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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第三格。”
当她把冰块放到萨菲罗斯伤口上的时候，后者苍白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起伏。
她明显感觉心里的某个部位却像被刀子划过一样火辣辣地疼——莫非这就是神罗公司要求战士必须承受的？
“所以，叫我来有什么事？”
“拉扎德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说。”
“怎么。”
“问这个私信不就好。”她故意问了这句话，虽然她知道接下来什么答案都可能听到，弄不好还会给自己难堪，但她还是问了。
“多给你一个假期。怎么，你更喜欢待在地下？”吃过药之后，他似乎有些支撑不住大片大片侵袭而来的睡意，斜靠在了沙发上，微微阖上双眼。
这还真是……
不过听到这样的答案的确意外地轻松了不少，大概更好或更坏的情况她都还没有做好准备。
“要是这样就太感谢了，十分惭愧，我那边还没什么进展，对不起，萨菲罗斯将军。”
说完一种微妙的感觉顺着传感神经从不遥远处传来，基比亚并住呼吸不让自己失态，但似乎萨菲罗斯还是注意到了这微妙的细节。
“你怎么了？”萨菲罗斯闭着眼问。
糟糕，还是被看穿了。基比亚暗暗想，但她不喜欢撒谎，于是只能把目光移向别处，低声说道，“没事，饿了。”
迎接她的是长久的沉默，以及一声轻笑。
她放松下来：“我从昨天下午一直坐到今天早晨，我还以为中途开小差会被什么人冲出来杀掉。”
“你去冰箱里看看还有什么能吃的，或者我给你做。”萨菲罗斯说。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潜意识里的某些东西又先思维一步替基比亚做出了回答，其实在这一刻，她并不想表现得这么无关紧要的……
“你歇着，我去。”
半个小时后萨菲罗斯得出了结论，吃那个女人做的饭是他人生中最失误的决定之一。
倒并不难吃……只是这种做法，在这个星球上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人——萨菲罗斯看着眼前女人手里端着的那盘煮熟的鸡蛋与番茄混合在一起的糊状物，不知该做什么评价。但人家已经端到了沙发前，推回去似乎也不合适。
“如果实在接受不了，我出去买。”基比亚耸了耸肩，似乎并没有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怀疑感到不满。
真是个耐人寻味的女人。
但并不惹人讨厌。萨菲罗斯这么评价着。
——当年，大概他还是吃了吧。
回忆的时候基比亚这样问自己，但没有答案。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有意要忘记，可当时光一年一年地堆积上去，现实和梦境无数次交叠后，她真的无法、也不敢认定某一件事究竟是真的存在过还是仅仅是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多希望他真的享有过这样的过去。不一定非要是某个特定的人，但一定要是某种特有的温馨。
☆、断片6·痛苦
【Chapter 7】
当然，时间会一直向该去的方向递进。
在基比亚进入Deepground的第二个年头，战士部门中堆积已久的潜在隐患终于一并爆发：先是同为1ST的安吉尔叛逃，再是杰尼西斯带领着他的手下三番五次地攻打神罗，各地开始出现为数众多的杰尼西斯复制体。与此同时，公司内部出现了针对特种兵部门主管拉扎德的不利传闻。
大概萨菲罗斯和艾达都是先知先觉地发现了什么才拜托基比亚去调查。但基比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在“畅通无阻的网路”中搜索到任何关于这个人的资料。在最近，某些基比亚从未看到过的文件却自动浮出了水面——仿佛是特意要给什么人看一样。
她还是储存下了那些资料，并加以编篡和整理，当事情的脉络终于开始清晰时，基比亚接到了萨菲罗斯的私信。
—晚上来LV。57，从LV55有直梯，密码是……
私信里没有留下任何的理由。但依照萨菲罗斯的性格，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应该不会发这么唐突的信息……这样想着，基比亚迅速开始写假期申请，幸亏这一年的假期还没有用过。
两个小时后，申请获得批准。基比亚一路狂奔上了地面。
外面下着暴雨，阴云密布的天空给她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她上到LV57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并没有钥匙。
