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过,”她回到座位上坐定,方徐徐道:“朕觉着,你的那些建议,倒是深得朕心。”
“吁——”保荐他的查绍俞长长松了一口气。
卢尚秋觉得仿佛肩上千斤的担子一瞬间被卸下来。
他终于得了些许气力,连忙谢主隆恩。
只见那红衣女官在武曌背后向他眨眨眼睛,吐吐舌头,婉转一笑,十分俏皮。
武曌转向御史中丞来俊臣:“来贤卿,听说你那里缺补录之人?这人便给你做手下罢。”
“为臣遵命。”来中丞领旨。
***
长寿元年,武曌钦点殿试状元为沧州袁恕己。其次为榜眼广西刘仕进,探花湖南彭绥,四甲魏州郭震,五甲并州卢尚秋。
其中五甲进士卢尚秋受封为御史台察院给事郎,正八品,上任地点为宣政殿外的御史台馆,负责录奏两府长吏政俗、闾阎疾病、水旱灾伤,准许回乡省亲半月,三月便走马上任。
李仁义中第六十八,封了府官,为太常寺赞引;张松明经科第一百三十三,封并州司马,即刻上任;赵刘毅榜上无名。
一行人衣锦还乡,唯独赵刘毅垂头丧气。
唉,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 完
注:两府指京城长安府、东都洛阳府
卷二 初入仕途
第13章 第十三章
刺史老爷家的小公子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整个并州城张灯结彩,大肆庆祝。
卢家的大家长卢肃远却远不如年前秋郎中解元之时开心。相反,卢老爷整日忧心忡忡,唉声叹气。
燕氏不解道:“老爷,咱们秋郎如今中了进士,在朝中也有了那一官一职,虽然不是甚么高官,但来日方长,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卢老爷摇摇头:“唉,京中做官不比这里轻松,官场险恶,更何况圣上将秋郎派到御史中丞来俊臣手下做事,为父我更是不放心。”
燕氏安慰道:“咱们不是还有查阁老么,查阁老是来中丞的上司,有查阁老保着,那来中丞想必不会为难咱秋郎。”
“你一妇道人家,对不甚了解。人说伴君如伴虎,我看这来俊臣才是真老虎。”卢肃远叹气,“其人本是一无赖,得了圣上的宠信,与那索元礼并称酷吏,陷害忠良,滥杀无辜,连查阁老都忌惮他三分。现如今圣上听信这来俊臣谗言,竟将狄宰相下了狱。”
燕氏“啊”一声跌坐在地上:“老爷,咱们劝劝秋郎,教他一切听来中丞的吩咐便是。”
“唉,说是容易,秋郎那直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圣上今日是宠着这来俊臣,明日狄宰相东山再起之时,恐怕也是来俊臣倒霉之日。我恐秋郎受牵连。”
燕氏哭道:“那该怎么办啊,老爷?”
“为今之计,便只有赶紧让秋郎娶亲,抱孙子,好给咱们卢家留个后。”
二月二十八,宜出门,嫁娶,乃良辰吉日。
卢府上下张灯结彩,敲锣吹号,唢呐声声,锣鼓锵锵,鞭炮阵阵,十分喜庆。
一大群人抬着一座八抬大轿,热热闹闹地从太原城南王庆洗府上鱼贯而出。轿前的枣红马儿上,那唇红齿白的新郎官,破碎了多少姑娘们的美梦。
这马背上的新郎官便是新科进士卢尚秋。
新娘子是太原参军王庆洗之女王思思,生得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有“小貂蝉”之称。
卢府门前熙熙攘攘,喜倌的大嗓门在卢府上下回响。
“一拜天地,再拜父母,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红红的烛火映在脸上。
娇羞的美人坐在床前。
卢尚秋掀了那喜帕,吻上那一双娇丽红唇。
***
三月,鸟语莺飞,芳草萋萋。
卢尚秋独自离开并州,走马上任。
妻子王思思怀了身孕,胎动不稳,不能长途奔波,只好留在卢府保胎,由燕氏照顾。
不日卢肃远又私自做决定为儿子纳了一房小妾,乃是赵财阀家的小女儿赵香菱,并将赵香菱与两名女婢千里迢迢送至长安塞到卢尚秋处。
