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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良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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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日,陈煜刚刚将一勺燕麦红枣粥吹凉送至她口旁,便见王喜一脸喜悦上前。
  “怎么了?”
  “皇上,方才太医院来报,黛嫔娘娘有喜了!”
  轰!
  像是炸雷在耳边炸响。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王喜的话还在说着,却是无人回答。
         

  ☆、(七十六)见信时人已远走

  西暖阁。
  “娘娘,皇上此时正在殿外,真的不见吗?”元修问道。
  “不见。”张黧道,放下手中红枣茶,“海棠,我困了。伺候我就寝,闭门谢客。”
  海棠与元修对视了一眼,面上皆有忧虑之色。
  海棠与元修都算是宫中老人儿了,怎会陈煜可谓是专宠张黧。只是张黧一直闭门不出,就是陈煜来了也不愿意见,叫他们实为担忧。同时也是疑惑不解,陈煜想去哪里在这东汙谁人拦得住呢?更何况一个小小西暖阁?可说不上来为什么,张黧不叫他进,他就真的只是在殿外站上一会儿子,便回金华殿了。
  这几天以来,日日如此。
  海棠替张黧解下貂皮,又在炭盆中加了木炭,“娘娘…”
  “怎么?”
  “您真的不打算见皇上吗?宫中嫔妃有孕实在乃常事,更何况皇上膝下无子,黛嫔有喜可谓宫中喜事,娘娘与皇上虽是有情,却也不可这般不见皇上啊…”
  常事?
  喜事?
  张黧痛苦闭眸。
  。
  “太医说,那孩子多久了?”
  “回娘娘,黛嫔娘娘腹中皇子已二月有余。”
  。
  两月有余!
  岂不是淡影楼被封,她在天牢九死一生,又中了苏嫣然放入金步摇之中的毒,彩蝶白亦无辜受牢狱之苦之时?!
  他竟是在那时与别人风花雪月!
  叫她如何不怨!
  她住在金华殿许久,与陈煜日日同处,夜夜同眠。可他,从没有碰过她一次。她以为,他爱她,珍惜他,怕是她重病初愈再伤了元气才不这样。可是…如今张黛竟是怀孕了!
  他不是说回宫之后,要与她生一堆可爱的孩子么!
  一滴泪滑落脸颊。
  “你下去吧,海棠。”
  。
  现下离除夕已然不剩几日,陈煜倒是也没有再来过西暖阁,也许是忙宫中除夕之日庆典。
  雪早已经化了,曾经张黧陈煜白雪之下赏红梅的画面,好像也随着这大雪融合好似没发生过了。
  宫中处处挂起红灯笼,殿中也皆倒贴上红色的福字,就连内务府近来送来的衣服,也都是大红色底色为主,又有金丝线绣上的富贵结。
  “娘娘!”海棠叫道,脸色竟是少见的兴奋。
  “怎么了?”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张黧心中也微微一滞,陈煜来了,他来了啊…
  他已经许久没来了。
  只是…
  “不见。”
  “…娘娘?”海棠明显不愿如此去答复陈煜。
  “这西暖阁内谁是你主子!你要如此不愿,不如不在这西暖阁待了!去侍候皇上岂不是更好!”
  海棠闻声色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片刻后才敢有动作,向后退着想去答复陈煜。
  却不由脚步一顿,见面前有人。
  抬头一看,不由大惊失色,“皇…皇上!”
  陈煜看起来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这么说…刚才张黧说的话,他都尽数听去了?
  海棠不由得颤抖。
  却见陈煜只是摆摆手,命她退下。
  “黧儿,你竟这般怨我,这么久都狠心不见我。”
  他的声音依旧温婉如初,在这数九寒冬,也一如春风。
  眼眶,红了。
  “我待你如何,你真不知吗?”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
  就是如此,她才更是接受不了,别人有了他的孩子。
  她在牢狱之中受苦之时,他…他竟是,竟是和别人搅弄风月…
  忍住哭腔。“我不愿见你,你为何还来。”
  他自是听出了她哭了。
  上前几步,不顾她的推脱,强行将她拥入怀中。
  这下她的泪倒像是彻底断了线的珠子,在陈煜怀中,流的肆虐。
  “日后别再躲着我了好吗?”
  “…那,张黛怎么办?”
  张黧感到陈煜的身子猛然一僵。接着,竟是放开了她。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张黛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封信,是给你的。”今日前来,非见到她不可,除了甚是思念,也因为这封信她不得不看。
  信?
  张黧接过,打开来看:
  “大姐姐:
  见信已远走。
  自姐姐重伤后,皇上一直护在姐姐身旁。妹妹心中担忧不已,却是没有探望的机会。
  听闻姐姐现下康健,心中欣喜非常。
  二月前,姐姐入天牢。皇上心痛醉酒,误把妹妹误认为姐姐。
  这是妹妹抢了姐姐的恩宠,一直不敢让姐姐与皇上得知妹妹有孕。却是抑制不住孕吐,太医请脉报于皇上后,妹妹决定离开。
  这是妹妹强抢来的福气。
  此生能有一个孩子,妹妹已知足。
  生下孩子后,妹妹会好生抚养,孩子成年后,愿以此谢罪,了此残生。
  ”
         

