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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儿?”
那算命生见是宝茹说话,心里晓得虽然这小公子比小娘子年长,但是说话管用的确是这小娘子了,觉得更好糊弄,当下做出仙风道骨的样子捋了捋胡须。
“命恨姻缘不到头,此生应有断弦忧,若能高山遇流水,好景佳人共白头。”
他盯着郑卓说完了四句卜辞,若是有心意的小娘子晓得姻缘不能到头哪里会不着急的,往往是要问破解之法的。
可宝茹哪里是平常小娘子,她早知道了这些算命生的手段骗术,哪里有几个真的能上窥天命的,她是全然不信的。更何况宝茹哪里不知道这算命生是拿她和郑卓是一对小情儿呢,古人可不觉得两人太小了!可是她和郑卓并不是啊。
从这就看的出了,这算命生别说神通了,就是吃饭的本事‘察言观色’尚没学好呢!
不同于宝茹的镇定与不耐烦,郑卓却像是受了惊吓。他没受过后世许多资讯的熏陶,虽然不十分信这类怪力乱神之事,但好歹有些敬畏。何况,何况竟说他和宝茹,他当然是拿宝茹当个小妹妹的,来这样一句姻缘什么的,实在是一下子惊住了他,饶是他一贯镇定,但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男孩子,这时候脸上也显出讶色来。
可是惊讶后他心里又有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只是这意思还不清楚就被他自己给摁下去了——他受姚家照顾,承他家恩情,可是他不过是他家一个伙计,想这些哪里配呢?
三两句话宝茹还挤兑了那算命生几次,那算命生这时候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只是他怎么想也不明白这样一个小姐哪里知道他们行当里的那许多不传之秘。
“你怎的了?该不会真被那个算命的吓着了吧,放心吧,你也见着了,他没什么道行的!我问了几句他就应付不来了,你和我将来的嫂子一定能白头到老的!”
郑卓还在为前头心里那点意思而恍惚,倒是被宝茹想差了。这时候宝茹这样安慰他,他倒是想起来刚刚宝茹的伶牙俐齿了,他早知道她是十分伶俐的了,只是平常也不多见她这样。旁人会觉得这样的小娘子未免太厉害了些,他却觉得百伶百俐,泼辣也是喜爱。
“我与你说,这些人最会装神弄鬼,不过都是些话术、骗术罢了!先头只是用些话唬住你罢了,嗳!你有没有在听啊!”
本来宝茹是想举些例子说明的,只是看郑卓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没在听啊。
“听着了。”
郑卓回虽然是在出神但是也听着宝茹说话的,忽然发现的一个事儿,让他忽然觉得有点高兴了。宝茹最近与他说话都不是‘郑哥哥’地叫了,只是‘你’啊‘你’的,一般人只怕还以为前者更亲,后头是没礼数。可他心细,知道宝茹讲那些客套最是面子情,若真与你亲那就最随便了。
“今晚我带宝姐儿看庙会吧!”
郑卓这一句话让宝茹的抱怨戛然而止,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郑卓是最勤谨的一个人,竟然会想着带她出去玩儿!这老天不会下红雨了吧?
不过不管郑卓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有人带自己去玩儿,当然是好啦!
“去!怎么不去!”
第35章 帛夭当票
郑卓说带宝茹去庙会宝茹自然是分外高兴的,不是她见识少,实在是年末她也不常晚上出门逛。
腊月里家里多忙啊,姚员外和姚太太自然都是没空与宝茹出门的,若是只带着一个小吉祥姚员外夫妇哪里能放心。若是郑卓陪着又不同了,他翻过年去就十四岁了,又十分稳重,能当个大人看了,姚员外夫妇两个自然放心许多。
自二十三起,宝茹是日日与郑卓出去逛庙会,只小年、除夕、初一等几日必得在家,其他时候都是出去了的,可让宝茹好好过了把出去玩的瘾,以前不是没家人陪么,这一回只怕她自己先腻烦了。
初三这一日她自己先鸣金收兵了。
“咱们明日就不出门了吧。”
宝茹坐在茶摊上揉了揉膝盖,这几日湖州各处商铺都歇业了,只这庙会上还热闹,只是各样消遣都比平常昂贵,宝茹也没见什么稀罕玩意儿,那股自新鲜劲过去也就兴趣缺缺了。
郑卓正提着大坐壶往大茶碗里添茶,这种茶摊没什么好茶,宝茹和郑卓索性要了最便宜的本地土茶,只不过解个渴,能坐下歇歇脚罢了。他听了宝茹的话也没放下茶碗,他本就是为了陪宝茹玩来着,自然不会反对,只点了点头。
“行了,今日实在是疲累了,就先家去吧!”
