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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藤犹豫了一下，听过我的话后，嘴角微微上扬，眼里也有几分笑意：“那么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舞。”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初见时如同莲一样静谧，给人的距离永远是那么不远不近，看起来很随和实则又十分严肃，没有冲田的开朗，永仓的无厘头和土方的深沉，斋藤就像是介于各种性格的中间。他的存在感也是如此，说是不在吧，又好好的存在在那里，可说是在吧，却又时常被人忽视……与其说成是这样，倒不如说是给人一种虽然存在，但又像空气一样，随时会消失的感觉……
“阿一，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啊。”我歪着头打量他，说道，他明显一愣，不过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总觉得你虽然在这里，却又好像根本不在一样，其实你可以多融入到大家中间，多去开心的笑一笑啊，玩一玩之类的，不要总和任何人都不冷不热的，虽说你好像和冲田先生关系很好的样子，但是只要仔细看看不难发现，其实你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很淡……虽然我知道这样说很不合适啦，但是我还是觉得像这样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的阿一是很有气概的哦，试着多去笑一笑啦，别总是摆一副幽灵脸，真实的幽灵也是有很丰富的表情的呢。”
“看来舞对幽灵的涉猎算是颇为深入啊，还是说你的家乡有何鬼怪友好相处的风俗习惯吗？”斋藤似乎打算歪曲我的话，不过这样也无妨，反正我都已经说出去了，之后会怎么样全看他了。
“是啊是啊，不然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和幽灵脸的阿一做朋友了呢？”我顺接着他的话，有意无意的继续暗示他。
“莫非你觉得在下和你是很好的朋友吗？”斋藤仍旧平静地说着，但是我却感觉到他的声音里稍稍有些愠意，或许是我太多话了吧……不过现今再怎么想也不过是“覆水难收”了。
“……阿一，生气了吗？”我小心地问道，虽然早就知道他不会真实的回答我了，不过看到他摇头我还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没逼太急呢。“要是我说话过分了的话，我道歉，不过啊，我可没有恶意啊。”
“在下明白。”斋藤回答，“我想你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会武的时候看起来也受了不少的伤，明天开始还要继续习剑，希望你不要迟到，虽然我不会像土方副长那样责骂你，但是身为师范，好好的管教弟子也是必要之举，到时候请不要说我不给你台阶下这样的话。”
“是是是，斋藤老师！”我故意叫得毕恭毕敬，实则口气中早已经有了按耐不住的笑意。斋藤看着我强忍着笑，倒是也不生气，反而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因为我的滑头也有了几分笑意。察觉到我在看他的斋藤很快转身离去，而我则是留在原地，知道斋藤走后，才终于可以好好的笑一场了。
别说，就“斋藤老师”这个称呼，其实也蛮有趣的，那么，明天开始，习剑的时候就这么叫吧，呵呵……
“早上好！斋藤老师！”我故意大声的朝道场里面叫道，这使得周围的队士们不免掩嘴偷笑，斋藤则是用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看着我。
“那么今天先做什么呢？斋藤老师？”我故意把而老师读的很重，周围又是一阵轻微的笑声，我自己都快忍耐不住，稍稍捶了捶脑袋。
“那么，小舞，现在可以把基本的起手式摆出来吗？”他似乎不甘示弱，既然我叫他“老师”，那他索性就用叫唤小朋友地方法叫唤起我来了。周围的队士们早就忍耐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我和斋藤相视片刻，也都有几分笑意，不过我知道在我投降之前他一定不会放弃“小舞”这个超级幼稚的叫法的。所以我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好了好了，不玩了阿一，还是好好学吧。”
