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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步成湿-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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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眯眼瞧了许久,依稀可见昔日曹冲之影。
不久,天子派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曹操为魏公,七月,曹操在邺县设宗庙,翼州成为名副其实的国中之国。
便在此时,羌人自请为属国都尉。
曹操闻之大怒。
此事还需追溯至马超死后,曹操命毌丘兴为太守镇守安定。毌丘兴此人,善治世却不善用人。他在安定的这一年多以来,内抚吏民,外怀羌、胡,颇有成效。然而在不久前,他却犯了一个错误。
——派遣校尉范陵至羌中。
范陵者,有些才学,亦有小聪明,更有与他才学不符的野心。他便教羌人自请为大汉属国,若成,则他可为属国都尉。
曹操怒斥来使,见来使整个人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才深吸一口气抑下心中勃发的怒气。又命人唤来曹丕与曹植,以此事考校他们,应当得如何处理。
曹丕见文书,几乎是不假思索皱眉道:“羌人乃是外族之人,若答应羌人,则胡人、乌桓皆要如此效仿。是以儿以为,父亲决不可答应羌人请求!至于那毌丘兴,用人不利以至酿成如此大错,应当降职惩罚。”
曹操闭目颔首,淡道:“老四怎么想?”
曹植看了曹丕一眼,微笑起来:“儿赞成二哥,应当拒绝羌氏要求。只是那毌丘兴乃是治世能臣,儿以为父亲斥责他一番也就罢了,不必降职。”
曹丕拢于袖中的指尖,略略弯曲。但他面前却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用着惯有的、宽容的、无限温和的,含笑着看了曹植一眼。
曹操睁开眼,正好看到这一眼。他不置可否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道:“老二说的没错,老四说的也没错。”这一句话,却在肯定曹丕的前半句,以及曹植的后半句。语罢,他顿了顿又道:“既是如此,那你们又认为当如何拒绝他们要求?”
曹丕与曹植沉思许久。
曹操的意思,似乎是打算派遣使者前去说服羌、胡首领,而非直接以天子诏书拒绝。只是这合宜之人极难得,但凡人派得不好,必要激怒羌胡族人,届时若羌、胡之人入西凉破潼关而入,直面钟繇与张鲁,又是一大麻烦。
因而曹操的这个问题非但是在考他们对于人才的了解把握,更是在考校如何面对异族,安抚异族。
那么人选……
曹丕思索许久,方才寻得一位恰当人选,他正要开口,却听得曹植道:“如今之势,是羌人欲自立为我朝属国。他们既已上书天子,想来十分坚定这一策略。是以儿以为,无论父亲派谁过去都是无用的。不若下令西征羌人,一撮他们锐气。”
曹操闻之,方才将目光放到曹植身上,意义不明道:“哦?”
但曹植已不再言语,只是微微躬身,表示自己已说完了。
兄弟两人出门,正是午时阳光最猛烈时。曹丕眯了眯眼,表情颇为慵懒:“这五月的阳光,实在是有些太过刺眼了。”
曹植抬首看了看,对曹丕道:“二哥既觉得刺眼,为何还要直视阳光呢?”
曹丕轻笑一声。
他转头,许是因为直视阳光的缘故,使得他的视线短时间内一片黑暗。他眨了眨眼,看清了曹植,才缓缓道:“不错,既然刺目,便还是不要直视的好。”
语罢,便施施然归去自家院落,独留曹植凝视他的背影,神色叵测。
建安十八年秋七月,曹操命夏侯渊西征羌人。
八月,百顷氐王杨千万率羌、胡万余骑应战。夏侯渊击之,大破!九月,夏侯渊又扫兴国氐,大破兴国氐,常离诸羌,氐王杨千万逃窜。夏侯渊见羌人皆散走,收其粮谷牛马。
十一月,曹操再命夏侯渊帅讨平枹罕宋建。月余,攻破枹罕,斩宋建及所置丞相。又遣张郃等平河关,渡河入小湟中。
自此,河西诸羌尽降。



☆、更新更新

这一年十月时;终于有人改进了水车;使其非但能灌溉;更能在水涝时往外灌谁;而且操作更为简单,十岁小孩子都能独自使用。曹植命人现在邺城之中推广;然后慢慢普及开来。
不久,织布机的改进亦有些许创意;只待实验便可。
曹操本来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便在此时,曹植道:“父亲;既然他们可以改进这些工具,那么是否又能尝试改进兵器呢?”