宝茹站起身来,又整了整裙子,才动了动脚就只见脚下有个杯口大小的荷包。
“这是谁的?”宝茹借着街上的灯火眯了眯眼睛细看,觉得有些眼熟,再想着刚才是遇着金瑛和她家人出来了,倒是说了几句话。
“小吉祥你帮我看一看这是不是金瑛的针脚!”
宝茹本就不是此间女孩子,就是心里年长一些,学针线的时候用心一些罢了,但手艺其实平平,就和看不出银子真假成色,叫她看针脚就知道是谁的倒是太艰难了。
小吉祥拿着荷包看了一会儿道:“瑛姐儿的针线最是不过不失的,不容易看出与别个不同,况我看过几回她的针线,看不出呢!叫我说姐儿还是解了荷包看看里头再说吧!”
宝茹虽然犹豫,毕竟这极有可能是金瑛的荷包,若是里头放了什么私密物件,自己可怎么还她啊。但没得法子,这样干看着也找不着失主,只能抽了系带。
这荷包轻的很,里头果然没放什么,只一张叠了又叠折成铜钱大小的纸。宝茹又犹豫了一下,最后才小心地展开。
这纸张是宝茹没见过的样子,长五寸,阔三寸,又厚又韧倒是像桑皮纸的手感。纸张上头没写名字之类的,只顶上是‘丰裕’两个大字,又边上印着‘富国裕民,童叟无欺’,其余的就是一些数字宝茹认得出来,上头写了个日头,应该是两个月以前的了,还有一串数字,第一个是个‘贰’字,后头几个又紧又草,宝茹却不认得了。
中间还有些字,说是字却还差着一些,只像是一些偏旁部首,缺斤短两的只能猜度着看,宝茹看了会儿到底没看出什么意思。
“这上头也没个名字,还是不知是不是她的,”皱了皱眉头,宝茹又重新把纸张展开道:“就连这是个什么都不晓得,哪里找去!”
“给我看一看。”
郑卓看了一眼倒是知道是什么了,只是还要仔细看一看。宝茹把东西给他,就用看稀奇的眼神看着。
“这是一张当票。”郑卓把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指着顶上‘丰裕’两个字与宝茹看:“这是当铺的字号,仿佛记得是大三街的。”
宝茹虽然比郑卓多在湖州呆了几年,但却不像他常常出门跑腿,这些商家实在不如他记得熟,不过他一提宝茹也想起来是哪一家了。
“好大的进益!这才多久,一下就认得这许多字了!”
‘丰裕’只是两个字,但郑卓既认得这两个字必然是已识得许多字了。宝茹先赞叹了一句,后头又十分好奇。
“这就是当票?我竟从没见过!”
宝茹以前只在小说电视里知道当铺,当然街面上还是有当铺的,但宝茹从没进去过,只听说和古代当铺早不一样了。当票是当铺开出来的,宝茹曾以为不过就是一张和收据差不离的,今日一见才知道其中应该是有门道的 。
“小姐竟不知道当票是什么。”
郑卓不诧异宝茹不晓得当票,倒是小吉祥十分很稀罕,在她眼里宝茹是个什么都知道的。
“多新鲜啊,”宝茹拿手指头指了指小吉祥自己道:“咱家不开当铺,也从来不进当铺的,我哪里晓得人家的当票是个什么样子?不要说我,就是你来看,你又认得这票子?”
