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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大小姐，这套衣服是最隆重的礼服。”那仆人一边帮着白芷由里到外的整理裙摆，一边回答道，“今天是白家的大日子，所以一定要穿这件。”
“看上去和巫女服好像。”白芷抬起广袖后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就涌进了她的鼻腔中，“熏的香很好闻。”
“谢大小姐的夸赞了，这是家族里女用的礼服，和巫女服的赤布袴褶还是有区别的，巫女服更繁复一些，底裙是白练裙。”
“好了吗？”白芷看着仆人最后替她束了腰带，问道。
“已经好了，现在替您束发吧。”
白芷一头青丝被红绸束起，低低的挽了一个髻，着装完毕后又淡淡的上了妆，以表对白家先辈的敬重。
白芷收拾好了一切走出屋门，白瑞光正在屋外等着她。
由于今天是白家新任家主诞生的日子，所以白瑞光也格外隆重的身着黑色对襟长袍，绛色盘扣，衣料上流云的隐纹对着他的动作忽明忽灭。
“该走了，今天得徒步。”
“好的。”白芷点了点头，跟在白瑞光后面，一路出了大院。
今日的族会是在白家大宅的后山上召开，离白家大宅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第三百六十九章 新任家主2
白家大宅的祠堂里放置的牌位都是百年内的先人。
而白家大宅的后山上建造的祠庙，则是自有白家起的先辈，离现在少说也得百年开外，不会有人再前去供奉，所以移入祠庙内由寺庙管理。
家主的继任，一律都是山上的祠庙内进行的。
白芷跟着白瑞光顺着小路上山去，有人专程在前面给两人开路，后面还有仆人们跟随。
裙裾的裙摆很宽阔，白芷提着长裙，身后有仆人替她提着后摆，好让她走土路的时候不至于踩的裙摆满是泥脚印。
即便如此她脚下的绣花鞋上还是沾满了泥污，还湿了大片，把白色的套袜也给弄湿了，踩在脚下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好在路不是很长，爬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后山山顶的祠庙。
进了祠庙后白芷看到白家的族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出席的人全部一袭黑色长袍，视线所及之处乌压压的一片，四周香火缭绕着，气氛很是阴森压抑。
白瑞佟也到了，他背对着父女两人站在密密麻麻的排位之下，背着手出神。
白芷趁着这个机会扫视了四周，令她惊讶的是只有她一个人穿红，其余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穿黑。
“爸，你确定我没有穿错衣服吗？”白芷扯了扯一旁白瑞光的衣角，小声问道。
“没有，只有嫡裔的女子才能穿红。”
“原来是这样。”白芷点了点头，放下了心。
主持仪式的是白家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老，他先分别和白氏二兄弟说了些什么，随后就对外宣布，马上将要开始族内投选票，来决定出下一任白家家主的人选。
在投票之前例行的祭祀先人。
祭祀仪式隆重又繁复，白芷跟在白瑞光身后从祠庙门前一直到牌位底下行三跪九叩的大礼，香火的刺鼻气味呛的她眼泪横流，眼眶红通通的，像哭过了一样。
祭祀过后，长老要求两兄弟分别入座，随后他站在白家祖先的牌位之下诵读了兄弟两人的功过事迹，为他们的投票做准备。
白芷听得有些头昏脑涨，正在她靠坐在太师椅内昏昏沉沉之际，她猛然听到有人似乎在点她的名字。
白芷连忙抬起头，就看到白瑞光回过头拉了拉她，要她起来。
“白芷？”
那名长老又喊了一声，白芷这才掐了自己一把，从座位中站了起来，缓步走上前去。
“跪列祖列宗！”
长老对着她威严的下令。
白芷一撩裙摆，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白氏雨字辈长女，认祖归宗，赐名白雨蘅！”
“一叩首！”长老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白芷的脑海中，激荡起大片涟漪。
……等等！她被赐了雨字辈的名字？
来不及多想，白芷视线碰到白瑞光的目光后，看到他对着自己点了点头。
白芷的心跳变得很快，就这么用力的把额头磕在了蒲团边缘。
“再叩！”
白芷有些明白为什么要她今天穿的如此隆重了，这是要为她正名，要她认祖归宗啊！
“三叩首！”
第三次磕完头就算是礼成了，祠庙的僧人接着把她的名字写入了白家的族谱内，金光闪闪的“白雨蘅”三个字。
白芷一直到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还浑浑噩噩的，她就这么入族谱了？