“秋郎,你要好好照顾香菱,为父指着抱孙子哩。”卢肃远临走时语重心长地道。“记住给为父写家书,香菱有喜了要赶紧告诉为父。”
卢尚秋老大不开心。一则,这赵财阀家的闺女赵香菱可不比正房王思思乖巧,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出了名的,若不是她随身带了些嫁妆,他还真养不起她。二则,一见到赵香菱,脑中便会浮现那次赵刘毅醉酒后的疯言疯语,令他十分烦扰。
无奈父命难为,他只得收了赵香菱这个包袱。
不过,当他见到赵香菱是真心喜欢他,肯为他收了大小姐的脾气,低声下气伺候他。便也渐渐对她好起来。
先前卢尚秋包了个客栈房间以供临时落脚。如今人多起来,这客栈不是个长住之地,他便在长安城东面春明门内寻得一座宅院租住。此处离大明宫有一段距离,好在租金不高,且离东市不远,日常衣食十分便捷。
京城物价甚高。卢尚秋薪水微薄,便将宅子划了东西两面:东面住卢尚秋、其妾赵香菱与两名婢女,西面转租给同在京中,做太常寺赞引的同乡李仁义及其夫人。
卢尚秋任职的御史台馆位于大明宫宣正殿东南角。宣正殿内廷便是大周皇帝临朝,百官朝圣之所。每日可隐隐听见宦官高喏“上朝”,百官高呼“万岁”的声音,任何一个年轻人听了都会心生向往。
偌大的京城里,不乏达官显贵。正八品给事郎在京城里只是个芝麻官,头上不仅顶着皇帝和一二三四五六七品官员,头上还坐着个“正八品上”监察御史。
他官阶太低,不得上朝面圣;每日里只做些司录编纂的工作,自然也对朝堂上群臣唇枪舌剑的情景浮想联翩。
卢给事郎行动上亦不如从前在并州那般舒坦。他那点薪水,除了付房租、聘女婢、购些日用之物,余下的钱将将供奢侈惯了的财主女儿赵香菱挥霍。
没了从前在卢府那般下人抬轿接送的优待,他便买下一匹膘肥体壮的枣红马,每日里骑马往返,倒也乐得自在。
不过,对于这长安东街的黄花大闺女们来说,可又多了件督促懒丫头们每日早起的事情:据说,丫头们最近每日卯时开始梳洗,为的便是能上街去看那辰时骑马而来的翩翩佳公子——哦不,应该称为“翩翩官老爷”才是。
上任之初,卢尚秋便发现,御史台对于长安、洛阳两府的司录居然自如意年间就已中断,至今有半年之久,便向同僚——上州给事郎汪顺之打听。
汪给事郎看着这刚来的年轻人,坏笑道:“这之前做两府录奏之人,竟妄图谋反,被咱们来中丞下了狱,生死不明,此后无人敢担当此职。”
一个小小给事郎,能谋反到何处去?卢尚秋不禁咋舌,心道,原来这来中丞不仅是对朝堂上的政敌心狠手辣,对不听话的手下人竟也如此毫不手软。
汪顺之看他面色难看,只怕把年轻人吓得不轻,便拍拍他肩膀道:“卿是新来的,老夫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在中丞手下做事,可得老实点,别叫小辫子翘到天上去,给来中丞逮个正着,可有你好果子吃。到时候可别怪老夫没将你叮嘱清楚。”
卢尚秋忙回道:“多谢汪前辈指点。”
汪顺之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老夫不妨教你一个诀窍。”
卢尚秋作揖道:“晚辈洗耳恭听。”
汪顺之捋捋长须:“卿只肖记住老夫的名字,‘顺——之——’。”语毕哈哈狂笑。
卢尚秋嘴里说着感激的话语,心里其实暗骂这老头没骨气。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最初的几个月,卢尚秋便全勤投入吏事收集编纂,补缺补漏,十分忙碌。
此间御史大夫查绍俞前来关照过卢尚秋一次,对他的尽职大加赞扬,并嘱咐他这位新人好好向御史台的各位前辈学习。
而他的顶头上司——御史中丞来俊臣却迟迟没有露面。
其实,来俊臣是太忙了。
宰相狄仁杰在朝中势力强大,又深得圣上信任。现今虽被下了狱,武皇一天不斩狄仁杰,他来俊臣一天便如鲠在喉,坐立不安。他忙着与武承嗣合力彻底扳倒狄仁杰,忙得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过问这个新下属。
