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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逸猛然抬头，充满期待的看着秦筠，困惑多年的答案呼之欲出。
此时，秦筠绕过韩子逸，在小桌边坐了下来，悠哉的倒了杯茶。
“天下无敌，是习武之人追求的极致。那么，最完美的剑法自是人人凯觎的。”
韩子逸站在一边，双拳紧握，艰难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父亲韩子疍宅心仁厚，淡泊名利，却正因为如此，幻影剑法不过练就了六七层，如果，练至顶峰，当年，被灭的就是凌霄。”
韩子逸瞪大双眼，整个人止不住摇晃起来，答案终于揭晓，内心压抑不住的恨意爆发，俊秀的脸庞渐渐扭曲。
“难道，凌霄就为了幻影剑法，杀害韩家上上下下八十余口人么？”
“没错，但是，武林就是这样，所以，要怪就怪你父亲承艺不精。”
秦筠不冷不热地话语，惹得韩子逸更加暴怒。
“不许你这么说父亲！”
韩子逸冲上前，一把拎起秦筠领口，大声吼道。
“幻影剑法重现江湖，凌霄岂会善罢甘休，六年前的惨剧你还想重新上演么。”
秦筠看着他，淡淡微笑，单手便轻易将颈口的手移开。
“不久后，三更殿必有一劫，作为右堂主的你，不要让我失望了。”
韩子逸呆呆站在一边，惊讶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墨瑶三番五次无视教规擅自行动，不好好管教一番不行了。”
暧昧语气，宠溺的眼神，秦筠直接宣告床上人儿的所有权。
之后的半个多月，墨瑶虽如期醒来，然而过于虚弱的体质总让她昏迷的时间大于清醒的时间。
秦筠并未回九重宫，而是留在了三更殿。
每隔两天，便会与韩子逸交战一番。
经过一段时日接触后，韩子逸撇去以前对他的一些成见，渐渐佩服起殿主墨君卿，十四年前仅与父亲交过一次手的他，竟可将父亲用过的幻影剑法每一招记得如此清晰。
因此，在他的指点下，自己的剑术正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在提高。
一月后，秦筠于赵承曦将身体稍有好转的墨瑶带离三更殿。
韩子逸站在石柱后，看着她温顺的躺在他怀中，心中虽有着强烈的不舍，最终，却连句告别的话也未说出口。
只是那天，殿主眼中所迸发的寒意，让韩子逸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然而，一想到这些天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又些许放下了心。
美好的她，也只有他这样的强者才配拥有吧。
转身，离去，韩子逸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手中的弯刀，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第十五章 复仇之路（二）
再次回到三更殿那熟悉的瑶阁，墨瑶的心境相比之前竟平和了许多。
秦筠自送她回来之后，便没现过身。
相见殇，如不见。
伤口基本愈合后，墨瑶独自漫步山间的习惯一如往常。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作为一只囚鸟排解寂寞的唯一方式。
庆幸的是，这次她的活动范围似乎有所增加。
直至走到山脚下，站在九重宫华丽至极的门匾下，也没有任何人出来制止她继续向前。
当然，亲眼见到的，亲身体会的，有时并不一定是事实。
身体遭受几度摧残，内力虽大不如前，但不代表作为一个杀手的警觉性有所下降。
至少两名以上的暗卫从她离开瑶阁那刻起便跟在了身后。
抬头，望了望金光灿灿，锋芒毕露的三个大字，墨瑶叹了口气，转身，原路折回。
山的低处，寻常百姓家，其中不时会有喧闹的人声传出。
一路下来，终有些累意，墨瑶在一个拐角处的石阶上坐下来。
头微微斜靠在一边的墙面上，闭上双眼，静静聆听血液在身体里缓慢的流淌。
“哥，等等我嘛。”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娃，努力的向前奔跑着，短小的腿儿已有些发颤。
“小呆瓜，你好烦哦，别老是缠着我。”
前面的男孩转身，对她作了个鬼脸，噌的一下跑得更快了。
啪，女娃跟不上他的节奏，狠狠摔倒在地。
脸朝着地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声音，异常刺耳。
场景，刺痛心扉。
为什么不站起来，为什么不站起来。
女娃儿阿，你究竟在等待什么。
等待那个早已跑的不见踪影的哥哥么。