小吉祥自然是不认得的,她六七岁的时候就被家里卖给了牙婆,后头就进了宝茹家,哪里进过当铺。
“那这又是什么?”宝茹实在好奇,中间那些猜不出意思的‘字’,拿着当票的问郑卓。
“这是当铺的写法,都是只写半边字儿,好多是我不认得的字,我也就不能猜了,这个常见的我才能说,‘帛夭’就是‘棉袄’。”
郑卓现下识字还不多,不要说半个字了,就是整个字他也很多不认得,能认出‘棉袄’实在是当铺生意他看到‘帛夭’太多了,就是不学字,他也认得。
‘穷不离卦摊,富不离药罐,不穷不富,不离当铺’,他大伯家早年间差不多就是个‘不穷不富’,一年四季都要照顾当铺生意。棉衣脱下来,当棉衣赎夹衣,夹衣脱下来,赎夹衣当单衣。
“棉袄也能当?只是这大冬天的怎么把棉袄当了。”
只消郑卓提一提宝茹自就知道如何认这当票,除了那行又紧又草的数字,其余的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过想来定是这棉袄当得的银钱了,只怕也是故意写成这个样子的,就如同好多行当有自己的贯口行话是一个道理么。
宝茹意外的是衣服也能当,电视小说里当东西,不是金银就是玉帛,衣服竟没见过当的。而且大冬天的,不正是穿棉袄的时候,怎的当了。
“姐儿今日怎么不机灵了,这几年冬日越发冷了,太太给咱们下人做冬衣也多加了一层絮呢!如今正流行关外来的皮子,稍稍殷实的人家都置了这个呢,棉袄自然就压箱底啦。我虽不认得当票但是却听人家说过几句顺口溜呢,‘皮顶棉,倒找钱;棉顶夹,找小钱;夹顶单,倒拐湾;单顶棉,须加钱;棉顶皮,干着急’。”
宝茹拍了拍额头,自己也觉得分外好笑,这都没想到。
“这当票也不写名字的,也不知道是谁的,人家只怕着急呢!可怎么还回去?”
宝茹心里已知道这些当衣服的到了要穿的时节必是要把身上的脱下来,又去赎正当季的,这当的当金都是比不上东西的实价的。失主必然在急着找呢——这没得当票了将来如何去赎?
“不用着急,”郑卓见宝茹连当票都不认得,也不奇怪她看不出其他东西了,对她解释道:“这是一张死当,不打算赎的。”
当东西也是分活当和死当,活当自然是打算赎回去的,只是若是约定日子内没赎回去,就称作‘死号’,就不能赎了。死当就十分简单了,就是卖绝了给当铺,钱货两清,这样时候当票就是个收据确实没什么用的。
晓得这是个没什么价值的荷包,里头唯一的东西也没什么用后宝茹放心了。哪怕这是自己朋友金瑛的也没什么好想的,毕竟这样的东西就是丢失了也没什么。
却没想到回去后小吉祥特意与她私下说话:“这确实是瑛姐儿的,只是当着卓哥儿我也不好说。”
宝茹是诧异的,她开头是想过这荷包是金瑛的,但晓得里头有一张当棉袄的当票后宝茹其实就不这样想了。毕竟金瑛嫂子再不待见她,她总还有个疼她的哥哥,总不可能当衣服过日子吧。
“你看真了?不是说金瑛针脚不好认么?”
“不是针脚,”小吉祥把荷包翻过来与宝茹看,荷包里头的边缘上绣了一个小小的‘瑛’字。
“我摸到里头觉得这一处是不平的,翻开来看了一眼。”
相比针脚,这更是铁证,这确实是金瑛的了。只是宝茹实在不能想,金瑛怎样也是个被伺候的小姐,怎么要去当铺换钱。宝茹知道她定是还有别的棉衣或是皮袍,不至于没衣服过冬,只是见微知著,她这样凑钱,只怕是太艰难了!
“姐儿平日与同学玩耍是不知道的,咱们平常小丫头却常说这些呢!那常跟着瑛姐儿的兰儿常与咱们说瑛姐儿实在可惜,那样的人物气度但凡家里有底气些将来可有前程呢,只可惜了。还隐约说过她家里这半年越不平静了,她哥哥嫂子没得黑天白日地生气,她嫂子整日打小子骂丫鬟,哥哥则是成天能不着家就不着家,瑛姐儿早就没人来管了。”
宝茹心里不是滋味儿,她与金瑛也不能说多好,但是知道她的处境也不能无动于衷。
“所以说入赘招赘什么的最是不好过,两头也讨不着好儿呢!论大道理夫为妻纲,家里自然听男子汉的,可是招赘却是男子汉嫁了女子家,若是性子软的便罢了,像瑛姐儿哥哥这样秉性刚强的却放不下身段了,至于她嫂子既是招赘又怎肯软言软语?两块爆炭怎生的好。”
宝茹躺在床上时还在想小吉祥的话,她想起了自己的出路。她本想着自己做不来以夫为天,到时候可以招赘,也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要大家和和气气地搭伙儿过日子就是了。可是今日来看哪怕招赘也不见得是好出路,真是难啊,宝茹临睡前还迷迷糊糊地想着——现下还早呢,还有几年好想。
第36章 自取其辱
“总之这件事就只当没发生过吧。”宝茹第二日对小吉祥这样嘱咐,这实在要一件难以启齿在事情,就是再亲密在朋友提及这样胡事,只怕双方都会十分难堪,更遑论宝茹与金瑛关系泛泛。
年后在日子过的飞快,寒假向来比暑假过得快。一是确实比暑假短,二是年前年后事多且忙。腊月里不消说,正月里又何曾少事,初一要元旦,后头又要四处拜年,到了十五还有上元节。
宝茹比起和她同窗在小伙伴比起来只一件事清闲一些,姚员外与姚太太都没得什么亲戚,她自然也没什么亲戚要走。只陪着父母往一些相熟人家走动就是了。
等到宝茹在家把一幅九九消寒图上在花瓣全都涂满时,寒假也就结束了。
“今日姐儿精神不好呢!”小吉祥端着热水伺候宝茹梳洗。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脸被毛巾盖住了宝茹的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的,正月里头谁耐烦早起,何况宝茹的年纪也是贪睡时候。可今日是必得早起的,正月二十一,学里开学了。
“我这里有个新闻,保管小姐听了抖擞精神!”小吉祥一面把脸盆里的残水往外端,一面故作神秘地与宝茹眨了眨眼。
“卖什么关子!快说,快说!”
