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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烟迷皇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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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萼儿却毫未察觉,转头对我轻笑道:“不知妹妹你可有钓鱼的兴趣?”
  我忙赔笑道:“妹妹只一旁服侍罢。自己并不会钓鱼。”
  安嫔突然“呵呵“冷两声:“妹妹原来是个不会钓鱼的主儿?妹妹一钩子下去,连条皇上这条真龙也能钓上。小小鱼儿,又算得什么?”
  我愕然。
  萼儿也不曾料想安嫔说这样的话,面上略显尴尬,就想着转换话题。她轻扶我脸颊,点头叹道:“总觉妹妹与众不同,今天才发现,你竟未化妆!真真好美的人儿,不化妆尚且如此,一朝装扮起来,可不知皇上要喜欢成个什么样子呢!”
  良妃与安嫔面色均是一变。
  我心里暗叫不好,忙赔笑道:“妹妹薄柳之姿,与姐姐们比,实是云泥有别。只是妹妹自小便不化妆,不道脂粉用法。若哪位姐姐某日得闲,又不嫌妹妹粗笨,妹妹倒想当面请教一二。”
  安嫔手指狠狠绞着帕子,斜倚在栏杆旁冷笑:“妹妹不说,本嫔倒差点忘了,妹妹以前是名宫女,又化什么妆呢?!”
  良妃笑了一笑,她也不看我,轻轻把玩着手中宫扇,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本宫听说,你最近去凤至宫很勤,莫非皇后娘娘有何不妥?”
  想她消息如何灵通,怎么问起我来?我于是小心回说道:“妹妹心粗,虽然每日按例去凤至宫请安,说两句话也就走了,竟也不知道查颜观色,还未发现皇后娘娘有何不妥。既然娘娘问起,妹妹今后多加注意便是。”
  良妃听完,冷冷看我一眼,冷冷地笑了一声:“那倒不必。”她缓缓吐出这四个字,脸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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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君心既地狱(1)
一绿衣小宫女从远处成排柳树中过来,向良妃行礼;禀奏道: 圣驾三日前已过扶风镇,估计不要十日便可回宫。
  良妃目中滟滟升起绝美的光芒,喜道:“是么,皇上回来第一晚定会在本宫处安歇。快叫奴才们好好清理锦绣宫,一花一草全不可落下。只可惜‘碧水朝霞’花期已过,待明夏才得见了。“
  我也喜不自胜,忙回去安排重新布局听雨轩,正指挥着,外面传一声:“荣贵人来了。”刚迎至门口,她便笑着进来:“安嫔姐姐最是有口无心之人,因怕她刚才的话伤了姐妹和气,故而过来瞧瞧。她刚才说的话,妹妹不必放在心里。
  我见她专程过来说此事,忙笑着点头答应。小萝送上茶水,萼儿接了。她抬手之间,我突然闻见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清凉香味自她袖中散发出——这是麝香的味道呀,我狐疑着,轻声笑问:“姐姐身上熏着什么香,味道好闻得很。”
  萼儿眼中一愕,自己抬起衣袖向鼻子下面闻了一闻,她一脸茫然,诧笑道:“我是从不熏香的,想是刚才与良妃姐姐她们一处玩笑,沾到了她们身上香味儿也一定。”
  不对。我想;她在说谎——这香明明从她衣袖中发出,怎么会是在别人身上沾来?
  萼儿走后,我手托两腮,怔愣不语……又不及,也无心去深想,转念间已将心放在与文泽重聚上……欢喜激动,竟半宿不成眠……第二日至永泰、凤至两宫请安,不想,却听见文泽兵败消息。
  原来他亲征目布尔宁,志在必得之战并未获得预想中的胜利。
  妃嫔们坐立不安,不敢说笑。连平日最聒噪的大肚子安嫔也知收声敛气,左顾右盼,神色惶惶。只一向淡然的懿孝皇后安静如常,脸上波澜不惊。一众嫔妃之中,同嫔脸色最是灰白。她出身将门,其父是随文泽远征的陈胜之老将军。我知道文泽出征前曾许诺同嫔,得胜回宫后会晋她名号,封为贵嫔,现在却是这样结果——想她心中除窝心外,还害怕文泽因此事降罪其父。
  从凤至宫出来。我见左右无人,小步追上同嫔,安慰她几句。不想她却强笑道:“我并不害怕皇上降罪,更非担心自己晋升问题,只想着他……他们可都别伤着才好。”又说:“其实我心里早知此仗未必会胜,却不便说罢了。”
  我满是诧异,她却转身而去。
  日盼夜想,文泽终于回宫;但我却不得与之见面。非独我一人,所有嫔妃,包括皇后在内均见不得他。他心情极差,不想与我们见面。仅去太后处请了安,日日将自己关于御书房中,下旨任何嫔妃不奉旨不得晋见。
  我与文泽原来想距极远,相思一场也不觉什么,现在近在咫尺,反觉相隔天涯。又心疼他此时情绪,胸口总泛潮,茶饭不思。
  春菱与小萝也劝,说:“皇上过几日气便会消的,那时看小姐瘦成这样,可还不心疼么?”
