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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你们什么?”
“她问,陛下最近是不是再没有头疼过了。”
宗恪脸色变了一下
“臣弟答她说,是的,最近陛下已经没有再头疼了。”宗恒看着宗恪,又道,“说来也怪得很,臣弟这么一说之后,阮尚仪就哭起来了,她说,求我们不要再缠着她,让我们就此放过她,让她走。”
“为什么?”宗恪快疯掉了,“她为什么不说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要走?”
宗恒沉默良久,才道:“阮尚仪大概,受了什么刺激……”
宗恪一怔
“她说她不能留在这宫里,她原本就不应该来这边的世界,她不是我们这儿的人,是她一时脑子发热,行差踏错,才惹出这么些事儿来,所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就当她从来没进过宫。”
“就这么算了?她叫我就这么算了?”他的表情狰狞,“不是一路人?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哪路的人”
“皇兄……”
“好,既然她这么说,那我就去亲自问问她。”宗恪冷笑连连,“我倒要听听,她在我面前还能有什么借口”
“陛下,另外,为了此事,臣弟也去问过皇后。”
宗恪一怔:“你去找了萦玉?”
宗恒点了点头:“臣弟将近期宫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全部告诉了皇后,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解释——她当初既然说过那样的狠话,想来必定是有缘故的。”
“她怎么说?”
“她说,阮尚仪的魂魄有问题,里面似乎掺有蛊毒。”
宗恪呆住了
“她还说,起因是当初阮尚仪和她父亲一同受伤的那件事。据说,云敏为了救阮尚仪,使用了一些云家的手法,至于具体是什么手法,皇后不知道,”宗恒说到这儿,顿了顿,“想来,恐怕与蛊毒有关。”
他的话说到这儿,停下来,宗恪也沉默下来。
良久,他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
宗恒又看了他一眼,这才退下去。
屋子里静下来,宗恪像只愤怒的无头苍蝇,在房间晕头转向绕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
他弯下腰,将刚才洒在地上的照片全部拾起来。
照片里的阮沅,脸孔很瘦,因为头发剪得很短,所以五官更显突兀。宗恪一张张看着照片,心里仿佛翻江倒海一般。
她把头发剪了,他不由想,她想恩断义绝,再不顾念从前——不然,又何必把那一头青丝悉数斩断?
她离开这宫里,离开眼看着就要被晋封的宠妃地位,离开几天之前还恋恋不舍的他,就这么突兀的走掉了,跑去一个破败肮脏的小餐厅,去给人端盘子……
他不相信她能这么绝情,他找不到理由来证明她这么做是有道理的,宗恪想,阮沅一定有苦衷,是什么事情逼迫得她不得不离开他,那一定是因为他。
无论如何,他也要找到她,把一切问清楚
第一百零六章
在宫里把手头的事情稍作了处理,几天之后,宗恪将政务交给了宗恒,独自一人来到现代社会。
因为有宗恒的预先通知,姜啸之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让他的手下等候在宾馆内。
宗恪换好衣服剪短头发,从宾馆出来,锦衣卫早已将车开上了门庭。司机从车上下来,低声恭敬向宗恪道:“陛下。”
那是姜啸之的得力手下,名叫游迅的。
宗恪没出声,拉开后座坐上车,然后示意游迅开车。
黑色SUV驶出宾馆,宗恪这才问:“情况怎么样?”
游迅一面开车,一面道:“回陛下,姜大人还有臣等几人,之前一直守在那家餐厅附近,但是一个礼拜前,阮尚仪辞职了。”
“辞职了?”宗恪一惊,不由坐直身体,“她去了哪里?你们跟丢了?”
“回陛下,没有跟丢。”游迅说,“阮尚仪还在那座城市里,只是换了个工作。”
“她换了什么工作?”
“眼下,阮尚仪在一家711店打工,当收银。”游迅说,“便利店比那家餐厅更像样子,阮尚仪的薪水也比以前多了一千块。”
宗恪冷笑:“哦,朕是不是该恭喜她?”
听他声音太冷,游迅不敢出声,只好专注开车。
游迅将车一直开到姜啸之的住所,他和几个手下全都迎在门口,一群人全都是黑西服,表情恭敬,肃穆无言,上前替宗恪开门的是游迅的哥哥游麟。
这是私人别墅,四下无人,姜啸之那些人欲给宗恪行君臣大礼,却被宗恪阻拦住了。
“现在没时间搞这些虚套。”他直截了当地问,“阮沅人呢?”
