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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功建议:“那就把风纪扣和领扣解开,也凉快一点嘛!”
继红一笑,露出两个小水窝:“我不。颈项太白了,打眼!”
园内一片狼籍。没人管理的冬青像懒婆娘蓬乱的头发。中心花坛的栀枝花寂寞地开着;靠风送过一阵清香才有人注意它的存在。一辆解放牌卡车停在院子里,车头插面三角小红旗,墨写的“敢死队”三字,怵目惊心。墙壁上到处用毛笔写上黑色和红色的“抗暴”口号,墨水流溅的痕迹形同血花,衬出悲壮。楼梯转角处垒得窄窄地,是为“最后的斗争”而构筑的工事。铁矛、大刀、砖头、石头放在随手可拿的地方……
立功将继红领到三楼一间房里。刚进门,继红就看见一个人抱只大黑狗倚靠床头与孙三毛、八一五吹牛。瞅他俩进来,那人推开狗儿,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趿上鞋迎着:“她就是继红妹子?”见立功点头,近前歪头歪脑,嘬着嘴,绷着眼睑,做起怪相打量一番,连说:“漂亮,漂亮!”继红被他弄得很不好意思,撩撩额际蓬松头发,羞涩地打招呼:“望生哥,你好!”那人吃惊地倒退两步:“怎么,你认识我,还知道我的名字?”继红一笑回答:“表哥说引我见望生哥,在座的我都认识。都知道名字。就你面生,你不是望生哥是谁呀?”余望生装作摸胡子的样式,摸那没有胡须的嘴唇,叹服:“看来妹子不但漂亮,还很聪明呢!”说得大伙轰然而笑。
大黑狗凑热闹,在人缝里钻来钻去。大约见继红是新来的,又与主人谈笑风生,特地挨着她,伸着鼻子嗅着,尾巴欢快地摇摆不停。继红小时淘气,有回揪住狗耳朵拧,小腿被疼急了的狗儿咬了一口,至今留有淡淡的狗牙印;总有点怵狗。大黑狗嗅她时,吓得她退了两步。望生瞧见,呵叱狗儿:“黑子!”狗儿马上离开小丫头,傍主人站了;但,依然友好地注视着姑娘,摇着尾巴。望生宽慰她:“莫怕。它没有恶意。你没看它朝你摇尾巴呢!人的表情在脸上,狗的表情在尾上。摇尾巴是表示: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望生幽默的解释把继红逗笑了。黑子仿佛要证明主人话儿,尾巴摇得更起劲,同时伸着嘴低声咿唔,似乎作“致敬辞”。继红顿时喜欢上黑子,向它伸出手。黑子脚步轻快地踅到她身旁伸长颈子由她抚摸。尾巴轻轻地拍打她的腿儿。又用粉红舌头舔着继红的手指。继红嘻笑颜开:“真好玩呢!”望生夸道:“可通人性了。车间书记说我养狗是资产阶级情调,还说咬了人传染狂犬病,带人捉它。黑子硬是冲破十几个人的包围逃跑了。我以为死在外面了,或者,让别人家箍住养起来,再也见不着它的。哪知,过了年把,它回了,身后还跟着两条同它一模一样的小黑狗!显然,它在外面结了婚,生儿育女了,但是,仍然不忘旧日主人,找了回来……”这个故事让继红更喜欢黑子,叫起来:“太有趣了!望生哥,把小狗送我一只喂养,行不行?”望生遗憾地告诉:“一只送给老曹,一只让朋友捉去湖南了……”继红有点生气,噘着嘴:“以后生了小狗可不许乱送人啊!记住一定给我!”余望生笑着答应:“行,你排头队,肯定给你留着!”立功在一旁看着、笑着、听着,虽然无有一句话,心里美气。
见继红这般看重黑子,余望生索性再吹吹:“它爷爷是英国牧羊犬,论起来还有贵族血统呢!”岂料,继红听了头直摇:“那是帝国主义国籍,出身成份也不好!我不要了!”望生见说岔了,当即挽回一句:“可是,它爸爸镇反时,给公安当警犬,破获好几起特务组织呢!”继红点点头:“唔,出身不由已,道路可选择!”说时,用眼睃了立功一眼。立功笑着暗暗踢她一下。继红朗声表态:“能为革命立功,那我还是喜欢他!”
望生没发觉他俩暗中演的哑剧,叉着腰,咬着下嘴唇,出会神,羡慕地说:“立功,瞧你闷葫芦似的,倒真有两手!这好的小妹妹叫你弄着了!佩服!佩服!”后两句学着沙家浜里刁德一腔调,又让大伙笑了。继红手背捂起嘴儿,前仰后合,另只手顺势推表哥一下。
忽然,余望生叹口气,满怀惆怅地:“唉,我妈老咕叨催我找朋友,让她抱上孙子死也闭眼睛。前天回去,看老人家精神差多了,猜是为这心愿急成的。继红妹子,我要是带上像你这样的女朋友回家,只怕会把她喜昏呢!”