  我虽听劝,却仍是打不起精神;手拿装着我与文泽发丝的荷包,又看又叹。
  想起杨长安原在御书房当过差,那里人面较熟,让其暗地打探。他回来时说,这几日皇后与良妃求见过文泽,均被挡回。我更觉见之无望。左思右想,突然间一念头闪过脑海:我并无名号,还非嫔妃;何不换了宫女服饰,混去太后宫里远远看他一眼?
  春菱听说,觉得此行危险,劝我不要轻举妄动。但我一片痴心,一意孤行。她只得叹气,千万叮嘱:“小姐切不可让人发现。”
十 君心既地狱(2)
然后,又吩咐香蕙拿些财物,至永泰宫打点宫人。
  第二日清晨;我给皇后请完安,推说身体略感不适,早早回来。换过宫女服饰,再麻利挽个宫女头。对镜略一打量,自觉并无破绽;一路小跑去永泰宫……刚站稳,文泽已从太后屋里请完安出来。有太监喊:“皇上起驾回宫。”
  我忙随着众宫人齐齐跪倒,一起说:“奴婢恭送皇上。”偷眼望去,文泽走在当头,身后紧跟贴身侍卫赵风与内侍总管李福。文泽眉头紧锁,比上次我见到时略黑,略瘦略憔悴,背影凄凉,落落孤单。
  我心一酸。眼中有泪缓缓流出。
  明黄色旌旗、伞盖队伍缓缓移动,逶迤而行……身旁经过的天子随丛卫队,突有人举手往我头顶重按,顿时,针扎般巨痛由头顶闪电般传至脚尖,那样的痛,自然禁不住要轻呼出声——自觉呼声极轻,却不想那时正所有人屏声息气,针落于地亦可听见——全部目光齐齐朝我处看来。
  “唔?”文泽皱眉,眼光冷冷扫过,他的眼睛冷冷地在我眼中停了三秒,又望向太后屋中,继而看了李福一眼,随后被人扶上龙辇离去。李福走至我身边,轻声而严厉地说道:“咱家去罢。”
  我强忍痛疼挣扎起身,尾随卫队慢慢前行。远远看不清永泰宫,文泽才做手势停下。
  我被他们带至龙辇前。
  此时文泽皇袍加身,明皇色腰带,上系一块九龙玉佩。被人众星捧月般围着,坐在于步辇之中,居高临下地望我。天子威严盘踞于眉宇之间,喷薄欲出,与浣月山庄里、雨夜荷塘中,为我反扣荷叶,遮挡满头风雨的“小三儿”龙文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我对着他面,突感陌生恐惧,不由在其威慑之下,盈盈拜倒:“柳荷烟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泽尚未开口,旁边李福早大声喝道:“大胆宫女!皇上面前居然敢不自称奴婢?!”
  文泽亲征时,李福随驾在身边,因不知道现在的我,正是待封名号之人。我一惊抬头,却触到文泽一双冷眼。冷了,冷了,他眼中那昔日浓到化不开的春水,今时已凝结成千年寒冰……我的心,也随着那样的目光一点一点冷却,缓缓地以首触地,慢慢改口:“奴婢柳荷烟见过皇上,奴婢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过了有一会儿,头顶方传来文泽淡淡地声音:“起来罢,是朕许你不自称‘奴婢’的,朕自然记得。”
  他记得!
  我如沐春风,自知误会文泽,忙口中称谢,轻轻带着笑意,站起身来——不想仍见看见他冷若冰霜的脸。
  他俯看着我,冷冷道:“既说惊驾,那么朕倒要问问,你适才在做什么?”