墨瑶就这样坐在一边，冷眼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娃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一瘸一拐，垂头丧气的，往相反方向走去，一边走，泪水还止不住的往下滴落。
女娃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了街角。
直到天黑，墨瑶依旧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唯有脸颊边，两行淡淡的泪痕。
五年了，原来，她还会哭泣。
一个人并不寂寞，想一个人才寂寞。
第十五章
“昨天瑶主子辰时散步下山，未时开始在山脚王家巷静坐，直至今日辰时才回瑶阁。”
一蒙面黑衣人半跪在地，向眼前的男子汇报着墨瑶一天的行踪。
秦筠随便翻了几页手中的书籍，慵懒的开口道：“就这些？”
“是。。。”黑衣人有些犹豫的答道，眼前的主子明显对这样的答案甚不满意。
秦筠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又随意的翻动了几页书。
“瑶主子。。。”
黑衣人见主子没有反应，于是，壮着胆继续往下说。
“坐在王家巷村角处时，曾有一对幼小兄妹经过，哥哥因为顽皮而丢下妹妹。
属下认为，应该是从那时开始，瑶主子情绪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秦筠不断翻动书页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半响，缓缓说道。
“出去，明天继续汇报。”
站起身，秦筠走到窗台前，看着因寒冷而略微枯萎的兰花，指尖轻轻抚过花瓣。
眼神之中，充满温柔，充满爱怜。
接下来的几天，墨瑶总会独自坐在山脚王家巷的一个拐角处。
直到有一天，一顶与周遭景色格格不入的红色软轿摇摇晃晃的向山上驶去。
打破了她那看似平静而安逸的生活。
九重宫鲜少有外人进入，更不用说用如此招摇的方式。
墨瑶抬起头，眼神一片茫然。
也许是太无聊，她无声无息的跟在了轿子后。
一个时辰后，最终，它停在了秦筠的书阁前。
厚重的布帘被揭开，先是一只芊芊玉手，而后，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秦大哥。”
随着一声酥而麻的娇喃声，一粉衣女子笑鄢如花的站在了秦筠眼前。
“菁儿。”
微风中，阳光下，秦筠硕长的身影，秀美的俊颜，温柔的笑，从容的气派，让天地失了色。
“菁儿姑娘第一次来九重宫，在下怎能失礼，这边请。”
秦筠优雅的弯了弯腰，单手指向书阁后的花园。
被唤菁儿的女子双颊微红，与他肩并肩，向前走去。
墨瑶则隐在不远处，悄悄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说不在意是假，然而，如今的她已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爱幻想的小女孩。
不该有的情愫终有一天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灭去。
只是，上次与秦筠亲热的那个女子和此次的粉衣女子明显不是一个人。
不出殿并不代表墨瑶什么都不知道，三月后，江湖所谓五大正义门派将围剿三更殿。
因此，她不认为，秦筠此刻会有闲功夫儿女情长。
直觉告诉她，事情也许并不如表面所见般。
“能这样单独和秦大哥在一起菁儿觉得好开心。”
粉衣女子一边走，一边看向地面，吞吞吐吐的表露着少女情怀。
“菁儿姑娘肯赏脸来，秦大哥也很开心。”
秦筠温柔似水，含情脉脉的声音响起。
然而，事实在墨瑶眼中却异常清晰。
秦筠脸上的表情与话语截然相反，有的只是冷漠。
墨瑶顿时感觉心有些凉意，在粉衣女子身上，似乎看到了当年的她。
“别这么说，秦大哥在菁儿心中是个大英雄，正义善良，嫉恶如仇。”
粉衣女子头越来越低，脸越来越红，本就有点姿色，现在这样，异常惹人怜爱。
秦筠看了看她，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容。
“正义善良，嫉恶如仇，秦某人怎敢当。”
“九重宫为这次围剿邪教行动提供了这么多物资人力，江湖中人可是个个赞叹呢。”
粉衣女子扬起脸，一脸崇拜。
“噢，对了，菁儿姑娘上次不是说要抚琴么，不知在下还有没有这荣幸？”
秦筠不露声，笑盈盈调转话题，眼神专注的看向眼前女子。
经他这般盯看，菁儿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情，只顾不断的点头。
抚琴者，赏乐者，各自陶醉。
墨瑶看着那双不断游走在琴面的柔夷，淡淡酸楚渐上心头。