曹操心念一动。
曹魏骑兵之强盛;大可一敌五,天下少有军队能挡。但便是这样一支骑兵,始终拿孙权的七万水军没有任何办法,亦对西川刘备万般无奈。
撇开江东水军不谈,刘备之所以如今始终未曾大败,甚至能占据西川与他们对峙,一则是因麾下良将勇猛,二则因为诸葛亮布局、战阵之强。曹操不得不承认,诸葛亮所研发的“八阵图”完美地弥补了刘备军队人数不足以及兵力不强,极大克制了曹魏骑兵的冲阵。而这些年来诸葛亮对八阵图的推演、改善,对于曹操来说,始终是万分忌惮的。
如今诸葛亮对抗他们的方法越发的多,他们若依然没有任何进步,一统天下岂非是越来越难了?
曹操每每想到这一些,便觉得头疼地快发疯了。唯有命华佗来扎上几针,才会好上那么一些。
而今曹植的话,无疑是向他指明了另一个方向。
——他们找不出对付诸葛亮战阵的人才,方法,但如若从兵器出发,使弓弩射程越远、力道越大、发射次数越多,使战车辎重负担越小、乘坐之人越多、防御越佳,则刘备与诸葛亮又是否能挡住无往不利的曹魏骑兵呢?
无人能忽视兵器之利,从千年前的铜器发展为如今铁器,千百年来战场之中兵器的每一次发展,总能缔造一次奇迹。若他们能毫发无损便冲散诸葛亮战阵,刘备军队又有何可惧怕的?
一想到这些,他心下便猛然炙热起来。只是历来兵器每一番改良,皆是前人心血集合……曹植这般说,只是单纯意识到了兵器的重要性,还是胸有成竹呢?
曹操凝视着曹植片刻,方才询问道:“老四你这么说,是心中有把握,还是打算令他们试着造一造?”
曹植躬身道:“回父亲,儿有至少五成把握。”
曹操眯了眯眼:“你打算改造出何种兵器?”
曹植便命人呈上他所画的图纸。这些图纸中有一样是一把奇怪的弓弩,弩臂、弩翼比如今的更短,弓弦则更为强韧,看起来颇为奇怪。而一旁注视,则是说这种弓弩若当真能制成,则能一弩十发,乃至二十发。
曹操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目不转睛盯着这些图纸,缓缓道:“这些是你想到的?”
曹植道:“是一位工匠想到的。”
曹操这才抬起头:“是何人?”
“马均先生。”
马均是何人呢?
马钧今年不过三十余岁,出身贫寒,不善与人交往。但他尤其喜欢琢磨这一方面的东西,在曹植提出改进工具时,不知是为混口饭吃抑或当真有所才学,便投奔而来。不到半年,却当真改进了水车,实乃人才。
但仅是如此,也便罢了。这人改进了水车之后,在曹植感叹了一句“不知兵器又如何改造呢”后,当真废寝忘食地翻阅此方面书籍,明白它们原理、缺点之后,更在一月之内画出了这些精巧的构思,简直匪夷所思!
曹操瞧着距离十步之远,偶尔抬首偷看他一眼,甚至有些瑟瑟发抖的马均,心中略微不喜。但他一想到手中这些图纸,疑虑道:“这些都是都是你想出来的?”
马均只觉浑身一僵。他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道:“是、是……在下……”
曹操皱眉。
他瞥了马均许久,见曹植在一旁露出无奈模样,便缓缓俯身凑近马均,不紧不慢道:“这些东西被造出来,又要多久?”
马均迟疑,他侧头看了曹植一眼,见他面上依然是无懈可击的温和从容,又见曹操眼中晦暗莫测,心中陡然一紧,慌忙道:“这……两三年应该,应该足够了。”
“两三年么……”曹操微敛眸,指尖轻点案案几,低喃,“若只是两三年……孤还等得起!”
