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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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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夫人悻悻地进了里屋,第五先生气鼓鼓地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却味同嚼蜡,忍不住站起来,走过去贴着障子门儿站定,听着里边的动静。
    “娘,你们……真要把女儿卖了么?”
    第五凌若哽咽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第五夫人脸上一阵躁热,恼羞成怒道:“爹和娘,都是为了你好。什么叫把你给卖了?你还小,你懂得什么叫幸福。你现在满腹怨气,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爹娘给你的选择,才是确保你一生平安幸福。”
    第五凌若有些讥诮地笑了,含泪道:“一直以来,我都知道。邻居们说,我也不爱听。他们说爹和娘势利,说爹和娘贪财,我不明白的是……”
    第五凌若长长地吸了口气,声音都有些打颤:“哪怕你们还有一个儿子,为了给他换取更好的生活,牺牲我的终身,我都能理解,起码我会明白,你们是为了什么。可是,你们只有我一个女儿呀,你们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第五凌若固然阅历尚浅,所以她想不明白。
    其实人之所以为人,就是会时常干些根本没有道理可讲的事。
    一个吝啬鬼可以穿粗布补丁衣服,吃粗茶淡饭,口挪肚攒地攒钱,只要看到钱匣子一天天地积满,看着那金灿灿、银闪闪的光,就无比地心满意足,他为了什么?
    一个无儿无女的土财主,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攒了钱就买地,眼看着他们家的地从十亩变成一百亩,一千亩,站在那田垄地头,就无比的幸福,他又为了什么?
    还有那正挥鞭疾驰于官道之上的李鱼,他明知道如果一切无法改变,那么他的到来将毫无意义,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而他也将因此这不理智的行为而送命,他,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每一件事都讲得出它的道理。如果,每一件事都符合逻辑。那人也就只是一件机械,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第五夫人沉下了脸:“你这丫头,犟起来跟头牛似的。娘不跟你说那么多了,你记住,明天就要过门儿了,今后好生侍奉曹员外,安安份份过日子,不要丢了咱们第五家的脸!”
    “娘,丢了咱们第五家脸的,不是我,是你们。”
    “你闭嘴!”
    第五夫人恼羞成怒,一记耳光掴在第五凌若的脸上:“爹娘养你这么大,有多辛苦?不知好歹的东西,明儿你要是再闹出丢人现眼的事来,我们就不认你这个闺女。”
    “我不会的!”
    第五凌若颊上五道指印殷然,凄然而笑:“我说过不会跟了那姓曹的,就一定不会!明天,就是女儿的忌日,是爹和娘,逼我走上这条路的。”
    “你……”
    第五夫人慌了,这闺女怎么脾气秉性,她还不清楚?慌乱之下,只好再说几句软硬兼施的话,便急急走出来,把门掩好,对第五先生道:“当家的,咱们闺女……”
    第五先生一摆手,制止了她的话:“听她瞎说,花儿样的年纪,她舍得死?”
    第五夫人道:“就算她只闹上一场,也受不了啊,曹家是何等体面的人家,容得她丢人现眼?”
    这才是第五先生真正担心的,听夫人一说,第五先生略一沉吟,小声道:“你且看住了她,免得她做蠢事。”
    第五夫人见他动作,忙问道:“你去哪里?”
    第五先生小声道:“这闺女,现在有点死心眼儿,等她真成了人家的女人,就会开窍了。你别声张,我去想些办法。”
    第五先生说罢,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李鱼正绝望地站在长安城下。
    龙首原上长安城,四丈高的城墙,还有深深的护城河,根本攀援不上,而城门早已关闭。
    宵禁,开始了……

第378章 又见归来客栈
    夜色已深。
    秋意浓重之际,偏有秋雨迷离。
    窗头一点灯火,压得豆粒儿般大小,昏黄的光,微弱地洒满室间。
    能听到细细的秋雨扫着窗棂,悉悉索索的,仿佛秋蚕在结茧。
    柔软的被褥,丝绸的柔滑,如此时刻,本该正好入眠,躺在榻上的第五凌若,已然倦得睁不开眼,偏是泪流不止,竭力不让自己合上眼睛。
    她万万没想到,她的亲生母亲竟然在她的汤碗里下药,这还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事吗?