琴棋书画，自己还真是样样不通。
唯一会的，却是人人恨之厌之的。
“菁儿的琴艺实在令在下佩服。”
曲罢，掌声响起，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墨瑶的暗自伤神。
“凌云山庄除了有一宝紫玉扇，菁儿也是一宝阿。”
“菁儿怎能和那宝物相比，秦大哥实在过奖了。”
粉衣女子心中喜悦，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
原来，她就是传说中凌云山庄庄主凌霄的女儿凌菁。
听到这里，背脊的凉意越来越深，墨瑶不禁打了个哆嗦。
三月后的五大门派围剿，墨君卿既可保全三更殿也可毁灭三更殿。
这么多年来，因为爱他，所以从未探究过墨君卿与父亲不和的真正原因。
所以，这次，他到底意欲何为？
墨瑶无心继续观看，转身离去，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瑶阁与秦筠的住处不过一炷香的路程，然而，之后的三个月间，两人未有过一次见面，墨瑶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也早已波涛汹涌。
三更殿，不管有着怎样的回忆，都是父亲唯一留下的，决不允许任何人摧毁它。
包括你，墨君卿。
墨瑶包裹起陪伴自己八年多的长剑，眼中却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离围剿仅剩下两天不到的时日，趁着夜色，即使是准备已久的墨瑶，还是费了不少精力才避开所有的耳目，顺利离开九重宫。
夜风，吹拂在身上，沁骨的凉意，冻结了她所有浮躁的情绪。
三更殿方向，越来越快的脚步声。
不知何时，除了她的，竟还有一人，而且驾驭轻功的能力绝不逊于她。
瞬间收起所有内力，墨瑶迅速隐于离自己最近的一颗大树内。
不料，此时，身后的脚步声却也快速消失，看来，对方亦是发觉了自己刻意躲避的行为。按常理，围剿三更殿，以凌云山庄为首的五大门派必是集体行动，而此人为单独一人，那么，便很有可能是五大门派之外的人，至于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墨瑶的手摸向腰间的佩剑，蓄势待发。
敌人，少一个是一个。
“姑娘是你？”
身后沉稳的男声响起。
墨瑶毫无思考，出于本能，长剑直直劈下，阴狠利落。
剑与剑相击，交擦，闪出点点星光，对方的面容变得清晰起来。
怎么会是他，唐门唐昀。
墨瑶不快的收起剑，气势渐渐消退。
虽有疑惑，然而只是简单的扫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徒留下身后之人有些诧异的站在原地。
继续向着三更殿的方向疾驰，越靠近，紧张气氛越是浓烈。
一股股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四周，让人喘不过气。
虽说围剿定在一日以后，然而，五大门派以全然做好准备，将三更殿所有的出口封锁住。
墨瑶望了望不远处一堵堵高墙后探出的绿意，双手不自觉地紧攥。
曾经，那些挫折，那些伤害，让自己幻想过无数次的离开。
如今，却发现，它在生命中所占据的位置。
人生，总有些要守护的东西，也许付出的代价沉重。
只求，无怨无悔。
“谁？”
中气十足，略带霸气的声音响起。
墨瑶回头的瞬间，颈边一片凉意。
凌霄冷冷看着眼前的女子，手中力道加重了几分。
痛意传来，墨瑶闷哼一声后，面无表情的回瞪着他。
“凌庄主，手下留情。”
唐昀不知何时，悄然地站在一边。
“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庄主见谅。”
凌霄眼中狠意刹那消失，柔和的转过身。
“原来是唐公子的朋友，失礼失礼。不过，现在这种敏感时刻，还是不要随便乱走为妙，以免被误认为成三更殿的贼子。”
“多谢庄主提醒。”
唐昀双手作揖，弯身谢道。
凌霄回头，瞥了一眼墨瑶，终究，没有多问，收起剑，翩然离去。
“谢谢。”
危险解除，墨瑶轻吁一口气。
刚才如果不是他，凌霄很有可能已经杀了自己。
“不客气，但是姑娘这样一人的确有所不妥，不嫌弃的话，是否可以朋友相称。”
唐韵真挚的眼神，让人无法拒绝。
“多谢公子相助，在下墨瑶。”
其目的暂且不论，至少跟在他身边，行动会方便很多。
一日后，三更殿前，密密麻麻的众人，齐声欢呼。
人，往往看不到自己的罪过。
如果没有那些卖家，三更殿怎可存活至今。
“各位安静下，此次围剿三更殿，可以说是为江湖除去一大害，但是，那帮贼子，不可小瞧。也许，今天，我们付出的代价是沉重的，但是，为了未来一个宁静而平的江湖，这一步，不得不跨出。”
凌霄站在最前面，义愤填膺，慷慨激昂。
台下，众人蠢蠢欲动，武器在手中不断挥动。