  ☆、(七十七)葡萄美酒夜光杯

  太昊一年十二月三十。
  麒麟殿。
  此时殿中极为热闹,每人脸上都像是染了喜气红润润的。
  没人因为张黛的离去而怎样。
  陈煜派去找寻张黛的人,也全部无功而返。
  皇城守卫也并无张黛出宫记录。
  所以,张黧也开始相信,张黛是真的消失了,远走了。
  “黧儿姐姐,上次宫宴见你面前一碟葡萄都吃光了,想必姐姐是极爱吃葡萄的吧?”丁香饮了些许酒水,有些脸红了。
  呃…张黧被丁香的话问的不知该说什么。
  葡萄嘛…
  可不就是澜湖赏荷之时,她为了观察众人做掩饰时吃的吗?
  没想到当日竟是吃完了满满一碟…早知换个别的糕点捏着吃了。
  干笑两声,“是啊…丁香好眼力,我确实爱吃葡萄…”
  丁香手指勾了勾两鬓碎发,“可是怎么办呢,这个季节没有葡萄啊…”又眼睛忽然一亮,把酒壶向前一推,“黧儿姐姐,这是葡萄酿制的美酒!姐姐就勉强用这个代替葡萄吧!”
  “…好吧。”
  张黧又是干笑两声,饮下杯中美酒。
  恩…味道还不错呢!至少比她想象中不知好了多少倍。
  又是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丁香见此,笑的眼睛弯弯的,又吩咐一旁婢女,再加些美酒。
  陈煜坐在上座,身旁皇后之位空悬,周围分别是陈沂、凌厉阳、苏杭、张世国落座在他身旁。
  远远的望向女眷席中张黧,她已微醺的样子,惹得他温婉一笑。
  而曾经的皇后,如今的贵妃苏嫣然,也坐在张黧身边,只是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陈煜身上,见陈煜含情脉脉望向张黧,她心中极为苦涩。与一旁的青微一同饮下数杯酒水,但求一醉。她再也不见昔日风华,有的只是颓唐。
  “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
  又是苦涩一笑,饮下杯中酒水。
  虽每人若有所思,但这除夕宫宴表面看上去还算是和谐。
  “你不能进,不能进!今日乃是除夕宫宴,没有宫中请帖,一律人等不可入内!”
  突如而来的嘈杂传入殿中,所有人都听见了,一时间殿中所有人都停了动作,寂静无声。
  陈沂的嘴角若有似无的勾了勾,自顾自的仰头饮下一盏美酒。
  终于,来了啊…
  接着传入的是一道女人的声音:“都给本公主闪开!”
  公主?
  先皇只得陈煜陈沂二子,何来公主?
  接着嘈杂声更胜,殿外像是拦不住了一般,听闻有人入内的脚步声。
  “皇…皇上!奴才实在拦不住啊…!”有二三位公公跪在地上。
  陈煜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眼前站着这位自称公主的女子,是谁?
  他从未见过。
  身着一袭白狐皮繁花抹胸;胸前是柔软的白毛,外披一件大红色绒肩;那若如雪的肌肤透亮;三千青丝高高束起,扎了个高马尾,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只是带了一朵开的正艳的雪莲,红白相交衬托着精致的脸庞;是与丁香不同的另一种活泼。
  只见那女子直接迈过了众人,来到陈煜面前,“你就是皇上?”
  “大胆!竟胆敢这般与皇上说话!还不速速跪下!”王喜喝道。
  那女子这才瞧见一旁的王喜,冷哼一声,竟是一步迈过去,坐在了陈煜身边,“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大呼小叫?”
  她坐的位置,是皇后的位置。
  “你知不知道你坐的是什么地方!还不速速下来!”王喜声音高了起来。
  “知道啊,皇后之位嘛…告诉你们,我,白雪妩,就是你们正牌的皇后!”
  殿内之人,鸦雀无声。
  半晌,才听陈沂慵懒开口,“阿妩,休得胡闹。”
         