    晚上,经过母亲一番苦劝,第五凌若虽然打定主意绝不进曹韦陀的门儿,想着大闹一场,惹得曹韦陀没有颜面,就会愤然轰她一家出门,到底还是喝了碗汤面垫肚。
    可谁料,第五先生居然淘弄来一包药粉,指使娘子给女儿下在了汤碗里。
    “你别闹了,这药服下去,二十四个时辰之内,都会周身酥软,没有人搀扶,你站都站不住了,想要叫喊更不可能。一会儿药性就上来,别挣扎了,睡吧。”
    第五娘子坐在榻边,脸冲着外面,没敢看女儿绝望而怨恨的泪眼。
    她伸手去摘钩上的帷幔,低沉地道:“我知道,你恨爹娘,可爹娘都是为了你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爹娘的苦心。”
    “娘……”
    第五凌若此时虽然已经坐不起来,但此时药性尚未完全发作,喉头虽然发紧,却还能说话。
    她用尽全部的意志,将手一寸寸移动腰间,摸出了带着她体温的宙轮,哽咽地道:“冰……哥哥,一定会来……找我。求你,把……把这个……还给他!”
    第五娘子回过头,看到那发着蓝幽幽的光,还用很特别的镂刻环裹在其中的宙轮,眼睛一亮:“这是什么?”
    第五凌若虚弱地道:“这是,冰哥哥的传家宝。我已……配不上他,也不配……再拥有他的东西。娘……替我,还给……他……”
    第五凌若说着,脸颊上爬下两行泪水,沉重的眼皮一合,陷入了睡梦之中。
    她的双眼陷入了黑暗,心也陷入了黑暗,这个丑陋的世界,她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她的手软软地垂在榻上,宙轮就握在她手中,发着幽蓝的光。
    第五夫人从女儿掌心取过宙轮,迎着灯光仔细看了看,就见其中蓝光幽幽仿佛星河,似乎只这么一看,就把她的灵魂都吸引了进去。
    第五夫人不敢再细看,连忙握紧宙轮,嘟囔道:“看起来,是个好东西呢,莫不是传说中的夜明珠,一定是极昂贵的宝物,传家宝呢。”
    第五夫人贪心顿起,想着这宝珠可以给自己打造一条项链,那要戴着走出去,该多么风光?这样一想,第五夫人顿时欢喜起来,忙不迭就要把宙轮塞到自己衣带里。
    这手一带,那镂刻的非金非木的外环里侧很是锋锐,哎呀一声手指不慎割破。
    只是,这宙轮是基因锁开启,当初三目神女把李鱼的基因输入了其中,除了他或他的血脉后人,旁人可是打不开的,所以那宙轮毫无异样。
    “真是晦气!”
    第五夫人吮/了吮手指,又从桌上拈起块抹布,小心地拭去上面的血迹,小心翼翼地塞进腰带,满意地走了出去。
    秋雨迷离,一灯如灯。
    帷幔之中,睡梦中的第五凌若,颊上依旧有未曾拭去的泪痕。
    ……
    秋雨不大,但细细密密,下足了一夜。
    李鱼就坐在车上,被那细密的秋雨浸湿了衣袍。
    他并不知道曹韦陀为了冲喜转运,很隆重地办了一个纳妾礼,当然,这位明明已是大人物,胸襟气度却一点也不像个大人物的曹韦陀,也在借机敛财收礼的想法,所以今夜还未与第五凌若圆房。
    实际上,第五凌若究竟有没有成为曹韦陀实际上的女人,李鱼本就不知道的。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只知道第五凌若是曹韦陀的宠妾,曹韦陀死后,又成了常剑南的臂膀。
    实际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第五凌若与常剑南并没有什么暧昧关系,包括乔向荣在内,就连这位十年后的第一大梁,都一直以为第五凌若是常剑南的情妇。
    一个漂亮女人,为某一个有权势的大人物所重用,大部分人都会忽略她的本领,而想当然地会认为她是凭着自己的身体。而第五凌若不可能也不屑去向人辩白什么。
    因之,蜷缩在车头,被秋雨浇得透心凉的李鱼,心是真的凉了。
    此时此刻,无星无月,秋雨连绵,枯候城下。
    而那厢,应该是灯红酒绿,锦幄兽香,玉体横陈,轻怜蜜爱吧?
    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抗衡得了父母之命,怎么可能反抗得了西市之王。
    那么,自己是不是该就此走开?还需要去么,此时再去,没得给她凭添麻烦。
    木已成舟,自己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希望她能幸福安乐了吧?
