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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遥望半空中被他一剑斩开的空间裂缝，轻轻一叹。青芙也收敛了身周的水幕，两人滔天气势缓缓退却，直至丝毫不露。
那天空中的千峰虚影也模糊起来，不一会儿便消散一空，只是在完全隐去的一刹那间，有无数虚幻的人影从千峰上显现出来。他们或坐或立，往下方三人所在之处匆匆一瞥。
青芙足尖在海面上轻轻一点，无尽蓝芒如铺开的地毯，沿着海面扩散而出。那海上滔天之浪霎时便平静下来，转眼间，风平浪静。
半空中那道虚空裂缝一直在缓缓弥合，此刻只剩下细细的一条缝隙。若非是无尽的毁灭之力仍隐隐从那裂缝中透出，杨毅绝不会知道，就在不久的方才，一场足以毁灭先灵古虚的大战刚刚结束。
两人交手的过程他未能看到，但结果却一目了然。
杨毅心中明白，这两大先灵都无心真正毁灭这片空间。这毕竟是上古时代无数大能舍弃生命而拼出来的成果，就算是它最终一定会崩溃碎灭，他们也不愿亲自去动手。
甚至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有希望，哪怕只是延缓空间崩溃，他们也会不顾一切的去完成。
杨毅的胡言乱语，只是他们彼此收手的一个台阶而已。
“这两个老古董，明明都舍不得，却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杨毅咕哝一声，见两人收敛了气势，身上的威压顿时消散一空，连忙坐了起来，从剑镯中取出几粒在巨木族试炼的疗伤丹药，吞服了下去。
“两位稍等片刻，让我稍稍恢复一下，不要说到一半就断了气，那样岂不是扫兴！”
杨毅自顾自的疗起伤来，将锋行和青芙两人抛在一边。
锋行嘴角一撇，露出一丝苦笑，昂首望天。挺拔的身姿下隐藏了一缕落寞。
青芙眉头微皱，冷哼了一声，盘膝坐在一旁。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锋行此时的气息，与久远的记忆中，战神苍离遭遇族人质疑时的感觉，很像很像。
过了盏茶功夫，杨毅松了一口气，胸口的憋闷略略好转了些。若不是水泡阻挡了部分气势威压，锋行青芙也不是刻意针对，他哪里还能这般轻松。
“两位前辈，晚辈斗胆，试着说说吧！”杨毅见两人一副冤家路窄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他们明明心底都有割舍不开的情愫，却偏偏死要面子，不肯服软。
“哼，我能本身就是单属性体质，在各自领域之中，已经没有几个人能比我们自己更了解自己。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些什么来。”青芙嗤之以鼻。
杨毅干笑道：“若从单属性的修炼或威能上来说，我与你们确实是一个天一个地，根本就没法比。但是单属性体质对人性格的影响，你们恐怕没有研究过吧？”
锋行与青芙闻言一愣，同时看向杨毅。这点他们从未想过，一直以来总是以提升修为为主。
“这是你们的弱点，修为迟迟不能提升到更高层次，或许于此有关。”杨毅嘴上说着，心中暗自偷笑：“你们身为先灵，诞生之初便强大无比，哪里会在意这些小节？我不妨将这影响往大里说，反正也是猜测之言，说得不对，只管往境界不足上推脱。幸好人族一向弱小，修为不够便要多动脑筋研究，这么多年下来，一代一代的研究下，总结了不少经验。记忆中还有些阴阳五行学说的理论，说得还是很在理的。”
“臭小子，卖什么关子，还不快说！”青芙见杨毅仍在吊胃口，不由得有些恼怒起来。他们五灵自诞生以来，修为精进异常缓慢，从上古到如今，已不知过了多少个万亿年了，仍是没有太大的进步，对那提升修为的桎梏自然十分关心。现在被激发了兴趣，心绪波动之下，连对杨毅的称谓都变了尚不自知。“臭小子”一词可是隐隐含有长辈对晚辈的亲切之感。
“呃，好吧！”杨毅还想再吊吊胃口，被青芙一顿“凶狠”地抢白，心知不能再撩拨了，当下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
“先以锋行前辈来说罢，具有金属性体质的人，大多性情刚强，而具有自尊心。金性代表义，就是崇善弃恶，事事顺理。金属性的性格是比较倔强的，遇事一往无前，绝不回头，也不会后悔，多喜欢公平公正，但同时也比较以自我为中心，表现欲较强，难以听进别人的意见。在做事情的时候又比较有耐心，而且信守承诺，说过的话绝不会反悔能做到一言九鼎，但有时说话比较尖酸刻薄，容易伤害别人。总结下来就是一个字，傲！”杨毅顿了顿，看向锋行。