  我一愕,随之朝文泽身后跟随着的队伍中望过去。我看见的是;人人屏声静气,低眉顺眼,个个一幅精忠报国死而后已的模样。没有证据,他会信我所说么?我想着,回道:“适才突觉头顶针扎般疼痛,忍不住呼叫出声——只请皇上责罚。”
  他冷笑道:“你这头,痛得倒很是时侯。”
  我呆住。
  想当日,他是那样的对我百般怜惜,他用唇轻吻我被刺伤的肩头,他对我说了那么多柔情蜜语……他说,我是他的烟儿;他说,他舍不得与我分开——那样的情深款款——今日原不指望他作主找出伤我之人,只不想他除去不怜惜,言语中竟流露出不信任……我委屈着,不出一声。
  文泽不易察觉地皱了一皱眉头,又道:“这也还罢了。只是母后与朕已经许你不再做宫女,今日为何仍做此装扮,难道竟不想沐浴皇恩么?”
  不想文泽竟误会至此,我心一揪,想诉之相思,却眼见四周均为陌生男子,又怎好意思对他说:扮成这样,只是为了看你一眼?我急得红脸,偏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拿眼睛看他,用目光询问:你竟半点不了解我,不明白我心?柳荷烟只为看你一眼,只想抚平你眉头,只想看你快乐与否。人人都说相思苦,你如对我也曾有过相思,定会明白我的心意。
  文泽冷冷的眼光在我脸上转了一转,又道:“你扮成这样,莫非是为了见朕?”
  我又惊又喜,以为他终于明白。  
  却不想仍然是错。
  他看见我笑容,反而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柳荷烟啊柳荷烟,你果然大胆,也够聪明。朕下令后宫妃嫔不奉旨不得晋见,他人谁敢忤逆朕意?偏你可出此法,来让朕关注意你……朕一直以为你是个飘逸出尘的女子,只不想朕竟然错了……”
  我立时心如刀割,急急摇头道:“不是这样,皇上,荷烟并不是想博得您的注意啊,荷烟是……”我想说出心中所想,眼看周围人众,仍是开口不得。
  文泽见我将说不说,不再耐烦,摆手道:“也罢,毕竟朕还未给你名号,所以细究起来,你今日之举竟也不算得抗旨。”想了一想,又说:“既然如此,朕便给你两个选择。如你选择做朕嫔妃,就不必想方设法表现出他人不同,只一心等旨晋见;又或者,你不想守着这个旨意而选择继续做宫女……他停下来,不屑地看我:朕或者也可帮你完成心愿。”
  他不再看我,改一改坐于龙辇上的坐式,眼望着前方空气,冷冷道:“既是聪明人,便自己好生想想。”再不等我答话,吩咐着起驾而去。
  设想过百十个与文泽的重逢场景,却万没料到这样阴错阳差,我心这么痛,这么痛,原来他之于我,是一言可以上九天,一言可以下地狱的……头顶天空那样的高,那样的高,高得怎么伸出手也不可一及……我呆呆的跪在原地,阵阵疼痛从胸口洇洇渗开……跪得时间长了,就没了任何感觉,只听见满天鲜花正在凋零,零落,零落。花谢花飞花满天,红销香断有谁怜……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边传来春菱惊呼声:“小姐,奴婢四处寻找,您怎么跪在这儿?”
  紧接着,我的胳膊被人扶起——是杨长安。他说:“这样大的雨,又是秋天,小姐浑身湿透,这可不要冻坏了么?”
  
十一 陷害(1)
迷迷糊糊,我眼前全是文泽厌弃的眼神,远远的,死去的祖父在河对岸的烟雾之中向我招手:“跟我走罢,如其生而无意,不如跟我归去。”
  “归去……归去……归去……”
  我惊呼醒来,已是冷汗透衣,眼前只见孤灯照壁,耳中又闻冻雨敲窗……又急又怕,又惊又疑,又恨又悔……悄悄流泪,直至天明时分,方才累极睡去……再醒时,看见十七岁的同嫔陈同春已坐在床前。她的年青爽朗,令我觉得有些愉快。而她今日又象遇着什么喜事般,形若满月的脸上春风拂面,杏眼里如有星辰闪烁——全然如同沉浸爱河之人。
  我看着她,朝她微笑。
  我想此时有人不隔岸观火,还肯来看我,心里总是暖的。可同嫔高兴什么?我又有些疑惑。难道文泽竟肯见她,否则她父已被贬官闲置;更有何喜事?
  “姐姐,”我轻轻问道:“你已见过皇上?”
  同嫔心情大好,隐隐笑意从双颊透出:“还没有呢。圣旨仍然未改。不过,
  妹妹也不必伤心,皇上一时生气,过几日自然会好的。”
  我听说文泽谁也没见,又有些许安慰,道过谢,又笑道:“姐姐为何对荷烟这样好?”