姜啸之道:“阮尚仪到目前为止,还在那家便利店上班,她的住处也有警方在监视。”
宗恪点点头:“那咱们现在就过去。”
发现阮沅踪迹的地方,是在另一个城市,开车过去得三个钟头,姜啸之做司机,宗恪没有让他的手下跟着,他说,就他们君臣二人足够。
宗恪不耐烦换姜啸之的路虎,依然指定了那辆SUV,姜啸之等宗恪上了后座,他自己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
车走的是城际高速,一路上风驰电掣,宗恪始终心不在焉。
他靠在后座上,眼睛盯着窗外单调的路间绿化带,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宗恪想不出来等会儿见到阮沅,彼此间又会是何种场面,他到底该说什么呢?如果阮沅肯说清楚,她在宗恒面前就已经说清楚了,她既然什么都不肯告诉宗恒和姜啸之,又怎么会在他面前说实话?
甚至,他到底该怎么面对她呢?……
车内很安静,但是,过于安静了,司机不敢放音乐,只有高速行驶的车轮和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尖锐鸣声,这让车内气氛更加沉闷紧张。
姜啸之从后视镜里悄悄望了宗恪一眼,他看见宗恪目光盯着窗外,一脸阴郁,周围一米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
就这种状态要开三个钟头车,想到这儿,姜啸之就犯愁,他向来不是个推卸职责的人,也明白眼下给宗恪办这件事的,也只有他了。不过,看见这副模样坐在后座上的皇帝,他总觉得……有点难受。
宗恪是姜啸之这辈子,少数几个怎么都把不定的人之一,偶尔有时候,姜啸之也在心里想,大概俩人的大脑回路,天生就有极大差异性吧。
当然这并不是说,因此他就不尊敬不佩服宗恪,不是的。姜啸之一贯是钦佩宗恪的,他亲眼目睹宗恪作为当年被顾命大臣们虎视的皇太子,一步步走到如今,经历过怎样艰苦的磨难。所以他很清楚,宗恪的每一步走得都不容易,换了别人,这么多难关,走不到一半就被打败了。宗恪的秉性里,有一种姜啸之不得不佩服的超出常人的坚韧,而且说到底,他也不是不喜欢宗恪。
当然,作为臣子,说什么喜欢皇帝,这说法会让人觉得怪怪的,有乱了尊卑秩序的感觉。姜啸之却很坦然,他认为这种喜欢,其实是“吾爱孟夫子”的那一类,是性情投合,彼此欣赏。
姜啸之始终认为,如果臣民对皇帝完全没感觉,只把他当个木头牌位,那就没可能真正的尽心效忠,或者干脆皇帝就是个人渣,那做臣子的不肯为之牺牲,绝对是理所当然、不该受谴责。姜啸之不是那种会被常规给框定的人,他只是很会保护自己,不因为逞口舌之快,就给自己惹麻烦。姜啸之喜欢将生活严格分为很多类,每一类都妥善归档、从不互相混淆,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武功侯的性格里,也有狂放不羁的一面。
姜啸之本身,对此毫无愧意。他觉得人性就是如此,只有对君王的感觉良好,臣子才会投入最大的心力为他做事,否则就只会阳奉阴违,事倍功半。
但是,就是这样的宗恪,却有一个他怎么都闹不明白的毛病。
在姜啸之看来,宗恪太容易跌进感情的泥淖里了,而且一旦跌进去,就怎么都拔不出来。
姜啸之这样说,并不是把皇帝当成神仙,他也不是在拿非人类的标准来要求宗恪,就他这些年亲眼目睹,这位皇帝在私人情感方面,似乎比普通人更容易出问题。
姜啸之自身有一个处理情感的原则:察觉到是泥淖的,就赶紧避开,就算是人生的某一档出现问题,他也决不会让混乱波及到其它各档。他这么做,并不是出于自私或者胆小,而是为了确保双方的利益,他很清楚,如果不管不顾只凭着激情踏进去,早晚只有一个结果:拉着对方同归于尽。
姜啸之觉得,这种清醒的理性应该是人人都具备的,他有,连翼有,他手下这些锦衣卫们也全都有,甚至放荡不堪如井遥,也一样具有此类理性。
……偏偏宗恪就没有。
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宗恪栽进这泥淖里,无法自拔,这泥淖甚至不限于男女私情。宗恪的人生泥淖层出不穷,萦玉算一个,太后算一个,另外,听井遥曾经提过的,宗恪刚到这边不到一年,结交过一个女友,是个很漂亮的OL,容貌气质酷似元萦玉。那时候天子还没学会泡吧勾引女性,所以几乎可算是认真结交,按照井遥的标准,那种状况差不多也算是跌进去了,然后俩人为了什么琐事大吵了一架,对方割腕未遂,宗恪也差点崩溃。
这些全都是井遥那个“八卦公”告诉他的。姜啸之听得目瞪口呆,最后,他只有一句可以总结:“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些在旁人眼里明明白白插着红色警告牌的泥淖,宗恪一个个利索地跳进去,又一次次艰难爬出来,每次他为了能爬出来,都得折腾掉半条命。
原本姜啸之以为,宗恪丢下厉婷婷回了延朝,俩人的事儿总该了结了吧?这下皇帝该清醒过来了吧?
