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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索见他跳上牛车要来揽抱自己,不由得侧身闪避,只一动就牵痛伤口,恨得她咬牙切齿乱骂一通。
“下去!”赶牛车的什长姓郑,终于出声拦阻。
于是,王伍不情不愿地挪下车子,嘴里嘟囔:哥就喜欢逗着玩,看你象大闺女一样脸红。
脸颊在发烧?安索惊了一跳,她已经尽量让自己象个男人,然而还是在自然而然间露出蛛丝马迹。
郑什长眼光老辣地在安索脸上晃了一圈,接着耷着眼皮,将熏得看不出色的烟嘴朝车架上重重地一磕:“小子,想吃这碗饭,就赶紧长大!”
这几日多得他照应,安索心下感激,于是响亮地答道:“是,老什长。”
午间队伍停于野地,火头军埋锅造饭,安索有伤只能守在锅边添柴。爽朗的风从远处涌来,摆弄得路边的野林子于明艳的光亮中飒飒作响。有好一阵子,似乎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天地间唯有无牵无挂的风。
“喂。”
左肩头猛被一拍,安索才知觉自己走神。
包佺是个身量羸弱的秀才兵,至于为什么会沦落到入伍、又沦落到与伙夫为伍,他守口如瓶。其实伙夫队的人都知道,一是穷得混不下去、二是提不起枪、舞不动刀。
噗,他将拾来的一捆树枝扔下,瞥着比他还瘦的安索终于找回自信,指教道:“小子,把火烧旺!”
火苗子弱了许多,安索连忙将拾来的树枝用木棍捅进土灶,一股浓烟滚出,安索避到一边,好在于渔村待了一月,烧火还难不住她。
火势转猛,锅里的水开始发出沸腾的声音。安索松口气,朝大车处望去,老什长应该把面和水合好了吧?
就在回眼的一霎,不出所料,坐在身后的秀才兵包佺捧起一卷书。不想听他之乎者也,安索只当没张见,飞快地重新朝向灶台。
但是包佺却不准备放过她,立即摇头晃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小子此话怎解。”
又开始卖弄,安索深悔上次多嘴,让他误会自己有多喜欢听。她很想象王伍他们一般直接挥拳揎袖、大声叱喝,但是心软之下又做不到,于是只能默声叹气。
等等、他说的是……
安索猛地想出让耳朵清静的办法,她抬起清亮的眼睛朝向包佺故意天真地问:“南晋朝治理的国土很大?”
“当然,天下的土地都是南晋的。”包佺果然上当。
安索摸着怀中的地图笑了:“我不明白,北边的后凉国也是南晋的土地?”
“这……”包佺被噎住。
安索趁胜追击:“东边的海外有垂耳国、香樟国、流布国,难道也是南晋的土地?”
包佺哑口无言。
安索一劳永逸,脆亮的声音响起:“所以说四野之大、四海之广,不是我们能觊觎的,更何况天下的山川河流,天然而生、自然而存,与君王何干!”
可算把包秀才的嘴堵上了,结束‘战斗’的安索笑意盈盈,挟柴入灶。
“小崽子,山川河流天然而生、自然而存,与君王何干,这话从何而来?”
一声断喝惊得安索差点将自己的手一起伸进火灶内。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杖军棍
这是……
妈啊,安索回头的一霎立即僵硬:是镇国大将军!
包佺连扯几下才将坐着的安索拉起,他们俩个惶里惶张不自知地在尚之涣面前站成小媳妇状。
这是他的兵?尚之涣勾起的好奇心瞬间坏掉。他似一座高高的山峰于两人面前威严‘屹立’,同时也发扬了‘山的特性’沉默是金。
安索老实地垂头,然而眼睛的余光一直晃在硕大的战靴上。脚大、腿长、壮得跟熊似的,怎么过来会没声?安索的小脑袋快暴了,将军大人为什么跑过来……
安索想起被救回来的时候,她被校尉大人严肃地问了好几次话,可惜能坦白的太少,大部份问题她都以摇头方式结束,最后她就被送到伙夫队,难道他们怀疑我,所以将军大人才跑过来盯梢?
但是这不科学,将军大人日理万机,他跟我一小渣渣跑个什么劲啊?
其实安索完全误会,尚之涣是过来查看辎重的,至于没听到声音,那是因为即便休憩,军中也有士兵骑着马匹跑动,何况她心思都放在和包秀才争辩上。
“军中,有问不回者,杖四十!”将军身后的高校尉,声音若出膛的炮弹。
安索乍醒,粗重的出气后,她紧张答道:“古书上看的。”
“胡诌!”这小子眼神躲闪,尚之涣一看就了然。
“军中,撒谎,杖六十!”
