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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伏在他肩上,双颊若彤云飞红,目光低垂,眼尾斜飞如凤羽,秋波流转那一番,似能将人心都蛊惑了去。
是呵,她的确算不得美,可是却端的是妩色绝伦。
而且,他对她用情至深,她是有意诱他抑或是不自觉间便惑了他的心神,他都已不在意。想要同她求得一个长久的意愿,在此时此刻占了上风,而旁的一切千丝万缕的杂念与道德伦常,都被抛诸到了脑后。他只想同她,此时此刻能在一处,且能够长长久久地厮守下去。
“杨妃寿王,情深当如许……杨妃寿王,情深如许……杨妃寿王……情深……”
她醉极,阖上了眼,口中只这样一味呢喃。
元颀横抱着她进了寝殿,她微睁的眼眸目光自带三分迷离,看他将自己放在绣榻上之后,便回身去,落下了门闩。
洛瑕眼中分明地沁出一滴泪来,也不知是喜悦,还是太过深切的寂寥在一瞬之间被有心和懂得之人抚平。她望向元颀的眼中,只他一人。
原来是他。
她守了自己的一颗心,守了快十七年,原来都是为了他,为了在这样一个时候,将她作为一个女子的一切,都交给他。不论是她的爱意,还是旁的什么,她都是决定要交付给他的了。
他的吻如肆虐而温柔的雨点一般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窗外海棠盛开出一片繁花锦簇,如云如聚的花蕊花瓣堆砌成了重重叠叠的锦缎绮霞,嫣然粉白,妩媚无端如女子花面相映。她眸中攒出三寸秋水,可唇角却是在笑。元颀埋首下来,见她如此,还贴着她唇便已笑道:
“妩儿为何在笑?”
她正要张口解释,蓦地,却被他堵了回去。
“不必说话,这样便已很好。”
他一挥手,落下绣榻边重重纱幕幔帐,唯余窗外海棠瑰艳如云锦,夜里庭前繁花霞影,正是春深似海,而室内,亦是荡漾着浓浓春意无边……
帘帏一动,掩去一声压抑婉转的低吟,接下来幔帐上映出的交叠人影却不再动,只听一把带了浓浓不可置信的低沉喑哑男声道:“妩儿……你竟然……”
接口的女声未语自带三分惑人的羞赧,若是略去其中藏得极深的几分寂寥不谈,倒是还能令人听出几分痛意来。“……不然……你以为呢?”
男声一滞:“原来你同父皇并未……那么你从前的侍寝……”
她双手攀上他的背,男子长年习武精瘦而结实的脊背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吸着气按捺下初经人事的剧烈痛楚,勉力苦笑道:“不过作假而已,这样的法子,盈妃姐姐早教过我。”
他沉默半晌,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道:“妩卿此情深重,我此生,定不负你。”
天色熹微,洛瑕在元颀怀中睁开双眼时,他还正在熟睡。她不愿扰了他,便不曾起身,闭上了眼,细细感受他怀中方寸天地的如斯暖意。
所谓岁月静好,大抵也不过如是了罢。
洛瑕抬手,指尖一寸一寸细细描摹他眉眼,虚空里勾画之间,眼中竟是不觉已经微热。元颀正在此时悄然醒转,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道:“怎么了?”
她一惊,面上赧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目光别转了过去,轻声道:“没什么。昨夜你……”
元颀眼中映出她敛眉颔首的模样,不觉微笑:“如何?”
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洛瑕竟下意识答了一句:“很好。”此话甫一出口,她便立时惊觉自己失言,忙背过了身去,不敢再看他。
到底还是内敛不足,到底还是忘形了。洛瑕心中懊恼,更加不敢看他。元颀几回欲要将她拉回自己怀中均未果时,终于将眉一轩,索性将她整个人拥住。肌肤相贴时,洛瑕心底先是一羞,全身皆是一片酥麻,全然不能动弹,紧接着,却想起了一桩事,眼中便不觉流露出几许伤意,声音也渐渐低下去,道:
“如今……你我不同以往,为免被旁人觉察……十三,你可是要暂且离宫,避一避风头?”
他贴着她的发,声音有些模糊的不真切。
“妩儿,世上对你不起的人本就不少,如今,却是又多了我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时隔长久的啪啪啪。。。{{{(》_《 )}}}
☆、(四十一)
“什么?!”
洛瑕站起身来,双眉蹙得极紧,沉声问琼琚道:“你说十三皇子自请西去潼谷关戍守?此话可当真么?”
