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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芙怔怔地盯着那水镜中的一场场战斗，那里有她曾经的袍泽，有那个令她无数次凝望却怯懦地不敢表露心迹的身影。
两行清泪从青芙眼角滑落，她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随手一挥，水镜碎裂，连同她那久远过去的记忆。
杨毅对这一切并不知晓，他沉浸在那场激烈的战争之中，竭力去看清每一个强者之间的对决，这些对他的战斗经验有提升作用。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经历，他不可能将世间万般经历一一亲身体会，而观摩便成了一种有效的积累途径。
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原因便在于，那些睿智的老者在几十年的时光里，走过的路，见过的事比年轻人多得多。这些见识见闻在长久的岁月里沉淀成经验智慧，因而待人接物更显游刃有余。
泽渊留影持续了足有一个时辰，方才结束，杨毅恍惚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如今已经看完三卷留影，除了上古之战仍是上古之战，苍离所的五族留影聚集之后，我的疑惑自然能解开，可到现在仍然迷糊。到底集齐五族留影又有什么不同？青芙前辈心性大变，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疑问冒了出来。
“炎天暴躁，锋行傲气，长青沉默，山魁凭临崩溃，原本指望能够在最为和善的青芙哪里可以得到一些线索，可惜她变得难以接近了！”杨毅苦笑：“更何况，先前还得罪了她，这下能不能获得她的水属性之种也更难了。”
杨毅甩了甩头，索性不再去想，游览起海底世界来。
他一步跨出，左脚踏在水泡内壁圆弧面上，右脚抬起时，水泡因受力变化，便向前滚动了一步。
在这海底之下，杨毅倒是苦中作乐，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控制着水泡的动向，闲庭信步起来。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青芙未曾现身，杨毅也别无他法，倒是见识了许多海底奇景。
直到第四天时，杨毅突然感觉到气泡周围的海水有了不同寻常的波动。
原本海水冷暖不同，总有各自流向，但这波动却并不是任何一种流向，仿佛有一双大手，胡乱地将海水搅动起来，使得整个海洋都为之翻腾起来。
“五妹，你真要让圣源崩溃，苍离心血希望化为乌有吗？”一个声音透过深深的海水，隐隐传到海底。
一时间，鱼群受到惊扰，四散游窜，海水剧烈地翻滚起来，带动气泡起起伏伏。
第110章 锋行一剑
更新时间2014924 0：33：19 字数：2251
杨毅身处海底，离海面有数千丈，那男子的声音仍能穿透而来，尽管声音模模糊糊，难以分辨，但也可见他功力之高了。
“难道是炎天或者锋行？”杨毅心中一动，抬头望去。
但海底颇深，阳光穿透下来已经非常微弱了，这还是在这先灵古虚之中，一切与外界都有差异。要是在外界海中，一千丈以下的海水中，便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借着微弱的光线，以及海底各种奇特的生物发出的五彩光芒，可以看见海水逐渐剧烈地翻滚起来。那些细微的砂砾和一些杂质，失去了往日的温和，顺着海水的波动，狂暴地升腾。
犹如一锅水，即将沸腾一般。
一个男子凭空站立在海面上空，满头白发飞舞，但面容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眉宇间透出深深的忧郁，一双眼眸中似经历了无数沧桑岁月的浸染，透出一股死气。
若杨毅能够看见，便知道此人便是留影中出现过得锋行，只是不知经历了些什么，使得他的傲气磨灭，白发丛生，早已丧失了那一股锋锐之气。
“五妹，这么多年了，你都不肯见我，连一句话也不肯说吗？”锋行声音低沉模糊，仿佛自言自语，但那微弱的声音仍是穿透海水，直达海底。
这声音似有一种魔力，使得杨毅从中感受到一丝颓然和痛苦。
青芙那里则一点声息也没有传出，仿佛根本不在此处。
锋行也不放弃，仍是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可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哪怕是让我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也好！”