  同嫔笑道:“昨日才听人说起你身世。我父曾做过令伯父定远侯的副将,当年一起出生入死,形同兄弟,何况令伯父对我父曾有过救命之恩——我对你好,又有何不可?”
  同嫔所言非虚,陈老将军当年曾触怒先皇,我伯父一力劝诫,才得免死罪。忆起往事我便笑了一笑:“对了,姐姐那日你说早知这仗会败?”
  同嫔眼望远处空气,微微冷笑:“不错,劳师远征、持久作战——兵家大忌。军中作战,非是纸上谈兵。我自小随家父身边,才初识此理。”说至此处,她眼里满是憧憬,又说:“想当年,想说便说,想唱便唱,想笑便笑,想哭便哭,想杀敌时将剑一提冲出去挥洒自如……敌血飞溅石榴裙,一人能挡百万兵……何等快乐!”
  我诧道:“姐姐竟是个会武功的,真是襟国不让须眉!”
  同嫔从往事里收回眼神,叹道:“只可惜我不生为男子。我打小母亲便去了,父兄虽然疼爱,但也毕竟带在军中,学得这男儿般性格。入宫后知道皇上素爱风月……姐姐愚笨,常常不知与他说什么。不开口怕冷了他,一开口却又总惹笑话,况且天威难测……”
  我握住她手,笑道:“天威难测,才是天子。姐姐几时见过农夫心思难猜?可不都挂上脸上么?越是位高权重,越要隐藏内心。皇上的谁都能看透,那还是皇上么?”
  同嫔笑拍我面:“劝人很会劝,既知此理,你又何必流泪?”
  我一怔,正伸手去摸腮边,萼儿已鱼儿游水般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她走至床前,从怀中拿出自己帕子,替我在脸上轻轻擦了一擦,带着既怜且叹之意,柔声道:“妹妹想念皇上,多等几日便是,何苦又去招惹他?现在宫中遍传皇上要让妹妹做回宫女。妹妹快些去给皇上请罪,或者还可挽救。若等圣旨下来,那时可就晚了。”
  我道了一声谢,长叹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既然圣意难为,做回宫女也没什么不好。”
  萼儿诧笑道:“瞧妹妹这话说的,只听说有化蚕成蝶之事,几时有蝶退成蚕的?就是不愿做高飞之蝶,凭你抱在枝头寒风死,也是美的,总强过低微草虫,死于泥地。”
  同嫔笑道:“荣妹妹倒也太过悲观,好好说理,说死做什么?依我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人已上战场,又岂能做逃兵?”书包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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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陷害(2)
我感动道:“妹妹有二位姐姐关心,实不知如何感谢方好。”
  同荣二人正要说话,春菱掀了帘子缓步进来,禀奏道:“皇后娘娘差人来,请小姐参加晚上赏月家宴。来人说,皇后娘娘特别交待,皇上今夜会去赏月,请小姐注意装扮些。”
  同嫔点头叹道:“娘娘素有贤后之称,果然待我等极好。”
  说一会话,两人劝我一番,也就回去。春菱再进来时,递过一枚铁指环。我对光看去,指环外侧部分连着一根极短极细的银针,那针在阳光底下发出冷冷白光。
  春菱冷着脸道:“永泰宫里有人那日亲眼看见,一名侍卫路过小姐身旁时,手拍小姐头顶,后趁混乱又将它扔进墙角草丛中。”
  我捏住指环,皱眉道:“她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春菱道:“无非当您棋子,试探皇上心意:一是看皇上到底对小姐有多宠爱;二看那道‘妃不奉旨不得晋见’旨意,皇上是否坚决。”
  我讶然:“她们……为什么要用我来试探皇上?”
  春菱道:“因为小姐进宫不久,你身份特殊,可进可退。皇上若宠爱小姐,心里早当小姐作嫔妃,此次小姐便是抗旨,说不得面子上也要罚你,于是轻罚。小姐无端受罚;反之皇上心中没有你,必对你重罚,那样对她们也无坏处,更可城门失火隔岸观。她们便会根据皇上对小姐态度,来判断您是否劲敌。还有,若对您罚得轻,其他嫔妃会审时度势,想其他法儿比别人先见到皇上;若罚重了,她们便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谁也不当这出头羔羊。”
  “深宫寂寞,全靠争斗消遣?”我气苦,咬牙道:“何不直接毒死我以绝后患?”
  春菱冷笑道:“因为小姐现在对她们威胁并不大,或者说,对某些人还有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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