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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得都很安静，只有兵刃相交的声音和利刃刺穿身体的声音，就连那两颗子弹，都因为枪上装有消音器而很安静。然后，一切又都在安静中结束了。
树丛里狙击手的尸体不用理睬，云错把用匕首解决掉的这几具尸体塞进马车车厢，而后提着自己的小行李箱看了看拉车的马，这马倒是镇定。
一匕首插到马屁股上，吃痛的马嘶鸣了一声就拉着尸体跑了。云错看了看自己身上溅了血的衣服，皱了皱眉。
之前一直没有任何作为的刹那“吱吱”地叫了起来，扑扇着一对肉呼呼的小翅膀就想往路边飞，云错且顺着它的意，结果发现了一条小河。云错洗去了身上的血迹，另换了一身衣服，往车站去。
接下来，一直到上车之前都很顺利。上车之后，行李箱里的刹那却不安起来，在行李箱中小声地叫着，云错不胜其烦，敲了敲行李箱，刹那还是不安生。云错想说不定这一路上还会遇到暗杀，放出它来也好。
云错刚把刹那从行李箱取出来，对面位子上的一个女孩子就叫了起来，满眼的喜欢，显然是把刹那当成毛绒玩具了。云错对小孩子一向厌烦，仗着天真无知做一些让人讨厌的事情，逃避责任和惩罚，孩子什么的……着实可厌。
云错看似懒散地坐着，却是最容易变换成防御和迎敌的姿势，闭目养神，一方面是不想看对面女孩子的欢喜，另一方面可以让精神更集中。
对面女孩的父母看得出云错的冷漠和疏离，低声劝说着自己的女儿，让她安静些，女孩子果然安静了，可是过不了多久，还是敌不过对可爱小东西的诱惑，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蹲到云错旁边，试图抚摸起刹那来。
刹那显然是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使魔不便在人类中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得安安静静地装玩具。
女孩的父母想要阻止女儿，可是看到云错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也不好逆了女儿的性子，也就只是关切地看着。
“是热的，居然是热的！它是活的！妈妈、爸爸！”女孩儿兴奋地转回头去冲着自己的父母大叫。云错眉头又蹙了起来，缓缓挑起眼帘，云错看见女孩子兴致勃勃地玩弄着刹那，拉扯着刹那吧背后小小的翅膀，又捏捏刹那柔软的肚子，抻抻刹那长长的耳朵……刹那大概很痛罢，圆圆的眼睛里都盈出了泪水，黑白分明的眼睛都红了。
小孩子其实很可怕，他们有着天真的残忍，因为初生的他们不懂伦理道德，不被约束着的他们正体现着人类作为一种野兽的残忍和对杀戮的渴望。而大人们总是喜欢用“天真”这个词来作为掩饰或者借口。
云错伸出手正要解救不堪忍受的刹那，却在一瞬之间突然改变方向，拔出了腿上缚着的两把匕首。云错“腾”地站起来，用膝盖顶开了挡路的女孩子，左手反手架下了迎面劈下来的匕首，右手里的匕首一甩，由反手变为正手，直接捅进了对方的心脏。
“可恶，又溅到了。”
暗自咒骂一声，云错踢开面前的尸体，右手匕首还是换成反手握着的姿势，脚下一旋，右手直挥过胸前，割断了另一人的咽喉。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杀戮，列车里顿时乱作一团，旅客们惊叫，逃窜，混乱不堪。
云错一向胜在速度，她的快，几乎超过人类身体极限。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正是云错的快——反应快、出手快——才让她能够站在蚀的第一位，执行过众多任务而不死。可是现在的云错，突然觉得自己不行了。灵体到底是受了影响，到现在都没有稳定下来，这具身体完全不在状态，肌肉的力量根本不稳定……
云错挥出去的匕首突然脱力，只划破了对方的衣服，没能砍断那人的锁骨，云错赶忙后倾，避开对方反击，腿却又突然一软，直接倒在了椅子上。眼看着对方的匕首就要扎下来，云错咬牙翻身，险险地避了开来，抬腿踢飞对方手里的匕首，云错忍着疼痛爬起来割断了对方咽喉。
刹那在车窗外“吱吱”地叫着，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云错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可恶！杀手还是那么多。那个之前孩子把刹那当玩具玩的女孩子现在正被她的母亲抱在怀里，看不到发生的这一切。
