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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对那芙凌并无多少情意,教主一向是有分寸的,他不好再打扰于他,行了礼便躬身退下了。
曲松走后,东方漠久久坐着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蓦地见他摊开了掌心,上面赫然是何洛写给他的信,何洛年纪虽小然而行事一向稳重,因而他可以放心将一些事托付于他,然而如今他的字迹潦草狂乱,可见他写下这封信时的慌忙。
能让何洛如此忧急,芙凌如今到底是何心态,东方漠心底突然生了一丝止也止不住的疑虑,芙凌她此刻在想些什么,知道了那些真相,她究竟会怎么看他?
这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控制不住,就像在他心底生了根,让他再无心于除她以外的任何事。
他心里一惊,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然而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怔愣片刻,他忽然提笔,明明知道不应该,可自从知道她知晓所有的事以后,他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只想知道如今有关她的一举一动,他唤来白鸽,看着白鸽带着他的亲笔书信飞出殿外,屋内早已没了白鸽身影,然而他却久久看着白鸽消失的地方,神情仍然一如往日一样冷峻无比,然而心里早已变了模样,只剩茫然一片。
白鸽很快便出现在何洛眼前,此刻夜色已深,芙凌歇息于林子里,他潜在不远处的树上悄然看着她。
好在月色皎洁,借着月光,他清楚的看到主子的字迹,主子让他看紧芙凌,随时向他汇报芙凌动向,他心里诧异,可却隐约中带了丝高兴,主子这么做,终究是在乎芙凌姑娘么?
何洛收好书信,再次抬眸向芙凌所在方向看去,然而目光之处,却没了那个人的身影,他不觉一急,不过短短时间,他便将她看丢了?!
正欲飞身查看,忽然之间一道极冷的声音传进耳内。
“再跟着我,就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一如既往求收藏,收藏好久没动了,呜呜呜
☆、迷思
何洛从树上一跃而下,“芙凌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芙凌冷冷盯着他,“我要去何处,想必不用知会何洛小公子。”
何洛向前走了一步想要靠近她,然而她神色太过森寒,不觉他顿住了步子,低下头轻声道:“我只是担心你。”
他话说完,耳内便传进一丝极轻的冷笑,“担心我?你和你的主子只不过是将我当成傻子一般耍得团团转而已。”
闻言,何洛抬头看她,忙解释道:“不是的,芙凌姑娘,主子没有那么绝情,他其实也很在乎你,你难道没有想到为何主子回了教内而我还留在这里么,是主子下的令,他让我时时帮衬你,他想护着你!”
“护着我?”芙凌道,“何洛,这话听着一点也不笑。”说着,她的眸子像是浸入了寒潭一般,脸上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带了丝愤然,“东方漠是想监视我罢了,他一开始接近我难道不是想要图谋什么,他如今离开了这里,可是他需要眼线,说着是要助我,实则是想要控制我的行踪罢了。”
如今再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了,然而她的问话却又让他哑口无言,毕竟他和主子一开始的目的的确不那么单纯,何洛摇了摇头,只颓然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嗤笑了一声,显然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谈话,只看着她,眼神凉薄,“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与他有关的任何人。”
何洛坚定地摇了摇头,“那你杀了我吧,你如今正在气头上,主子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外。”
他话刚说完,一股凛冽的杀意直冲而来!
下一瞬,他看到她蓦地眸子一冷,手下一个动作,那柄插在她腰间的短剑便猛地脱了鞘径直向他飞来!
她是真的起了杀心!
何洛一个旋身忙避了过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却似乎没有看到他受伤了一般的神情,只面无表情的道:“你走还是不走?”
何洛紧紧咬住唇不说话,就那么与她对视良久,终于轻声道,“你是真的讨厌我了么?”