  ☆、(七十八)远道而来白雪妩

  白雪妩?
  陈煜目光一沉。
  起初白雪妩自称公主,后又说是东汙皇后,陈沂又是与她相识,莫非,白雪妩便是飘渺国幺公主?
  白雪妩听陈沂叫她,眼睛一亮,道:“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阿妩!我可是你小姨!”
  殿中人皆面面相觑,只有陈煜,已明白白雪妩身份。
  这白雪妩,便是陈沂生母白雪菱最小的妹妹。是飘渺国帝皇晚年所得,比陈沂,还要小上几岁。可论辈分,确实得叫声小姨。
  陈沂依旧是笑着,偏不叫她小姨:“阿妩,近日我还念叨你为何不来,没想到今日你竟是风风火火的来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东汙的皇上迟迟不来迎娶我,我这才自己上门的…”白雪妩这句话,说的倒是有些委屈。
  张黧缓缓起身,“皇上,宫中后位空悬已久,臣妾也觉不妥,国不可无后,所以,白姑娘说的,可是真的?”每一个字说出,这心,都仿佛在滴血。
  陈煜的目光明暗几许,他最怕的,果真还是来了。
  “黧儿…”
  “皇上,请告诉臣妾,这是不是真的?”
  良久良久。
  陈煜低下头,不再看她如画眼眸,“…是。”
  “…那么,臣妾真是替皇上高兴,东汙有后了。”她声音浅浅淡淡,听不出喜悲。
  她怎能这样说?
  她怎能这样说!
  陈煜望着她,却是抓不住她的眼眸,她…竟是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皇上,方才臣妾贪杯,眼下有些醉酒不适,想先行告退了。还望皇上恕罪。”
  起身,携了海棠元修,径直走出麒麟殿,从头至尾,再未回头看一眼。
  。
  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宫内所有的热闹都聚集在麒麟殿,殿外竟是分外凄冷。
  不是说六宫无妃吗?
  先是张黛怀孕,又是将要到来的与白雪妩的大婚!
  她不在乎皇后的身份地位,她只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那般爱她!
  地上随化了雪,却是有一层薄冰,张黧跌跌撞撞竟是滑倒路旁。
  元修海棠急忙赶上,搀起张黧。
  “娘娘玉体,经不得摔,可得小心着点啊!”
  “走开!”张黧啪的拍掉他们搀她的手。“什么娘娘!什么玉体!我什么都不要了!”
  酒劲上头,胡言乱语。
  元修与海棠对望一眼,皆是摇摇头,宫中此时漆黑一团,张黧又不让扶,这一路,指不定还要摔多少下呢!
  这么想着想着,竟是见远处突然亮了起来。
  待走近了些便看清,是陈煜带着王喜点着火把而来。
  元修海棠欲行礼,只是被陈煜制止,眼下他哪还顾得上叫人行礼?
  “黧儿呢?”
  “回皇上,娘娘不让跟扶,在前面自个儿走着呢。”
  陈煜点点头复前行,王喜举着火把跟去。
  且说张黧此刻已是酒意上头,全无理智。
  不知从哪棵梅树上掰下的花枝,放在手中胡乱挥舞着,口中含含糊糊,不知道说着什么。
  “黧儿!”陈煜加紧步子迈了几步,抓住张黧挥舞的手,她的手,早已冰冷至极。
  “你是谁?不是叫你们别跟着我吗!…陈煜?”张黧此刻已是看清来人,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喜非忧。
  “原来是你啊…大!骗!子!”张黧抽出被他抓住的手,指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
  大骗子?
  是啊,他确实是骗他了。
  可当初若不那般,又待如何?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
  他竟是只说了这么一句。
  哈?
  张黧一笑。
  他为什么不解释!
  说他是被逼的也好什么都好!可他为何就是什么都不说!
  “陈煜…”
  “黧儿。”
  “你和我,到此为止。”
  手中梅花滑落,正好落在他与她脚尖之间,想是将两人生生隔出一线。
         