刹那似乎着急了，叫声越发尖利，云错抓住车窗，探身出去。前方没有隧道和紧贴轨道的树木之类的东西，云错抓着车窗一个翻身上了车厢顶层。
与此同时，刹那如路西法说的，变大了。
原本像是个白色毛绒玩具的刹那瞬间变成了一直白色飞狐，有着尖锐的爪子和锋利的牙齿，一对耳朵不像是狐的，倒像是兔儿，不过耳尖尖尖的，一撮毛妖红似火，鲜红的眼睛修狭，眼裂一直延伸到脸侧，充满了戾气。
刹那的脚下像是踩着无数嗞嗞作响的雷电，那些试图追出来的追杀者刚一露头就被刹那的雷电劈落了，如此几番，那些人开始用枪，可是刹那的雷电却能在瞬间够形成保护屏障，将那些枪弹击落。
云错躺在列车车厢上，猛烈的风吹着，云错的长发在猎猎的风中飞扬起来，长发打在脸上有些疼。她只觉得疼痛像波浪一般一波一波地席卷而来，动都动弹不得。如果没有这一层结界在身体上覆盖着，现在的自己就要变成一滩血泥了。
刹那落在车厢上方，将云错叼起，回头放在自己背上，朝着诺得的方向飞去。
我明天下午考英语六级。你们明白的。
那个啥……乃耍我，今天上午涨起来的收为毛现在又没了？
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啊！
第三十五话 教官
刹那有着空间转移的能力，可是因为载着云错，所以不能穿越异空间，不过毕竟是雷属性的使魔，刹那飞起来风驰电掣，不多久就载着云错回到了诺得。
云错在刹那背上躺了一路，到诺得之后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先联系了绛鬼。
云错到店里的时候，绛鬼不在，门是锁着的，没过多久绛鬼就出现了。他是从军队上赶到店里去的，没有变装，一身将军制服加身，确有几分英爽，可是进门之后，他把帽子往桌上一丢，扯了束发的带子，领带扯开，解开衬衣顶上的两颗扣子，一下子就又变回了痞子。
云错简单报告了一下情况，绛鬼点了点头，斜斜地坐在椅子上，双腿搭在桌子上，沉吟了一下，道：“从今天起，你帮我去训练一群小崽子。”
“嗯？”
“蚀里的任务你暂时不要插手了，军队那边有群小崽子需要有人调教调教，我想来想去，还是你比较合适。至于我嘛……还是好吃好喝就行了。”语末，绛鬼抬起眼来，笑得格外妖娆。
云错垂眼，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笑来，“我怕把那些小东西给弄死了。”
“那只怪他们命不好。”
“好。”
云错别了绛鬼，又去学校销假，因为才从外面回来，学校也没有勉强她继续上课，让她回去休息一天，云错不客气地接受了。
回到家，开门，那犽正跟炸毛的猫似的在地上打滚，见到云错回来，“噌”地一下就跳了起来，挂在云错脖子上，在她脸上蹭啊噌啊。戒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云错，也流露出欣喜之色来，莲走过来拎起那犽的后衣领，把他给拿了下来。
“你在？”云错微有诧异地看着莲。
“他每天都上来蹭饭吃！云错，得找他要钱，要钱！”那犽挣扎着落了地，不忘回头踩莲一脚，莲灵敏而优雅地避开了他那一脚，那犽又不依不饶地跟上来，誓要在莲脚上踩到一回。
厨房里，蛋糕就要出炉了，香甜的气味飘出来，行李箱中的刹那又不安生起来，一个劲地挠着，云错打开行李箱，小东西“嗖”地一下就飞了出来，朝着厨房那边去了，那犽大叫了一声就追上去扑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云错则无奈地看着箱子里被刹那抓烂的几件衣服。
“啊啊啊啊……”厨房里传来那犽撕心裂肺的哭喊，云错丢下手里的东西去看，却见戒手里抱着沾了一身果酱和鲜奶的刹那，一脸的无奈，而那犽则抱着一个被糟蹋了的蛋糕坐在地上嚎着。
“又多了一个抢我蛋糕的……啊啊啊啊，抢蛋糕的混蛋，最可恶了！诅咒你们生儿子没屁（和谐）眼！”那犽嚎得越来越没有形象，莲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我不要儿子。”
听了莲的话，那犽又一次炸了毛，朝着莲呲牙。妖孽般的莲却一点都不害怕，走到那犽面前，用手指从他的蛋糕上唯一剩下的没被糟蹋的地方挖了一块鲜奶，笑眯眯地就往嘴里送，那犽眼疾手快，将怀里的蛋糕放在地上，“唰”地跳起来一口就咬住了莲要往嘴里送的手指，怎么都不松开。
“喂……你这是调笑哦，调戏，那犽。”