他小脸满是委屈之色,月色下眸子渐渐泛红。
芙凌沉默的看着他,良久终于开口说道:“何洛,我不欠你们主仆什么。”
是啊,她没有亏欠他们任何事,反而是他们对不住她,当时看着她苦寻和风而无动于衷,那是因为还未将她放在心上,后来不知不觉间他已将她当成自己人,可是主子此次前来接近于她乃是有计划在身,主子未发话他便不能道破,是他们欺瞒了她。
“你会恨我和主子么?”他轻声问她。
“我不恨你。”芙凌看着他,“只是不想看见你。”
何洛看着她转身离去,幽密的林子里,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忽然间,何洛神色一肃,极快地折了片叶子向空中掷去,叶子由内力所发,越过树梢直冲天际,只不过眨眼之间便见一只白鸽不知从何处飞来。
何洛站在林子里没再往前一步,芙凌盛怒之下必是不待见他,他不能再激怒她,然而主子的令却不能不执行,他不能去,便由白鸽看着她。
想到芙凌对他冷淡的神色,他心下一凄,顿了良久,终是旋身一跃,出了林子。
林子里只有她的脚步声,身后再没人跟来,芙凌一步一步走地很慢,东方漠既然派何洛跟着她,此刻她赶走何洛,他势必不会罢休,不过无所谓了,她只想图片刻的宁静。
也许是十几年来效力于那玄灵教暗卫部的缘故,她极喜欢一个人待着,暗卫部是一个充斥着血腥的地方,曲松对他们的训练极为严苛,他们自小便被曲松挑选进来,在那里他们没有同伴,所有的人都是竞争者,弱肉强食,没有人可以放下防备来交心,以往每执行一个任务后她便喜欢将自己关在屋内,一次次的杀戮让她对这里深恶痛绝,可是每个人体内都被曲松下了蛊毒,没有人敢离开。她费尽心力的脱离了那个地方,可一些习惯一旦养成了却再也改变不了。
她慢慢蹲下身来,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眼前黑暗一片,脑子里一遍遍闪过和风的脸,他总是温柔的笑着,纯善的像是一张白纸,心里猛地一痛,这么单纯的人为何会是玄灵教的教主,那个她一心逃离之地的主子!她与和风曾那么亲密,她的手轻轻触摸到腹部的位置,这里甚至曾为他孕育过一个孩子,多么让人讽刺的相遇!
温柔体贴的和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她又成了孤零零一个人。
她久久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夜晚的山林只有枝叶在风间沙沙作响,漆黑的林子里幽暗一片,只余斑驳枝影摇摆跳跃。
连日来接二连三的震惊盘旋在脑海里让她头晕的厉害,脑子里越来越沉,她靠着身旁的枝干昏沉之间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凉意盘踞在小腿之上,湿凉之意不断向上蔓延,她不觉动了动手臂慢慢睁开眼来,昏暗之间只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小腿往上爬,她这一番动作似乎让缠绕在腿上的东西受了惊,猛地发出嘶嘶声响,她腿上蓦地一痛,随即便见有什么东西伸直了躯干,三角状的头部暴露在月色之下,甚是骇人的大嘴之中吐着猩红的信子,微躬着身子做出了攻击之态。
她只怔怔看着,似乎忘记了躲避,在那利牙咬上胸口的一瞬间她嘴角竟隐约带了丝笑容,这样也好,就这样解脱罢,再也不会心痛绝望了。
一切,就这样结束吧。
林子里忽然想起一声鸽鸣,刹那间一只白色的身影扑腾着翅膀从树梢间疾驰而去。
夜色深沉,东方漠蓦地从床榻之上坐起身,刚才睡梦中忽然一阵心悸,他摸了摸额上冷汗,怔怔看着。
“教主。”
屋内动静引起门外小厮注意,忙恭谨俯身前来问候。
“无事,退下。”他淡声道。
他抬眸看了眼四周,这里是在玄灵教,不是山下小村那间简陋的屋子,桌上明珠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他再无睡意,披了衣衫下榻。
他径直走到屋角一旁,手下不知按了什么,身前墙面忽然裂开一个缝隙,刹那间一扇暗门出现在眼前,他随即走了进去。