继红喜欢余望生的粗豪磊落,摸着黑子的头说:“望生哥,我们班有个同学比我还漂亮,就是三司观点……”不等继红说完,望生打断道:“那不行!我可不愿意同一个康老三天天打嘴巴官司!”继红大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打紧。立言哥找的还是江汉公园里一个百万雄师头头呢!”说时,抱着黑子的头抚摸,仿佛征求它的赞同。
那日,立言陪同南宫父女逛六度桥,正巧继红站在民众乐园门口与立功谈话。突然,她将立功一扒:“你看,你看!”边说边钻进人堆里了。寻找半晌才转回。立功问她干什么了?继红告诉他:“明明看见我姐同立言哥一起,怎么一会就不见了?”立功笑道:“肯定是立孝的同学司徒德芬!”这样才晓得立言和司徒的事情。
望生笑着摇头:“我没立言拐子的涵养,自然没有他那耐心。看来,注定打光棍!”随即叹口气:“只要能让老娘安心,一个人过还自在些!”
一直没插言的孙三毛说:“对,余队长,我们奉行独身主义!”
八一五接腔:“还有我一个呢!”
闲扯一阵,余望生善解人意地说:“立功,你带妹子四处转转,看看,我们继续吹我们的牛。”又朝黑子啧啧呼唤两声。大黑狗从继红怀里呲溜一下跳到主人面前;看着继红二人出门,黑子动脚要跟随,望生喝住它:“你倒是见面熟啊!”继红走好远,回头看时,大黑狗还站在门口目送,向她摇尾巴呢。
园内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往昔琴弦悠扬、锣鼓喧天的剧场,空落落;宽大的杂技厅像口废弃的矿井,黑洞洞。哈哈镜也因为“丑化无产阶级形象”让敲碎了。继红看了很惋惜:“小时候,我长得胖乎乎地,都说像个洋娃娃。妈和爸抱我照哈哈镜。那头呀,一会像个大南瓜,一会又变成条瘦丝瓜,惹得爸妈直笑。我也笑……”立功问:“继瑛姐、保国照过没有?”继红说:“没带他们来。爸妈最喜欢我。”立功又问:“现在呢?”继红低头抚弄军包背带:“现在…现在应该还是…起码,妈和保国哥喜欢…就是爸,心里也还是喜欢……”瞧着表妹神情悒郁,立功换个话题:“哟,这里是黄梅戏剧院呢,你不是在这里看过黄梅戏吗?走,进去瞧瞧!”说时,将她胳膊一拉。
剧场里光线暗黯淡。坐椅七零八落,东倒西歪。舞台上的帷幕一边垂落着,一边不见了。台上氍毹翻卷起。即使这般景象,也叫继红记起昔日的欢愉:“对,就是这里。那天爸没来,也没叫上姐和哥,妈只带了我来看‘天仙配’。她把我抱在膝盖上坐着。唱得可好听啊!看到最后,妈抽咽起来。我回头瞄瞄,见妈哭,我也哭了。”说着继红不好意思地一笑。
立功说:“董永最后同七仙女分开了……”
继红低声地:“是的,一个封建时代的悲剧。”
立功望着舞台叹口气:“其实,任何时代都有悲剧……”
继红吃惊地侧过脸儿瞅表哥:“你怎么这样说呢,我们这个时代就不会发生!”
立功惨然一笑:“继瑛姐和我哥的事儿不明摆起?”
继红沉默了。有顷,语调缓慢地、沉郁地:“那是以先。今后不会了。再不会的……你说,是不是?”说着,挨拢身,用膀子撞撞他,央求似地请立功回答。立功很爱继红,内心还真拿她当小妹妹看待。在平素,无论有理无理,让着她,顺着她,依着她。此刻,却因沉浸在某种心境,执拗地回答:“今后也会有的!”继红惊愕地打量他一眼,似乎明白话中含意:“你这是指我和你?肯定不会!你当我是我姐?我不早说过,我才不会听谁摆布!我爹要从中阻拦,我就同你跑得远远地。让妈天天向他要人、吵架,骂他个狗血淋头!再不,我和你生个胖娃娃,塞到爹怀里,叫他抱起!”
一个姑娘家竟然这等泼辣、露骨、放肆地提出生娃娃,让立功忧郁地笑了。
继红见他似已释怀,问:“再没什么顾虑吧?”
