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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这一句话仿佛一条鞭子打在冷茗芸的心上，顿时皮肉绽开，鲜血淋漓……所有的高兴与欣慰在那霎那化为乌有，只剩下连绵不断的心痛，她的手抖得无法打轿子的门，她尝试了几次，才成功。她跑出去了，一个老百姓喊道：“公主出来了！”
北星夜所有的人都往她这边看，阿牛就趁这个时候松脱走过来，站在冷茗芸的前面。面对着这样华丽的他，他有些退缩，他陪不上她，但是心还是渴望着他能够与她一起白头偕老……他细细地唤道：“芸芸……陪……陪阿……牛回去好吗？”恐惧，紧张，自卑让他结巴起来了。
冷茗芸心里一万次都想大喊：“好！”但是她知道不能，因为爹爹他们的性命全部都在这场荒唐的婚姻上。她不能那么任性。
“阿……牛，对……对不起，回……回去吧，我们是……是无法在一……一起的”冷茗芸艰辛地说，她每说一个字都用尽她的力气去抵挡那钻心之痛。
那句话仿佛一把利刀刺进了阿牛的心里。那充满的阳光的天地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变成黑闼闼，他就在那黑暗摸索着，寻在离开的路。突然阿牛笑了，依然灿烂，依然纯真只是那双眼睛已经充满了绝望的泪水。
“芸芸，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是吗？是吗？”他唠唠地说，然后他激动地抓了她的手，摇着她，“芸芸，告诉我，你在开玩笑！”
“……不……不是……”冷茗芸泣不成声。
阿牛粗暴地拿掉盖在她头上的头巾，看到那被泪水沾花的脸，继续艰辛地道：“那么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清澈得像这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的云朵，阿牛一看就看到她的心底去，但是心中的自卑，不确定却像乌云般遮住他的眼睛，让他看不真切。
“阿……牛，对……对不起，我们是……是无法在一……一起的。我的心早……早已经给……给了……星夜……”
阿牛用自己的上额抵住抵住冷茗芸的，然后唇越来越近她的，不断地说：“骗人的，骗人的……”就在几乎碰到她唇的时候，北星夜冲了过来打了他一个耳光；冷茗芸即将成为他的妻子，即使他不爱她，也不能有任何男人去碰她，这是男人最起码的尊严。冷茗芸愤怒地想与北星夜交手，给北星夜抱住，然后他在她耳朵里细细但坚定地说：“你不再顾你爹了吗？”冷茗芸停止了所有的挣扎，软倒在他充满力量的肩膀上哭泣。
其他的侍卫已经到了，把阿牛从地拉到一旁。北星夜再次把那红巾放在冷茗芸的头上，抱着她跃上马。在离开之前，他吩咐了身边的一个侍卫一些东西，再策马而奔。他不会允许这场婚姻出现任何破裂的机会。奔了几下，后面传来了阿牛撕心裂肺的喊声，似乎喊破了喉咙渗出血来。
冷茗芸依然靠在北星夜怀里，口里不断念着：“阿牛，对不起……对不起……”
* * *
那场婚礼在极度尴尬的情形下完成的。冷茗芸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娃娃一般任人摆布，所有的愧疚，心疼不断地腐蚀着她的灵魂。她无从选择，一边是她养育她，爱惜她的亲人，一边是在她再黑暗迷路给了她希望的阿牛。两面都是她无法割舍，两面都是她不想伤害的，但她选择了家人，并不是因为她不爱阿牛，而是她觉得起码活着比死去的好。也许阿牛慢慢也会学会遗忘她吧。她做了牺牲最小的一个选择，但是为什么想起阿牛，她的心会这般疼痛呢？
一拜天地……冷茗芸死心地任人摆布，她不甘如此被别人控制着。
二拜公婆……冷茗芸不甘把她的理智往崩溃里推，她真的想有一天摆脱所有这些束缚而自由翱翔。
三夫妻交拜……冷茗芸想起身奔走，突然左手传来钻心之痛，北星夜无情地紧紧捏住她的手。他知道她想走，但是一切人的梦想，一切的奋斗都在这场婚姻里面，他由不得她任性。
送入洞房……北星夜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乖乖地被丫鬟们抱进房里。
