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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良人-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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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煜没有言语,只是挥挥手让那婢女退下,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一碗汤药快要见底,可张黧喝下去的却不到半数,陈煜命人重新煎了一碗汤药,她一次只能喝下半数,那他便多喂一碗,一定要让她全数喝下汤药,要让她快些好起来!
  忙忙碌碌时光如流水,竟是又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翻云覆雨的手触上她的皮肤,又像是不敢下手触碰,那样轻,那样珍视。
  异世遇见她,到底是幸还是不幸?遇见她,就像不能让人触碰的软肋,不得不承认的,她已经变成了他的命门…只是,这到底是因为他与她都是异世之人,还是…他早已爱上了她?
  “黧儿…”轻柔的语气。
  却不料床榻上的张黧突然惊坐起,“陈煜!”
  条件反射性的,陈煜以为是自己惊了她,想放下手,却被她紧紧抓住,“陈煜…陈煜…”
  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她做噩梦了!梦见金戈铁马,兵临城下,梦见重兵剑指皇城!梦见万箭齐发,密如箭雨,是一抹玉色身影挡在她的面前,她哭喊着不要,不要是他…可,她看到的却是陈煜悲凉的笑容!
  那梦分外真实,真实到让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怎么了?”陈煜开口,声音一如温柔的风,吹的她的心犯起波澜。
  盯着他的脸半晌,她的目光一动也不动。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他指尖的温热刺激着她的神经…半晌,总算是从梦中清醒,明白这才是现实。
  “没…没事…”
  “没事便继续睡吧,放心,一切都有朕在。”陈煜替她掖好被角,轻轻的拍着她,哄她入睡。
  张黧的心也慢慢定下来,不多时便睡着了。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陈煜缓缓站起,弯下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随后转身出了未央宫。
  待出了殿门,他的眼中哪里还有半分温婉!像是九幽地狱中传出的冷意:“给朕查。”
  在他眼皮子底下动张黧的人,可想好了后果?
         

  ☆、(五十五)从此宫外两处愁

  半个月后。
  西暖阁。
  树树秋色,山山寒意。
  大朵大朵灰色的云低低的压在宫廷上空,已是深秋。
  “娘娘,这是御膳房送来的药膳。”海棠将药膳放在桌子上,又退到一旁,安分的站着。
  张黧轻轻的点点头,不再看院中打扫的婢女们,从窗边回到桌前,又看向海棠。
  海棠,内务府在半个月前送给她的贴身婢女。不得不说她很优秀,一切事宜中规中矩,甚至挑不出毛病,可是,她越是这样,张黧反而越是想念从前彩蝶的咋咋呼呼了。
  一个月前不过是因为一副莫须有的字画,导致淡影楼浩劫,张黧更是九死一生。
  昏迷不醒了那么久,待她醒来,宫中早已天翻地覆。
  西宫空了,东汙国无后。
  从前身居后位的苏嫣然,现在被降为贵妃。移居惜柔宫。
  张黧的发髻上再也没有见过苏嫣然送给她的那支金步摇。那步摇流苏上的垂珠,从前她还觉得设计精良不会勾乱头发的垂珠,竟是要她命的设计!那每一颗垂珠内都注满了水银!同时也查出西宫有大量使用朱砂的记录。用朱砂提取水银,再注入垂珠内,真真是废了好一番心思!
  张黧虽是遭毒害,但好在并没有遭到牢狱之刑,可彩蝶与白亦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彩蝶那未经世事的大姑娘,竟是被那该死的牢头杖责到失了**…这辈子都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更不要想嫁人了。
  如今彩蝶已醒来,命算是保住了,却又更像是死了。整个人就像是失了三魂七魄,只剩下一具空壳,就像是活着的尸体。张黧让她在西暖阁内调养,白亦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她。
  也许是怕张黧再受伤害,陈煜将西暖阁赐予她当新住处。西暖阁啊…未央宫内的西暖阁啊…离陈煜最近最近的地方,离金华殿不过二三里路。天子不愧是天子,封了她的淡影楼,再送她一个西暖阁?