锋行的声音沉寂了片刻，见得不到响应，继续说道：“好，你不愿见我也就罢了，我不敢强求。可苍离布置这么多年，先灵古虚和圣源等待这么多年，我们五灵在此孤寂地守候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迎来了希望，你真要不管不顾让这一切都成为泡影吗？”
“我们曾经一起拼杀，无数袍泽倒在我们身边，鲜血染红大地，英魂充斥苍穹，在最艰苦最黑暗的时刻都没有人要放弃过，难道现在却要止步吗？先灵古虚即将崩溃，这里我们拼死救下的世界就要死去，大哥的寿元不足百年，圣源也将毁灭，青芙，你到底在想什么？”
锋行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似乎已经沉静到那久的远岁月中，到最后一句时，已经是大吼而出了。
天上地下，海面海底，到处都是那最后一句质问的回音。
“想什么？”，“想什么？”……
重重叠叠的回音汇聚在一起，如九天之雷，响彻万里。
这一声声，将海水彻底搅乱，无数乱流四处流窜，所经之处，礁石碎裂，珊瑚成粉，海底脆弱的生物躲避不及，死伤无数。
海底沙石淤泥更是彻底翻转上来，随着乱流四处弥漫，不一会儿便将微弱的视距彻底覆盖。
杨毅看着水泡外浑浊的海水，心头震颤。
“仅凭声音，便能将无尽海水搅动，不愧是上古先灵之一！”
好在那声音穿透数千丈的海底时，威力已然减弱了许多，水泡的防御能力还算不俗，没有破裂。
但饶是如此，那水泡仍是被乱流带动，四处乱撞，以杨毅的功力，根本就不能够让水泡保持平稳，因而也如皮球一般，在水泡中撞来撞去，头晕目眩起来。
海底某处的宫殿中，青芙蓦然睁开双眼，冰冷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恼怒和厌恶之色。
见这海底水域愈发混乱起来，泥沙浑浊已经波及到她的宫殿，当下双手一掐法诀，一道蓝色光芒以她自身为中心，扩散开来。
所经之处乱流平定，泥沙俱沉，转眼间，海底重新又变得宁静起来。
她身在的水域，都是她的领域，外来的力量不足以抗衡。
锋行沉默了片刻，见海水平静下来，青芙仍未现身，不禁有些心灰气冷。
“好吧，你既然执意如此，我劝不动你，既然没有了希望，那么活着也没有了意义。但我不能让你毁了这一切，成为罪人，若要毁……”
锋行的声音听来很是落寞，但随即又变得疯狂起来。
“若要毁去，便让我来吧，何必再等百年！”
锋行的双眼一瞬间变得金光四射起来，透出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之意。他右手一指苍穹，指尖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直入云端。锋锐的气息似乎要将这天地都一剖两半。
“燃烧吧！”
锋行的身体燃起金色的火焰，那道冲天的金光也顿时被火焰缠绕，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金色。
刹那间，天地为之一静，漫天云彩被逼退至万里之外，金光边缘空间隐隐有些扭曲起来，一股毁灭万物的气息弥漫而出。
仿佛感受到了这股毁灭之意，天空中隐隐显现出一片山脉，千峰林立，若有若无。其中一座山峰被近千山峰环绕包围，高出诸峰许多。其上有一座金色的宫殿，占据了整个峰顶。
锋行遥望那山峰和宫殿，目光中透出一股悲凉。片刻后，锋行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只剩疯狂。
“灭世一剑！”
锋行一声暴喝，右臂一挥而下。
火焰伴着金色光柱一泻而下，所经之处，连空间也被切开，露出一道粗大的裂缝。
那裂缝仿佛饕餮之口，残忍地对着这个世界。
金色光柱落在海面之上，顿时将海水一剖两半，露出数千丈之下的海床来。海水被巨大的力道迫开，涌起百丈高的巨浪，向光柱两侧翻卷过去。
海水中央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无数水汽蒸腾直上，久久不能弥合。
杨毅在海底，早已感受到了这股毁灭之意，使得他的灵魂也为之震颤。
汹涌的波涛不仅仅停留在海面，连海底也被波及到了。此时海洋仿佛变成两堵土墙，被巨力推动向两边移开。
水泡在这巨大的推力下急速涌动，一会儿撞在海底山峰上，一会儿又被抛进更深的海沟之中，仿佛一叶脆弱的扁舟，随时都会破碎沉没。