  ☆、(七十九)风月常新夜月花

  天凝地闭,雪虐风饕。
  入夜之时又是下起了雪。
  气温骤降,滴水成冰。
  王喜在西暖阁殿外跪着,张黧不见他,他也不愿走。
  他比不了陈煜,陈煜是皇上,而他,只是个公公。陈煜可以直接进去,而他,没那个资格进去。
  更何况,此时他没有陈煜命令,只是凭自己意愿前来,怎敢入内?
  冻的已经失去了知觉。
  元修走出来,叹道:“王喜啊1…你还是回去吧。”
  王喜抬头看看元修,道:“师傅,求您让我见见娘娘。”
  “哎…娘娘的意思,做奴才的怎么做主?”
  元修摇摇头回去了。
  风还在刮,雪还在下。
  王喜滴出的鼻涕,都结成了冰。
  “娘娘,王公公还在外面跪着呢…”海棠见张黧也不就寝,试探着说。
  元修也上前一步,“娘娘,眼下天气,若是王喜再跪上一会儿,那腿,只怕是要保不住了。”
  元修此话一出,张黧才算有了些动容。站起身来,取了暖炉,向殿外走去。
  果真王喜已经冻的不成人样了。
  张黧解下身上绒肩,披在王喜身上,又将手中暖炉塞给他,缓缓地扶起他。
  “王公公,快看看能不能走动?”
  王喜哪里顾得上这些?
  慌忙对张黧说道:“娘娘,求您去瞧瞧皇上吧!”
  张黧面色一僵,欲转身回去。
  “娘娘!”
  脚步一滞。
  “皇上对您一往情深,若不是为了救您,怎么也不可能娶那飘渺国幺公主啊!”
  王喜见张黧不说话,却也没有再向前走便继续说道:“娘娘那时命不久矣,娘娘想必自己也知道。皇上倾尽太医院却是无计可施!那飘渺国使臣季容手中有能救娘娘的血灵芝!可拿那血灵芝的条件,便是迎娶幺公主。”
  张黧回过头,眼神凝滞,依旧什么都没说。
  “皇上对娘娘一往情深,起初并不同意,命幻影卫鬼影行动,欲无声无息的取了季容性命,再取血灵芝为娘娘续命!可又得知血灵芝需季容眉间灵虫之血做药引方可救命啊!但若是杀了季容,那灵虫不是也死了吗?娘娘,皇上这么做,可全是为了救您啊!”
  原来…
  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只是,他为何不说!
  “皇上怕您心里难过,一直瞒着不告诉娘娘,这眼下是瞒不下去了。一路追娘娘出来,娘娘却说了那种话!皇上回到金华殿,皇上…皇上他…”
  “他怎样了?!”
  张黧喝道,却又不等答案,转身向金华殿跑去!
  这些日子与陈煜点点滴滴皆浮上心头,只是…只是…她都做了什么啊!
  “我和你,到此为止。”
  “我和你,到此为止。”
  “我和你,到此为止。”
  …
  啊!不要!她不要听!
  可是,脑中自己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回荡。
  好在西暖阁离金华殿极近,慌慌张张跑来,竟是也专心跑步未曾滑倒。现下站定了,倒觉得脚下打滑。
  殿外侍婢皆目露惧色。
  心下又是一惊,勉强站稳,走进金华殿。
  此时的金华殿,还是从前的金华殿吗?
  奇珍异宝尽数被摔碎,几张极好的桌子也被推翻在地,床幔被撕的破了几道口子,飘落在地上。
  地上还有摔碎的酒坛,酒水混着酒坛的碎片流了一地。
  陈煜此时背对她,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他的身上只剩下中衣,发髻早已散了,乌黑的头发散至腰间,手中还握着一只酒爵。
  张黧不禁潸然泪下,上前走了几步,想要从后背拥住她。
  却不料陈煜闻声喝道:“不是说了吗所有人都退下!”
  回身反手将酒爵掷出!
  张黧没有躲。
  好在那酒爵只是擦着她的额头处飞出,并无重伤,只是擦破了一层皮,流了血。
  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皮肤流下,触目的红惊醒醉酒的陈煜,怔忪开口:“…黧儿?”
  “恩,是我。”张黧道。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地上各种碎片都不在她眼中,她每一步,都踏的那样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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