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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悍妻,不可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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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押送的侍卫多半是拖着她过来的,后背被石子划破了,长发也被拉的纠结在一起,反手摸过去竟然全是鲜血。
    凝歌苦笑,虽然苟且,幸而还留了一条性命。
    她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身下铺着绵软的稻草。只是那稻草不够干燥,潮露露的黏糊在身上,冰冷的叫人窒息。
    凝歌觉得小腹内一阵翻搅,张口吐却又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她睡了多久?秋少呢?这里到底是在发生什么事情?
    这里看不清黑夜和白天,小小的牢房里连个瞧见阳光的窗户都没有,火把燃烧的旺盛,凝歌却只能看着那火把的光芒取暖,越看越冷,越看越心慌。
    她不得不离开那潮湿的稻草,爬到了牢房门边上哑着嗓子喊道:“有人吗?”
    空空荡荡的牢房内没有人回答,火苗刺啦啦的又大了不少。凝歌喊了许多次,知道嗓子完全干哑了也不曾有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凝歌低头粗喘着气,有些绝望的倚着牢房的门不再动弹。就这样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到凝歌的意识都模糊了,只是她用尽了她能力内所能及的所有的法子,这牢房里却一直点着几盏从不熄灭的灯火,桌上永远放着半坛子酒水。
    一切都不曾有变化。
    她的身子越来越重,嘴唇由白到青紫。光是坐在那就会浑身颤抖,嗓子也已经说不出来话的时候,牢房里迎来了新客。
    凝歌倚在门上,瞧见那人一袭白衣,微微有些跛脚。只不过是眨眼之间的功夫,他就已经坐到了凝歌床边,摊手给凝歌盖被子。
    是凤于曳。
    凝歌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把拽住了那搁在被角上的手腕低喃道:“不要走。说清楚,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卖我?”
    凝歌声音沙哑,几乎要要与世隔绝,那人把耳朵凑在她嘴巴边上才知道她说的是些什么。
    坐在床前的凤于曳闻言一愣,脸阴沉,只匆忙帮凝歌掖了掖被子就猛地就站起身来匆匆而去。
    凝歌压抑着浑身的高热坐起身来,只瞧见一个那人影子一闪就出了牢门,再仔细一看,分明就是穿的玄长衫,哪里是什么白袍?
    果然已经是被饿的头昏眼花了么?连看见的人都出现了错觉。
    是了,凤于曳本来就是想要利用她来提醒太后今日是他母亲的忌日罢了,她懒得知道那华太妃和太后之间到底还有什么样的恩怨,凤于曳终究是选择了背弃凝歌。凝歌暗笑自己太傻太天真,一个是当朝颇受争议的隆裕王爷,一个是后宫几乎被驱逐出宫的凝妃娘娘,两人之间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纠葛,凤于曳又怎么会有心思来看她?
    只是那人会是谁呢?
    凝歌侧头看去,就见那牢房里唯一的矮桌上放着一个简单的粗瓷碗,她太渴了,连滚带爬的就向着那碗爬去。
    愈加凑近了就愈加能闻到那碗里浓郁的中草药味道,凝歌也顾不得许多,捧起来咕噜噜就一饮而尽。
    从前苦涩难挡的东西如今都变成了山珍海味,凝歌直把那碗倒了个底朝天才算是甘心。喝完了只觉得浑身热乎了一些,原本疼痛的伤口愈加的疼痛了。
    她实在没有那样的坚强,弓着身子伏在地上一身的冷汗……

第三十章 曳香院
    曳香院此时安静的很,凤于曳端坐于凉亭。仿若前朝的事情都与他无忧。太后的寿宴被前日里凝歌的一个曲子一闹腾,才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太后败兴而归,怒火冲天。那被关在天牢里人事不知的凝歌就倒了霉,苦的连口水也没有得喝。
    这些消息都断断续续的传进凤于曳的耳朵里,他也只是听着,一双手闲来无事拨弄着琴弦,眼神似乎要透过亭子下面幽幽的湖水看进最深处去。
    凝歌会怎么样呢?
    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后不过是死路一条,她也不过是他漫长的复仇路上一颗小的不得了的棋子罢了。只是为何他会为一个棋子寝食难安?
    为何因为她在牢中垂死挣扎而心中愧疚?