客厅里觥筹交错，客满欢笑，相互地道着喜，无论哪个派别的人都在拉拢着北星夜；不久后，北星夜缓缓地离开客厅，来到他府上的一个偏房，里面有十个人，放眼望去都是朝廷重臣，他们相视会意而笑，没有人说一句话，北星夜更是意气风发地伸出右手放在桌上的那坛酒上一割，鲜血流出来，一滴滴地滴进那坛酒里。所有人也学着他这般往那酒里滴血。最后他们把那混合着血的酒往酒杯里倒出来。然后大家一起喝了那酒；当信任已经到了坚固无比的时候，是不需要任何言语，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喝着血腥的酒，心里暗暗地发誓一定要兄弟同心掌握大权。
* * *
新房里面，红烛高烧，映出一个个大大的喜字。这些红色仿佛讽刺般地映在冷茗芸的眼前，她被点了穴道，坐在床上很安分，但是在那安静的表面上却波涛汹涌，惊涛拍岸……
北星夜“啪”一声拍开新房的门，从那朱红的珠帘间，看到坐在床上的冷茗芸；他享受般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她眼前，毫不怜香惜玉地揭开她的头巾。她的妆全部都被泪水沾糊了，那双美丽的眼瞳失去了焦距；看到这般憔悴的他，他心里泛起一点点地不舍。眼前的女子是一个被绝望，心痛束缚的女子；那个曾经用十几人毁灭矍月国都城的神奇女子，那个曾经在曜梵国判了自己父亲死罪的冷酷女子，那个在煊黎国大殿上提出建立民心的聪慧女子，现在去哪里了？
他举起手解开她的穴道，就在这么一刻，一张椅子向他飞过来。“啪！”北星夜一掌击过去，把它拍烂；接着就是冷茗芸疯狂般地向他攻击，他不断地还手，也想制服失去理智的她……
“你这畜牲！”冷茗芸痛彻心肺地喊道，明明知道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但是她的心依然很痛很痛！“狼心狗肺的畜牲啊！”
过了几招心神交瘁的冷茗芸不胜负荷地被北星夜轻易地制服了，他打了她一个耳光，然后再捧起她的脸对向自己，然后细细地道：“呵呵，我是狼心狗肺的畜牲，那么你就是狼心狗肺畜牲的婆娘！”
“北星夜，为什么要关着阿牛？为什么要向皇上报我爹来了！为什么要告诉阿牛我会跟你成亲！为什么你要那么自私！”那平凡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有那潭清澈的眼眸诉说着那垂心之痛。
“冷茗芸啊！冷茗芸！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呢？”北星夜露出残酷的鄙夷，“我始终都是客卿，只要这样做，我才能升官，只能够这样我才能够得到信任……何况你不是一直都很期待嫁给我吗？现在如愿以偿，你还有什么抱怨？”
“北星夜，我恨你！我——恨——你！”冷茗芸不断地挣扎着，想反抗，她好想马上杀了他！她那结疤多年的伤痕再次被他剖开，鲜血淋漓地摊在面前，让她羞愤，怨恨更让她痛苦。
“冷茗芸，我说过，只有我北星夜活着一天，你就休想好过！”他脚一勾，从床下勾来了一个枷锁。“这个是一个六十八斤的枷锁，是刑部一等罪才会带的，我先在就让你尝尝这滋味！”他没有让她说话，把那种重重的枷锁锁在她脖子上，然后拉着挣扎着的她到灵堂。
冷茗芸在灵堂上马上就看到了北傲的灵牌，陈年旧事像一片片的刀往她疲惫的心割。、“这是你欠我爹的！我会让你一点不漏地还过来！”北星夜说完就走了，留下承担着巨大枷锁的她跪在北傲的灵堂前。
寂静的空间让冷茗芸冷静下来了，她对着那灵牌说道：“北将军，冷茗芸对不起你的，一定会还的。”
凉风吹过，牵动了树叶沙沙作响着仿佛一首悲凉的乐曲……
第十六章
带着那沉重的枷锁，冷茗芸渡过了寒冷的夜晚，心上的枷锁远远比带在身上的枷锁沉重，自责、内疚、惭愧独断袭击着她那伤痕累累的心。天渐渐亮起来了，外面传来了急忙的脚步声，在灵堂门口停下，然后门就被打开。
“小姐！”雅兰惊呼一声，马上走上去，然后用北星夜给了她的钥匙打开枷锁上的锁。失去原先压着她的压力，冷茗芸陡地倒下去了，给雅兰扶住。“小姐，怎么会这样！？”她很心疼小姐，她总是默默地把一切的痛苦都留给自己受。
“雅兰，帮我更衣，今天要拜婆婆！”虽然这不是她期待的婚姻，但是也不能忘记礼数，因为这是对长辈最起码的尊重。
雅兰扶着冷茗芸到了房间，帮她梳洗，然后依冷茗芸的意，帮她换了一件淡蓝又普通，但不失庄严的裙子。冷茗芸只是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媳妇，她不想穿宫装，这样会冒犯了长辈们在家中统领的地位，使他们觉得她用公主的身份去压他们。