立功嗫嚅道:“形势这么险恶,我……”
一听这话,继红变了脸:“噢,你怕了,是不是?你贪生怕死,惧怕百匪攻过来,后悔不该进民众乐园,想当逃兵,是不是?”
立功急切地:“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完,继红。我既已来了,谈什么害怕?就不说大道理,为保卫毛主席革命路线;冲着望生的义气,我也不会退坡,当逃兵呀!…我…我是怕万一,不幸……”
瞧神情不像虚假表白,她猜着了;但,不让他说下去,打断道:“你放心,立功哥,不管什么情况,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万一…你…你牺牲了……”说到这里继红哽咽了,但是,她很快用手掌抹干眼泪,而后,决绝地:“你要牺牲了,我一辈子不嫁人。我会天想你,天天念你,天天在梦中同你说话……”
立功摇摇头:“不是,我不怕牺牲。真死了,也不会那么自私,那么要求的……”
继红急得跺脚:“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心里怎么想的嘛,真是个闷葫芦!快说呀!”
立功搔搔头,难为情地笑笑:“我是想,真要死了,连吻都有没有吻过你……”
继红没防着是这点心事,卟哧笑了,踅过去,贴近立功,双手扶着他厚实的肩头,仰起白皙、细腻如瓷的美丽脸蛋:“立功哥,这会你就吻我一记吧!”立功一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一手理理她额际秀发,朝这张稚气、清纯、圣洁的面庞端视良久,问:“你脸上怎么有个黑点?”继红一笑:“这么多年,你才看到?这叫‘美人痣’,我的傻哥哥!”说毕,埋下头,拱动着,要从立功怀里溜开;但是,立功已经抱住她长长的颈脖,低头吻着她了。继红让他吻了一记,推开道:“这该满意了吧?”语气仿佛喂了他一口想吃的美食。立功张开双臂,笑着乞求:“我还想吻你那美人痣呢……”继红正正军帽,不屑地挥动手背做个驱赶动作:“不行!你真坏!得寸进尺……”见立功又要搂抱,转身便跑。立功从斜剌间超上前堵截。继红只好跑上舞台逃避,并且,居高临下推搡要爬上台的立功。防卫并不凑效。立功绕到一边,一个箭步跳上台来。继红只得躲到垂落的帷幕后面,左右躲闪伸来搂抱他的那双大手。瞧见立功一把扑空,抱住帷幕,姑娘开心地大笑了。不防,她的脚后跟一绊,仰面倒在厚厚的氍毹上。立功就势向她扑去,勾起颈脖一阵狂吻。继红闭上眼,由他吻个够。先是颤栗的痒,随即是颤栗的麻,全身过电般袭起阵阵酥软。像冻得手脚麻木的严冬,泡进热水浴盆里;像热得大汗淋漓的溽暑,跳入清凉湖波中。她闭着眼,听任自已沉浸在慵倦的*里……
突然,她感觉有只手在解腰间皮带,打个激凌,迸尽力气推开:“不行,这样肯定不行!”
她清醒了。手脚并用挣扎着坐起,沉下脸:“再这样我生气了!”立功跪起身,讪讪地笑着,为自已刚才的迷乱有些惶恐。
继红并没有太生气,嘟着嘴,背过身去扣那解开的皮带款子,同时,低声而坚定地:“我们可不能做出别人污蔑的那种事啊!”
二十六、不吉利的日子
六度桥历来为汉口最热闹的地方。不仅在东风绸布店、六度桥百货门市部等商店能买到时兴的面料、趁心的衣服、减票免券的诸般日用品;还可以吃上“老会宾”几家酒楼餐馆的名菜佳肴;在毗邻的街头巷尾,面窝、热干面、糊汤粉、蟹壳黄、小笼包、糊米酒、豆皮、烧麦,几百种风味小吃,应有尽有,随处可见。折进清芬路是汉剧院,斜对过有楚剧院,向前走便是民众乐园。要不是扫四旧,沿途有相面的,卜卦的,测字算命的。花上几个小钱就能受到一番不算肉麻的奉承,叫你偷偷乐几天!顺着三民路往前走,民权路、民族路、民生路、长堤街交汇处有座拄拐杖的孙中山铜像。汉口人俗称:“铜人像”。逛累了,依傍中山先生坐在花坛台阶上,遥想当年,别有一番情怀呢。