    琴声黯哑,和主人一样似乎是有话诉说,凤于曳撩拨着那琴弦,颤巍巍的好像是在撩拨自己的心事。
    唔……那女人,还曾肯定的说:“你不会。”
    不会什么呢?他终究还是为了一己私仇辜负了那样一个不会。
    忽然有侍卫匆忙来报:“王爷,皇上来了。”
    凤于曳挑眉,唯一思忖才淡淡挥手道:“不见。”
    手下的琴声骤停,空气中安静的连侍卫的抽气声音都听得清楚。这边话才刚落音,凉亭外就传来一声冰冷的回应:“不见也要见。”
    凤于曳侧首瞧着满身怒气横扫而来的凤于飞,今日一身玄长衫,以金线织了双龙戏珠的图案在袖口和襟口滚了边,外面罩着一件黑狐狸皮的大氅,半披着垂在地上。
    “皇兄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不知是从何处来呢?”凤于曳陡然眉目含笑,一时之间春光满园,叫凤于飞几乎花了眼,以为是窥见了小时候的凤于曳呢。
    小时候,他们一处长大,感情好的要穿一条裤子。这个小他四岁的弟弟颇受恩宠,似乎永远于世无忧,也总是这样温软的对他微笑。
    只是如今朝堂上风云变幻,华太妃一死,即便是凤于飞千方百计想要保住华太妃这唯一的心肝宝贝,凤于曳却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纯真爱笑的少年了。
    也不过是片刻恍惚,想起那临近死亡的女人,他心思又动了动,解了身上的大氅交给长彦,坐定在凤于曳对面。
    “凝嫔的事情是你做的。”凤于飞肯定道。
    撩拨着琴弦的手微微停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凤于飞粲然一笑,“是。”
    月华如水倾洒在静谧的院落,枝桠落在地上的影子杂乱无章的叠在一起,黑压压的看在眼里,让人心里莫名的发堵。
    那人明晃晃的的笑脸让凤于飞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的颤了一下,心里好似有密密的绣花针有一下没一下的扎着,隐隐约约却是绝对不能忽略的疼。
    “你承认了?”凤于飞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却又像是意料之中。
    熟悉的曲调从凤于曳的指尖流淌出来,比凝歌所奏更多了几分凄楚,只是那弹琴的人的脸上却仍旧是灼灼的笑,眉眼微挑的看着凤于飞,却是一句话不说。
    惊墨!
    昔年华太妃一曲“惊墨”惊绝了天下,今朝却是要那人的性命了。
    凤于曳不复惯常的冰冷,一边弹琴一边笑:“皇兄,你不觉得这琴声分外美好么?可惜……这样的琴声被灌上了**词艳曲的罪名。不能为人入耳,实在是可惜……”
    凤于飞蹙眉,拢在袖中的手指扣紧,许久才转开目光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恨母后。”
    凤于曳仰头大笑:“好皇兄,你记得你的母后大肆庆祝的日子是母妃的忌日?当年你身子羸弱,日日照拂你的是我的母妃。可是你呢?用满天满地的大红去为她祭祀?”
    凤于飞被凤于曳眼角眉梢的讽刺闪的心中一阵刺痛。
    华太妃,说到底是凤于曳的生母,却也是他的养母。他所有的有记忆的年少时光都是在华太妃怀里长大,她给他最好的,可是她百年之后身死凤于飞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叫她葬入皇陵。不,准确的说被太后定罪之后的华太妃连牌位都不准有,何况祭祀?
    一个是辛苦经营的亲生母亲,一个是已经故去的养母。两面为难,只能为生者祈福,照顾好凤于曳才算是交代。
    不管凤于曳在这宫里如何的兴风作浪,凤于飞都能忍。即便是牺牲了前朝辛苦经营的人脉也要保他安好。
    只是这样还不够吗?
    “你可记得你缠绵病榻,满身水痘的时候。是谁不顾传染之嫌亲自照拂?你可记得你是吃谁的**水长大?皇兄,皇弟可是连母妃一口奶水都不曾喝过……小时候,皇弟羡慕你整日缠在母妃怀里,而我只有**母。长大了,那个用血水滋养的人居然是杀了母妃的罪魁祸首,你说……黄泉之下,母妃会不会笑自己愚蠢?”凤于曳笑着笑着就掉下泪来,和着那缓缓诉说的琴声无比的凄凉。
    “曳儿……”凤于飞听得倒退了两步,死死的攥住自己的袖口沉默不语。
    凤于曳有些恼恨的看着凤于飞,一字一句道:“如今母妃不在了,你早就该在皇弟和太后之间做出一个抉择,要么就放我离开,要么就替母妃报仇。”
    凤于飞本能的低喝:“不可能!”