“呜呜呜呜……”那犽含着莲的手指头，加上嘴里有鲜奶，话都说不清楚，瞪着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试图用目光杀死面前这个坏男人。
莲见那犽不松口，突然一笑。莲是长得极为妖孽的男人，眼梢高挑着，妖娆至极，眼角下一滴朱红泪痣更是妩媚，他这一笑，唇角扬起，邪气而性感，眼睛微微眯着，眼神越发迷离起来，看得人莫名地就心头悸动。
那犽咬着莲的手指，莲也不急，反而用手指调戏起那犽来。莲以往就是个私生活糜烂的男子，调戏手段比起那犽这只活了千余年的天生擅长诱惑的吸血鬼都高明，仅凭一根手指就让那犽眼睛渐渐泛起了血色。嘴里的鲜奶早被那犽咽下去了，此刻口水却无法抑制地从嘴角流下来……
“你们，也不嫌脏。”云错蹙着眉，冷冷地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
那犽慌忙松口，啊啊啊地叫着冲到了水龙头下疯狂地漱起口来，莲将自己沾着那犽的口水和自己的血的手指举起来，弯着眼睛笑道：“被咬破了……”
“活该。”云错从戒怀里拎过刹那，扔进了浴室。
戒帮莲包了一下手指，而后又把弄得脏兮兮的刹那洗干净，吹干，这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戒又马不停蹄地下厨做饭。那犽已经习惯了，反正要他帮忙也总是越帮越忙，他乐得悠闲。而那个妖孽一般的男人竟也丝毫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理所当然地坐在那里等着吃白食。
因为云错回家，那犽吵着要喝酒庆祝，莲就下楼取了两瓶上来。一顿饭四个人，热热闹闹，往日自己一人执行任务归来就着白水吃面包的日子恍然若梦，抬头看看面前的，又觉得现在才是处于梦中，想来想去，一时间竟是分不明梦境与现实了。
云错想：或许两边都是梦，我，根本就不存在罢。
这样想着，竟然笑了一声。
餐桌上，莲故意挑衅那犽，惹得那犽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刹那还忙上添乱地飞来飞去，那犽被它抢了蛋糕，又知道了它是路西法的使魔之后，对刹那怀有莫名的敌意，那犽以一敌二，忙得不可开交，戒则不厌其烦地收拾着烂摊子，都没有注意到云错的这一声笑。
莲嗜酒，但是酒量却很差，不多时便醉了。戒要他到沙发上躺一会儿，他便乖乖地照做，染了几分醉意的莲越发地妖冶，媚眼如丝，水波流转，一滴朱红泪痣也分外妖娆，赭红色长发随意散落，柔情缱绻。这般模样，谁看了都难不心动。
云错本想赶他回家，回头一想，莲那家中只有他一人，冷冷清清的，醉里一人格外孤独，既然她不在的这些日子莲总是住在这里，让他再住一晚也无妨，于是转身上楼取了床毯子给他盖上。
戒在厨房里洗碟子，那犽和刹那趴在地毯上闹着玩，只听得那犽咯咯的笑声。云错将毯子角儿掖了掖，正要起身离开，却被莲扯住了衣角。“别走……别留下我一个……”
云错一震。留在莲家里照顾他的拿回他也是这么说，云错心中泛起的不忍和难过现在越发地清晰了，一瞬间，她看清了记忆中一闪而过的画面：苍茫而阴沉的天空，荒凉而寥廓的大地，一片战后的疮痍，一名满脸血泪的少年挣扎着，哭叫着：“别走……云错……”
——那名少年，是那犽。
云错苦涩一笑，在莲身边坐了下来。那犽还在蹂躏刹那的那一对长耳朵，刹那不堪他的压迫，飞起来张口咬在了那犽挺翘的小鼻子上，口水沾了那犽一脸，那犽嫌恶地放开了手。
“别走……留下来……”莲扯着云错的衣服，一副小动物般的柔弱模样，云错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着，“好，不走。”
“都走了……都不要我了……”醉了的莲像个小孩子一样扯着个人就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明明妖娆到了极致，偏偏一双含着水汽的眼却清澈得如同稚子，这般模样倒也不见得别扭，反而透出楚楚可怜的劲儿来。
莲是皇族中人，家中有个优秀的哥哥，但是两兄弟之间的感情几近于无，莲小时候娇弱，从出生起就常常生病，可是父母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哥哥因为要掌管家族事务也极少管他，他的祖父见状，说男孩子哪能如此柔弱，就把他带走了。莲的童年是寂寞的，周围的人都刻板严肃而冷漠，只有一个人对他好，就是他说过的那个大他两岁的那个女孩子。
“呐，莲？”
“嗯？”莲望着她，眼神极为澄澈。
“那个大你两岁的女人，叫什么名字？”——莲曾经说，她嫁了一个恶棍，死了。