    在心无尽的煎熬之中,雨渐渐停了,天边的阳光渐渐唤醒了大地。
    再后来,城门开了,渐渐有出城的、进城的百姓出没。
    李鱼机械地扬起了鞭,缓缓地随着人群进了城。
    他走的是金光门,距西市本来就不远,下意识地就向前西市走去。
    此时的西市还不是十年后经他治理之后的样子,车马骆驼随意出入,街头肮脏不堪。好在这时西市的元气尚未完全恢复,一条街上的店钥,也只有七八成开业,尚有一两成或者尚未出兑出去,或者店主逃避前几天的战乱投亲靠友去了,尚未归来,显得有些萧条。
    “秦掌柜的,曹市长纳妾,你准备送些什么啊?”
    一个掌柜的手兜在袖子里,站在门下,问着另一家刚刚开门儿,才和伙计搭着手儿卸下门板的秦掌柜。
    秦掌柜的狠狠啐了一口,道:“这一年里头,他纳了三房妾了吧,每纳一个都要操办一番,逼着咱们送礼呀,结果却是连去他府上喝杯水酒的资格都没有。”
    另一个掌柜的叹道:“你知足吧,亏得他前边一妻八妾的时候还没当市长呢,要不然,你不也得送。”
    秦掌柜的悻悻然道:“破财消灾吧!咳!这回,曹市长又聘的哪家青楼的姑娘啊?”
    另一个掌柜的走过去,道:“这一回,听说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可不是风尘女子。应该是外地的吧,昨儿晚上就接来,现在住在归来客栈呢,午后过门。”
    李鱼正信马游缰,听到这里,霍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烁烁。
    那两个掌柜的却没注意他,此时的李鱼湿衣粘体,形容憔悴,胡子拉茬,显得极为狼狈,又赶着一辆大车,都以为是去哪家取货的工人,不可能是自家的顾客。
    “许是家境破败,这才卖了女儿吧。”
    秦掌柜的拍了拍手上的灰:“你出多少啊,咱们核计一下,你也别多,我也别少,要应付大家一起应付一下,免得曹市长挑理!”
    李鱼没有再听他们继续说一下,一纵缰绳,驱着那骡子,直奔归为客栈。
    这一刻,李鱼心中阳光明媚,忽然觉得此去是个极好的兆头。
    一切,起于归来客栈,仿佛又将终结于归来客栈。
    他不知道这终结,对他来说是悲是喜,想去,他便去了!

第379章 神棍归来
    曹府就在西市署的第三进院落,第一进院落里此刻已是披红挂彩。
    其实娶妾非常简单,根本不用这么铺张,只消开一个角门儿,把新人接进来,到了后宅里头,向正室夫人、诸位姐姐敬杯茶,就可以回房间洗白白,等着大老爷临幸了。
    不过,曹韦陀借机会收礼敛财,那场面怎么也得装上一装,不然这收礼的目的未免显得太过直白了。
    因此一来,第五先生和夫人从对面的归来客栈楼上望过来,倒是暗自欢喜。觉得自己女儿虽然是给人作妾,但男方足够重视,如此一来,女儿过了门定然吃不了亏,自己夫妻俩也能跟着女儿沾些好处。
    曹韦陀已经听大账房说过路遇第五凌若,又把她截了回去的事情。曹韦陀心中顿感不悦,此时他才知道,与第五凌若兄妹相称的那个男子,并非她的嫡亲兄长。
    不过,一想到那男人一身的伤势,曹韦陀又宽下心来,谁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有闲情雅致折花摘蕊,那他就认了。
    况且,曹市长旁的能耐不大,可相女人的本事却很在行,他观那也第五凌若发丝青涩,不比经历过云雨、血脉通畅的女子柔顺光泽。又看她眉根不乱,柔贴眉骨,黑瞳清澈如水,下颚近颈处泛着淡淡红晕,扶着“她哥哥”离开时,腰。臀抖动相拧,缺少款款韵致,当是处子无疑。
    如此一想,便也没有发作。第五凌若心中有谁,他才不在意,他要的仅是一具美丽的皮囊罢了。
    这厢里,曹韦陀依旧按部就班地安排着午后的宴会。
    其实要说曹韦陀满脑子只有女人,那也冤枉了他。
    外人只道他此番纳妾,除了好色,就是敛财。其实曹韦陀也还有其他的打算。
    他登上西市王的宝座不过刚刚一年光景,远谈不上地位稳固。如果他继位后奋发图强,将西市打理的蒸蒸日上,这地位自然也就稳下来了,偏生天公不作美,连连出事。