萨菲罗斯让她晚上来，可现在连下午都不算。但她突然注意到了踩在脚下的地毯，顿时想起了上一次在朱农的盆栽。
她慢慢地掀开了地摊的一角，果然，不远处有一个闪光的物体，是把钥匙卡。
橱柜上放着吃了一半的主厨沙拉，基比亚随手抓起一片菜叶塞到嘴里——顿时被独特的酱料香味狠狠地刺激了味觉神经——难怪上次这个人对自己很有信心的菜都是一副不待见的样子，原来他的手艺这么好。
之后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像上次那样中规中矩地坐在沙发上等那个人回来。这里室内的光线原本就很昏暗，随着夜幕渐深周围渐渐变成漆黑一片。但那种若有若无的潜意识再度提醒着基比亚无论如何都不能开灯——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基比亚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不好意思，刚才我睡过去了——”
她没有再说下一个字。
因为对面的那个人迎面抱住了她。
应该问问发生了什么，应该去试着找找原因来劝解他。
理智已经将这个讯息传达给了她，这一次，潜意识也没有出来阻碍。
但基比亚只是任由萨菲罗斯这么抱着，既不躲避，也不迎合。
如果他有话，他会说。
如果他想收到回应，他也会有所表示。
可他不介意这周围的一片黑暗，不介意身后的门还大敞着，不介意基比亚只是以沉默应对。就说明，他和她一样，只要这一个瞬间就够了。
原来，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是这个意思。
到现在，她必须要承认，必须要正视。
——我爱你。
“安吉尔，是真的一直都当做朋友。”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沉稳的声线清冷的语气，一切与平时如出一辙。
“我知道。”
当第二天早晨萨菲罗斯醒来的时候，基比亚已经把做好的早饭放在了餐桌上。沙发上没有人躺过的痕迹，说明这个女人又是一夜未眠。
“虽然我的手艺比起上次基本没有见长，不过，你还是过来吧。”基比亚看到萨菲罗斯立刻笑起来，“手机上有条新讯息，有空看一下。”
萨菲罗斯闻言抓过手机瞄了一眼，果然，又是那件事的后续。
突然感到莫名的心烦意乱，安吉尔已经死了——几乎可以说是彻彻底底死在了公司的手里。到底这个公司是怎么了。
“新任务？”
“嗯，到梅迪奥海姆。但我可能会先去一下朱农。”
“忘了东西吗？要是不急用，我可以去拿。”基比亚背对着萨菲罗斯说道，“我请了十天假。”
“去见一个……朋友。”萨菲罗斯想了一下要如何去形容那位开朗的黑发青年，最后发现，只有“朋友”这个词最合适。
“原来如此。难得和朋友聚会，那就玩个尽兴吧，但别再喝成昨天那个样子了，我倒不是怀疑你的酒量，但那么来几次……真会死人的。”基比亚在萨菲罗斯对面坐下，“1ST也是会酒精中毒的。”
萨菲罗斯闻言淡淡一笑。某些时候，他很喜欢听这些话。
不是“英雄萨菲罗斯”、“强大到超出人类水平的战士”。而是“你那样没命喝几次也会死掉。”
“不要笑得那么无所谓，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基比亚把一条烤熟的沙丁鱼推到了萨菲罗斯眼前。
“你不也一样么？”萨菲罗斯看了看摆在客厅茶几上的七零八落的空酒瓶，想起上次在朱农的私宅时基比亚也是喝光了他半个架子的红酒后才离开。
“在痛苦的时候喝酒会让人好受。”她倒是十分痛快。
“哦？”
“不知道为什么，你不高兴的时候我也快乐不起来。你昨天喝了那么多，我也想试试让血液里的酒精含量飙到水银柱那么高的地方。”
这个回答多少出乎了他的意料，然而基比亚毫不躲避他的目光。米德加难得一见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进来，把她整个人包裹在柔和的金光里。
她的确是个美人，即使没有阳光来点缀。
随后萨菲罗斯微微一笑，经过昨夜混沌的一晚他已经对目前的状况深感满足。
“你住哪里。”萨菲罗斯问，却意外捕捉到坐在对面的女人黑色眼睛里闪过一丝强烈的名为“讶异”的东西，他不禁蹙起眉，“基比亚？”
“嗯，我去找我堂姐。”
“我找人送你。”
“不会有人会想抢劫我的，放心吧。”基比亚突然站起身，匆匆走到门厅披上了风衣，“而且她住在上层三番街，治安没问题。”
几乎是不给人再追加下一句的余地——萨菲罗斯无声地观察着眼前的女人，看似诙谐又平易近人，但总让他觉得，远不是所见即得的存在。
“我突然想起来我姐让我早点过去，结果……总之我先走了。”
说完基比亚挥手告别，身影匆匆消失在了门口。
但过了几秒钟她又折回来，右手局促地拨弄着一缕自己的头发，“你到时候……”