新年很快来临了。
这一年的冬天,曹植过的比前一年倒是轻松多了。毕竟曹操在邺,邺县便是平静万分。他这个县令,每日巡查,处理完重要的文书,每日便是他的自由时间。
自从马均画出改进的弓弩图纸后,曹植也想到了些许东西。但曹植所想到的火枪、炸药,皆要火药为原料支撑。但这个时代没有火药,而曹植不知为何,始终想不起来火药究竟是怎么来的,唯能作罢。
此时的邺城,平静如水。
曹植便在这样的日子里,偶尔探望探望杨修、王奇,与郭嘉约约会,宴请宴请邺城中文人墨客,与他们一同饮酒作诗,顺带收买人心。
其中有两兄弟丁仪与丁廙,这两人与曹丕有嫌隙,更是欣赏曹植为人,于是曹植忙时,便由着他们宴请他人,搜寻人才。
如今的曹植,是邺城县令。但所有人皆知晓他的将来决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甚至有大多人认为曹植此人外表恭谦,却绝对是有抱负,有野心。因而这些人与便自荐入曹植身边,充当门客。
却不想,被曹植拒绝。
一部分人被曹植拒绝,转头离去。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留着与曹植饮酒作诗,而后更加坚定了跟随曹植的心。
——能决定世子的人,从来都是曹操。而曹植要做的,非但不是告诉曹操他想要世子之位,反而是要表现两字——中庸。
中庸之道,绝非平庸。而是适合的时候做适合的事,不适合时决不做多余之事。曹植如今的状况并不太美妙,首先是他的父亲不认为他能成为完美的上位者,而他的兄长则积累了更多实力。那么曹植所能做的,也便是曹操要他做的。
将曹操交给他的事情做好,做到完美。然后在一个适合的量度内,提拔适当的人才,提出适当的建议,令曹操心中对他的印象与日俱增,一点一点,由着量变到达质变。
足够了。
十二月二十八日,曹植总算是正大光明地入了郭嘉府邸。
这些天郭嘉虽然闲赋在家中无所事事,但事实上,他们见面的次数也并不多。只偶尔在杨修家中见面,或者曹植的几次拜访。更何况如今天气冷了,也不适合前去野外游玩。
唯有克制。
每每想见郭嘉,而距离上一次见面的时间又相隔不久,曹植便会在书房中练许久的字。有时是写上一首诗,有时是从书中随意抄一段。然后命洛安将这些字送与郭嘉,好让他知晓,自己想他了。
并无需回应,只是想令他知道,自己是这样喜欢他。
曹植到郭嘉府邸前一日,去了杨修府中送礼拜年。也许是杨修察觉到了什么,对曹植的态度越发冷淡起来。
这是杨修第二次这般对待他了,从前他在孔融一事看法上与杨修背道而驰后,杨修亲手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鸿沟。而今是为何,他却并不清楚。
他也并不询问,只是观察。他发现杨修大多时候对他很冷淡,除了郭嘉在场时,便对自己与从前无异常。
……曹植思前想后,完全不明白。
他便将此事询问郭嘉,想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结果便是郭嘉淡看了他一眼,以着莫名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轻笑道:“子建天资聪颖,你想不出来的东西,我又如何知晓?”
语罢,起身送客。
这一日曹植站在郭嘉府邸前,呆呆瞧着紧闭的大门,百思不得其解。
曹植进门时,郭嘉正缩在房中榻上,靠着暖炉熟睡,手中还握着一本书。
想来是看书到一半,便困了。
郭奕看了曹植一眼,想要将郭嘉唤醒,曹植便阻止了他,然后轻声道:“没关系,我等一会便好。”
郭奕眨了眨眼,点头道:“嗯,那你便坐一会,我去习字了,渴了记得自己倒茶。”
曹植:“……”
近乎哭笑不得地看着郭奕毫不客气轻声将门关拢,然后转身坐到郭嘉身边,取了他手中的书,为他掖了毛毯。又顿了顿,怔怔瞧着他的面容许久,俯身印下一吻。
然后,曹植便拿着这本书,坐在他身边静静阅读。
郭嘉醒来时,曹植已看到了郭嘉正在看的那一页。他瞧见曹植,还以为是自己梦到了这个人,迷迷糊糊地对他笑了笑,道了声“又做梦了啊”,然后闭上眼。
曹植轻笑起来。
他俯身,亲了亲他的唇瓣,然后加深了这一吻。直到两人的气息都有些凌乱,才起身道:“先生时常梦到我么?”
郭嘉眨了眨眼。
他已恢复了清明,并不回答,反而道:“来很久了?”
曹植为他倒了杯水,笑道:“也并不太久。”
“看来是有些时间了。”郭嘉看了看书页,然后接过茶杯,浅啜一口:“来送礼?”
“是。”
郭嘉将茶杯放下,笑了笑:“哦?那子建打算送给我什么呢?”
曹植眨了眨眼,从胸口取出一个香囊。打开,取出一块玉佩。
且不论这一块玉佩乃是上好美玉所制,雕工细腻。单看曹植从怀中取出这一点,便知道这块玉的价值,恐怕不菲。
曹植道:“这是我小时候,我娘说,留给我媳妇的……先生,你便拿着罢。”
他说这话的时候,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郭嘉目光一闪。他拿着这块玉佩,摩挲其中纹路,微笑道:“媳妇?”