  如今西暖阁内侍婢成群,陈煜更是日日来此。可她,竟是越发感觉孤单。
  “娘娘,您大伤初愈,身子还很虚弱,还是快些饮了药膳为好,莫叫凉了去。”海棠依旧恭敬站着,微微欠身道。
  “…本宫身子已经大好了。你将这药膳帮本宫装进餐盒吧。”
  “是。”海棠应声,很快将药膳收起装进餐盒,又提上餐盒站在张黧身侧。
  却不料想张黧从她手中接过了餐盒,“你在宫中等着,本宫要去看看彩蝶,你不用跟着了。”
  。
  白亦去茅房将将回来,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险些失了魂魄!
  彩蝶,彩蝶她…她在干什么?!
  三尺白绫悬挂房梁,而她竟是脚下空悬,那纤细的脖颈挂在白绫之上!
  她想自裁?!
  “彩蝶!”白亦冲上去,抱住彩蝶的腿,用尽全力的向上举,绝不愿那白绫再碰上她脖子一分一毫。
  “咳…咳…咳咳…”过了会儿子,轻微的咳嗽声才从彩蝶口中传出。
  白亦急忙将她放下来,“彩蝶,你怎样了?”
  又是许久彩蝶才勉力睁开了眼眸,看到的,是白亦清秀的脸…“白…白亦…”
  “你,你在干什么?我不过是去了趟茅房,你竟然…竟然要寻死?”白亦的眼眶红红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出。
  “白亦,我这一生,已经被毁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白亦一怔,接着肩膀开始颤抖,一串一串泪珠涌出眼眶,声音中,也染上一抹凄凉,“你怨我了,彩蝶你还是怨我…”
  彩蝶并未见过白亦如此,就连在那地牢中被浸了尿液的荆刺鞭打他被未曾如此…
  此刻他如此也叫彩蝶失了声。
  “我打小就被送进内务府,打小就是个废人!在那地牢里,牢头说要把你也废了才和我般配,所以,你是怨我拖累了你是吗…”
  彩蝶哪里会是这么想的!急忙开口,“白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会怨你!”
  可白亦依旧是自顾自的说着,“既然如此,一切错都在我,让我死了去才对!”
  白亦发疯一样抓起悬挂的白绫,往自己的脖子上套,惊得彩蝶哭喊着“不要”去扯白亦的衣角!
  可她哪里扯的动白亦?
  就在僵局之时,一道清冷的女音传入,“够了没有?”
  彩蝶白亦皆是一愣,望向声源。
  一袭素色长裙,发髻上戴着一朵白兰花,他们的…黧妃娘娘啊!
  “娘娘!”
  “娘娘!”
  张黧刚到见此景象并没有惊得不知所措,只是越发心凉。人命啊…在他们眼里就如此不值钱?他们两个的命,是她拼了命护下来的啊!
  抬手将药膳放在桌上,“亏本宫念着你们将御膳房送来的药膳都带来了。”
  “很想死吗?那本宫成全你。”张黧反手从头发上抽出金簪,三千青丝没有金簪的固定瀑布一样的散在腰间,“铛”清脆的响声,金簪被扔在地上。
  “想死的就用它,一下子扎下去一了百了,省得用那白绫吊着在梁上晃悠半天断气才死。用顶好的金簪自裁,死的也值了。”
  白亦彩蝶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彩蝶满脸是泪,颤抖着想握起那金簪。
  张黧见此眼中冰冷更甚,唇角一勾,“快动手啊彩蝶,照准心口扎,可别弄的一下死不了,半死不活的还要麻烦别人动手。”
  “娘娘!”白亦开口,汹涌的泪不断的涌着,“娘娘,娘娘您这是干什么!怎么能逼彩蝶去死!”
  “好大的胆子!敢这般对本宫说话,看本宫先杀了你!”说着抢过彩蝶手中金簪,冲到白亦面前,使了全力举起,要扎向白亦的脖颈。
  “娘娘!不要啊娘娘!求娘娘不要啊!”彩蝶惊呼,不断的磕头,“娘娘,奴婢错了,不该寻死觅活,求娘娘放了白亦!”
  “铛!”金簪落地的响声。
  白亦彩蝶都已经明白了张黧此刻的反常,只是为了让他们断了寻死的念头!
  娘娘…他们的黧妃娘娘…
  分明还是那个笑着与她一起采桃花的娘娘啊…!
  “娘娘!谢娘娘救命之恩!”
  “奴婢错了,不该动寻死的念头,奴婢的命是娘娘救的,从地牢回来娘娘更是寻遍了宫中太医,这才将奴婢救回来!”
  “奴婢,奴才,谨记娘娘恩典!定肝脑涂地侍奉娘娘!”