冲击力强横无比，即便有水泡防护，杨毅在其中亦是难以承受，身受重伤。其中一次撞击，使得水泡在急速抛离时突然停顿，猝不及防的杨毅，身体又不受控制，仍是急速前行，狠狠砸在海底岩石之上，吐血不止。
正当他随着水泡四处翻滚，意识逐渐迷糊之时，一声冰冷的喝声传来，隐隐是青芙的声音。
“锋行，你敢！”
随后杨毅便失去了知觉！
第111章 唇枪舌剑
更新时间2014925 0：26：29 字数：2579
不知过了多久，杨毅幽幽醒转，朦朦胧胧之中，连绵不断地轰鸣声传入耳中，使得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腾地一下坐起，顿觉浑身上下如散了架一般，疼痛无比。
只见自己仍是被水泡包裹着，只是已经不在海底，而是悬在海面上方的半空之中。
左侧不远处，青芙凌空而立，身周水幕环绕，脚下一片汪洋。她俏脸寒霜，目露煞气，怒视对面。
杨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左手边一个男子白发飞扬，双目金光闪耀，浑身燃烧着一股金色的火焰。他的皮肤已融化了近半之多，右手一道长长的金芒，伸缩不定，如一柄金色大剑。
从那强大而锋锐的金属性气息上来看，正是五灵中的锋行。
方才，他们两人刚刚交过一次手，至柔对至刚，难分轩轾，引得空间震动，巨浪滔天。
两大上古先灵对决，杨毅夹在中间，可是苦不堪言。
两人散发出的气息，如洪荒猛兽，压迫得杨毅刚刚坐起的身形顿时一垮，重新躺了下来。浑身的骨骼吱吱嘎嘎响个不停，仿佛随时都会碎去。
水泡的形状也在这两股气息的交锋之下，不停的变幻着形状。不过神识上的感受，却让杨毅知晓，那水泡正不停地吸取下方海域中的水属性气息，维持着阵法的运转，替自己抵抗掉了绝大部分威压。若非如此，杨毅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只怕连尸骨都找不到半点痕迹。
幸亏神道有成，使得他的神识层次极高，尽管威力有限，但对两大先灵的气势倒是能够忍受。杨毅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用神识略略感受周围的情况。
半空中那道狭长的裂缝正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弥合，此刻它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无数的海水冲天而起，被那裂缝一吸而入。
杨毅双眼蓦然收缩，那海水中的景象让他骇然。
海水中有一只章鱼状的生物，足有十余张大小，生命气息远比杨毅修为还要强大的多。此刻它仿佛知晓那裂缝的威力，拼命地舞动着十余只粗长的触手，逆流逃窜。但任它如何挣扎也抵挡不住那吸扯之力，被一点一点地拉扯过去。
“昂！”
离裂缝尚有数十丈远时，那生物浑身充气般膨胀开来，不一会儿便从皮肤上裂开无数孔洞，霎时便如塞子一般，蓝色的血液向四面八方喷撒出数十丈远。顷刻之间，血液流尽，它的生命气息瞬间消失。随后，砰的一声，那生物的身体爆开，化作齑粉，融入海水之中，再无半点痕迹。
“空间裂缝！”杨毅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只在典籍中出现，而现在修真界从无人见过的景象，竟然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惊骇。
“锋行，你以为一剑破开空间，撕出一条空间裂缝，就能将我的水域完全吞噬，从而使我实力下降吗？”青芙冷笑一声道：“难道你忘了，我身不死，水域不空么？”
“我没想要对付你！只是不想你再错下去。”锋行话音一顿，看向杨毅，沉声道：“五灵之种若不能融合为一，便修不出混沌真元，这空间迟早得崩溃。百年时间再也不可能出现另一个能被圣源承认者。你用水之束缚囚禁他，便是断绝了这空间所有的希望，镇魂钟内诸多战死的英灵也不会接纳你。如此，还不如让我来毁灭这世界，所有的后果，由我来承担！五妹……”
“住口！”青芙不待锋行说完，厉喝一声道：“不用你来假惺惺地做好人，当年，当年，若非是你，苍离也不会失败！你早已断绝了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大家都看在眼中，你还做出这副姿态，假惺惺！”
青芙眼中寒光一闪，直视杨毅，冷冷道：“魔族余孽，奴役我北方水域下的人类，是我亲眼所见。此人与之为伍，那魔族余孽还对他惟命是从，想来心性也好不到哪里去。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哼哼，岂不是所托非人？若如此，这空间，还不如早些毁了去，省得没有脸面见诸位英灵！”