    这两样事情都不可能,如果放了凤于曳离开了,太后不会放过凤于曳。凤于曳留在深宫里也不会放过太后。他们互相陶照,他夹在中间无人理解。
    凤于曳冷笑:“皇兄,你不过是个懦夫罢了。你早就知道留我在深宫里会有今日的结果。何苦还来追问为何是凝歌?不仅仅是玉珑国公主,你身边的嫔妃都会在我和太后的夹缝中死去。”
    “凝歌根本就不是凝歌,你们从头到尾都算计错了人。”凤于飞若有所思道。
    凤于曳长发飞扬,闻言低下了头闷闷道:“我知道。”复尔又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面前的凤于飞,勾唇冷笑道:“她不是那个被你恼恨的凝嫔,所以从前我叫她活着。现在……我只想要她死。”
    “她初嫁过来的时候我就见过,却不想她娇弱的很,半分经不起调笑。我好奇你仇人的女儿在你这里会有什么样的待遇。你对她不好,我偏要对她好。只是当年的凝歌太过古板,死活不肯上我的钩。三年后再见面,我继续了从前没有继续的事情,岂不是相得益彰?心里过不去的不过是你们,和我无关。”
    凤于曳能奏出幽冥那样的曲子来吸引人去看自己的前生,人也如同小诸葛一般聪明会顶。在第一次瞧见凝歌的时候就看出了这人身份诡异,命格之前一片空白,和真正的凝歌完全不同。
    这样的凝歌似乎更加叫人瞩目。即便是凤于曳压抑不住也是情理中事。
    凤于曳把勾搭皇嫂的事情说的明目张胆,里面有张狂的挑衅,凤于飞闻言却不知道该是要哭还是要笑。
    凤于曳说罢,抬眼看着面前的凤于飞道:”你爱上了她。即便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那么她就是最好的利器。太后和你,中间夹杂着凝歌。这样的戏还真是精彩呢……是吗皇兄?”
    “你看错了。三年前孤不稀罕这样的女人,三年后孤依旧不稀罕。”凤于飞解释道。
    凤于曳闻言忽然冷笑了两声重复道:“不稀罕……皇兄又何须解释呢?”
    只能隐约从凤于曳的脸上读出几分嘲讽无奈,凤于飞皱眉,没有回答凤于曳的话,反而无奈问道:“你这算是知错了吗?”
    凤于曳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眉眼间都是风轻云淡,倔强道:“不,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淡淡的晚风吹过凉亭,让人觉得丝丝凉意,凤于飞盯着一脸淡然的凤于曳,许久才说道,“她信你。”
    只此一句就乱了凤于曳精巧的指法,紧紧盯着凤于曳的凤于飞将这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突然闪过一丝酸楚,为那个不知生死的女人。
    凤于曳微微的垂下眼眸,已然辜负了,那何必说些动听的话,而且在最开始的时候,不就已经将这样的心思算计进去了吗?
    这样的结果,不也早在意料之中么?
    换了一首曲子,与“惊墨”全然不同的曲调,只是这弹琴之人依旧是笑语淡淡,好似凤于飞是专门来听他这个弟弟弹琴的一般。
    凤于飞恼由心生,心中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袭来:“曳儿。”有顿了顿,才徐徐说道:“是不是凰九?”
    凤于飞冷峻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对面人的眼睛,压制住自己心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一字一顿问的清晰。
    凤于曳脸上的表情终于是有了些许的动容,但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不等凤于飞及捕捉就已经消失不见,好似一切只是凤于飞一时的眼花而已。
    “皇兄想多了。”
    指尖微挑,收了最后一个音符,凤于曳将修长的双手轻轻按在琴弦上,眉眼间依旧是粲然的笑意,“跟皇嫂没有半分的关系。”

第三十一章 好自为之
    没了琴声,偌大的曳香院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凉亭里的两个男人相对而坐,一个笑容灼灼一个眉眼紧锁,只是这样安静的坐着却从周身散发出莫名的寒意。
    许久,凤于曳微微的叹了口气,“只是母妃的忌日而已,皇兄想多了。”
    太后的寿辰是华太妃的忌日,他的母妃已经带着罪名化为白骨掩埋在一抔黄土之下,那害死母妃的人却依旧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富贵荣耀更胜从前,他如何能不恨?她享受着万丈荣耀的时候还不忘记将他践踏在脚底下,他如何能忍得下?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在母妃的忌日,一个带着怨恨的儿子心中不忿故意触仇人的霉头,还有什么比在寿宴上奏起亡人的经典曲目更能惹恼了那人呢?