“把起手式摆出来吧，舞。”他也不执着于那个幼稚的称呼，而是严肃了起来，话说，无论开玩笑还是严肃，这家伙的脸怎么就只有那么小的变化呢？忽然想起了那个表情丰富的猪头永仓，这两个人鲜明的对比还真叫人吃不消啊。
“不要胡思乱想，静下心神去体会剑。”斋藤的声音忽然响起，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天哪，你还真是幽灵族的啊！不要没事干吓人好不好……我收回了思绪，专心致志的回忆之前永仓曾经告诉我的——吐纳式呼吸的方法来安定心神，周围的嘈杂渐渐便淡，变淡，最后终于几近消失了，斋藤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是很远却很清晰。
“一刀流剑术，攻击的要点讲究‘切落’，练习此种剑术需要有相当的觉悟，否则非但不能斩人，更有可能伤及自身性命；而天然理心流剑术讲究临机而变，同时也是以速度决胜负的一门剑术；‘牙突’剑式，讲究一击必杀，往往……”
斋藤的声音缓缓传入耳朵，那些文字在他口中似乎有着生命，一点一滴，或如山间细水，或如万里飞洪，或如春风拂树，或如台风过岸，渐渐充斥在胸中，充斥在脑海里，似乎最终汇聚成了整个宇宙。
等到我离开冥想状态，竟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忽想起刚才的感受，倒是颇有点“小宇宙”熊熊燃烧的戏剧效果。
“舞，你照着我教给你的方法练习，近日我要外出一趟，你的剑术师范暂时由冲田担任，他是天然理心流的高手，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斋藤说道，“当然，如果有什么问题你还可以去找土……”
“那倒不必了。”我赶忙打断他的话。斋藤沉思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就这样径直出了门。
斋藤也真是的啊，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师范，这才第一天就把我塞给别人了啊！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正是要做吧，本来嘛，连点剑道基础都没有的我要让他从头教起，一定也是迫费功夫的吧。
“斋藤先生要去点事情，因为是很重要的工作，所以还请舞小姐多多包涵呢。”斋藤刚一离去，冲田就进来了。他一袭白衣，头发肆无忌惮地垂下来，脸上挂着那个标准的可爱的笑容，纯净的像是一尘不染的天空。
“我怎么会介意呢，反倒是我给阿一添了不少麻烦吧。”我笑了笑，回话道。
“舞小姐真的很温柔呢。”冲田笑得更开心了，“一直都很体谅人。”
我刚想说话，便听见后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她要是也算温柔，我就不知道这么才能算是野蛮了。”
“新八猪，不要在一边乱叫唤！”我恶狠狠地说。“我哪里像猪啦！”他不满的说道，“你这样也算是女孩子啊。”
“反正你就没把我当女孩子过！”我毫不示弱。在我们俩的斗嘴过程中，冲田也时不时的发出笑声。“永仓先生和舞小姐的关系真好呢。”
“谁和这个野蛮女关系好啊！”
“谁和这头猪关系好啊！”我们同时朝着冲田喊道，他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了更大的笑声，因为冲田的笑而有点不好意思的永仓，支吾了几声以后就快速跑开了，留下我一个人耐心得等冲田笑完。
“不好意思，停不下来了。”冲田轻轻地捂着肚子，“其实，我，本来是和舞小姐商量一件事情的。”
“什么？”
“舞小姐是否有意去看一下刀具呢？既然已经明确了流派，所以土方先生希望我带你去看看有没有称手的武器，舞小姐也知道这是一个动荡的年代……啊，不过，如果没有这个意思……”
“那很好啊！”我打断了他，要知道有机会感受一下真刀，并且还是自己去使用，专属于自己的刀，这对我来说可是梦寐以求的事啊，反正我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回不了家，倒不如也过一把武士瘾，和乐而不为呢？“那么，什么时间？”
“那个，我的意思是如果舞小姐没有佩刀的打算……不，没什么，明天上午在屯所大门口见吧，时间的话，就平时早休的时间可以吗？”
“嗯，好啊，那，关于着装？”
“舞小姐可以穿新撰组的队服出行，正巧明天也是我的当值，而且这件衣服也可以一定程度避免与一些浪人交手，虽然可能会遇上志士……”
“没关系的，那个时候我会尽全力快快的逃跑的……而且，如果是遇到了那种事，冲田先生会与他们战斗吧。”
“那是当然的，这是我的使命啊。”
