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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梅花先头不机灵,没上前,这时候就是再笨也晓得要问好了,当下就要跪下与宝茹磕头。
这倒把宝茹唬了一跳,她才十岁哪里受过这样的礼,两辈子也没得这般经历呀!立刻扶住了她。
“太多礼了!太多礼了!”
这磕头本就是孙大富教孙女的,之前已经与姚太太磕了,姚太太也端端正正地受了。宝茹却受不了这个,只扶着她重又坐好,又解下自己衣襟前的秋香色金银线绣花荷包。
“不知道今日侄女儿上门,也没什么表礼预备,这个且拿去玩儿吧。”
这话宝茹说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充大人’的尴尬,但是在场其他人却都觉得做的有礼,毕竟时人观念里,年纪哪里比得辈分重要。
孙梅花捏着那只小荷包,这也是她见过的最精致的荷包了。家里小婶婶女红好,常常做这些补贴家用,自家母亲还常常让自己与小婶婶学着做活儿呢!可自己却没见过这样好的,就是在货郎担子上见的最华丽的也比不得这个呀!
更让她惊喜的是,她摸到一个硬硬的,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儿,但是这般好的荷包里怎么也该放着好东西吧,总不能是几文铜钱罢!
明白是什么亲戚后宝茹又重新见了礼,这才往姚太太身旁坐了。姚太太摩挲着她的手,觉得倒是有些凉了,皱了眉头。
“你那小手炉呢?小吉祥是怎么照顾的,不是嘱咐她多多带些红萝炭出门,勤勉些与你添炭么?”
说着把自己怀里的手炉塞给了宝茹。
宝茹拿了手炉,又用铜火箸拨火,满不在乎道:“哪里怪的上小吉祥,娘又不是不知,我是个火力壮的,皮裙棉袄,还披了斗篷,忒热了,哪里抱得住这手炉。”
孙梅花一开头因为十分紧张,连头也不怎么抬,这时候又坐回去了,这才看清宝茹。她只知道这位‘小姑’比她还小一岁,其余的一概不知。
如今看清了,却是一个极尊贵的女孩儿。她以前只见过里长夹道小孙女曾扮过观音座下的玉女,也是穿绸带珠,可是比起‘小姑’这一身金碧辉煌和周身气度,竟只是个乡下丫头罢了。
之前她进姚家来,虽觉得宝茹家的屋子比起乡下是头一等的好,但也没甚出奇,也不是戏里唱的雕梁画栋什么的,心里还嘀咕姑奶奶到底是不是真嫁了富贵人家,如今见了宝茹才觉得族里说的确是真的了。
第33章 年前差遣
孙大富祖孙到底在宝茹家住了一晚,第二日才出城去。临走前姚太太递给了孙大富一个大包袱。
“叔叔难得来一趟,年下节前的,侄女儿也没什么招待的,这也是一点心意,只当是节礼了。”
孙大富来这儿本就是为了这个,自然是没推辞,只接了包袱,又让梅花谢谢姑奶奶。一路上人多手杂孙大富也没解开包袱,到了家里才与家人打开。
包袱很大,底下是些衣服,四季的都有,大多是些女孩子的,十分体面。上头却放了几大盒糕点和一只荷包,大家都看着那荷包,孙大富抽开那荷包系带,里头倒出两块银子。他掂量了一下,四五两是有的。
心下松了口气,这下年货是绰绰有余了,果然,家里大人孩子见了脸上都笑开了花。
孙梅花心里最欢喜,宝茹当时随手给的荷包里放了两个银锞子,她本想着家里没得银钱她就只能拿出来了,可是家里钱是够的,她就可以留着了。只是没等她高兴,孙大富却发话了。
“梅花,把你小姑给的东西拿出来。”
孙大富没忘记宝茹给了曾孙女一个荷包,若只是一个荷包玩意便罢了,这东西用过的也卖不了了。可荷包里是能装着东西的,刚才的银子不就是荷包里倒出来的么。
孙梅花心里再不愿意也不能违逆太爷,只能不甘愿地拿出了荷包。
宝茹自然是不知道孙大富家的众人是如何的千恩万谢,欣喜若狂。这于她家是再平常也没有的了,每年都有两三拨来着,唯一的不同大概是这次给的格外丰厚吧,这既是因为孙大富家是挺近的亲戚了,再一个就是今岁冬日格外寒冷,贫苦人家比往年定是更加难过。
姚家几人送过孙大富祖孙两个就把这事丢到脑后去了,这几日加紧忙起过年的一体事。家里自然是姚太太和宝茹两个忙碌,至于姚员外,一是他是最料理不来这些繁杂琐事的,自然指望不上,二是他也自有铺子里的事情忙碌。