***
蝉鸣声声,暖风阵阵。
长安城虽地处西北,那里的夏季却甚是燥热,就连傍晚时分,吹得也是热风,叫人纳凉都不得享受。
忙碌了整日的卢尚秋此刻得了闲,便卸了官服,着一轻罗小衫,与李仁义在棋盘前杀将起来。
赵香菱在一旁为自家丈夫打扇。婢女们忙着准备晚饭,炊烟升起,夹着饭香,令人食指大动。
“将军!”卢尚秋执红子“帅”吃掉了李仁义的黑子“将”。
李仁义将棋子往棋盘上“当啷”一丢:“我说秋白兄,你明知我下不过你,你好歹不能让我一局么。”
卢尚秋哂道:“仁义兄,即便我让你俩子,你也未必能赢我。”
“瞎说瞎说,来来来咱们再杀上一局,重新比过。你让我两子,说好了,可不许反悔啊。”
李家娘子探出头来:“老李,开饭了。”
“仁义兄,咱们先吃饭,吃完了继续下棋,我让你两子,保证不反悔。”
众人笑嘻嘻地收了棋子,各自回屋吃饭。
忽听院门口“咚咚”撞门声,众人出来查看。卢尚秋开了院门一看,原来是来俊臣身边的使者。
来使也不下马,直接道:“中丞召御史台所有官员于中丞府上集合。”便匆匆离去。
左台御史中丞掌管宣正殿御史台内事务,手下一共十六个下属,除汪顺之等五位负责十三州司录的给事郎与他平级外,其余人等官阶都比卢尚秋高。
卢尚秋匆匆换了官服,快马加鞭赶到位于大明宫西侧安福门外的来府。
来府紧邻着大明宫,十分容易辨认。四周明灯高悬,正中两扇朱漆大门,门前开阔,门上一块匾额高悬,上书两个大字“来府”,署名竟是薛稷。门前聚集了家丁骑卫,想必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下了马,上前向来府的下人禀明身份。
待家丁引他进了来府,卢尚秋更是连连咋舌。这区区御史中丞,府邸甚大,约莫有三至四个宰相府那般面积。内廷仿照苏州建筑风格,凉亭别院,拱门石桥,假山水榭,盆栽古玩,装饰得好比那皇宫后院一般,甚是气派。
他由家丁引路,迂回绕了好一阵子,才到达会客厅,见众人已聚齐,便寻了队伍的末尾站立。
作者有话要说:
注:薛稷,贞观时期的书法家。
第14章 第十四章
那来府会客厅十分宽敞,装饰得富丽堂皇。
堂中坐一名中年男子,一身绛紫官服,前后绣仙鹤数只,下摆绣牡丹数朵。其人正在气头上,横眉倒竖,面露凶相。
卢尚秋识得这仙鹤牡丹服,乃是朝廷一品文官官服,来俊臣一介正四品官员,竟然敢在家中身着宰相服饰,实在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却又见其余众臣并没有什么异议,他一介芝麻小官,只得低了头随众人向中丞请安。
只听那人道:“狄光远那小儿向圣上偷递锦条被我截获,老夫本以为狄仁杰必死无疑。如今圣上发觉那《谢死表》乃伪造,竟将那老贼释放出来,还要送去江西做甚么彭泽令。”
来中丞“砰”地将手中茶盏掷于地上,青花瓷片四散碎裂。他起身道:“狄仁杰心心念念扳倒老夫,他一日不死,我来俊臣这中丞之位就一日坐不安稳。”
他缓缓环视一圈,道:“你们一个个的也别想给我把这官位坐安生了!”
众臣慑于他的淫威,均屏气瑟缩。
为首一人上前道:“中丞息怒,下官有一主意。”
来中丞脸色缓和,道:“哦,侯御史有什么计谋?”
侍御史侯思止道:“依下官之计,可以趁其出京之际,截杀狄仁杰。”
来中丞不语。手下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侯思止又道:“天高皇帝远。狄老儿离了朝廷,就好比那羊羔子离了母羊,没有奶水吃,急得哇哇哭。”
众人皆捧腹,来俊臣也被其粗俗的比喻逗乐了。
监察御史吴惠文立即附和:“侯公此喻甚妙。狄仁杰的势力集中在京城一带,如今圣上将他发往南方,离了他势力范围,实在是刺杀的好机会。”
来中丞沉吟半晌,道:“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么办。侯贤卿,你可有行动的人选?”
侯思止道:“下官已料到有这么一天,早就将十大高手给那狄老儿备好啰!”