冷茗芸看着镜子，雅兰正在帮她把头发挽起来，她心中微微地叹息道：从今以后，以前披着的头发就要挽起来了，改成了妇人装。发丝如情丝，把一切的情丝挽起来，只留给夫君一个人；但是星夜要这份情吗？
梳洗完毕后，她忍耐着身上的痛苦，由雅兰扶她到前厅，她站在那里等待着婆婆他们过来喝她的媳妇茶。等了许久，两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与一个不失风华的老妇人走进大厅，扶着她的就是昨日扔下新娘独自跪灵堂的北星夜，随后就是一个活泼的少女与一群女辈。
等各位上好座，冷茗芸隐忍着膝盖与臂膀上的疼痛，跪在地上扣了三次头。然后两个丫鬟抬了一张矮桌，上面放满了茶具，还烧着一壶热水。北星夜站在母亲旁边，看着冷茗芸细心优雅地完成了泡茶的每一个步骤。她低着专注在她手上的动作，那么认真谨慎，那么恬淡动人，无不流露着她人内在的傲骨与风姿；不知不觉那幅画面触动了北星夜的心，但是又马上被他否认了——她是他的杀父仇人！他们不共戴天，更不能连土接壤……
冷茗芸的一切主要的动作都是由右手完成，左手不断地扶助右手，没有显得格外的悠闲，让见者以为她的左手根本就没有废。终于，她把所有的被子都围成一个圈子，然后拿起茶壶绕着那圈子倒茶，最后为了使每个杯子的茶都均匀，她不断地一滴滴滴下去。
终于完成了，雅兰走过拿起那个放着茶杯的盘子，冷茗芸缓缓地起身，尽力地克服着膝盖传来的刺骨之痛，她缓缓地走到婆婆面前，跪下来，端起茶杯，然后道：“婆婆请喝茶。”
那老妇人端起杯子，放在嘴里，然后又“啪”地一声把杯子砸到茗芸的脸上，“你想烫死我！算了！那茶你自己留着享用！”说完她挥手就走。
“婆婆！婆婆！”无论茗芸怎么呼唤她都没有转身回来，站在一旁的北星夜看到了冷茗芸眼中闪过一丝丝的伤害。她吃力地站起来，想追出去。就在这一刻，北星夜喊道：“这里有其他长辈！”冷茗芸心想也是她不能放着他们在这里不管的，于是她还是一个个长辈地敬茶，每个人都用不同的手法把她弄得很难堪，唯有那个活泼的少女很直接地喝了她的茶。
敬完茶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留下冷茗芸跪在地上，她双膝已经痛得麻木，红肿得不得了，唯有雅兰把她扶起来，慢慢地走回房。还没进到院子，就看到小厮和丫鬟把她的东西搬出来，雅兰七孔冒烟地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将军吩咐，因为将军公事忙，事事都要周到，望公主体谅搬到青竹苑住。”
“这怎么能，皇上已经……”雅兰还想帮小姐争取，她心里很替小姐不值，她知道小姐为了北傲大人的死而痛苦到什么地步。
“雅兰！怎么可以如此放肆呢？”冷茗芸压着心悸，阻止了雅兰再闹下去，她与北星夜之间的恩怨，爱恨是不能一时解决的，不如大家给点空间与时间给对方，也给自己去适应这个新的身分与相处之道。“姑爷既然有事在身，作为妻子的我，怎么能够这样无理取闹了！算了，我们还是到青竹苑。”
“小姐！”雅兰不明白，她不懂为什么小姐可以这样忍受，她是公主，她可以压他们啊！
“雅兰，你是不是想受家法？”
雅兰再也不出声了，她明明为小姐叫不平，她还要打她！这是什么天理啊！
“那就请这位小哥带路了。”冷茗芸有礼地到，她还拿出几个银子给了那小厮，曾经为官的她开始要收买人心，这是生存之道。之前她在军中不敢胡乱贿赂是因为敌友未明，而且她心思也奔到遥远的江湖上。现在一切已经不同了，她要在这里活下去，她的翅膀断了再也不能飞翔，只能仰望着远不可及的天空。
青竹高大，绿绿青青，嫩嫩翠翠，在清风的清抚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院子里还有一条小小的活泉，潺潺流水，晶莹剔透，波光闪闪。冷茗芸一看就非常喜欢这里，这里有一股淡淡的恬静，让人几乎忘却所有的烦恼，只是几乎。
雅兰服侍冷茗芸躺到床上，准备转身去拿药帮小姐上，结果给冷茗芸的一句雅兰给叫住，