铺子里,欠人家的要偿还了,人家欠的,也需拿着账单去索要。一年的收支也要再汇总计算一次,宝茹和郑卓上回是帮他算了账,但是到底有些事是他这个做东家的要自己去料理。
再今年又添了秀水街置产的事儿,这事儿最后定下来,花了三千两不到就买了四五间小铺子和十来户小院子。姚员外且忙着与买卖人重新签订租约,又有那些小院子他准备按宝茹说的,全改成大通铺。
秀水街繁荣起来,周围好多人来这附近讨生活。那些年轻后生正是要攒钱的时候,又没得家室,哪里用得着租下一大间房子,都是几个人合住。宝茹觉得干脆就给他们租床位么,每张床便宜的很,肯定能有许多人来租。而自家虽然每人收的钱少少的,但可以住许多人,反而能赚更多了。
租床铺其实脚店里也有这样的生意,可那是客栈的营生,像长租的是没人这样经营的。姚员外一听就觉得大有可为,才买下那些小院子就雇了匠工去改成一间一间的大通铺了。
姚太太和宝茹也忙着许多事儿,家里要买年货、做新衣服、准备年夜饭、商量祭祖章程,一样一样都不能马虎。
“这也就罢了,怎么今年厨房的报账竟涨了这许多?”
宝茹蹙着眉头,她坐在姚太太身旁与她算账,姚太太却只管支派。昨日定下了年夜饭的席面,就用近来湖州很流行的‘四八席’,所谓‘四八席’不过是一种席面的形制,只按着食物种类浓淡分了八道顺序上菜,每回少则两样菜肴,最多可有十二道之多。
这样一桌席面差不多有三十多道菜,若是挑最贵的菜做,翅参鲍肚随便用,那就是几百两银子也打不住。宝茹家自然没奢侈到能那般,除了两道菜用了鱼翅,其余的都是鸡鸭鱼肉这些常见的。虽然也是富贵人家大鱼大肉的样子,但是也不过是家常用的了,耗费应该不至于太多。
只是今日厨房报上来的账单却是十分叫人吃惊的,虽说腊月百物价昂,实在是这时候人工忙促,且大家都在购置年货的缘故,不是说‘腊月水土贵三分’么。所以宝茹也不是拿平日的账单对比了,她是拿着往年过年的情形比着来的。
花婆子搓了搓手,满脸讨好道:“姐儿账算的好,是涨了许多,只是姐儿有所不知呢,今年湖州到处大雪不停,青菜都冻死了,鸡鸭牛羊之类的也冻死了好些,又有这样大的雪,外头的东西运来自然更加费力也更少了,价儿可不得上来。”
说这话的确是真的,不过花婆子也有些心虚,有雪灾是不假。为着这个万物涨价也有,只是她当然也从中捞了油水,宝茹一贯精明,她自然怕宝茹看出来发落她。
花婆子自然是想多了,她那些账单上的小手段宝茹早知道了,只是自古哪有厨子不偷吃的,这种事情只有一句话可说,‘水至清则无鱼’,发落了花婆子,来一个赵婆子、王婆子又有什么分别。花婆子手艺很好,平日捞油水也很有分寸,宝茹不会为这个发落她。
听了花婆子的这一番辩解,宝茹还没说什么,姚太太先念了一句佛。
“竟有这样的事,只怕今年穷苦人越不好过了。”
她原就是苦出身,花婆子一说她就知道这些事情多影响民生。宝茹却要她提才能想起来,她当然能瞬间反应出来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可是对于一个现代女孩子来说,‘雪灾’更根深蒂固的影响只是懒得出门,恨不得事事网购,取消期末考试之类的,这样她哪里能一下子想起来。
“年轻时候我爹说过,‘富贵人家说过年,咱们穷苦人只说是过年关’,那时候我家是租的田地,到了年关就有老爷来催租子,有一年实在差了两斗租米,爹也没法子,那一年过年别人家自是有年饭,可是我和我爹却节衣缩食勒紧裤腰带过了腊月和正月。一下二十多年过去,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只因饿肚子的滋味实在难熬,真难啊!”
宝茹头回听姚太太说这个,她以前是知道姚太太小时候家里穷,但是却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境况。今日乍一听说,才知道是这般,这样的桥段多熟啊,地主压榨佃农,以前宝茹知道什么,还嫌剧情老套喱!可姚太太的那一句‘真难啊’却让宝茹心里一下沉甸甸的。
“今年只怕会有灾民,若是今年湖州行会还捐钱赈灾,咱家也出些吧!”