突然，三更殿原本紧闭的暗褐色大门缓缓打开，吱丫一声，原本嘈杂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凌庄主说得真好，三更殿左堂主在此佩服了。”
赵承曦一袭褐衣，优雅从容，笑容可掬的说道他身后，亦是黑压压一片。
“不过，庄主好像忘了一件事，这些人当中，有不少还曾经是三更殿的客人呢。”
凌霄脸色未变，只是，眼神更加凌厉。
“贼子，如果没有你们存在，就不会有那些卖家。
只有除去三更殿，这个江湖才会太平。”
“哼，笑话，就算没有三更殿的存在，江湖也不会太平。
哦，在下怎么忘了，像凌庄主这样的高手，当然不会需要我们。
当年，庄主带领手下，仅一夜间，就灭了幻刀韩家上上下下八十余口人。”
赵承曦略带嘲讽的话语，让凌霄的脸色瞬间白了起来。
“贼子，你不要含血喷人！谁都知道韩子疍有恩于我，而我，又怎可能加害他。”
凌霄整了整脸色，立刻开口回驳。
“大家千万不要听这贼子的胡言乱语，他存心想搅和我们士气，大家想想被他们残害的亲人朋友，今天，这些帐，要一并收回。”
话音刚落，凌霄一挥手，带头向着赵承曦的方向冲了过去。
后面的众人先是愣了愣，之后，伴随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一起涌向三更殿。
第十六章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成为三更殿的杀手，必定是经历过各种严厉考验，身手平凡者，早已死在黄泉道前。因此，一时间，反到是那些围剿之人迅速的倒下。
墨瑶看了看身边依旧淡然站立的唐昀，原本满腔热血，欲向前冲去的她，紧握的双手渐渐松开。
“唐公子来此一行，不会就为观看一场大规模的杀戮吧。”
唐昀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双眼向前望去，有些茫然的说道。
“我只是来确认一些东西，还有，夺回唐门秘籍。”
墨瑶，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锦绣山庄那夜，似乎赵承曦神秘兮兮的拿回了一本书册，虽然奇怪，但是并未深究。顺着唐昀的眼光向前望去，一个褐色身影在白色的剑光中游刃有余不断周旋。
“其实，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对么？现在这个好机会，为何不去夺回。”
墨瑶望着那些杀红了眼的人们，微吐一口气。
“唐门秘籍原本就应该属于他。”
唐昀的话如同一颗石子，在湖面上激起阵阵涟漪。
“唐勉，唐门最杰出的弟子，十岁，可解天下百毒，十四岁，精通唐门八十八种暗器。十六岁，自废武功，而后被逐出师门。”
墨瑶看着与自己生活了有十年之余的赵承曦，却从没想过，他的过去。
“他，曾经是最让我崇敬的师兄。”
唐昀的话中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淡淡的忧伤在四周散开。
短暂的谈话瞬间，原本倾向于三更殿的情势有了些逆转。
凌霄一人便解决了好几个杀手，让原本人数就处于下风的三更殿，劣势地位更加明显。
“凌霄！今天，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为韩家那八十余口人报仇。”
韩子逸双眼迸射出强烈恨意，巨大的银色弯刀直指眼前之人。
“小子，就凭你？”
凌霄仰天长笑三声，冷冷说道。
“乖乖交出幻影剑法，也许，还能留你一条生路。”
“总算说出真正的想法了，你这个禽兽，父亲当年瞎了眼才会救你。”
韩子逸拿剑的手变得更加有力，眼神透露出无限杀意。
“三更殿的贼子就不要胡言乱语了，拿回秘籍，我凌霄自是用它去祭拜大哥，以告他在天之灵。”
“无耻！虚伪！”
韩子逸忍无可忍，带起一阵巨风，向着凌霄直面扑去。
幻影剑法，除了有紧密至极，快得让人无法反映的招式外，其中还不时夹杂着虚招，真假难辨。
韩子逸，你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男孩了。
拥有力量，真的很好，不是么。
墨瑶的唇角微微上扬，在唐昀看来，温馨，柔和，忧郁。
其实，她笑起来，很美。
纠缠的两人，被一团白色光芒所包围，三更殿突然变得有些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两人，哐的一声巨响，各自弹开几米远。
韩子逸与凌霄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
“我杀了你！”
韩子逸深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