该死的喇叭校尉,你就不能消停点?觉着逃不掉的安索干脆大胆一回:“书里没这话,是我悟的。若有人觉得这话错了,我倒要问问他,是先有山川,还是先有人?”
上古神话里,上古女神先造山川,后造人,众人无话。
“圣人说‘天之行广而无私,其施厚而不德,其明久而不衰,故圣王法之。’既然古之圣王莫不以天为效法的准则,那么我们自然该以山川为尊……”安索说上瘾了,前世的知识杂七杂八地朝外倒,也不管别人听得明白否。
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嗡嗡,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尚之涣一面暗嘲其说话偷梁换柱,一面俯视束在宽大衣衫中纤细的安索。然而就这么瞅着瞅着,他突然心情又来个反转,垂下的眼敛里开始蕴出一点笑意。
他太高了,下面的人又不敢仰视,于是揣摩不到意思的高校尉再将发飙:“打!”
安索的慷慨陈词嘎然而止,她在惊惶中被人按到地上。
现场开打?安索盯着越来越近的哨棍,然而还有更悲剧的事等着她。裤腰上的一扯,让她顿时不要命地反抗上。
安索反抗得有多凶,高校尉喝斥的声音就有多大。在一个剧烈的动作完成后,安索被彻底压成‘死鱼’状。
无处不痛,然而痛得她发悸的脑子还运转着一个问题:裤子一脱,她死定了!
安索还不知道自己现状有多惨,肩头的伤震裂,血水再次淌出,将背上的衣衫全部浸染。就在高校尉决定亲自扒下安索裤子的一刹,尚之涣突然眉尖一跳:“二十棍子记下,伤好再打!”
“吃吧,以后别乱说话了。”面片汤的稠香在营地上空微荡,重新包扎好伤口的安索默默地接过老什长递过来的碗筷。
慎言敏行,这通折磨后,安索算是记下了,谁叫她穿越的是连思想都要统一的古代。
老什长对她不错,饭后也不安排她做事。安索靠着辎重车休憩,眼中蓝天白云,是个让人舒心的环境,如果不是这种朝代。
路边的远处还有人在吃饭,不过吃的是残羹冷炙,是营妓!安索心情复杂地收回视线,如果今日不是老天保佑,如果今日不是尚之涣的脑袋被门夹了,她的命运不是杀头、就是跟她们一样!
老什长血淋淋的话,言犹在耳。明明是艳阳天,安索冷森森打个寒颤。
奉州作为边城,跟北方所有的城一样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前朝后寝的布局,只是城池要更大一些、城墙要更坚固一些。当安索随着辎重车进入奉州城城门时,已经没了欢迎的人群,甚至连个看热闹的都没有,路边的人是该干嘛、干嘛。
“不是说有漂亮姑娘可看、有鲜花相迎、吃食相送?”这话听王伍说过的,安索直接置问他,当然她只在意第三个可能性。
嗤,老什长忍不住笑了:“那是送骠骑队的……”
下面的话,老什长没说,安索望了一眼辎重队,还有什么好说的,一群混吃等死的老弱伤残,就差树一杆旗帜,上面写‘废物再利用’五字。
不过,安索心思很快就转移了,奉州城出去,朝北走经过西部的一片草原后,就到白水山天水庙,她只要顺利逃走,那么狗屁的将军大人和狗屁二十杖就统统见鬼去!
于是直到晚饭前,安索都屁颠屁颠地跟一直留守在此地的兵卒套近乎。值得庆幸的是,她终于摸清了去白水山的路。
虽然有地图,但是对证一下总是好的,安索心满意足地在院子里发呆。
“这是睡觉的地方。”老什长指着一溜的大通铺介绍。
被拉过来的安索直接傻眼,这些天她要么单独一间、要么因为有伤被容许一人睡在辎重车上。
晚上同一群大男人睡通铺,只能说明她活腻歪了!安索扯着老什长的袖子强烈要求换房间。
烈武军重新整编入驻奉州,整个军都进行扩充。以前的营房不够住,这院子是因为要做饭,特意留给伙夫队的,不然够呛。老什长指着院中各处,调侃道:“阿索,你觉得你住什么地方合适?”
连着灶下都有人住,安索的眼睛溜啊溜,终于她指着窗户里看不到人的门房,气壮如牛:“我晚上值勤!”