“雅兰，小姐知道你肯定为我刚才的话而生气，但是我与北星夜之间的恩怨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现在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雅兰心中挤满的委屈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转身面对冷茗芸露出天真的笑容说道：“我现在去取药！”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冷茗芸再次叹息，如果她能够笑该有多好；笑了可以把自己最动人的一面展现给心爱的人；笑了可以把自已的心绪告诉给所有的人。
* * *
煊黎国日益严峻，邻国冒犯日益加剧，有地方小镇已经开始自己组织起民兵去保卫自己的家园；官方采取了冷茗芸之前提出的建议建立民信，全国官府在大街小巷里都贴了告示，说要大家齐心协力去反抗，但是效果不佳。
“现在的情况如此严峻，各位大人有什么解决的方法？”誉王爷站在大殿上担忧说道。
整个黑暗的大殿没一个人说话。
“微臣觉得明云公主之策，乃是万全之策……”丞相黄延嘉说道。
“全国已经实行了，微臣觉得那简直就是谬论！”另外一个大臣说道。
“末将认为我们后防不够巩固，以至挥师常常失利！”北星夜说了自己的见解，“只要挥师顺利，我们可以灭了北方几个分散的小国，然后再储蓄力量对付大国，先弱后强！”
“后防不够巩固，运粮草之事，常常遭到了寇人劫持，说什么劫富济贫。”掌管粮草运输的大臣说到。
大殿上纷纷地响起激烈的争吵，人人面红耳赤，口沫横飞，指手画脚，挥手摇头。最后誉王爷吆喝了一声，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本王听到各位之间，各有千秋，各有所考虑之事；官员当中贪污的贪污，百姓抢劫的抢劫，此源只有一个，就是明云公主所说的民信不一。本王下了决定，请明云公主明天过来早朝，望北将军回去后，告诉明云公主叫她做一下准备。退朝！”
所有的人都跪下来，并不断地望向面无表情的北星夜。
退朝回家后，北星夜直接地去了青竹苑，那院子空荡荡，让他心不禁起了一份怒气。他问了下人，她到底在哪里，下人就回答他，她在灵堂。北星夜走到了灵堂，那门虚掩着，他从门缝看到了冷茗芸跪在地上前面有一个小桌，小卓上有很多纸。她在不断地抄写佛经，让北傲能够早日超生，也同时为自己赎罪。
她曾经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感到痛苦内疚吗？北星夜心想，那么那份痛苦到底有多深，内疚有多远呢？他开门走了进去，把原先跪在灵堂前的冷茗芸吓了一跳。北星夜在地上扣了三个头，然后望向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冷茗芸。她今天穿着一件低胸的素衣，还披着一件轻纱，头发挽起来，露出细细的颈，她长年从军，皮肤不算是很白，反而透露着一种健康的色泽。
冷茗芸给他审视的眼光弄得不好意思，自从那天倒茶以后她有几乎两个月没有见过他了，他现在双眉深锁，穿着黑色的官服，显然有严峻的问题急着过来找她。
“有什么事吗？”冷茗芸开口问他，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夫君？官人？相公？星夜？将军？老爷？
“芸儿，随我到书房，有事要商量！”北星夜思索了半刻才唤她芸儿，他们尽管神离，但是在外人看来也应该貌合。
“是将军。”冷茗芸顺从地道，她决定叫他的职位，这是最不冒犯又最不会让别人起疑心的一个称呼。她随他到书房，他把门关起来，然后详细地说了现在国家的情形：贪官污吏攫取了大量的财产；百姓的信心大大降低，出现了地方土匪劫取官方的粮草；北边的几个小国家不断地冒犯，东边的曜梵国不断储兵备战。西边的玺戆国不断地侵犯索取进贡与土地，还威胁要杀掉已嫁过去的两位公主。
冷茗芸思索了很久，北星夜就坐在她前面看着那双眼睛起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会儿波涛澎湃，卷起千堆雪；一会儿又平静如镜，波澜不兴。他喜欢看着认真的她，她虽然爱他，但是每当要做起事情来，公私分明，丝毫不被别的东西影响。突然那双美眸闪了一下，他知道她已经有了解决的方式。
冷茗芸收回了所有的心细，看到了北星夜那双发出异样光芒的眼睛让她不禁脸红，她知道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