  却只听闻张黧清浅的笑声,“不必了。西暖阁侍婢成群,还要你们何用?择个日子出宫去吧。” 
         

  ☆、(五十六)繁华事散逐香尘

   起初彩蝶与白亦还以为张黧只是气头之上,或者是吓吓他们,并不会真的赶他们出宫。
  可是此时,站在宫门外,才觉皇宫中一切过往只如一梦。
  他们真的…被赶出了宫。
  出宫啊,宫中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归宿。又有几个人想真正的了却红尘老死宫中呢?
  可是,白亦与彩蝶都想留在宫中,一生一世老死宫中伺候张黧。
  “白亦,我们自由了。”彩蝶叹了口气,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唇边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是啊…自由了…”白亦道。
  …自由了?是真的自由了,还是更深的束缚?
  “我们现下该去哪里?家…是不能回了。”她这具残破的身子,回家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彩蝶,跟着我吧。”白亦道,“我是废人,也许…”
  “白亦!”彩蝶没等他说完,急忙捂住他的嘴,“别说…”
  他是废人,她又哪里算得上完整?
  “白亦,我们…走吧。”
  。
  西暖阁。
  “娘娘,白亦彩蝶已经出宫。”元修道。
  白亦走后,元修便接了西暖阁太监总管一职。不同于白亦的清秀,元修是上了些年龄的微胖男子。曾是王喜的带班总管,此次是王喜派了他来西暖阁任职。
  “恩。走了好,离本宫越远,他们就越是安全。”
  “娘娘蕙质兰心,白亦与彩蝶也算是三生有幸才遇上您这样的好主子。”元修道。又附在张黧耳边,“娘娘,皇上到西暖阁有一会儿子了,王公公不让通报,娘娘还是过去看看吧。”
  “知道了。”张黧点点头,转过身来到陈煜身边,“臣妾参见皇上,不知道皇上前来,有失远迎,皇上恕罪。”
  陈煜眉头深锁,眼眸里是看不透她的神色,自从淡影楼出事后,她一直这般疏远他,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又不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回到之前。
  “黧儿,你何苦这样?”不知他前来?他明明日日都来!
  “皇上说什么,臣妾听不懂。”张黧一直是一副低眉顺目,恭恭敬敬的样子,却让陈煜快要发疯,从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阴霾在他眼底弥漫开来,他不悦,他怒!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她好起来?!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告诉朕,怎么做你才能开心一点?”
  陈煜以为,她又会平和的说一句“臣妾没有不开心”,可是,他却听到她说,“皇上,臣妾想回家。”
  陈煜心中一震。
  回家?
  她在说什么?
  回家,怎么可能?
  怎么回?
  “你在说什么?”
  “皇上,臣妾想回将军府。”
  “黧儿想省亲?”陈煜眼眸闪过一丝了然,但只是一瞬,之后是更加阴沉。
  声音一沉,他越来越猜不透她到底想干嘛了,“如果黧儿想省亲,朕忙完了这阵子,便与黧儿一道去将军府。”
  “皇上。”张黧摇摇头,“臣妾想一个人回去,求皇上恩准,在皇城之内,臣妾喘不过气来。”
  眼眸不可置信的抖了抖,修长的手一挥,桌上的茶盏被扫出桌子,“嘭!”应声而碎。
  王喜,元修,海棠和一旁婢女急忙跪下,“皇上息怒!”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煜的声音有些冷了,他用眼神制止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皇上,您再问多少次臣妾也是这一句话,臣妾想回家。”张黧眼睛并不看他,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说着。
  “…好,好,好!”陈煜只觉心中气瘀,“王喜,传朕口谕,兰妃出言不逊顶撞朕,罚她回太尉府反思!什么时候反思好了,知道错在哪了,什么时候来找朕!”
  “臣妾谢皇上隆恩。”端端正正的拜了下去,丝毫都不退让。
  陈煜的手在袖袍内握紧,又松开,再握紧,最终还是松开,如果张黧只是个阿猫阿狗,他早一巴掌打下去了,只是她…又叫他如何下得去手?即使他再怎么生气,就算表面看上去是责罚,可他依旧是准了她所有的要求,她不是想回太尉府吗?他也已经让她回了…可为什么还是弄成这样?
  “王喜,回宫!”
  “起驾!”