却没想到,才消停没多久,又来了一个阮沅。
姜啸之实在弄不明白,他的君上在所有的方面都那么聪明,那么清醒,那么出色,为什么偏偏就在这方面,顽固得好像千年顽石,糊涂得好像言情少女?
换了是他,别说跳进去,隔着百八十里地他就绕弯了。
而且他也没有把宗恪当做那种脆弱易伤感的、心软如泥的白弱书生。在镇抚司这几年,姜啸之很清楚自己有多残忍,他不回避这一点,宗恪同样也有残忍的一面:他们都是战场上杀过来的,姜啸之知道宗恪面对死亡时有多么镇定,处置敌人时又有多么无情——即便犯人皮肉烧焦的臭味扑鼻而来,宗恪都不会动一下眉毛。
所以这么看来,这并不是个能力问题。
正因为是宗恪,是他很关心的人,姜啸之常常就会有一种不顾理性的冲动,他很想找个时间和宗恪好好谈谈,他很想去和宗恪啰嗦一下,就像那些精神导师们做的那样,把这简单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宗恪听,让他从此以后,理智对待这些泥淖,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因为憋得太久,姜啸之有一次和好友井遥谈起这件事,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井遥听。
“你是说服不了陛下的。”井遥边笑边摇头,“这种事情,根本不是用理智能够解决的。因为这正是陛下自身的脾性,他做不到那么无情。”
“你误解我的话了,我没有说要让陛下从此变得无情无义,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姜啸之辩解道,“我只是希望,往后遇到这种陷阱,他不要再盲目的跌进去,一次次浪费生命……”
“浪费生命?”井遥微微一笑,“他自己,可不觉得是在浪费生命。”
井遥这么一说,姜啸之就讲不下去了。
“或许莫如说,他觉得这样他才算活着。”井遥说到这儿,微微喟叹,“啸之兄,要么,是你自己没经历过——不,你应该经历过,但在我看来那又是另一种——要么,是你已经有了足够的力气,能够掌控。可是不幸得很,咱们的陛下在这方面,明显是柔弱无力的。他无法像你我这般掌控,你要求他避开泥淖,就像要求一个五岁的孩子避开麦当劳一样没可能,甚至,他就是为了这些泥淖而活着的。”
最后,井遥总结道,抛开强硬的伪装,真正的宗恪其实是个柔弱易感的人,而这也正是他所有优点的根源,是他们这群人,之所以能全然效忠他的缘故。如果宗恪丧失了这部分柔弱易感,那他就会像太祖晚年那样冷酷无情,将手足和勋臣砍杀殆尽——如果皇帝真的是那个样子,他们这些臣子,也无可能坐在咖啡厅里聊这些了。就井遥个人而言,他可一点都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
井遥说,这是早年际遇以及主要培养人的问题,之所以姜啸之能看见红色的警告,而宗恪却看不见,是因为姜啸之早年,是被周太傅那样过分理性的人培养起来的。姜啸之这种情感上的边界,是养父给他一点点强行打造出来的,不幸得很,整个青少年期间,没人给宗恪打造这个边界,看来太祖当年根本就没在这方面下功夫。
井遥的话,姜啸之听得似懂非懂,后来又有什么心理、精神分析之类的东西冒出来,姜啸之就开始头疼了:他知道井遥跑到这边来以后,乱七八糟上了一堆课,有少部分是赵王要求的,那多半是有关管理学的内容,但更多的课程则是他自己感兴趣要去学。刚开始,皇帝和王爷还问问他到底学了什么,因为那些课程都打着提升心灵的旗号,而且都好贵好贵的,动辄上万。但是后来他们就不问了——被井遥口若悬河的啰嗦了一通宵之后,除了头疼犯困、严重怀疑祖宗八辈儿全有毛病,以及自己“好可怜没救了”以外,他们什么收获都没有。
皇帝曾气哼哼地说,井遥再这么下去就不用回延朝了,干脆在这儿开班当心灵大师得了,但是赵王说井遥当不了心灵大师,除了叫听众绝望、把人弄得灰心丧气以外,他一点儿好思想都没传输给对方。井遥对此却不以为意,他的口头禅是:认清事实,绝望是觉悟的第一步。
所以后来井遥又有个外号,叫“绝望统领”。
那段时间,华胤十万禁军,普遍都感到很绝望。
至于姜啸之,他很同意皇帝的观点,虽然这么多年来俩人关系亲厚,井遥于他而言,完全是亲弟弟一样的存在,但他一向不擅长辩论,跟“说书先生转世”(宗恪语)的井遥没的比。只是好友这么一说之后,姜啸之也有点明白了,宗恪是改不了的。
而且他还觉得,不光宗恪如此,甚至赵王宗恒,也有这种跳泥淖的倾向,只不过后者运气颇佳,只跳了一次,并且迄今为止没落下可怕的后遗症。
所以姜啸之又不由乱想,这……算不算遗传呢?