“等我电话。放心，还会见面的。”
那个时候他说还会见面，她也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事实上，谁都没有怀疑过这个口头约定的真实，谁也都没有爽约。但是无论基比亚在后来的岁月中多少次回忆过去，最清晰的，都是那个早晨，在LV57，银发英雄微笑着说出那句——“还会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断片7·殉职
【Chapter 8】
假期结束的倒数第二天，基比亚终于整理完全部关于拉扎德的资料。果然光依靠互联网是不行的，查阅一些年代久远的报刊反而更加实际。
期间萨菲罗斯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基比亚开始后悔自己只留下了电话号码而没有去索要对方的。但下一步计划已经在她脑海中成型。
“腰上的伤好点没？”比琳达端着牛奶走进房间，一脸淡定地问出了一句让基比亚从头顶凉到脚心的话。
“说什么呢。”又是潜意识在思考之前就做出了回答，分寸拿捏正好的伪装。
“别当我是脑残，从你进来起就不敢用左半边身体去对着风口——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比琳达把杯子狠狠放在了桌上，面对面坐了下来。“解释吧。”
“解释什么？”
“没错，这个可真需要好好罗列一下，第一，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工作，第二你这伤是怎么来的，第三你和那个叫萨菲罗斯的是什么关系。”
——那个时候基比亚并不知道，那位素未谋面的雷诺在塔克斯中的地位已经足以让比琳达知道这些事情的大概。当时她真的不明白这些从来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的事情，究竟是怎样泄露到了堂姐那里。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组织语言。”比琳达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基比亚知道今天不可能蒙混过关了。
于是她转身面对着堂姐，
“我在哪工作你没有必要知道，总之我每个月让你带我保存的那笔钱不是什么不义之财。其次那个伤口，只是某些无聊的公司高层闲暇时间的娱乐节目吧，而且这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第三个问题，我们俩……不能有什么关系。”
一句绝无半点谎言的实话。虽然她不打算为比琳达进一步解释。有些事情就应该永远烂在肚子里。
进入Deepground的第一个月，她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虽然享受着许多人梦寐以求的高薪，但这笔钱的性质，和给死者家属的抚恤金没什么区别——进入神罗最阴暗角落里的部门，这就是承蒙萨菲罗斯关怀而升职所要付出的代价。
米兰达一次又一次提醒不可以被人抓住把柄，是因为Deepground的员工于神罗而言，就如同被狱卒玩弄在鼓掌间的囚犯，稍有差池就可以被毫不留情地捏死。基比亚自然懂得违规代表着什么，原本她已经认命，谁让她命中注定要和那个人扯上关系。
但那个人居然主动创造了再次见面的机会。
萨菲罗斯大概不知道基比亚从朱农空港的那栋宅子里出来之后发生了什么——在桥廊的阴暗角落里，一个身着塔克斯制服的人冲着她左肋开了一枪。学医的人自然知道那里有个空口，不会对机体造成任何伤害只是白白地疼而已——但她还是忍着不喊出声，强迫自己面不改色地去要求对方把自己送回Deepground。
年轻的塔克斯大概是被面前这个怪物一样的女人吓住了，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她的提议。这件事就这样悄声无息地告终，但基比亚明白，远非如此。
收到私信的时候，她不是没有犹豫过。但瞬间的犹豫立刻就被强大的愿望吞没，她一直都知道继续和萨菲罗斯亲近下去的代价和后果，然后，她还是那么做了。
那天，在LV57，她和他面对面坐在餐桌边的时候——她无意中摸到了被固定在餐桌下方的广角监视器——幸好那之前的那个晚上没有开灯，否则自己此时此刻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份若有若无的第六感，一直都在无形中保护和捍卫着自己。