“好啊。”老什长被她气乐了,他走到门房边大喝:“王伍,门房里要多住一人。”
正在地铺上打横的两名汉子立马从窗户里伸出头,王伍望着安索嘻嘻而笑:“原来是阿索要住,就是挤不下,也得挤!”
门房只有巴掌大小,住两人都嫌挤,难道要她站着睡?更何况王伍对她一直嘻皮笑脸,谁知安得什么心?安索凉气倒抽。
这孩子,老什长不知为什么心酸一下,他刚要给安索就坡下驴,突然有人风风火火地闯入伙夫队。来人对着老什长说了两句,院子不大,老什长一招手,安索就冲到面前。
“有地住了。”老什长拍拍安索没受伤的肩膀:“现在去将军府的亲卫队报到。”
安索拎着那点行李站在门前,有些不敢相信睡觉的事就这么轻而易地解决了。
“你要当心,将军有时会留男孩过夜。”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安索一跳,她吃惊地回头,发现王伍鬼鬼祟祟地站在身后。
王伍瞥了一下左右,老什长跟来人还在那边说话,别的人都各忙各,门边只有他跟安索。就这一霎,他突然将手伸到安索脸边,还没挨着,就刷地收回。
他这是……安索瞠大眼睛,对着王伍怒目而视。
“我只是想跟你告个别,没别的心思。”王伍似怕了她,对着她连连摆手。
“你,怎么老是让我想起丫头什么的?”王伍突然望着她叹气,在摆手间越退越远。
安索溜了一眼将军府外两边的大石狮子,就揣着忐忑不安的心,跟着来人从侧门而入。
楼台阁榭、白石花池、枫叶若火、黄叶似花。将军府又阔朗又富丽,安索想起他们住的那个小院子,又深深地鄙视向之涣一回,这个腐败的家伙!
沿着石子铺就的甬路,绕过一带粉垣,就入了一所院子。院内大株碧色芭蕉、清瓦花堵、曲折游廊铺的是水磨石砖,一数楹修舍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
来人交代了三不许:不许乱动、不许乱看、不许乱走,就把安索撂在空无一人的庭院扬长而去。
他一走,安索就自由了,只是她乱动、乱看了一会,就发现房间里比想象中干净得多,除了几件男子的衣裳、家什、被衾外,连多的一张纸片也无。
现在就逃?还是等摸熟后计划好,安索有点拿不定主意。老什长就跟她肚子里的虫子般,在她出门时就警告过,别想着逃,逃兵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杀无赦斩立决。
安索在犹豫后选择了胜算大一点的后者,虽然她要冒王伍所说的风险。空坐了一会的安索越来越肯定王伍的话,于是向之涣又被灌上变态的称谓。
月色青纱,秋夜寒重。
是她遗忘了世界,还是世界遗忘了她。应该有七、八个时辰,院子里除了她连只人影都没有。
该死!她晚饭没吃就被带来,安索空着肚子在屋里转圈将送她来的人也骂了,这个点了,至少应该给她送个饭吧。
白日只觉庭院深深,到了无人的夜里,顿变为满院岑寂,风声过后更显鬼影幢幢。
不要怕!安索不停地默念。她抱膝坐在椅上,不知觉间小声哼起前世的歌:‘天使的翅膀,挥动着的光芒,一路走来学会了坚强……’
“不许唱!”
安索的歌声突地打住,跟着就被人打翻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歌曲取自《坚强》歌手:马天宇
☆、仆人生涯
‘刺客?’安索的心没管住嘴,嘀咕出声。
“刺客?”闷突突的笑声响起。紧接着,来人的一只脚重重踏压在安索胸口。
痛、闷,安索喘不过气,这是要整死她?在黑暗中她瞠大眼睛,就是死,她也要把仇人看清楚再死!
脚步声和光亮同时到达时,安索悲愤的目光正好射到向之涣眼睛里。
胆敢示威,尚之涣嚣张地挑挑眉,没忍住闷笑声再响起。
将军大人笑了?举烛台的季成差点没将烛台甩飞。是耳朵出问题!笑声一刹就没了,季成放好烛台躬身退出去时,肯定了这个想法。
原来是那个不着五、六的小崽子,尚之涣将脚移开,坐到藤椅上,两手悠闲地搭在扶手上,临睡前一直是他的惬意时光。
来这里时日尚短,还没有尊卑的惯性,安索直接从地上站起来,也不行礼、也不问好。
她……
尚之涣起了兴致,一只手放到下巴颔,半威严半调侃地审视安索:“谁叫你来的?”