杨毅闻言这才知晓青芙为何憎恶自己，心中不由得苦笑不已。想要分辨，却无法开口。青芙那冰冷的一眼，如万仞巨峰一般，压在他胸口，一口气差点都喘不上来。
锋行沉默了一会儿道：“五……青芙，你变了！变得这般缺乏理智。愤怒压抑得太久，吞噬了你的耐心和温婉。事实上，许多事亲眼所见未必是真！”
“哼哼，你是想说你的所作所为都是我弄错了？我亲眼见到你的举动，都是假的？锋行，当年那个傲气凛然的你，现在竟然变成这般摸样，连自己犯下的过错都不敢承认了吗？”
锋行默然，他虽然消沉了许多，但骨子里仍有一股傲气，这是他从诞生便印刻在灵魂之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改变的。这股傲气使得他，面对青芙的质疑却开不了口辩解。这便是金属性的至刚，可锈，可断，却不可弯折屈服。
一如青芙自己。
水至柔，人们多以为她温婉柔和善解人意。可却忘了她也能滴水穿石，也可形成狂暴的风浪，可冲垮堤岸，可断山开岳。
锋行记忆中的温婉如水的女子，如今已成了狂暴的风浪，她未曾改变，仍是自己，只是换了一种状态。
杨毅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心知他们可能有些误解，致使两人心性改变。一个不善解释，一个固执已见，不想听任何解释。无法沟通之下，拖的时间越长，两者之间沟壑越深，直至互相为敌。
“嗨，两位前辈……呃……噗！”杨毅见两人沉默，身上的压力略略轻了稍许，便想开口调解一番，却被青芙厌恶地扫视了一眼，顿时如遭重击。胸口肋骨塌陷，压迫胸腔，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咳，咳！”杨毅喷出鲜血，猛咳了几声，反倒觉得轻松了些许，不禁苦笑了一下，暗道：“娘的，女人真可怕，若是月儿也是这般脾气，我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嗨，青芙前辈，晚辈修为低下，你要杀我，直接给个痛快的，用不着这般折磨人！”杨毅自嘲地笑了笑。他也不愿就此死去，未能完成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可修为相差悬殊，他连一丝逃脱的可能性都没有，对生死反倒变得淡然起来。
青芙虽然冷若冰霜，心思难测，可毕竟是个先灵强者，对于一个她吹口气便能杀灭的蝼蚁般的小人物，连理都懒得理，自然不屑动手杀人，否则哪里是囚禁这般简单。那使得杨毅连连受伤，不过只是无意中散发出的气势所为。
杨毅见青芙懒得理他，苦笑道：“你们两位前辈，先灵级的人物，活了不知多少岁，空有强大的修为，却连自己的脾气性格都不了解，也控制不了。可悲，可叹，难怪先灵时代终将落幕。”
青芙冷冷一笑，对杨毅的话嗤之以鼻。
锋行却是饶有兴趣地看向杨毅，道：“圣源虽然将希望放在你身上，可你毕竟修为太低，能不能成事还是两说。我们先灵岂是你能够胡乱揣度的！”
杨毅哈哈笑道：“小子尽管修为低下，可是修成了神道，本身原来又是金水双属性，对这两种属性倒是有些感悟。是不是妄自揣度，两位不妨听听，反正我也逃不掉，两位前辈就当听听笑话又何妨？”
第112章 口若悬河
更新时间2014925 23：31：45 字数：3389
“哈哈哈！”锋行一扫先前的郁结，大笑起来：“你这小子倒也有趣，面对现在这种情形，竟然还能调侃我们，倒不是孬种！”
杨毅的态度激起锋行骨子里的傲气，不禁对他颇为赞许。莫说眼下这片空间中的凡人视他们为神灵，便是在上古时代，除了苍离以外的人族高阶修士见了他们也是崇敬有佳，没有不恭恭敬敬的。而眼前这小子，修为不过筑基中期，在他眼中也仅比凡人稍强一些，却能在两大先灵的威势之下带着重伤之躯仍能侃侃而谈，神色自若。
青芙虽然面上冰冷，不置可否，心中对杨毅的印象却是略有改观，暗道：“哼，竟然修出了神道，天赋倒是不错，可惜与魔为伍，将来为祸不浅。嗯，不妨关他个十年八年的，磨磨他的脾性。若是能够重归正途，我这里的太阴之种，送给他倒也不妨！”
“你倒是说说看，若是言之有理……”锋行开口道。
“可以不杀你！”未等锋行说完，青芙强势打断道：“他是我的俘虏囚犯，还轮不到你来做好人。”
锋行气势顿时弱了几分，摇摇头苦笑了两声，左手法诀变动，右手上的金色光芒顿时敛尽，身上的火焰也瞬息熄灭，双眸金光消散。半融的皮肤刹那间恢复如常，只是肤色略显苍白。
他抬头遥望半空中被他一剑斩开的空间裂缝，轻轻一叹。青芙也收敛了身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