宝茹坐到梳妆台前拿了一把篦子通头发,洗过脸后稍稍精神了些,这会儿也对小吉祥的八卦有了兴趣,毕竟冬日无聊若是不每日说些新闻,又如何消磨日子?
“昨个晚上厨房里烧的灶竟熄了火,偏今日姐儿为着上学起的这般早,这时候去要热水哪里能得?花妈妈给了我钱让我去热水店打水,姐儿猜我遇着了谁?”
宋时东京百姓有‘笼袖骄民’的称呼,说的是那时东京百姓富裕,商业发达,一般人家家里的厨房都是不开火的。饭食自然外头吃,就像宝茹以前好多单身白领家里不做饭一样,连热水都有专门做这生意的。
湖州虽然不是东京,也不是当朝都城,但到底又过了几百年,这时候繁华比宋时更甚。湖州也是膏腴之地,冬日里热水店也多着呢,出了纸札巷子便有一家,小吉祥正是去了那里打水。
“我哪里猜得着,你还不快快说!”宝茹放下通头发的手好让小吉祥能给她盘髻,又瞪了她一眼催促她。
“我说,我说,是唐太太家的金桂!”小吉祥嘴里咬着夹金丝的红头绳有些含混地说道。
宝茹想了想还是不知金桂是谁,唐太太倒是来过自家好几回了,但带在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实在不记得有一个叫金桂的。
“那又是谁?哪个牌面上的人,是跟着唐伯母家哪个的。”
给宝茹梳头小吉祥是做惯了的,手上几弯几折后就取了头绳要扎好,这下说话清楚了。
“姐儿没怎么见过她怎么知道,她原是跟着唐太太的粗使小丫鬟,不怎么带出来呢!她与我是同乡,故而见着了多说几句话,这才有些交情呢!她如今在她家表小姐身边伺候。”
宝茹一听就知道为什么今日小吉祥格外兴致勃勃了,唐家表小姐不是那日闹出事来的韩眉儿又是谁?经过那件事小吉祥对韩眉儿怎能不厌恶,今日之事宝茹虽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是韩眉儿倒了霉,不然小吉祥哪里会这样幸灾乐祸的样子。
“金桂年纪小原本是做着粗使小丫鬟专门打扫屋子,只是好在她机灵,到底做的是房里的活计,不像那等洒扫院子的连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她只盼着上头几个大丫鬟快快配人,她也好出头,虽然头等心腹丫鬟轮不着她这个外来的,但她已经拜了得脸的嬷嬷做干娘,升上去总是不难。”
纸札唐家如今还保留着许多排场——就宝茹来看实在没必要,他家如今的生意只比宝茹家稍强,可是人口却多得多,这样大的排场外头好看,却不知里头如何艰辛呢!他家的丫鬟如同极富贵时一样还是分了许多等的,小姐们一脚迈八脚出还照着往日。
“往日她可得意了,今日一见却是没了心气,可见分派伺候表小姐不是什么好活计,不然怎的今日竟是她出门买水。”
宝茹当然懂得小吉祥的意思,姚家不比唐家只有几个使唤的人,哪怕小吉祥是宝茹的贴身丫鬟遇着花婆子正忙自去买些热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