云错问出这个问题，看到莲怔忪了一会儿，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他说：“我不记得了……”然后，他又说：“那是个纯净的人儿，温柔、善良、美好、有着神圣的光辉……只是，我不记得她的名字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忘了……”莲在醉酒中，声音弱弱的，带着几分酒的清醇。
云错却勾着唇角浅浅地笑了。神圣的光辉？神，大概最喜欢把接近他的东西给毁掉罢。
戒煮了醒酒汤给莲，云错看着戒给他喂服下去，想起明天还要到军队上报到，打了个招呼就去睡了。
*
虽然已是入秋，可是晌午到黄昏的日头依旧毒辣，空气黏腻沉闷，这些从各支军队挑出来的士兵们从大清早站到现在，虽然不至于体力不支，只是到现在居然都没有见到教官的人影，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不平的。
云错之前为了掩饰外出执行蚀的任务和自己卓越的身手就以在军队上任职为借口，现在算是证实这一点，就直接用云错的名字。这些“精英”们在得知自己的特训教官名字叫“云错”的时候都很不屑，不屑于被一个从没有听说过的无名小卒教训。而现在这个无名小卒甚至迟到，这教这些“精英”们越发地不服起来，腹诽也就多了。
云错在军队上报到之后，领了一身军服，可是接下来她却没有去校场，虽然一早她就命令让那些小崽子们清晨起来列队。云错在基地悠然地转了一圈又回去享用了午餐，睡过午觉，到了日头偏斜这才悠悠地晃到了校场。
阳光毒辣，这些学员们都是没有帽子的，他们穿着的是最适合作战的作战服，顶着个日头，早午饭都没有吃，加上汗水跟洗脸似的淌下来，很多学员都已经视线模糊了，但是当云错穿着一身教官军装闲散地进场的时候，还是在瞬间就吸引了众多学员的注意力。
女……女人？！
虽然军装在身，慵懒中透着刻骨的凌厉，可是，那身材……的的确确是女人没有错。开什么玩笑？！居然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来做他们的教官！很多学员顿时就忿忿起来。
云错的军帽压得很低，走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学员面前几乎是被俯视的角度，那些学员们也只能看得到她精致秀气的下巴，至于脸，根本看不到。很多学员一见是个女人，除了不满，也生出了调戏之意来。
“哼，这样的女人，给我们压在身子底下还差不多。”有人道出了在场众多学员的心声。云错站在队伍前方，前几排的学员都忍着没有笑，眼中却是明明白白的戏谑和调笑，而然他们这份情绪刚送至眼中就立马化成了惊诧——这个女人……不见了！
明明刚才就慵慵懒懒地站在他们面前，怎么一瞬间就不见了？
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他们都听到，在刚才传来那声调笑声的方向，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校场上方凝滞的空气。
开玩笑的……罢？一瞬间？怎么做到的？那个女人……
前面几排的人想要回头去看，但是感受到身后阴寒的气氛，竟是动也不敢动。
后排的学员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刚才他们还觉得也就只配在他们身下讨饶的女人，居然在刹那之间就从队伍前面到达了那个开口说话的学员面前。几乎没有看清她的动作，那个学员就已经躺在了地上，而这个女人，正一只脚踩在他的脸上。久经踩踏的硬土地面上被砸出了个浅坑，那个学员的脸上满是鲜血，飞尘落在他脸上，看不清伤势。而这个女人，竟踩着这个学院的脸碾了起来，像踩灭一根烟头一样。
方才心存不满的学员们顿时心生凉意，明明周围酷热难当，目睹了这一切的学员们却都觉得从心底里散发出凉气来。
军队上欺负弱小的事情不少发生，手段残忍的也有，这些学员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身手都是极好的，这个女人居然在一瞬间就制倒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不，这还不足以让他们害怕，真正让他们害怕的是这个女人身周的气势，冷漠、阴森、酷寒、黑暗，仿佛能摧垮一切。她俯视着地上的学员，军帽压得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