琼琚颔首,眉间隐有忧色:“千真万确,十三殿下近身侍卫祜城亲口说与奴婢,奴婢亲耳听到,绝无半句虚言。娘娘看,这该如何是好?”
洛瑕手中不觉攥紧了茶盏,眼尾狭长欲颤,神色中却见一分自嘲的伤意。她冷冷苦笑一声:“他说对我不起,彼时我尚且还犹自不解,如今,倒算是明白了。原来他……早便存了离去之意,潼谷关与都城相隔三百余里,可不是远离这宫闱之处伤心地了么?”
“他走时还不到辰时,此时该是到了哪里?”
“回娘娘,大约是刚出灞桥驿。”
“年年伤别,灞桥风雪。如今三月春时,自然不见风雪,可久闻灞桥杨柳飘絮洁白轻盈如漫天飞雪,倒也是应了一番离别情景。只是元颀如今这样离去,我却连折柳相别都不能够。”
琼琚叹道:“娘娘待十三殿下的情意,奴婢都看在眼里,可……天意难违。”
“天意难违?”她重复得有些苦涩,像是在问自己,“也是了。我同他的情,我同他的一切,原本也都是不应当的。上天垂怜,不降罪于我二人,我也该庆幸才是,又哪里敢再奢求旁的什么?”
他与她身份有别,他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她是他年迈父皇的宠妃,这样的比较,她早已不知做过了多少次。他生在此世,长于此世,而她,却是在星轨错乱之间阴差阳错来到此世的“异样之人”,并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一条归路。终有一日,她会回到她应该回去之处,从此同他天人永隔。这样的参商相离,她不愿、也不敢给他。元颀那样的男子,是值得一个温婉出众的好女子,值得一段“闻弦歌,知雅意”的佳话的,而这样的人生,洛瑕自问是给不了他的。
“他这样走了,其实也没甚不好。”洛瑕终于放开了几乎要被她攥得裂开来的茶盏,像是在告诫自己一般,道,“与其那一日被人觉察,再误了他的前程,还不如我自己苦些。思而不见罢了,也并非是什么大事,碍不着什么。”
琼琚见她如此强作释然,不觉极是忧心,劝道:“娘娘若是不快活,尽管同奴婢说出来便是了,万不可憋在心里。若是自己一味伤神伤心……便是自个不珍重自个了。”
洛瑕手中摆弄着桌上青花白地瓷瓶里一早新折下来、还带着露水的海棠花枝,勉强向琼琚笑了一笑:“不妨事。”
琼琚不语。二人静默半晌,才又听她道:“娘娘,奴婢一早从大小姐宫中回来,大小姐要奴婢给娘娘带句话。说是娘娘若清醒了,便命奴婢同娘娘说,教娘娘去长春宫寻她一道用晚膳。”
慕心绮晚膳素来用得清简,即便辟谷略过晚膳也是常有的事,更遑论请洛瑕一道陪她用晚膳,更是不可能。她既这样说,想必是有旁的事要同她讲。
于是洛瑕到达长春宫时,天色已黑尽了。
“姑娘可知姐姐寻我究竟是何事?”玲珑为洛瑕引路时,洛瑕犹豫好几番,终究还是这样问道。
玲珑摇了摇头:“小姐只说请娘娘来,并没说是有何事。奴婢也是不晓得呢。”
思及玲珑并没有理由在这样的事上对自己有所隐瞒,洛瑕猜想她大约是真不知情,便也没说什么,跟着她一路到了慕心绮寝殿。
“有人同本宫说想见一见妩卿,约定了是在今晚。可那人此时素来不见客,妩卿便同本宫一道,暂且打发打发时间罢。”慕心绮正专心致志调弄一架二十一弦筝,见她进来,只略略颔首示意,同她知会了一句,便又低下头去专注于手中活计。
洛瑕不急,微微一笑道了声“是”。
二人对坐半晌,却并未说话,只闻慕心绮时而拨弦试音之声。过了些许,洛瑕道:“姐姐如何想起开始抚筝了?”手中捻过一根慕心绮放在桌上备用的马尾鬃丝弦来看。