一百年前,长堤街北面布满水网,尽是沼泽。民众乐园附近的土当巷有条小河沟,向西流到桥口汇入汉江,由东北过现今的江汉路淌入府河。小河沟边有座尼姑庵叫“六度庵”,人们便将搭在河沟上的木桥呼作:“六度桥”。六度桥成了这一带的地名。物换星移,人烟日渐稠密;人们与水争地,填土盖屋,河沟、小桥早已不复存在,变成一派繁华景象。但,地名仍称“六度桥”。真叫人不胜沧桑之感!“六度桥”名称既得之尼姑庵,“六度”二字有两种缘于佛教的解释。一说,为大乘教派应兼修的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一说,观音菩萨见此地杀气太重,曾于尼庵处普度六道轮回中的孽障,即,天堂、人间、阿修罗、地狱、饿鬼、畜生此六道。根据即将发生的故事,似以第二种说法较为贴近。
六度桥发展伊始,普建寺庙观庵,弥漫浓厚的宗教气氛。直到*爆发当年,满街是卜卦算命的。或者在人家屋檐下摆张桌子,或者在马路边树荫里铺块白布,或者拿来个签筒摇着,来回走动,逢人拦上兜揽生意。口气都很大:“指点迷途君子,提醒久困英雄”、“窥透玄门,擅长妙法”。唯独小诸葛赁了一间门面,打起招牌,每日定额发号,有如当今疑难杂症的专家,叫人排队预约问卜。据说,很灵验,确实算得准。故而,生意特别好。小诸葛门面挂副楹联:“纵论天上、人间、地下;算定前辈、今生、来世”口气更其大。树大招风。“横扫”时,他首当其冲。红卫兵不仅砸了门面、招牌,还将小诸葛打得口吐鲜血。弥留之际,小诸葛喃喃地:“怎么说,‘6?17’不是个吉利的日子。‘肉要吃’、‘肉要拐’,大凶啊!”拐,在汉口方言中,即“坏,坏了”之谓。肉要坏了,便会发臭、生蛆,的确不好;肉要吃,要吃肉呢?那刻,凭票供应,一人一月一斤肉,不提肉票有肉吃,岂能谈得上是坏事?一个靠迷信骗人钱财的瞎子在胡言乱语嘛,谁也不以为意。
小诸葛死的第二年,即公元一千九百六十七年,六月十七日。大清早,老会宾酒楼前,开来一辆帆布篷吉普车。车上下来老会宾的叶经理,秃顶的圆脑袋胖得冒油,一看就知是个开餐馆、善于揩油的角色。随叶经理下车的,有四个戴藤条帽、穿漂白圆领衫、着蓝帆布工作裤、手持铁矛的百万雄师战斗队员。
老会宾位于三民路与清芬西路交汇处。有五十年历史,是当时汉口规模最大的酒楼。菜肴精美,独具特色,该楼主理的东坡肉、海元绣球燕窝、全家福与老大兴的回鱼、大中华的武昌鱼同为鄂菜精典之作,民国时期即名动三镇。酒楼餐厅四层,依傍清芬路口的正门是五层,呈*风格圆穹顶;四根立柱支撑起,无有墙壁。有铁楼梯直通而上,可供登高俯瞰。
老会宾一贯制作考究馔肴,不符合为广大工农兵服务的时宜,被红卫兵勒令停业整顿。反正是国营,做与不做一个样。工资照发,干脆关门大吉。留下两人看守。叶经理跑到江汉公园投奔百万雄师的队伍。
叶经理摸摸脑上一圈稀毛,敲开门,四位战友已从车上搬下广播器材等物什。五个人扛的扛,背的背,上至五楼凉台,架起高音喇叭,挂上十余米的大幅白布标语。标语上印着:“百万雄师过大江,牛鬼蛇神一扫光!”十四个仿宋体黑色大字,垂临门口,分外醒目。
早起的路人惊异地打量突如其来的变化。高音喇叭响了:“百万雄师老会宾宣传站现在开始广播。革命的工农兵同志们……”音量放得很大,夹杂高分贝噪音震惊了整个六度桥。居民们纷纷出门观看。中南旅社这天只有邵为群、童无忌、胖侉子三个,不敢贸然行动。邵为群赶紧去民众乐园报信。其实,此前,早有路人去园子向余望生报告了情况。
余望生接连得到几起报告,冷笑道:“他们公然在广播里诬蔑我们是土围子,吹嘘先端掉民众乐园,再过江扫光各大专院校!兵临城下了啊!立功,你带人去把它戳了。免得在那里嚎丧!”
立功最初听到百万雄师入驻老会宾的消息,坐在床上的人,一下跳起惊问道:“什么,他们这般明目张胆挑衅?”嘴里说着,身上打个寒噤起层鸡皮疙瘩;倒不是害怕,只感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近来,百万雄师四处出击,居仁门中学、汽配、新一中、循礼门相继陷落。偏在这时,他们抢占老会宾,只怕不是好兆头。要出点什么事儿。他把自已的预感向望生讲了:“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望生藐视道:“交过那么多次手,手下败将!谁还惧他们?”故而,这会余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