  西暖阁距离金銮殿不过步行不到一刻钟的距离。陈煜并未上轿辇,而是直接越过轿辇疾步走着,弄的王喜只好朝轿辇随从招招手,跟了上去。
  陈煜走的极快,王喜都已经额头冒汗喘着粗气才算是追了上去。
  “皇上!…皇…皇上!您慢着走诶!”
  陈煜眼睛一眯,望向王喜,可脚步未停。
  “皇上,您就别生气了!娘娘想回家省亲不是什么错事,再者说,从前淡影楼出了那样大的事,娘娘也九死一生,心中有些怨气也是情有可原。”王喜一边小跑跟着一边说到。
  王喜话音落了,也未听闻陈煜说话。只觉得陈煜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跟着不那么吃力了。
  “王喜,”陈煜开口,“她竟然这般想远离朕。”
  “皇上哪里话,娘娘怎么会想远离皇上呢?”
  陈煜苦涩一笑,“你不懂…”。
  如今的张黧与前些日子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她躲着他,不愿近他,现下竟是想离开皇城。他虽是知道他是皇上她是皇妃,想让她在哪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可是他又怎么不知道,若是可能,她根本就是一辈子都不想回来了。
  “朕也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允她回家了,现下也只能这样。”就算心里是气极了,可还是变着法儿满足了她的要求,就算是责罚,也允了她回家。
  王喜此次没有在附和,而是说道,“皇上,您虽说也是让娘娘回家,可是…皇上口谕是要娘娘回家反省,这是戴罪,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娘娘此番回太尉府不会太好过啊…”
  “那朕明日也去太尉府。”有他在的话,张黧又岂会过不好?
  “皇上可真是心系娘娘!”王喜见陈煜不再生气,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那奴才去知会娘娘一声?”
  “不必。朕不与她一道。”若是一道,恐怕她心中依旧会不愿吧。
         

  ☆、(五十七)道不相同怎为谋

  ?“皇上,前方传来捷报,徐州叛乱已被我军压制!”兵部尚书***上奏。
  “恩。”陈煜点点头。
  原以为西北战事导致人民流离失所,替将流民发放徐州,却不曾想,又起了叛乱。
  好在,已经被压制了。
  徐州之事层出不穷,想必事出有因,只是现下,陈煜也只得将此事后放了。
  “张大将军乃开国元勋,此次平定西北战事更是大功一件,朕欲封其为太尉,官加一等,尔等可有非议?”陈煜端坐朝堂之上,黄色龙袍穿在他身上满是威仪,冕旒上十二串珠穗遮挡不住他眼中锋利的光。?珠穗上九颗玉珠竟是把他眼中的光散到极致,朝堂上一片静寂无人敢言其他。
  见无人出言,“众卿还有何事要奏?”陈煜淡淡开口。
  好在今日朝堂无事,他也可早些散朝摆驾将军府。不,现在是太尉府了。
  辰时已经过去大半,巳时将到,想必,张黧已经在往太尉府的路上了。
  “如果没事,那就散朝。”
  待回了金华殿,王喜便去安排出宫轿辇,只是回来时,笑的一脸不自然。
  “怎么了?”陈煜问。
  “皇上…您怕是不能去找黧妃娘娘了…飘渺国使臣这刚到,就在殿外等着呢。”王喜一脸粲然。
  “飘渺国…”陈煜一滞。
  陈沂的生母生前国度。
  “传吧。”
  “宣,飘渺国使臣觐见!”
  “飘渺国使臣季容参见皇上!”一名长发紫杉男子右手附上左臂,又低头将额头印在右手背,行了礼。再抬头时,陈煜看到季容眉间有一颗血红的宝石,可仔细看才发现并非宝石,而是一只吃的肥胖的灵虫。灵虫的肚子圆滚滚的发着亮,便是让他误认为是红宝石。
  只是将灵虫寄生与眉间,实在是…陈煜自以为见过了徐州的食心蛊便已是巅峰,怎料今日又见寄生与眉间灵虫?
  飘渺国,远在那遥远雪山之巅,雪花在国内飘渺,国家也飘渺在雪间。
  “原定今日早朝赶到,却不料误了时辰,这会子才赶到。”季容道,随后招招手,身后抬着物件的人鱼贯而入“皇上,此乃吾皇带来的礼物。”
  金贵的东西宫中实在多见,陈煜也并没有着眼细看,心中只叹这季容来的不是时候,他心中只想着快些应付过去,好追上张黧。
  “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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