曹植的脸上甚至有了些许的赧然。
郭嘉瞧着他这般模样,忍不住微笑愈深。但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终究叹了口气:“好,我便收着。将来你若是……我再还你。”
曹植笑容渐渐隐去:“先生,我不会再娶妻了。”
“可以?”
曹植皱了皱眉:“我已有了豫儿,何必再娶一个女人?”
郭嘉目光闪烁。他说,“子建,这不是一时戏言。你可知这句话代表了什么?”
“我知道。”曹植笑了笑,他表情也十分的淡,却是少见的坚决。“我有先生,此生足矣。”
郭嘉闻之,只握紧了这一块玉,许久无语。
“所以先生……”
郭嘉凝视着他,良久才含笑着颔首:“嗯。”
所以先生,永远不要怀疑。



☆、82

年已经过去了。
这个年对于曹植而言;过的自是十分愉悦。无论是与曹操的几番谈话;抑或与郭嘉的感情交流;甚至曹豫的成长;都足够让他心满意足了。
除了杨修。
此事注定无解,事实上他也没有太多时间来思索杨修的情绪转变。因为新年之后;建安十九年正月,曹操分魏郡为东西两部;置都尉,令曹植为东都尉。
不久,置尚书、侍中、六卿;命崔琰为尚书,辅佐曹植;同时令司马懿为曹丕陪读;跟随读书。
又是一片暗潮涌动。
此前曹操命曹植参与变法,少数看地明白的人,知晓这是捧亦是杀。但如今,曹操却是将曹植放在了魏郡的中心邺县,不予他任何指示与方便,反而看他从底层官员,一点点提升地位,一点一点掌握权利,一点一点安插属于他的势力……
而对曹丕,却是轻飘飘地一句,下令读书!
这意味着什么呢?
如今二公子曹丕在朝堂之中的地位稳固,甚至已暗中笼络朝臣之心,只等曹操真正立世子那一日,便能有几位位高权重之人举荐他。而今曹操令曹植走了截然不同的一条路,曹植的地位如今在朝中虽低,却不得不说正是避开了曹丕的势力,另辟蹊径。
朝臣开始沉默起来。
如此用心良苦,这岂非是意味着曹操授意曹植正式走入这个权利的中心,开始培养他么?
纵然这个过程有些出人意料的快。只是这般短的时间便至东都尉,那么成为魏郡郡守,甚至将来执掌这北魏一片区域,又需要多久呢。
若是如此,那么曹操的这一举动,是在说明曹丕在他心中的地位下降,还是试探他们这些朝臣立场呢?
朝臣猜测与否,曹植并不关心。邺县中心权势错综复杂,他所接触的实在太少,唯有身处再高一些的位置,他方能接触更多。因而成为都尉,是他所期待的,亦是他所努力的方向。
然而这个过程,实在是太快了些!
按照他的想法,这一过程至少还要一年时间。这一年时间他能在邺县中心安排足够的人手,。
曹操又为什么如此着急呢?
曹植深吸一口气,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荀彧走后,曹操的身体看似健朗,华佗却说大不如前。如曹操这样长年在战场厮杀的人,体内自是有无数隐疾,只是它们蛰伏着,耐心等待一个时机爆发。
曹操已意识到,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也在告诉曹植,你的动作太慢了——再慢下去,唯能离开这里了!
曹植只能苦笑了。
阳春三月,又至每年的修禊时候。曹丕邀请了曹植一同吟诗做赋,曹植欣然答应。
他到的时候,却并未瞧见曹丕邀请之人,只有曹丕一人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等着他。
曹植敛眉笑了笑,走入亭中,到曹丕对面坐下。
春意正浓。
酒也正浓。
曹植也不问为何,因为男人之间喝酒,很多时候不需要理由。兄弟之间喝酒,更是不需要理由的。他不问,曹丕便也不说,只是一边与他喝酒,一边谈着记忆力如同这春光,这景色里发生的那些趣事。
许久之后,曹丕忽然一瞬不瞬凝视曹植那张温润的、俊朗的、成熟的脸庞,愉悦道“二哥忽然想到你年幼时,每遇禊祭吟诗作对,你都要苦思冥想好些日子,只为了写几首诗。”
曹植大笑起来,他无奈道:“是啊,那时候实在是太痛苦了!”
“那你现在作诗,还是如此痛苦么?”
许是春意太好,酒也太好,曹植几乎是脱口而出:“长大了,总归要好些了。”
曹丕却收了笑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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