    这样追究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思念母亲的儿子的冲动之举,好似完全是意气用事而已。
    凤于飞的眼眸又暗了几分,手紧紧的攥起,竭力忍住自己的愤怒。
    他以为这样的理由,他会信?
    心中当真带着怨恨当真要给人添堵,只怕也不会等到今时今日了。
    “为什么是凝嫔?”凤于飞突然就笑了,手指轻轻的叩击着大理石的桌面,嘴角是让人看不懂的弧度。
    凤于曳轻笑道,“巧合。”
    “巧合?”凤于飞的眉梢轻轻挑起,“皇弟这个理由可真是巧……妙。”
    凤于曳却好似没有看到凤于飞嘲讽的表情,认真的答道:“只是因为你碰巧爱上了她,我碰巧就想要毁了她罢了。”
    好一个顺水推舟,凤于飞嘴角的笑更是寒冷,他这个弟弟可真是会找理由。
    “凝嫔曾接过一道圣旨 ”,凤于飞淡淡的说道,刀刻一般的轮廓在月之下显得冷酷了许多,“那圣旨上的内容就是要凝嫔在太后寿宴上献曲。”
    能假传圣旨的人在这宫里寥寥可数,身居六宫之主的凰九就是这寥寥可数中的一个。
    凤于曳的眉头紧紧的锁住但是又很快的松开,状似无意的说道,“凝嫔娘娘是玉珑国最好的琴师,太后的寿宴上献曲是年年有之。三年一惯例,即便没有圣旨也是一样的不是么?只是皇兄为何要想到皇嫂?”
    凤于曳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即便是凰九也与他没有什么干系,凤于飞跟他说这些实在是无趣。
    不过越是这样的掩饰越是让人心中起疑,若是凤于飞没有七分把握也不会出现在这曳香院了。
    “我既然这样的问了,那便是知道了些什么”,凤于飞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盯着凤于曳的眼睛不让他有机会躲闪,“皇弟又何必装糊涂呢?”
    凤于飞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尤其是想着伤痕累累的凝歌倒在天牢之中,这心不免又焦灼了几分,索性就直接的问了出来,眼睛里的怒意已经彰显了出来。
    对于凝歌,凤于飞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在位这许多年,早就习惯了利用好身边的每一颗棋子,心狠手辣,笑里藏刀都是必备的本事。如今凤于飞在朝堂上的地位权利稳固,无人敢反抗。只是那凝歌的倔强和轻狂如今却偏生入了凤于飞的眼,许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那样的肆无忌惮,坚韧倔强。一开始或许是因为她是凰九的一粒棋子才会注意到她,奈何如今眼睛却好像是在那人身上长了钉子一样拔不开。
    她这样的女子,本应该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与他明抢暗斗,隐忍着的愤怒的样子极为有趣。本应该张狂不羁,好似一匹野马一样纵横皇宫。她多多少少有些像是多年前的凰九,但是她又和凰九不尽相同,她心思柔软,即便是目的性强烈也心存善良。倔强而又坚韧,似一枝能弯却不能这段的蒲柳。
    是,只是在看见天牢中那个女人苦苦挣扎活下去的毅力,他原本算计的好好的步骤陡然发生了变化,解释不清楚那丝丝入扣的疼为何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和她一起走入了陷阱,每一步都走的身临其境。他在乎的,不过是她是否能活下来而已。
    “皇兄什么时候这样在乎一个品级低下的妃嫔了?”凤于曳笑的很是风轻云淡,好似凝歌就是一只小猫一只小狗似的,话语里还带着些不加掩饰的嘲讽。
    凤于飞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最初的脸,眼睛里却有着薄怒,“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成为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是么?”凤于曳浅笑:“凝嫔,脱胎换骨之后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不是?”
    “你闭嘴!后宫之事,岂是你能置喙的。”凤于飞低喝。
    他最心爱的弟弟如今却绞尽脑汁要取他在乎人的性命,这就好比把华太妃和太后又重新放在一起抉择一般的难受。凤于飞似乎是被看穿心事一样有着莫名的恼怒。
    他一路护着他,这兄弟之间的情谊有岂能是假的?
    可是为什么他苦心保他安好,却总换不回他的一丝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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