慕心绮道:“也没什么。日前在表姨处喝茶闲坐,听表姨说起凝晖帝姬,表姨想着帝姬如今也有四岁,也是时候着手习得一门雅乐,倒是教本宫想起自己宫中倒是也有一架筝,可却许久未碰。于是今日便着她们将这筝寻出来,先调一调音罢了。”
“姐姐好雅兴。这抚筝的技艺,妹妹旧时也算是学过几日,只是说来惭愧,妹妹生来便没恒心,姐姐也晓得,这些器乐雅艺,大都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已,学上两日便抛在脑后了,是以到现在也还是一事无成。”洛瑕试了一试马鬃弦的韧性,向慕心绮递去,口中笑道。
慕心绮接过来,换下了原本筝上的一根弦,道:“这也没什么,这些器乐,一旦入了门,习得了最基本的那些,便不大容易忘记了。此后哪怕放下一段后,若要再拾起来,只要勤加练习,要有大成也不是什么难事。”
洛瑕揉了揉额角,笑得有些郁郁:“姐姐天资过人,有所大成自然算不得是什么难事呢。”
拭去筝身上的余屑,慕心绮抬起眼向她笑道:“其实不瞒妩卿,本宫在礼乐之上并不精通,也只是泛泛罢了。若要相较,倒还是歌舞一道要更擅长些。”
此前洛瑕只见识到慕心绮精于雅乐,从未见过慕心绮歌舞之姿。她此番特意提起,倒是教洛瑕生了几分兴致。于是便饶有趣味向她道:“果真?那改日姐姐定要教妹妹好生一观姐姐惊鸿之姿才是呢。”
正说话间,玲珑进来道:“小姐,娘娘,晁天阁传话来说,时辰到了,请小姐与娘娘过去。”
洛瑕挑眉:“晁天阁?”
慕心绮按住她的手:“本宫此前不是同妩卿说过?晁天阁国师容成,若是可用,妩卿应当妥善与其相交。可后来为旁事所累,一直未能探听此人底细。此番不知为何,那位行事神秘的国师大人竟派人来寻本宫说要见一见你。机遇难得,妩卿好生把握才是。”
晁天阁只见仙气蒸腾缭绕,在浓浓夜色之中连高楼四周的边缘都似是融进了黑夜的天幕之中一般,分辨不清轮廓。在这座以通天之愿为名的楼阁至高处,依稀可见一个仙风道骨风姿脱俗恍若九天谪仙的白衣身影,负手当风而立。
她独自穿行在晁天阁下的水阁长廊。宫灯摇曳的光影之间依稀映出她繁复翩翩的衣袂,月白又含妃色的云天水漾留仙裙在行走之处留下一道纷飞弧度。她步履匆匆,裙裾飞扬,这样望去,就仿佛她整个人随时都要随风离世而去。
这样的情景,教她想起头回跟随慕晟入宫的那一日。那夜亦是这样的风景,她独自一人,前往晁天阁谪会皇帝,假扮了一回沧海岛紫石宫仙子,却不想后来她的宫名却也成了紫石宫。呵,她的紫石宫,说来正殿上方那一块“沧海巫山”的匾额,还是元颀所书。彼时,她只是听过便忘,并未曾刻意去记得那一位据闻最擅笔墨丹青的十三皇子元颀是何许人也,只想起慕晟负她。可后来……后来,谁又能想到,彼时她心心念念的慕晟成了过客,而题字的元颀,如今却已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四十二)
洛瑕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时,伫立在晁天阁最顶层的白衣人影并未回过身来,却开口向她道:
“你便是洛瑕?”
她心中自是一惊一怔,还不待她掩饰的话语出口,那晁天阁国师已又道:
“掩饰什么的倒是不必了,我素来不喜那些凡世之间的弯弯绕绕,你我开门见山便是了。你且说罢,你入宫的目的,可便是为了回到你所来之处?”
晁天阁国师并未回头,然而竟似是身后都生了一双眼一般,将她内心所想看得透彻。洛瑕再不敢掉以轻心,汗湿了手掌心也无心去管,只分外谨慎应道:“关于我的一切,国师究竟知晓多少?”