“那么，冲田先生与他们战斗的时候，我会尽力逃得远一点的。”我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时候，我可不可以自以为冲田先生是在保护我呢？”我顽皮的笑了笑，打算给这慢慢紧张起来的气氛以舒缓。
但是话音一落，我面前的冲田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半晌，他回答：“如果舞小姐这么想的话，那么就当作是这样好了。”他的话很温柔，就像是缓缓划过指尖的流水一般，清新而温柔。而此时的我，却并未察觉出他话语中那些许的异样，只是笑着面对他，甚至没有去看他的表情。
阳光渐渐的消失，黑夜缓缓袭来。我们以相反的方向，慢慢离开了道场。
入夜，新撰组屯所里，某一间小屋。
“那么，我可不可以自以为冲田先生是在保护我呢？”
她的话不断回响在脑海里，榻上的人翻了一个身，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如果舞小姐这么想的话，那么就当作是这样好了。”他的回答也犹在耳边……明明不想这么说的，明明不想让她去的，为什么只要一看到她的脸，就会突然变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不愿意违抗她的想法，害怕自己一旦说错话她的笑容就会烟消云散，自己明明很清楚，她不是一个那样脆弱的女孩，那又为什么，总是无法停止脑中的这种多余的忧虑？
明明是，很想就那么说出来的，就那么干脆地说出来的，为什么这么犹豫，这种不明原因的焦躁究竟从何而来？那个人真的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女孩啊……
☆、〖杀神之刃〗
早上和冲田碰了头，便一起往市集走，京都的人似乎也起得很早，总之大街上没有我所想象的那么荒凉。身边不时有拿着太刀的浪人走过，但因为这身新撰组的队服，所以并没有被惹上事端……只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在街上的人的眼里，我和冲田便是魔鬼，有人小声议论着，但是谁都没有说。
冲田今天是一袭浅葱色的队服，头发高高的束在脑后，用白色的绳子简单的扎起来，要上插着他的那把斩人之刀——加贺清光。我这边呢？虽然身着新撰组的队服，但是因为是女子，冲田他们担心会被找麻烦，所以索性让我和冲田梳一样的头发，然后不知道整了些什么，愣是说要把我打扮成男子……要是我有镜子就好了，也能知道他们把我化成什么样了，不过大概不至于很糟，因为街上的人并没有议论我的长相，我的腰间也插着一把刀，不过那把刀只是普通的太刀，永仓借给我让我装样子用的。
冲田今天很少说话，只是在行进的过程中四处巡视，这恐怕就是工作需要吧。但是我总觉得他今天的神情似乎不大一样，眼神锐利，脚步声也十分清晰，他的左手握着刀，似乎随时都准备着战斗。今天的他，不再是那个屯所里的可爱少年了，今天的他，是穿着新撰组队服的武士。我很好奇，仅仅是场合不同，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转变？莫非这就是本来的性格吗？
“你在看些什么？”冲田突然发话，我才发现我不知不觉的一直盯着他看。
“不，没什么。”我笑了笑，难道要我说我觉得你今天和平常不大一样？不过这样的冲田我也曾经拜会过了……呃，这家伙也许是多重人格。
“这样啊……今天的巡逻也快结束了，我们就直接去市集吧。”冲田突然回身笑了笑，还是和往日一般清雅如菊。我点了点头。
“救命啊！”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巷子里传来一声大呼。冲田脸上的笑容立刻退去，左手猛地把刀顶出鞘，右手紧握，飞奔而去，我只得快步跟上他。一个巷子里，一个满脸坏笑的浪人正企图侵犯一名女子，而那浪人的手上，还握着一把刀。
“不许靠近那个姑娘！”冲田的声音响起。谁知那浪人丝毫不理会冲田，反而继续逼近那女子。冲田的眼里似乎有一丝怒气闪过，他单手握剑，直直地冲了上去。
“当！”的一声响，那浪人手里的刀断为了两节。
“你这小子！敢坏大爷好事！”那浪人谩骂着，却又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冲田双目冰冷，手里的刀吐露出寒光，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如这副模样，但是这和那天晚上的还有些相似……冲田，你不会要在这里杀人吧。
当下找不到对策，忽然想起冲田本为了救那女子而来，慌忙朝里面叫道：“喂，姑娘，你倒是快跑啊！”那女子似乎回过了神，挣扎着跑开了。