白雨蘅这个名字听上去还挺不错的……
但这个名字是谁取的，什么时候定下来的，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得到过消息！
“这下子的话，就算我做不成家主，小芷儿也能顺顺利利的嫁入本家了。”白瑞光摸了摸白芷的头顶，语气欣慰至极。
“有血统有名分，本家的人就不敢非议你什么了。”
“你在白家吃过的苦，等到了本家的时候就决不能再重受一次了。”
“爸……”白芷一瞬间里眼眶就湿了，她很想说其实入不入白家族谱都无所谓，但她爸爸既然为她这么做了，她的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好了，你的事情解决完了，接下来就该选出家主了。”
“是啊，爸爸一定会众望所归的当上家主的。”白芷摸了摸眼角，嘴角扬起一个微笑来。
投票十分顺利的开始了，不记名式的投票，在场的族人都是族里有头有脸德高望重的，人手一票，共计两百零一票。
投票的过程是不允许白瑞光和白瑞佟看的，因为白芷也在，所以白芷也被要求跟着白瑞光一同进入休息室里等候结果。
父女两人在休息室里有说有笑的聊天，白瑞佟是一个人来的，所以孤零零的坐在他们对面，沉着脸，满脸的阴翳。
“时间差不多到了，咱们出去吧。”白芷挽着白瑞光的胳膊，从床沿上跳了下来。
“瞧你急的，还没来人叫咱们呢，你就忍不住了。”白瑞光笑她性子急，目光里满是宠溺。
“急着给老爸加官封冕。”
“这么说太早了。”白瑞光笑着摇了摇头。
“命中注定是这个结局，爸，咱们走吧。”
白瑞光临出门的时候回过头看了白瑞佟一眼，随后和白芷一同出了休息室。
回到大堂的时候长老们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选票，开始一张一张的唱票。
白芷的心揪了起来，她虽然很有信心，但还是难免紧张，所以时不时的瞥一眼计票的那个人，看着他记两人各自所得的票数。
大堂内一直很静，除了唱票声，在座的其余人没有任何人说话。
就在这时，大堂外传来了一阵骚动，有争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破了大堂内静谧的气氛。
白芷抬起头朝着祠庙外看了一眼，似乎是有人想要闯进来，但几名黑衣的保镖把来人挡在了外面。
今天是白家新任家主诞生的重要日子，决不允许外人打扰，也不会放任何一个外人进来。
“什么人？”白瑞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唱票被打断，白瑞光转过头去示意唱票继续，不必中断。
“回白爷的话，那人是个外人，自称是来找大小姐的，您看……”
“找我的？”白芷也紧随着从座位上站起。
“让他进来。”白瑞光沉声道。
第三百七十章 飞往京城
白瑞光话音还没落，那个擅闯祠庙的人就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
“大小姐！”
“阿四？”白芷吃了一惊，“你不是跟着回京城去了？怎么现在到这儿来了？”
“大小姐……”
星四无视了在场所有人或奇怪或探究的目光，满脸的狰狞。
他看上去一身的风尘仆仆，眼下大片的淤青，面色颓废至极。
大堂内唱票的声音也停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外人身上。
星四没有在意这些，他踉跄着上前走了几步，“扑通”一声在白芷面前跪下了。
“起来！有话好好说！”白芷的心跳一瞬间加速，心里直觉有不好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三爷他……他……”星四说不下去了，跪着向前跪走了几步，“您快去京城看看他吧……求您了……”
“他怎么了？”白芷脑中“嗡”的一声，有些发懵。
星四一直不住的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白芷脑子发懵过后就变得出奇的冷静，她抓住星四的双肩摇了摇，可星四就是死倔着一言不发。
“三爷说想再见您一面，其余的，属下就真的什么都无可奉告。”
白芷抓住星四肩膀的手指一瞬间里收紧，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猛地把他甩开。
“大小姐！您快去吧！直升机就在外面候着，您不去，我就一直跪着不会起来的！”
“小芷，这是怎么了？”白瑞光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愣愣的问。
白芷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
“白爷，请让大小姐跟着我们去一趟京城，在下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大小姐的，求您！”
星四又转而向白瑞光求情。
“去吧！再不去，我怕三爷他就……”