或许生于帝王之家的人,都会带着点“跳泥淖”的遗传倾向吧?甚至包括曾经的景安帝,那简直就是个典型的、热衷于自掘坟墓的好例子。
这样的困惑,姜啸之曾经以为自己此生都无解。
然而几年之后,世事风云突变。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姜啸之重新回想起当初自己的困惑,他就不得不苦笑了。
因为他终于明白,他之所以会对宗恪感觉良好、甚至全心效忠,根本不是因为宗恪的英明或者伟大,而恰恰是因为,宗恪做了他怎么都做不到的事——这男人始终在用自己的生命,追求着他姜啸之连一根手指都不敢伸的东西。
这样子的宗恪,正是他内心深处极度渴望、却偏偏怎么都成为不了的人。
第一百零七章
胡思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姜啸之忽然听见后座宗恪的声音:“喂,开那么快干嘛?”
姜啸之一惊,这才发觉自己把时速开到了160,他超速了。
他慌忙降低了车速。
“想什么呢你?”宗恪在后座皱眉问。
“呃,臣是想……”姜啸之脑瓜飞转,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陛下,皇后的情况比以前好了许多。”
宗恪冷冷“哼”了一声,没出声。
“眼下皇后和元晟他们,都没有半点联系了。”姜啸之继续说,“看来她是真的不想再与他们有关了。”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宗恪冷冷地说,“只可惜,撇清得太迟了。”
姜啸之不敢再多话,他能看出宗恪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是因为他如今,心里牵挂着另一个女人么?
不知为何,莫名的惆怅悄然袭上了姜啸之的心头……
发觉他不出声,宗恪又问:“这段时间这边有什么动静?”
“回陛下,一切都还算平静。”姜啸之谨慎小心地回答,“元晟回楚州了,只留了秦子涧一人在此,虽然他还是不断在买凶杀人……皇后现在状态稳定下来了,目前这一家公司看起来还能做一段时间。”
宗恪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她还没折腾够?”
姜啸之想了想,才道:“她现在,好像已经接受现实,比从前理智多了。”
“嗯,她磨得你们这几个也够呛,成天对着她,你们也辛苦。”宗恪说,“一年之内,会让你们几个回华胤去。这件事我会想出办法来的,不会一直拖下去。”
姜啸之沉默不语。
“对了,游麟那几个,怎么那身打扮?”
姜啸之从后视镜里看见宗恪皱眉,赶忙问:“陛下是指?”
“怎么全都穿得黑鸦鸦的?”
姜啸之忍笑道:“臣没有对他们做要求,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选了黑西服。”
“哼,我还以为黑超特警队来了。”
这下,姜啸之忍不住笑出来。
车开到目的地,姜啸之把车停到一家商场的地下车库里,俩人走出来,他指着对面的便利店对宗恪说,那就是阮沅如今的工作地点。
“现在这个点,阮尚仪还未上班,”姜啸之说,“还有半个多小时。”
宗恪四下里看看,指了指便利店对面的咖啡馆:“去那儿等着。”
他们进了咖啡馆,找了个正对着便利店的靠窗位置坐下来。姜啸之问宗恪想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