“难道不是你?”安索被哽住,变态的思维果真与众不同,她的眼睛瞠得很大。
安索的眼睛长得很美,尤其是膛大时,黑晶莹亮若一汪清泉,凡是专心凝望她眼睛的人都会在那一瞬间有一丝丝的动心。
静水流深,尚之涣不知为什么会想起这四个字,然而待他再一晃眼,这四个字好似又和他看到眼睛不沾边了。他仔细地瞄了一阵子,这才垂下眼敛。
‘将军有时会留男孩过夜’王伍的话象魔咒,不停于脑子里转。安索望向左边的烛台,光影摇曳如同她的心情,动荡不安。如果发生那事,我就用烛台砸烂他的头,我……羞愤的安索当然明白这个想法有多么不靠谱!
对方的身高、体重,只怕还没挨边,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渐渐冷静的安索对着尚之涣纠结:怎么才能出奇制敌。
其实尚之涣长得不差,五官英挺、浓眉鹰鼻,只是他太高,大家在感觉上反而将外貌忽视了。
是高校尉,尚之涣在问出的一瞬,就想起早间自己无意间提过这个小崽子,可能是高校尉误会了。尚之涣闭目沉思,
小崽子说话横冲直闯、一点尊卑不懂,应当是乡下的野小子,然而她偏偏学过书,否则怎会说出那些话。天知道她是从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尚之涣对于不太清楚的事,都有那么点弄明白的执念。于是本想撵回伙夫队的安索,去、留就定下来了。
夜静人阑,尚之涣躺在房里唯一的床上一个翻身陷入沉睡。没床的安索占了之前的藤椅,缩成一团朝外窗外。方才的担心,都散作流云,然而心里却还似压着大石,沉而闷。
安索趁着尚之涣熟睡,已经到其它几个房间转了一遍,但是又回来了。因为那几间房里什么都没有,这里至少还有张椅子。当然只是把椅子而已,要活下去,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如果前世有古代女强培训班,那么她一定会报名努力学习。惋惜的是前世长到二十七岁,她一直是爸妈保护的迷糊虫。北方的秋夜,寒意深重,安索用自己的胳膊将自己搂得越紧了些,清冷的月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多少有点自嘲的意思。
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天就亮了。两个兵丁将热水抬到屏风后,很快毛巾、干净衣裳都在床边备好。尚之涣大汗淋漓地跨进屋内,第一件是便是脱衣、解裤。
他要洗澡!安索的反映慢半拍,在尚之涣背对她褪下裤子的一霎间,才惊慌撤退。这下她只有在院子里惊怵地捧着脸悲唷:可怜我纯洁的眼睛!
“你,进去侍候。”两名士兵准备离开,站在门首交待。
安索假装没听见,她原地不动。
士兵奇怪地盯着她,大声再次重复一遍。
怕是院子外都听到吼声,安索这个时候,恨不得是个聋子!
她在俩个士兵目光的监督下,一步步地朝房间里挪,即便她是蜗牛,也有到达终点的时候。交代完任务的两名士兵离开,其中一位还同情地拍拍她没受伤的肩膀。
“进来。”坐在屏风后澡桶里的尚之涣如常地发布命令。
没想到会有沦落到参观男人洗澡的一天,屏风后水声泼啦啦地响,安索站在房中间计算逃跑的可能性,从这里一口气跑出去,跑到大街,跑出城……
算得一塌糊涂后,她才发现这个根本不具备可操作性。
“滚进来!”尚之涣等得不耐烦。
安索一小步一小步地转入屏风,天知道她现在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
“给我搓背。”尚之涣悠然地闭着眼睛。
怎么搓?澡桶有一人多高,何况尚之涣只在水面露个头。不会吧!安索几乎要跳脚,要让我下到澡盆里,安索拔腿准备开跑。
在安索转身的一息,泼啦啦的水声再次响起。
“站到圆凳上。”
安索好奇地回头,下一秒她的心就忏悔了。好死不死的将军大人原来是暴露狂。他背着她,站在澡桶里,从颈部到腰、到……不得不说将军大人好有料。
安索怀着一颗敢死队的心,站到圆凳上,一双小手从肩部开始……
“怎么是你?”感觉不到力道的尚之涣一扭头瞥见的是安索。
这又是高校尉的安排,尚之涣皱起眉头的一息,他的目光就愣住:“你的脸。”
安索当然知道自己脸烧得有多厉害,她默默地念叨:拜托,把身体转过来好吗?你这样面对我,就不怕让我这个纯洁的人儿长针眼吗?
脸上啪啪的两声,打断了安索。
尚之涣又拍拍安索的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