这样的好事宝茹自然是赞同的,只是还不等她点头姚太太接下来的话就教她失语了。
“还有一样紧要的是要去玉虚宫和云间寺点些长明灯,与他们些布施,这也是祈福呢!若是神仙佛祖保佑少些天灾,以后日子也好过了。”
宝茹能说什么,姚太太一开始的话觉悟多高啊,后头又都是一些‘封建迷信’了。而且还是神仙和佛祖一块儿求,难不成他们不会生气吗?
“话说心诚则灵呢!妈不如还像往年一般上香吧,只多求一求罢了,多省些钱捐给灾民吧!”
宝茹还是觉得把钱给玉虚宫那群十分会做生意的道士,或者云间寺肥头大耳的大和尚都是浪费,还是捐出去能真正帮更多灾民。
“可这样神仙不会觉得不恭敬吧。”
姚太太还是很犹豫,宝茹赶紧给她添一把火,让她决定下来。
“神仙什么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娘是拿钱救济了灾民,只怕觉得这才是大功德呢!”
大概是‘功德’两字打动了她,她让廖婆子记下这事,就按宝茹说的办。
又接着之前继续勾兑账目,确信花婆子报上来的账目确实是真的后,宝茹虽然颇觉肉痛,但还是痛快地批了账,毕竟无论如何年还是要过的。
确实,无论如何年还是要过的,湖州老少谁家不过年。今年什么都这样贵,可是自腊月十五开市的年货市还不是人潮汹涌。腊月二十六后就歇市了,直到正月初八后各行会才会陆续开张,可不是得把什么都提前预备下来。再者也是怕再过几日雪灾越发厉害,物价再上涨,那就更承受不住了。
“就这样吧,年前事儿都安排毕了,你们都用心做事,腊月自然有双份的月例好拿,可是若是叫我发现谁是偷奸耍滑的,我是绝不姑息!”
账目勾兑完,姚太太自然要训诫一番下人。宝茹这时候就百无聊赖了,托着腮望着院子里,正是这时候却看见郑卓意料外地出现在院子里。
“郑哥哥你怎来了?这时候铺子里不是正忙么?”
宝茹看他脸色青青的,晓得这是冻着了,赶紧把自己的手炉给他,又把他拉到了熏笼旁。
“小吉祥,拿个褥子来。”
察觉到宝茹是要拿褥子把他裹上,郑卓赶紧摇了摇头。他是小时候冻的狠了,如今受些寒气就是这样,看着厉害,但他自己觉得还好。
见他是真不愿意裹褥子,宝茹也不勉强,只让小吉祥再移一个炭盆过来。
“是姚叔让我来家的。”
第34章 出门玩耍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小鬼头们都在巷子过道玩耍,宝茹和郑卓就站在姚宅门口,颇为不知所措。
所谓‘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是句老话儿来着。讲的是过年前扫尘,这习俗宝茹以前也是有的。扫尘之日,就是要全家上下齐动手,用心打扫房屋、庭院,擦洗锅碗、拆洗被褥,干干净净迎接新年。
话是如此说,但实在扫尘却也不定是腊月二十四,实在是洗洗晒晒的都要有个好天气,若是腊月二十四是个大雨天,那又如何能扫尘。大抵上进了腊月二十,各家各户就开始扫尘了,中间要是逢着好日头就只管拆拆洗洗。
今日正是腊月二十日,姚员外估量自家也是要扫尘的。可家里尽是一些妇女,只有来旺是在家的,偏偏要看门。就让郑卓家去,他不是一般伙计,算半个家人,正好做个帮手。
“要你们两个小人做什么?”
姚太太坐在大靠椅上笑着摆了摆手,此时丫鬟婆子们齐动手,拿了掸子、笤帚、抹布等,只等着姚太太布置人手整理各屋。
“小孩子家家只管玩去吧!”
郑卓有些为难,姚员外让他来家是为了帮衬府上做事。若是府里用不着他,他自回铺子就是了,这几日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伙计们都忙的脚跟打后脑勺了,他却玩儿去,他自己是过意不去的。
宝茹却很乐意,她本就不算是个勤勉人,今日又都是些扫扫擦擦的活儿,她在家也没什么用,难道丫鬟婆子们会让她拧抹布使笤帚不成?自然是出去玩儿比较符合她的心意啦!