来中丞道:“好,如此这事便托付给你。”又转过头,“吴御史。”
“下官在。”
“老夫请你协助侯御史,务必将此事做得滴水不露。”
“下官一定不负重托。”
末了,来中丞道:“至于你们其他人,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回去一个个都给我把嘴皮子封严了。”
众人跪下道:“下官遵命。”
待一班人马散去,来俊臣才稍稍松了口气。想他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老儿都不放在眼里,唯独怕狄仁杰这老贼,真是作孽。
***
卢尚秋从来府回来便闷闷不乐,饭也不爱吃,棋也不下了。赵香菱问他发生何事,他沉默不语。
入夜,四周寂静。赵香菱与两名婢女均已入睡。
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起身离开。
狄府。
此时宰相狄仁杰已启程离开长安,偌大的狄府只剩留守的次子狄光远和一些下人,十分萧条冷清。
黑影凭着三脚猫的功夫,居然摸到了狄光远的起居处。
狄光远正低头书写,突然一枚石子“咚”地落在书案上。
“谁?”狄光远站起身来,推开门。院子里四下无人,独留蝉鸣蛙声。
他回房捡起石子,见有一条缝,便掰开来。
里面一封密信,蝇头小楷,字迹隽秀。上书:
“**欲于国公赴彭泽途中行刺”
狄光远大惊。
***
长寿元年六月,武曌将一代清明宰相——户部侍郎,凤阁鸾台平章事狄仁杰谪贬至江州彭泽县担任小小地方县令。
狄仁杰领旨,携眷由长安出发,拟经东都洛阳下许州,经唐州、光州,直至江州。
狄仁杰任宰相其间,清正廉明,任贤惟能。现如今遭奸人陷害,贬谪至地方,沿途百姓无不痛哭流涕,热泪相送。
车马行至东都洛阳,狄家人与城卫交换了文书,在此歇脚。
狄仁杰之妻文氏道:“狄公,咱们不如在洛阳城过夜,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长子狄光嗣亦劝道:“洛阳城南多匪贼,夜路恐怕不安全。”
狄仁杰摇摇头道:“圣上命我六月二十日便上任,而今路上只剩下八日。此去江州,路途不便,唯恐迟了,辜负了圣意,亦枉负彭泽百姓的一番热情。”
么子狄光昭不满,道:“爹,那芝麻官县令,不做也罢。”
“子亮,不得胡说。”狄公喝道,“造福一方水土,与造福天下百姓,俱为重要。”
于是众人稍息片刻,便重新整装上路。
约莫行进了三、四个时辰,狄光昭突然倒在地上,腹痛难忍,冷汗连连。见小儿子如此痛苦,狄公与妻文氏均慌了手脚。此时日头将落,回洛阳城便是子夜,城门已关,一行人便欲返回离得最近的江左镇寻大夫。
马铃声声,车轮碌碌,文氏抱着生病的小儿子,心急如焚。
车马行至那江左城南半坡乡一处树林,突然冲出几个黑衣蒙面者,迅速向狄仁杰的车马袭来。
“保护狄公!”长子狄光嗣喝道,随即拔出长刀向蒙面刺客迎去。
家丁们立刻迎战,无奈寡不敌众,让为首的那蒙面刺客得了空,持短刃迅速攻至车厢旁,将车帘一刀划烂便向狄公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震天齐吼,凭空里跳出十八个持棍僧人,与蒙面刺客打作一团。
那蒙面刺客见援兵已至,手中短刃挥得更快,眼看就要刺向狄公喉间。
文氏疯狂冲过来挡住丈夫,这一刀刺在妇人背上,文氏当即晕了过去。
蒙面刺客一击不中,还欲再刺,只见一光头小僧追将上来,提了僧棍自背后向那刺客攻去。
此僧年纪轻轻却是气力甚大,手上功夫了得,竟将僧棍做剑使。
蒙面刺客听得背后风声,却被那僧人高强内力震得动弹不得,将那手中僧棍直直穿过腹部,鲜血肠子流了一马车。刺客手中那短刃“当啷”落下,只将狄公的袖摆钉在地上。
少林十八弟子摆出罗汉铜人阵,将行刺几人团团围住。家丁遂取了绳索将刺客捆了,用僧棍挑着。
为首那小僧双掌合十,道:“少林十八罗汉,救驾来迟。施主可曾受伤。”
狄仁杰堪堪脱险,满头是汗,道:“多谢各位大师救命之恩。鄙人无恙,只是鄙人的妻儿和家丁都受了伤,需快快请大夫。”
小僧道:“少林寺离此不远,寺中藏有各种药剂。此处不宜久留,施主若不嫌弃,便随我等回少林避上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