“我只是修仙者,并非是方士或星象师,自然不会晓得你生平如何。即便平日观察天象,也只是懂得些许皮毛罢了。你也不必将我看得如此神通广大。追根究底,我即便被元周皇帝尊为国师,也只是个无力回天、无法扭转命轮的弱小凡人罢了。”晁天阁国师冷笑一声,道法莲华雪衣宽袍服袖灌足了高台上疏疏飒飒的风,他身形本傲如瘦梅,再配上这样宽大的袍服,倒像是顷刻之间便要乘风而去、飞天离世的绝尘模样。
洛瑕猜想大抵凡是这般身份不一般之人皆是或多或少有些清冷孤傲的脾性,也并不十分见怪,如常道:“诚然如国师所言,我本名洛瑕,确是来自另一不明时空的所在。”
国师背向洛瑕而立,能瞧得出他微微颔首:“宇宙天地之间的凡世岂止亿万处,皆是平行前进,互不相干。而如你所言,你是来自除此世之外的另一处凡世,并且在时间上也可能是来自数千年之后,其实说来也并非是不可能。”
她点点头:“我在彼世时,一名不明身份的白衣女子令星轨错乱、水天倒转,我与其余数人便被带来了此世。那名白衣女子,我如今想来,大抵便是盈妃姐姐慕心绮。我初到此世时,被盈妃姐姐亲弟,慕晟慕公子在河边救下。慕公子同我大致说了个中缘由及归去之法,问我可要入宫,我一心为求归路,便应下,入宫成为盈妃姐姐的臂膀。”
“这些我都知晓。甚至连盈妃慕心绮所做之事,也是我在相助于她。不然你以为,凭她以一介未曾修得术法的凡人之躯,哪里能操控得了星轨错乱、水天倒转的强大念力?慕心绮初入宫时,曾来求助于我,我被她逼得没法子,便教了她这样一个法子。不曾想唤了你来,却是个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回去的。我果然失策。”国师叹了一口气,说话的语气也不再如先前那般冷硬了,他微微侧过半边面容来,道,“你却又要我如何帮你?”
洛瑕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定了自己起伏的心绪,才道:“我想请国师向皇帝进言,便以天象为名,令我得以收十七皇子在膝下抚养。”
“你要抚养十七皇子?”国师并未完全回头,洛瑕分辨不清他面目如何,更不能知晓他面上究竟是何样神情,只听他说话,却像是有些狐疑,亦有些不屑一顾。“为何?”
“列荣夫人赵氏掌管六宫,她这一处若是出了问题,后宫群龙无首,定然要乱。后宫与前朝盘根错节、息息相关,后宫若是大乱,前朝定然不能独自保全。我既身在后宫,要离乱元周天下,自然要始于身边。子嗣关乎国脉。我以为列荣夫人之所以如今尚能与嫔妃周旋自如,则是因为她手中握有五位太子人选。列荣夫人一派,祝贤妃所出的六皇子宁王掌管礼部,在朝中分量颇重,自是竞争太子之位的有力人选;已故的庄静夫人所出的十三皇子文武双全,虽无一官半职,可若他有心,封太子也并非难事;与其交好的严淑媛所出的十五皇子亦是精明伶俐;列荣夫人自己的十六皇子聪颖早慧,据闻颇得皇帝欢心;十七皇子生母质嫔早逝,如今却是养在列荣夫人心腹的郑修媛膝下。以我之见,若要列荣夫人自乱阵脚,最为可行之法,便是夺去她手中引以为傲的王牌,即是令她手中再无能够承袭太子之位的皇子。列荣夫人处一旦攻克,到时不须出手,仅凭列荣夫人自己,便足以将前朝后宫搅成一滩浑水了。这数位皇子之中,六皇子、十三皇子已成年,十五皇子、十六皇子母妃俱在。唯独十七皇子年幼,且生母早逝,郑修媛不过是个养母,又依附于列荣夫人,我若要走第一步棋,必定会始于此处。”
国师听罢,捋了一捋衣袖,淡淡道:“虽则不过是纸上谈兵,可也不失为一步深思熟虑之棋。”言罢,他回过身来,上上下下将洛瑕细细打量一番,“瞧着模样,你倒像是在此世呆的如鱼得水。归去……你当真确定么?”
洛瑕道:“洛瑕此生,对旁事再不能比对此事更为确定了。”
她这才看清国师样貌。眼前这仙风道骨的白衣男子,看样貌不过二十五六上下,俊美得不似凡人,乌发用一根发带在发尾处齐齐束住,虽是随和的扮相,可瞧他面上神情,却教人只觉他拒人千里,极是难以接近。他一身道法莲华白衣风姿出尘脱俗,衬得他傲如瘦梅的身姿更显出风骨清华、遗世独立。
他目光隐带探究,细看她来回,道:“你何来决绝至此?”
“国师有所不知。”洛瑕口中说着,余光望向房中陈设。只见东面桌案上方供着一块“道法自然”的匾额,字迹潇洒匀停,起承转合之间清骨可见一斑。而同这一块匾额极为不搭调的,却是其正下方案几之上博山炉中焚熏着的白檀香。白檀香气洁净庄严,本多为佛寺所用,而国师修仙,算是道家,自然不适用白檀。
“洛瑕以为人生在世,若无一物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