郑卓被宝茹用‘拜托’的眼神看着,他如果不点头,宝茹也不好意思家里正忙的时候一个人去玩儿,少不得坐在旁边,就是什么也不做也得陪着呗。
在小妹妹的‘拜托’下,郑卓只能点了头。这就是两人站在家门口看巷子里小孩子玩耍的缘故。
宝茹去岁才九岁在一堆小萝卜头里倒是还好,今年又长了一岁,好容易有了些少女的样子了,她是绝不愿意再回去装嫩的。至于郑卓,大概是男孩子没得女孩子早熟吧,一起玩闹的女孩子没几个十岁以上的,但玩耍的男孩子郑卓这个年纪的倒是十分常见。可郑卓难道是一个能和别人打成一片的人吗,所以他也只是一边看着。
“哥要玩那个么?我瞧大家都玩儿呢!”
宝茹忽地指着几个男孩对郑卓说,那几个小鬼正在玩‘升天雷’——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大概就是宝茹以前见过的红纸鞭炮拆散成了一个个的样子。宝茹小时候就不流行了,只叫其‘炮仗’,据说也有的地方管叫‘二踢脚’,反正都是一个玩意儿。
几个玩‘升天雷’的小鬼一开始还只是拿线香远着点了听响儿,后头大一些的男孩子嫌不过瘾。
“娘们兮兮的,还不如去和那群小丫头片子玩跳马索呢!”
领头的男娃这样说了,最不愿承认胆小的熊孩子就都把炮拿在手上点了,胆子小的一点上就扔,胆子大的非得稍等了才扔掉,特别是有几个就让炮在手上炸了,得亏这‘升天雷’里头□□放的不多,不然只怕日日都要炸伤几个呢!
郑卓心里是很纳闷,他什么时候让宝茹觉得他是爱玩这种的。他看着这群玩‘升天雷’的男孩子只觉得有些牙酸,当然不是害怕什么的,只是觉得他们也不怕炸伤了手。他在泉州的时候就见过街坊邻里间的小孩子,每年年末总有爆竹伤人的事儿,但还是每年都是怎么危险怎么玩。
宝茹自然晓得郑卓不会像这些熊孩子一样‘傻玩儿’,她只是与他玩笑啊!郑卓内敛不做声,倒是边上的来旺笑嘻嘻道。
“卓哥儿要玩儿的话家里备了好些喱!只是不敢与姐儿玩儿,姐儿要玩的话还是玩桶子花罢!”
“知道你是瞎说呢!白日放桶子花有什么趣味!”
宝茹随口这样回道,就拉着郑卓往巷子口去,若是实在没意思还不如出去逛逛呢!
“哇!”
巷子口正好有个卖糖葫芦的,他家糖葫芦忒稀奇了,每个只怕有三尺来长,宝茹一看那糖葫芦串的佛珠似的,就惊讶了一声。
“我买给你。”
宝茹来不及说自己只是觉得稀奇,并不是想要,郑卓已经跑到那卖糖葫芦的跟前。这三尺长的糖葫芦是今年腊月在湖州卖的很走俏的,年下家里待孩子们都手头松了不少,看了稀奇小孩子想要都是会买一串的。
郑卓买了回来,宝茹却为难了,这样长可怎么下嘴啊!
郑卓后知后觉这才看出来宝茹没法子自己拿着吃,看见别的人吃这个都是有人拿着与他吃的,当下脱口而出道:“我拿着,姐儿你吃吧!”
宝茹一路就吃这糖葫芦了,但是这些外头小贩贩卖的零食大抵滋味一般,宝茹为着郑卓的好意吃了几颗。到底糖不够脆太粘牙了些,里头山楂味儿也不够,不愿再吃了。
郑卓看见宝茹为难就把剩下的糖葫芦散给了两个贫苦人家的孩儿,宝茹这才能轻轻松松地逛了。
“小娘子小公子且留步!”
宝茹和郑卓互相看了一眼,再看了周身一遭儿才确定是在叫自己两个。再一看叫住自己两个的是一个坐在算命摊前的先生,宝茹迷糊了,算命先生不都是只叫那些中年妇人或是神色失意之人么,盖因这两类人都比较好骗吧。
宝茹哪里知道,在那算命的眼里自己和郑卓这样是青梅竹马的样子,年前出来逛街,一定是有些小儿女情意的,这种情形虽捞不着大钱,但是却十分易得的。
“什么事儿?”
那算命生见是宝茹说话,心里晓得虽然这小公子比小娘子年长,但是说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