这里是他平日练功用的密室,室内只一张石榻再无其他,他盘腿坐于石榻之上,周身内息涌动,片刻后只见他周身竟慢慢生成一圈白雾,白雾渐浓将他包裹其中,他眉眼未睁,一动不动。
每当他心烦气躁之时他便会来这密室,来到这里会让他暂时忘记外间的一切。
这套功法是母亲家传之物,他少时初见这套秘密闹着要学,母亲却深深看着他,而后将功法秘籍收了起来再未给他看一眼,那时他不懂,只问为何不能学,母亲却摸着他的头轻声道只愿他不做那狠心绝情之人,他不懂母亲何意,母亲便将一个少了半块的紫玉交到他手里。
“漠儿,你若真要学这门功法,便去找到这另外一块紫玉吧,娘不曾习武,只是听你外祖父曾说过紫玉合二为一之时这功法之秘才出显现。”
他一直记得母亲说过的话,后来教内遭逢巨变,母亲义父相继离世,那套功法便由曲松看护,教主离世,人心不稳,他那时尚年幼,曲松为了让他力镇教内众人,在他十岁那年便将功法给了他,此功法共有十式,却一招比一招狠戾,八式之后秘籍之上招式更是隐晦难猜,然而再难参悟他也得练,他的外祖父当时只修得九式便彻底在江湖之上立足,教内逢难,他必须强大。
待东方漠出密室时,外面天色已是大亮,小厮见他出来忙躬身相迎,梳洗一番过后,他摆摆手,淡声道:“都退下吧。”
东方漠看着镜中自己,长发垂腰,一身黑色长袍拖曳在地,镜中的他神色清冷,这模样他习惯了二十年,可如今再看竟有一丝迷惘之感,脑子里蓦地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他与他有一样的容颜,不同的是那个人一身青衣,衣衫之上隐约可见几块巴掌大小的补丁,那男子双手轻轻触摸补丁之处,神色温柔,似有无限满足。
东方漠眉心轻皱,最近不知为什么,他时常会记起那段还是和风的日子,然而想起得越多,他越迷惑,和风与芙凌在一起时为什么会有那种笑容?他不觉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努力上扬,可是镜中的自己却仍神色寡淡,他终究与和风是不一样的。
和风,他对于芙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从未深陷于情/爱,可是在想起和风看着芙凌的神情时,他竟莫名的有些羡慕,在他忘切一切之时,他竟然爱上了一个女人,甚至娶她为妻,他与和风明明是一个人,可是他却没有他完整的记忆。
他一开始如此排斥那段过往,甚至对那毫无记忆的妻子生了杀心,可是为什么如今什么都变了,他摸着自己的心口,忽的生出了一种渴望,那种能让芙凌不远千里寻夫的情/爱到底是什么?
☆、安抚
东方漠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茫然,然而一声鸽鸣传来却蓦地将他思绪拉了回来。
这白鸽是他与何洛通信之用,他忽的心下一紧,难不成芙凌又出了什么事端?待他看清信上所写内容后猛地神色一凛!
“来人,传曲长老进来。”
他声音寒凉,门外侍人不敢耽搁忙应了声是,躬身跑了出去。
曲松进来时,东方漠正端坐于长椅之上,眼眸轻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曲松躬了躬身,“不知教主见属下有何吩咐?”
东方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曲长老,本座近日有要事需出去一趟,教内这些日子劳烦长老看顾。”
曲松一惊,教主回来不过短短几日这便又要离开了,他目带疑惑,“可是教外暗线发现了什么要紧之事,教主才这般着急赶过去?”
东方漠却未回他,只是目光看向了一旁桌上的纸条。
曲松微讶,教主书信一向隐秘,绝无留下可能,然而这次公然示目于他,似是并不想避讳于他。
或者是……有意给他看?
想到此,曲松不觉走了过去,同时他看了眼东方漠,却见他毫无反应,只端着杯盏悠悠饮了口茶水,曲松这才拿起了纸条看了起来,待看完,一张脸神情莫测,只紧紧盯着他。
“教主便是为这个女人才要离教?”
他以为东方漠至少会向他解释几句,毕竟他虽然身为教主,但对他这个教养师父一向礼遇,从不摆着教主身份压迫于他。
然而这次曲松却猜错了,东方漠甚至连掩饰一句都没有,只看了他一眼便直接道:“有何不可?”