    尤其是近来,他把大靠山封德彝得罪了一个彻底,西市的生意大受影响,那四梁八柱十六桁,跟着他混,跟着他搞垮了上一任西市王,是因为上一任西市王挥霍无度,自己吃肉,小弟们连汤都喝不饱。
    结果曹韦陀上任以后,西市诸人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以前好歹西市王本人还能吃香的喝辣的,极尽风光,现在可倒好,曹韦陀自己的日子也是寅吃卯粮,过得甚不遂意。
    坊间早有传言,曹韦陀连自己后宅里头十二金钗的月例用度都大幅削减了,由此可见窘迫。曹韦陀是想用纳妾这件事,好好操办一下,排除外间一些传言的影响,稳固他在部下们面前的威望和地位。
    对门儿归来客栈,李鱼停了大车,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战乱已平,原本跑进客栈避祸的客人大多离去,而长安刚刚平静,各地还未得到准确消息,尚没有新的客人赶来长安,所以客栈里清静的很。
    李鱼这一进来,便有六七个伙计都盯上了他。
    没办法,平时伙计们忙得脚打后脑勺,就这几天清静,掌柜的也不好这就辞人,大家闲极无聊,偶然进来个客人,自然瞩目。
    只是一瞧李鱼,他从东宫出来时,为了掩饰身份,就换了身下人装束,又是挨了一夜的秋雨,湿漉漉的袍子皱皱巴巴的,一看就不是有钱人,甭想从他身上讨到赏儿,几个伙计便又扭过头去。
    只有两个本就是平素负责大堂的伙计迎上来,不耐烦地询问一番。两个伙计听他寻第五家的人,还道是第五家的什么穷亲戚打秋风来了,很嫌弃地去把第五先生和夫人请了出来。
    二人一听眼前此人就是杨冰,再一瞧他如此装扮,登时更加认定什么被太子重用,皆是自己那女儿替他夸耀,马上就喝令他离去。李鱼见不到第五凌若如何肯走,两下里理论起来,店中伙计一拥而入,将李鱼打将出去。
    李鱼离开归来客栈,避进一条巷弄,躲开了那些伙计的目光,暗暗觉得不妙。他在店中那般大吵大闹,目的就是为了引第五凌若出来,以便了解到她目前的处境,尤其是确认她的心意。
    如果第五凌若自己想进曹家的门儿,那他也就多余做这个恶人了。可自始至终,第五凌若就没出现。第五凌若不是这种人,况且对自己也没有承诺与义务,为何不敢相见?只能是不能相见!
    凌若,应该是被她的父母双亲给软禁起来了。
    李鱼蹲在墙根下,暗暗咬紧了牙关:既然如此,那他就不能弃凌若于不顾了。不管那归来客栈防范的如何严密,他一定得想办法混进去,趁着凌若还没过门儿,把她接出来。
    “吱儿呀~~”
    旁边一扇黑漆斑驳的后角门儿打开了,李鱼扭头看了一眼。
    门里先探出一根竹竿,接着迈出一只脚。
    “嗒嗒嗒……”
    竹竿轻轻点地,一个穿圆领长袍,双目翻白的老年盲人从里边走了出来,肩上搭个褡裢,另一只手扶着一根幡子,幡子上的布风吹雨淋的,已经快失去了本来颜色,上边四个大字也有些模糊不清了:“布衣神相”。
    “咳!这儿有人!”
    李鱼眼看着那竹竿向着自己啪啪地点了过来,便轻咳一声。
    那盲人吓了一跳,道:“哎哟,这儿怎么还有人呐,可别在这儿方便呐。”
    李鱼道:“没方便,这儿想事儿呢。”
    李鱼说着,站起身来,给那老头儿让路。
    谁料老头儿反而不走了,微笑着,呲出一口黄板牙:“有心事?遇上什么两难的事儿了吧?要不,跟老朽说说?老朽占卜算卦,一卦只要五文钱,为你排忧解难,指点迷津啊!”
    老头儿将幡儿搂在怀里,微笑地抚着胡须,一副世外高人模样,只是形容打扮太过寒酸,徒具其形,不具其神。
    李鱼苦笑了一声,挥了挥手,忽然意识到对方看不见,正要开口让他离开,忽地心中一动,上下再打眼几眼那瞽目老头儿,一双眼睛渐渐地亮了……
    ……
    贾师乔向荣,肆长王恒久,十六桁下第一人常剑南,在归来客栈要一个雅间儿,此时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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