“说得有点像我！”锋行点了点头。
青芙瞥了一眼，道：“什么有点像，说的就是你那副臭德行！”
杨毅笑道：“这是锋行前辈金属性性格的基本特点，这个‘傲’字，并非不好，人总是要有些傲骨的，否则岂不成了软骨头？但坏就坏在，前辈属性单一，偏偏起步层次又高，‘傲’过头了！”
“怎么说？”锋行眉头一皱，疑惑地问道。
“前辈傲然独立，往往不屑人言，不论意见或议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算被人误解，也往往不屑辩解。很容易被人误会，时久日常，难免被人疏离。一个两个人误解也便罢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误解你，甚至你的至交好友也来误解你，便会给你自己带来心境上的困扰，若是看不破，从此修为停滞，难有寸进。”
锋行默然不语，如有所悟。
青芙皱了皱眉头，回想过往岁月，似乎真如杨毅所说的那般。
“这小子所言似乎有些道理。自从那次事情之后，众人便疏离锋行，连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也都责怪与他，但他从未辩解过一句。时日久了之后，他便渐渐地终日饮酒，锐气消磨。”
杨毅见锋行沉思，笑道：“我观前辈神色，眉带愁虑，傲气渐消，锐气磨灭，怕是这么多年以来已然有些所得？”
锋行点点头道：“不错，长久以来，我一直认为，兄弟姐妹之间，应该相互信任，即便是一时有所误解，总也会有明白的一天。而解释，却是一直不屑也从没想过去做的事情。直到……”锋行抬头看了一眼青芙：“直到，所有人都疏远了我，视我如仇人，这才终日饮酒，消磨时光。”
“前辈，这算是因祸得福。消沉这么久，已经将你的傲气消磨了许多，眼下晚辈所言，你愿意听一听，想一想，便是已经在改变了。傲，是你天生金属性之体带来的性格，是至强至刚的属性，等你能将傲气尽数敛藏内心，不再给人锋芒毕露之感时，便是你修为更进一步的时候。”
“返璞归真！”锋行眼神一亮，青芙也是同样略有所悟。
杨毅见两人的神色，心中一振，暗道：“看来跟王思成和甘影装腔作势久了，现在蒙起人来也像模像样，连上古先灵也看不出我这是在装腔作势！不过也算不上蒙骗，这阴阳五行学说却有它的道理在其中。”
“再说青芙前辈！”杨毅乘胜追击，不等他们深入思考，便道：“前辈的情况与锋行前辈差不多，也需要返璞归真才行。人族有句话叫水无常势，便是指水可以借助各种地势和形势进而发生变化，并能适应，也可以说是善变。湖圆则水圆，湖方则水方，天气晴朗时，风平浪静，风卷云涌时，却怒涛拍岸。平静时，温婉柔美，狂暴时，也可毁天灭地。”
杨毅偷偷瞧了青芙一眼，继续道：“想来前辈的脾气性格也是如此多变。我在留影中见到过前辈，那时的你温婉善良，即便是敌人也不忍痛下杀手，每每手下留情。今日再见时，却是寒霜满面，冷酷无情！这样的性格，善变多疑，有时会有些蛮横，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很难改变看法。”
“哦，是嘛？”青芙面无表情道：“那怎么才能返璞归真？你若说不出个方法来，我会一直囚禁着你，直到先灵古虚崩溃为止！”
杨毅苦笑道：“这不是聊得好好的么，前辈干嘛又恐吓晚辈？”
“哼哼，你不是说我性格多变，有时蛮横么？”青芙眉头一扬，眼中隐含戏谑。
“呃，这……”杨毅一时为之语塞，尴尬起来。
第113章 战神之陨
更新时间2014926 23：28：06 字数：3065
这当面数落青芙的不是，可不是自找苦吃？
杨毅支支吾吾了几声，苦笑道：“算啦算啦，我知道前辈本心温婉，只是吓吓晚辈。”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前辈需修心，心若磐石，管他外界风雨，我自岿然不动，自然便不再会随势而便。至于怎么修，这个就不是晚辈所能知道的了。”
青芙点点头，看向锋行，说道：“你不解释一下吗？”她尽管仍是脸带寒霜，但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这……”锋行一愣，犹豫起来，“解释”一词，于他来说太过陌生。
“哎呀，锋行前辈，青芙前辈都已经退让一步了，你还不赶紧把误会解释解释，说了这么久，你还是死撑着！你不解释，别人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有苦衷或者是误会什么的，要沟通嘛！”杨毅嬉笑道。