他声音平静,说得理所当然,似乎这再正常不过。
曲松心里微震,上前一步躬身道:“教主,那芙凌不过是教内叛逃之人,理应该死,是教主一再放过于她,她才有命活到今日,她这样的人不值得教主再三抛下教务,还请教主三思。”
他话说完,忽然之间觉得厅内气氛骤然冷上几分,东方漠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眸子轻飘飘扫了他一眼。
便是这几眼顿时让曲松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惊惧。
“对于教务曲长老不是一向打理地得心应手么,本座在与不在对于教务又有何影响?这玄灵教有长老处理教务本座一向是放心的。”
东方漠声音听不出喜怒,然而曲松身子却是狠狠一震,他对玄灵教一向绝无二心,可是人都有私心,彼时教主还小,教务自是由他帮忙打理,后来教主渐渐长大,他却没有对教务放手,权利这东西一旦沾染便再脱手不得,而教主也从未提起处理教务一事,他以为教主对此不甚上心,却原来他什么都看得清楚。
“再者,芙凌当初为何会离教,本座不欲知晓,本座也不愿探究长老对暗卫部众人如何训练安置,本座一向尊重长老,从不插手长老之事,那是因为本座信任长老,本座十岁起便是由长老教养长大,长老这份恩情本座不会忘。”
说着,东方漠忽然语调慢上了几拍,他盯着曲松的眼轻声道:“但也还请长老明白这玄灵教教主到底是谁才好。”
东方漠这一番话语气清淡,然而却仍将曲松说得心中一骇,这是教主这些年来第一次在他面前拿出教主的身份施压,但却为了一个女人而已!
然而东方漠今日的一番话却是给曲松敲了警钟,教主终究不是小时候那个依赖他的无助孩童了,他也不是之前那个可以任意训斥他的教养师父了,如今他面前的人是玄灵教至高位者,是教内最尊贵的人,在听闻他那番话后,他怎敢再如之前那般一样,此刻他是不敢再违他的意的。
“是属下逾矩了。”良久,曲松躬身对着东方漠行礼。
“本座是知道长老的忠心的。”东方漠摆摆手,“今日我便出发,曲长老就不用相送了。”
曲松动了动唇,终于道了一声是,他抬头看了东方漠一眼,他脸色平静似乎并无怒气,心中实在担忧过甚,犹豫再三,他终究开口道:“教主,属下曾听人提起,教主所练的那功法属性极为狠戾,练功之人……”
“练功之人抛情弃爱才得功法精髓。”
曲松话未说完,东方漠却忽然之间接了过去,曲松一惊,“教主知晓这其中要害?”
东方漠似乎并不以为意,“本座外祖父练这功法依然娶妻生子,家乐融合,这只不过是胡诌之话长老也信?”
曲松一时语塞,东方漠的话让他找不出任何反驳之地,可细细思量一番才惊觉他话中深意,教主莫非真的对那芙凌生了情?
“芙凌之事往后长老莫要再插手,长老一直劳心于教务,其他之事长老便不用理会。”东方漠微抬眸子,深深看了一眼曲松。
教主这话显然在暗示他不能再对芙凌起杀心了,纵然心中不甘,可教主之令不得不从,他到底不敢违背他,曲松拱手抱拳终是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东方漠看着曲松的身影渐渐走远,他闭上了眼揉了揉额角。
随后,像想起了什么,他睁开眼目光慢慢移到桌上那张纸上,平静的表情慢慢变得深沉。
她竟受伤了?
想到她昏迷不醒的模样,他竟觉得心口有一种陌生的异样感觉,他丝毫不想再远离她,他想见她,他摸了摸胸口,这种感觉竟那么的迫不及待。
白日的光线透过窗棂照射进屋,径直印射在床榻之上。
芙凌醒来后不禁觉得有些刺目,下意识的欲举起双手遮挡双目,然而一侧手臂却丝毫力气也使不出来,轻轻一动便有一股麻痛之感透过手臂蔓延到周身各处。
她微微眯了眯眸,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绑着白布,随后她随意往四周扫了一眼。
入目的是极为简单的卧房,除了一床一桌,屋子里再无其他多余之物,她凝了凝神,侧耳倾听还能听到河水激荡的声音,她的目光慢慢定格在榻上的帷幔之上,只是几处细微的观察,她便知道自己正在那老妇人香生婆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