“好了，把刀收起来，你的目的达成了。”我站在冲田身后，说道。
但是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冲田像是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浪人。他的刀，正逐渐向上升，这是斩人的姿势。
“等一下，冲田！”我抓住他的手，似乎是反射动作，他的刀忽然落下，直直地向我斩来，我慌忙往后闪去，不过衣服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气，冲田抬起头，看到身后是我，不由得愣了一下，那浪人就趁着这个空隙，逃走了。
“舞……舞小姐，舞小姐！”他回过了神，赶快跑到我身边扶我，我摇了摇手，谢绝了，本来嘛，只是衣服被割到一点，我又没受伤。
“安心吧，我没事。”我笑了笑说，“冲田先生才是，要好好冷静下来啊。”
“抱歉。”他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悲伤，“为什么阻止我杀刚才那个人？”
“那个人不是长州的志士，同样也不知道你是冲田总司……虽然作恶便要惩治，但是你的使命应该是维护京的和平，不是去扮演正义的伙伴吧，这里是城市，在这里杀人，并且杀得只是一个普通的浪人，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吗？”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算了，也可能是我不敢看见死人吧，总之别说那个了，快去集市吧。”
冲田似乎还想问我些什么，但是总觉得他欲言又止，最近的他总是这样，究竟出了什么事啊？他既然不愿意说，那么我就不必去问。就这样，路途中的一个有惊无险的小插曲，算是成功了结了。
“那么，这位小哥，你看这把到怎么样啊，刀身又窄，应该也轻便，看小哥的身体也不是很健壮，这把应该正正好吧。”老板介绍的很热情，我看他是对自己能不能赚到钱很关心吧。无视老板的各种介绍和推荐，我慢慢的在店里晃悠，虽然丝毫不懂日本刀，但是这身新撰组的衣服却让那老板以为我眼光奇高，给我推荐的东西都是什么名家之物，但是再有名，能比得上冲田的菊一文字则宗？能比得上上古名剑天从云剑？我虽然不懂刀，但是这些名剑也算是耳熟能详，没办法，现在的年轻人可是有很多热血剑迷呢。
并不是他所说的剑不出名所以我不满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里陈列的刀里面没有一个是我想要的，脑袋里怎么也找不到感觉，只能是走到它们跟前，然后叹着气走开。冲田似乎也不打算给我任何建议，只是饶有兴趣的观赏那些刀剑。怎么办，都没有中意的啊，要是这么和冲田说，一定会被笑话的，我明明就不懂剑，还这么能折腾……
“你这里是不是真的只有这些了？”我突然说道，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但是总觉得，这里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不是这里的任何一把刀给我的。
“……这些真的都不行吗？这也是数一数二的名刀。”
“你这里真的只有这些吗？”我无视老板的话，继续问道。冲田都已经停止看剑，反而饶有兴趣的开始观赏起我们来了。
“客人，这里确实如你所说，还有一把刀，但是……”
“不打算出售吗？”我问道。
“这个……不瞒你说，那柄刀没法出手啊……那是把……妖刀。”
“难道是村正？”冲田脱口而出，这个时候还能找到真正的村正吗？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着把刀很邪门，之前也有人购买过，但是……”他一边说着一边爬上木梯，从顶柜上取下了长长一个木箱子，“这把剑没办法出鞘啊，与其说是如此，倒不如说这是一把中看而不中用的刀，看吧，就是这吧。”
“这刀上面，没有铭文。”冲田拿过去，细细端详着，忽然左手握住刀鞘，右手猛地拔刀，之后，他愣住了。刀并没有被拔出来，反而有很长一部分还留在刀鞘里，“的确，这把刀的刀身过长，根本不能用于实战啊……”
“这把刀虽然看上去很精致，但是他的刀刃是普通太刀的三倍，除非是个巨人，否则又怎么挥舞的起来呢？
“不是的，在我看来这把刀的重量反而很轻，只是长度有些过长了，这样的刀，在真正的战斗中完全就是摆设的。”冲田思索了一下，“舞小姐，我们还是走吧，到别的地方去看看。”
“等一下……这把刀多少钱呢？”我突然问道。冲田愣了一下，但他看了看我坚决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