“我跟你去。”白芷把星四从地上拉了起来，后又转过身对着白瑞光说，“爸，好像出事了，我得去京城找他了。”
“你……”白瑞光倒吸一口冷气，巨变来的太快，显然让他反应不过来。
“爸，我已经拜托了燕子帮你打理接下来的事情。”白芷脑子里嗡嗡作响，但她还是逼着自己把想说的说完，“我许了她什么，到时候她会和你讲的。”
“爸，一定不要对敌人心软手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白家接下来都得靠您撑着。”
白芷的语速很快，她抹了一把头顶渗出的冷汗。
“爸，防着点儿我阿姨她。”
白芷说起这个的时候走上前去附在白瑞光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身份也值得怀疑，我不在的话她下手就更方便了，你只要多留心她，一定能从她身上发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我先走了，我去找他了，爸，您一定要保重啊。”
“小芷……”白瑞光神色一变，但他只能看着白芷倒退了几步，转身跟着星四向大堂外跑去。
“小芷！回来！”白瑞光慌了，他连忙向外跑，要去把白芷给追回来。
白芷边跑边回头，“爸，快回去！您还得继承白家家主的位置呢！”
“你回来！”
“我会回来的，但不是现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爸您就别担心了，我已经长大了！”
白芷的红色裙裾随着风摇摆着，被吹的上下鼓动，像是一团红色的烈火。
她一边提着裙子一边顺着土路向山下跑去，直升机在山脚下等着，星四在前面负责替她开路。
“到京城的话大概需要多久？”白芷直到上了直升机的时候也还没有回过神儿，她靠坐在机座中，目光发愣。
“很快的，两个小时。”星四替她带上防噪音耳机，又给她系好安全带。
“他到底怎么了？刚才人多眼杂的你不说，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白芷身子有些哆嗦，她的脚下全是湿的，寒意顺着脚心向上蔓延。
“三爷他旧疾又犯了，这次很严重，没有人敢上前去劝他，因为他已经弄死了好几个家里的仆人了，全都是靠近他后被他一把掐死的。”
白芷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眼前昏天黑地。
“什么旧疾，为什么我一点都不了解……”
“爷没和您说过，是因为他每次旧疾发作都会在生死线上走一遭的，他总说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疼死了，还是不说的好，不然的话，伤心的只会是身边最爱他的人。”
“可是他这样大家也很伤心啊。”白芷摇头，“他不肯接受治疗吗？可之前他不是都挺了过来了吗？”
“是挺过来了，但那些药全都掺有大量的吗、啡，止疼的效果好，可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饮鸩止渴罢了……”
白芷听到这里，突然想起她在长沙跟贺臻重逢的时候，贺臻一副枯瘦如柴的模样。
他怕是刚刚经历过旧疾和药物的双重折磨，早就没了人形吧。
“还有什么治疗的办法？用人的血可以吗？”
“臣少爷正在想办法，大家长也派了族里最好的医生去了……”星四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他已经谁都不认得了，连他最尊敬和喜爱的奶奶都差点被他给动手掐死。”
“什么！”白芷再也坐不下去了，但她被安全带死死地卡在座位里，根本无法动弹。
“真的是这样的，所以大家长才派我来的，说如果可以，大小姐一定要去见一见三爷，把他唤醒了也好啊，他谁都不认识了，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白芷满脑子都回荡着“他已经谁都不认得了”，回音充斥在她的脑海中，让她头都快要爆炸。
两个小时的时间简直是地狱一般的煎熬，直升机到了京城后就一路驶入深山，直接飞往了本家在京城的大本营。
星四替白芷解除了身上所有的安全设施，最后一把推开了直升机的机舱门。
“大小姐，这里停不了，咱们用绳索下去。”
白芷浑浑噩噩的点头，由着星四带着她从半空中一路下到本家山水缭绕的大院中去。
等着她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但星四认得，他对着其中一位老人单膝跪地，眼眶微红，“大家长，人……属下给带来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我爱的，不爱的
银发如霜的老人身着白色短卦，外套黑色马甲，胸前挂着一枚景泰蓝质地的描金徽章，一条纯金的链子从徽章后延伸出来，挂在短卦的领子上。
一股压迫人心的威严从他洞察一切的双目中投出，眉眼如炬，不怒自威。