青芙双眼一瞪，喝道：“臭小子聒噪，让你讲了一通歪理，你倒是以为我就会放过你了？”
杨毅一缩脖子，心道：“乖乖，还真是善变，我还真没说错！”
“嗨，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趁着锋行前辈在，我还是去那留影中看看去。”说着，杨毅取出横戈留影摆弄起来。
随着留影上金色漩涡生成，锋行眼中一亮，笑道：“没想到苍离在这卷留影中记录的竟是这件事情！”他转头看向青芙，微微一笑道：“青……五妹，你想知道的，都在那留影中！”
苍离说着左手朝杨毅手中留影皮卷轻轻一点，金光如丝，连接在漩涡之上。右手向天空一指，一副巨大的画卷舒展开来。竟是以自身为媒介，将留影中的景象传导了出来。
青芙看去，浑身一震，似又回到了那个征战不休的年代。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是那个年代的缩影。
随着战事的推进，无数先灵陨落的陨落，封印的封印，渐渐被人族占据了优势。但先灵的强大不是人族可比，人类只有一个战神，而先灵却有四大至尊。
天鬼被山魁以自身岩石巨人之躯和精血封印，封印之力一日不衰退，他便一日不得出。天缺被苍离吓退，可并未失去斗志。
三大至尊先灵，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没有解开自我封印的苍离能够打败的。人族陷入苦战。强者前仆后继，死伤无数。
尽管人类的繁衍能力强大无比，但修炼需要时间积累，而且具备修炼资质的也只是极少数一部分。人族的强者渐渐青黄不接，赶不上战争的消耗，好在存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强者，勉强还能支撑。
终于有一天，苍离与三大至尊遇上了，他不是它们的联手之敌。无奈之下，只得再次解开封印，强杀了两大至尊，天缺负伤逃离，苍离同样力竭，随后被天道重伤。
这次交锋，先灵人族强者只剩十余人，尽管取得了胜利，却是惨胜。
苍离明白，天缺不会轻易放弃，他将统领所剩不多的先灵，躲藏在阴影角落里，酝酿着那最后的决战。
他的伤很重，天道出手，远比天缺难以恢复。一旦天缺复原，那时人族将面临灭族之危。
在那金色的宫殿之中，苍离半跪在千机雕像前，深深的凝望，似要将她烙刻进灵魂之中。
“你考虑得怎么样？”苍离头也不回，低沉的问道：“真要这么做，就只能隐瞒一切，也许你会被误解成叛徒，从此亲人反目，青芙，怕是再不会原谅你。”
他背后傲然挺立的身影，如出鞘利剑，直指云天，赫然便是锋行。
“若失败了，大伙都只有一死，天缺不会放过我们，误不误会又有什么要紧。若是侥幸成功了，我相信他们能够理解！可是，苍离，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锋行的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却有犹豫。
苍离转身，淡然的笑道：“天缺的伤势远比我轻得多，用不了多久便可复原。我尽管还可以开启一次封印，将他斩杀，但是战死的族人和千机就再也没有机会重生了。为今之计，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成功！”
“可是这样，你也活不了，他们的复活仍然无望！”锋行还想说些什么，被苍离打断。
他的目光越过锋行的身躯，看向峰下。
那里，他一生为之奋斗的族人们，徜徉在自由而欢快的气氛里。幼年的孩童无忧无虑地跑着，笑着。成年的汉子，妇女，精力十足地劳作着。他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活在先灵的奴役之下。他们从此只为自己而活着！
可是，决战若是失败，这些拼杀多年获得的珍贵自由，终将只是昙花，花开刹那，便永世凋零。
苍离展开双臂，像是去拥抱那些族人一般，阳光照射在他微扬的面孔上，显出刚毅的纹理，但那背后却隐隐藏着一丝落寞和感伤。
“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苍离微笑着，苦涩着。
“天缺集合了十来个先灵，正在探究新的修炼方法，已经略有成效。他们让凶兽拥有灵智，可惜修炼，名之为妖；凝聚残魂，化身为魔。倘若任由他们继续下去，研究至大成，他们将拥有无数的妖魔大军。而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作泡影。这些天真的孩子，那些勤劳的族人，最终都会凄凉的死去！”