她心知肚明，神罗绝不会让这位神一样的英雄从云端走下来。所以，像她这样的障碍，迟早有一天会根除，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你知道我一直相信你能自己摆平这些事。” 比琳达的声音传来，“毕竟咱们有血缘关系，当你痛苦的时候我也好不到哪去。假装深沉那副德行能骗得过别人，我这里可不行。”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知道我这种人是依靠希望生存的动物。”
“这算什么狗屁希望？”
“希望总有一天会拨开浓雾见太阳。”
基比亚并不打算进一步解释下去，前往朱农的火车票早已买好。她知道截止今日她所做的一切或许早已触怒了那些神罗高层，再多走任何一步都有可能是万劫不复的地狱。她亦对此有所觉悟，无论如何她都想尽快把那个人需要的东西送到他手上。
当萨菲罗斯打开门看到眼前的来客时，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诧异。
“不在这里说，好吗？”基比亚说，示意萨菲罗斯跟着她走。
两个人沿着朱农朦胧的海岸线一路走到已经衰落的小渔村一侧，虽说下面的村落由于上层的繁荣而一路衰败下去，但这并不妨碍这附近的海景仍是全朱农最美的。
海风卷起海浪拍打在两个人腿上，清新，混杂着些许腥气的空气钻进每一个毛孔。这是一种久违的舒服的感觉，不论在来到这个星球之前是否曾体验到，这几年来，这是第一次。
“我猜你在回米德加之前肯定还会到这里来，所以算着时间过来了一趟。”
“其实我明天就回神罗了。”
“就像你说的，丰富一下假期？”基比亚顺着海水上涌的轨迹走进了海域，潮湿柔软的沙滩土很快没过了她的脚踝，萨菲罗斯停顿了几秒，跟了上去。
当两人完全站在了海洋中时，基比亚慢慢坐下，海水正好覆没了她的腰和下肢，随后她拉住了萨菲罗斯的手，似乎在示意他也效仿她的举动，于是他满足了她，海水清凉的触感却出乎他意料地舒服。
“拉扎德是神罗董事长的私生子，从小就和母亲一起被送到偏僻的村落去，七年前他母亲自焚而死，大概他从此在村庄内饱受欺凌，后来是发奋考上了神罗军校回来复仇的。”半个身体浸在海水之中的感觉很良好，基比亚微闭双目感受着轻柔的海风，不时有海鸟飞过身侧带过一阵稍微凌厉的气流。
“难怪，”萨菲罗斯回复着，“他能忍到现在也真不容易。”
“有点奇怪的是我还有一个朋友也问到了这件事，虽然她效力的部门……我感觉完全和这个人搭不上边。”
“也许是和战士部门来往密切的人。”
“嗯，我不清楚，但我想告诉她无妨……只是我不太方便直接去找她，所以借你的休息室一用可以吗？”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基比亚屏住呼吸，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敏感，她希望萨菲罗斯不会多疑自己如此“谨慎”的原因。
“可以。”萨菲罗斯最终同意了。
她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被监视器拍下自己把萨菲支开后、将叛徒拉扎德的消息告诉其他神罗职员的镜头，或许会被那些人认为自己是在自作聪明。但这恰恰是一种保护，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对他们的妥协。
她得承认，这件事已经思考策划了许久。
但还有远比这更重要的原因。
基比亚注视着远方的碧蓝的天空陷入了沉思，这是米德加所不曾见过的景致。
“在想什么？”萨菲罗斯问。
“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我是说一年只能见一次面。”
“已经很奢侈了不是么。”
“但我觉得远远不够，”基比亚转身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听到那下面有力的心跳声，真实地证明着这个男人还在她身边，“对事情的判断，界定，选择这些我都相信你，只要你觉得正确，不管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是拜托……当你需要我的时候，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也……会一直在这里。”
男人探手回应了她的拥抱，他们身边是冰凉的海浪的孜孜不倦去往远方的飞鸟。
——他默许了，或许是默许吧。然而他依然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很多年后，当基比亚一次又一次回想着这屈指可数的肌肤之亲，继而把当时的萨菲罗斯和之后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她忽然猜测着这个男人在当时就已经预见了事情将会往哪个方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