白芷见状也立刻明白过来眼前的人是谁了，她连忙一撩裙摆跪下，双手交叠垫在额前叩了下去，“白家……雨字辈长女，白芷，拜见大家长！”
“起来。”贺勋弯下腰把白芷从地上拉起来，盯着她迅速的扫视了一个遍，道，“真是个标致的孩子。”
他夸奖了一句，目光里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我孙子平日里带你不薄，这次他有难，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知！”白芷立刻用力的点点头，“请一定要让我去见一见他！”
“当然会让你见的。”贺勋一挥手，就有黑色制服的手下围上前来，半跪听令，“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你去找他的时候自己也要小心些。”
“大家长，让属下陪着大小姐进去吧，爷的手段……大小姐一个人的话怕是太危险了！”星四看上去满脸担心，低声的哀求。
“你在外面守着，有什么异状再进去也不迟。”贺勋不允，只是一招手，就命人带白芷下去。
星四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跟着去了。
白芷看了眼周围古朴的庭院，那些秀丽得如同水墨画中的亭台楼阁，她知道自己已经来到贺臻的家了。
黑色制服的人带着她在亭台楼阁中穿梭，一直向着本家山庄的最深处走去。
“大小姐，对不住了，属下在路上的时候没有和您说实话，让您来的不是三爷，是大家长……”星四脸上弥漫着痛苦和懊悔之色，“我当时也想着能快点找到解救三爷的办法，所以就……就……”
“没关系，我应该做的。”白芷没有怪星四，如果不是他，她还不知道贺臻旧疾再犯。
她一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还怪他失联，就忍不住想把自己臭骂一通。
说实话，白芷进了这里之后感觉如同进了宫一般，但不是北方刻板威严的明清宫殿，更像是南方委婉秀丽的南朝宫苑。
但这些景色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更没什么心思欣赏，只想着赶快见到贺臻，无论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大小姐，山里天冷，披一下衣服吧。”星四把自己身上的棉服脱了下来盖在白芷身上，“这里不比菱川天气干燥，山上的树多水也多，空气很湿，冷气总觉得能吹进骨头里去。”
“他被关起来了吗，有暖气吗，他冷不冷？”白芷满脸心疼的问道。
星四摇了摇头，白芷看不懂，他这是在说不知道，还是没有。
前面带路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一道朱红色的大门前。
门外还站着几个人，白芷看到其中一个是满眼血丝的霍思臣。
他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合过眼了，满脸的疲惫和绝望。
霍思臣回过头后看到白芷出现在他眼前，猛地一愣，随即脸色一僵，“老四，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臣少爷，是大家长的意思……”
星四话音刚落，霍思臣立刻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一把抓过白芷的手臂，“阿臻不会想让你去的，你赶快走！”
白芷被霍思臣的大力拽得脚步有些踉跄，“让我进去看看他吧！”
“不行，他现在谁都不认，你进去也是死路一条！”霍思臣有些失控，他拖着白芷要往回走，但白芷脚步仿佛生了根一般，站在原地一步不肯动。
“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去找他的。”白芷抬起头迎上霍思臣满是血丝的双目，“霍大哥……臣哥，让我进去吧，你就算是不让我进，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不是吗？”
在两人谈话之际，给白芷带路的那两名黑衣的警卫已经在解大门上的锁了，这里应该是本家最深处的地方，阴森又冷寂，毫无人气。
门开了之后两名黑衣人条件反射的向着两边避了开去，紧接着对着白芷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感谢你们这么关心我，现在我去找他了。”白芷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又把身上的棉服脱了下来塞进星四的手里，“你自己穿好了，我就不用了。”
她说完，便一撩裙摆挤进了朱红色的大门。
“别进去！”霍思臣还没来得及冲上去阻止，大门就在他面前轰然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