苍离摇了摇头，转身重新凝视千机的雕像，道：“我找你来之前便有谋划，即便此刻死去，将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们的复生，也还有希望。但我苍离从不强求，你若答应，便取了我的头颅去见天缺，这里也只有你的杀戮之剑能够做到；你若是不愿，我们就一起去闯黄泉之路。”
锋行沉默，不言不语。
苍离凝望，不语不言。
他们一个半跪，一个傲然挺立。
跪着的如山高万仞，顶天立地。
站着的，傲气冲天，锋芒毕露。
如是三天三夜，仿佛两人都化作了雕塑。
第四天清晨，东方第一缕阳光照进山谷，初秋的露珠凝聚在叶尖，反射出七彩光芒，犹如珍珠。
蓦然一声巨吼，化作狂暴的波动，使得整个千峰范围内都震动起来。
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迷茫，愕然，继而悲伤，愤怒。
露珠终难承受这狂暴的冲击，从叶尖滑落，摔得粉碎。
“苍离，受死！”
冲天的金光，缭绕着金色火焰，半融的皮肤，将扭曲的面孔尽数遮掩。谁能看到他眼中的那一抹悲伤？
金光劈下，破开一切阻碍。一道漆黑的裂缝，在金光身后无声的蔓延。
虚空战栗，山峰摇晃，如同末日。
“咔嚓！”一声，对面整座山峰从中裂开，无数山石石块滚落，继而被空间裂缝吞噬。
苍离闭眼，嘴角挂着一缕微笑。
一道温和的气息从他脚下漫延开来，护住宫殿，使得它不至于被杀戮剑气破坏。
金光在苍离颈脖上一闪而过，鲜血喷出，头颅坠地。
“锋行，你做了什么？”
“住手！”
一道道强悍的气息从各个山峰上爆发开来，剑光飞舞，齐齐向着宫殿涌来。
“哈哈哈！苍离已死！”锋行暴喝一声，疯狂地大笑着。他一把拎起苍离的头颅，浑身掩映在金色的火焰中，冲天而起，向千峰外飞去，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无数人听到锋行的笑声，都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苍离是他们的战神，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更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所在。
痛哭，咒骂仿佛会传染一般，零星响起，渐渐扩散，直至整个千峰地域内的人们举天同悲。
人族的强者疯了一般，在后方追赶。怎奈他们的修为据锋行有着不小的差距，没有人能够追上。
炎天狂叫一声：“锋行，你这狗娘养的！”，满身火焰剧烈燃烧，渐成深蓝，那是他愤怒之下，功力全力运转所致。他极力追赶，高温将云层燃成虚无，将空间烧得扭曲。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青芙似受了惊吓，双目无神地在后面追赶，她要向他问个明白，要一个答案。
长青一言不发，暗暗叹息，他并未追赶，只洒下漫天的绿色，将千峰遮盖，用他那磅礴的生机去滋润万物，去极力化解那一剑造成的损伤。
喝骂，诅咒络绎不绝地传入锋行的耳中，他的心脏隐隐作痛。
“苍离，保佑我可以成功！”锋行紧咬牙关，以身化剑，瞬息万里。
“焚天之种！”炎天双眼中都有火焰冒出，见锋行化剑逃离，出手便是至强杀招。深蓝色的一小团光球，刹那间一闪即逝，片刻后重新出现，已到了锋行身后不远。
锋行双眼蓦然一紧，法诀一动之下，在身后布下一层层金色光罩。
可焚天之种并没有停止，每闪烁一次，都会直接越过一层防护，离锋行更近了几分，似乎可以穿越虚空，如同瞬移一般。
“四哥，不要！”青芙花容失色，泪眼朦胧。
第114章 互诉衷肠
更新时间2014927 23：21：12 字数：3194
青芙这时才仿佛从茫然中惊醒，惊叫一声，一挥手无边无际的水域在锋行身后蓦然出现。
猝不及防之下，焚天之中一头扎进水域之中，顷刻间就将整片水域烧得沸腾起来。雾气霎时弥漫，遮蔽了整个天空。
“五妹，你做什么？”炎天狂叫道：“他杀了苍离，他不再是你喜欢的那个三哥了！”说着双手奋力一推，焚天之种刹那间从水域之中失去踪迹。
青芙的身体猛地一震，泪水涌了出来。这一刻，天旋地转，如失去了魂魄一般。她脚下一顿，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