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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明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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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程度上的新意大约还是可以接受的吧?说着,她便拿起了那夹缬,几下折成一个大致的模样,在身上略比了一下——她今天身上穿的是素面米色衣裳,恰好称出了牡丹图案的华美。
    武夫人点头一笑,“的确是好心思!”又皱眉叹道,“你这样的好年华、好相貌,略打扮下便是一等一的人才,怎么却整日穿得如此素净?”
    琉璃淡淡的苦笑了一下:她又不想给人做妾,打扮得那么漂亮做什么,有姑母大人一个人惦记她就吃不消了,再招来别人,她当画师乃至开小店的梦想还不得彻底泡汤?说来明日就是库狄氏接她“春游斗花”的日子,刚才甚至特意送来了衣裳头面,唉,但愿明日一切都不顺利……
    只是,不知道是她人品太好,还是珊瑚人品太次,第二天,直到她们俩一道坐着马车到达裴家在城南的别院时,竟然一点意外也没有出。
    马车已经停稳,琉璃扶着婢女的手下了马车,心里失望的叹了口气,而跟在她后面的珊瑚则看着她的背影,恨恨的咬了咬牙。珊瑚今天穿的是曹氏特意给她新做的一身衣裳:缃色底宝树缀蝶纹的短袄,配银红色六幅罗裙,披着五晕披帛,头上戴的是家里最好的一支玉蝶流苏步摇,又压了两朵翡翠花钿,出门揽镜,自觉人比花姣,比琉璃那天的打扮也不差什么。只是一看到琉璃,却差点咬碎了牙齿。
    琉璃全然不是那天花蝴蝶般的打扮,而是穿着一件丁香色素面交领短襦袄,一条长长的雪白绫裙,红绡披帛,头上侧插了一把小小的玉梳,那条绫裙在皎洁中似有柔光流动,仔细看时才能发现一道道精美细致的暗纹。她本来就有凝雪般的好肌肤,被这身淡雅至极的装束一称,更显得眉目如画,清艳绝伦。
    珊瑚一眼看去,恨不得立刻回去换身衣服才好,只是库狄氏今日跟车来接她们姊妹俩的不但有两个婢女,还有一位面孔严厉的嬷嬷,一看到珊瑚眼中就露出了嘲笑的神色,待见到琉璃,脸色才舒缓了下来。珊瑚刚想跺脚,那位嬷嬷却像脑后长了眼睛般回过头来,刀子般的眼风一扫,她顿时吓得一个字也不敢说。
    她们的马车从天门街一直出了明德门,直奔终南山方向而去。因已近上巳节,长安士女多有到曲江踏青者,这条大道上也显得有些挨挨挤挤,出城之后又走了几里才慢慢好些,眼见在道路两边高官豪族的庄园别业渐渐多了起来。马车行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终于在一处不甚起眼的庄园门口减缓了速度。
    马车里,珊瑚虽然恨不得一把撕碎琉璃的那条雪绫裙,奈何在那位嬷嬷就坐在她的对面,微闭的眼睛里似有精光闪动,不时睁开眼睛看看对面的琉璃和珊瑚,又侧头看一眼婢女怀里紧紧抱着的水瓶和瓶里那几支盛开的牡丹花枝。琉璃炫耀般几次整理裙裾,长裙扫过珊瑚的指尖,她也硬是一动也不敢动……
    眼见快到地方,这位人如其姓的严嬷嬷才拿出剪子,剪下瓶里最大最艳的一朵重瓣紫色牡丹,戴在了琉璃的头上,又选了一朵半开的粉色牡丹,戴在了珊瑚头上。珊瑚差点叫了起来,严嬷嬷冷笑道,“为了今日的斗花,娘子把家里价值千金的两株牡丹都剪下来给你们争脸,难不成还要挑三拣四?你这满头的花翠,再戴朵大花像什么样子?”珊瑚低了头不敢吭声,只是暗地里把琉璃又瞪了几眼:难怪她今天一点花饰不带,原来早就知道了要斗花!
    琉璃却暗暗苦笑:她也是昨天才知道是要斗花的。斗花本就是这个季节长安仕女们最爱的一种游戏,为了用最名贵艳丽的花朵装饰发髻,每到此时全城都是花价暴涨,真正的名贵花种千金难买,让无数奸商大发其财。当然,这些女人们之所以这样烧钱发疯,因为斗的也不仅仅是花——按照大家心知肚明的习俗,无论高门贱户,斗花会其实都是男女相看的绝佳场合,所差别者,无非是民间来得比较直接,高门来得含蓄些而已。
    琉璃原也真想和珊瑚一样打扮得比较符合胡人暴发户的身份,怎奈姑母大人早就送来了衣服,这也罢了,她居然还安排了这样一位厉害的嬷嬷,若不把她支开,她让珊瑚跟来的一片苦心岂不是白瞎了……
    待到下车走了几步,琉璃一面用眼角注意着珊瑚的动静,一面便四下打量了一眼,只见这处庄园从外面看虽然毫不打眼,里面的布置却十分大气,迎面便是一座绿苔斑驳的石屏,一弯从外面引入的碧水悠悠荡荡绕屏而过,自有一番古拙情趣。
    严嬷嬷领着她们绕过石屏,分花拂柳沿着流水边的青石小路一路往里走,不多时,水流渐渐汇成一片半亩大的湖面,湖边东边是一处小小的凉亭,又连着湖面上架起的回廊,对面是一栋青瓦粉墙的阁楼。
    此时凉亭上已有几个穿红戴绿的人影,严嬷嬷一直绷着的脸慢慢放松下来,待走到亭下,已换成了满脸的笑容。琉璃看得清楚,亭中除了姑母库狄氏外还有三个女子,一个看着三十出头,眉目温婉,头上戴着一簇粉色的杏花。另外两位都是年轻女子,个子略高的那位系着一条石榴红裙,头上戴着一朵碗口大的红色牡丹,映的容色十分娇艳,另一个头上则是一朵黄色的芍药。
    看见琉璃一行人走了过来,亭中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库狄氏打量了琉璃一眼,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另外三个人眼睛在琉璃和珊瑚身上扫了一圈,两个年轻女子都不约而同的盯着琉璃的脸,而年长一些的妇人目光却落在琉璃的雪绫裙上,嘴角微微一扬,“这就是姊姊家的两个侄女?果然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库狄氏笑道,“她们都是不大出门的女孩儿,扭手扭脚的,让妹妹见笑了。”又对琉璃和珊瑚介绍道,“这是阿郝,你们叫她七姨就好,这是七姨的外甥女何家云娘,这是云娘的堂妹珍娘。”
    琉璃微笑着一一见了礼,看着面前几个人的神情,心里倒也明白了几分,想来这七姨应该也是裴家的妾室,这云娘和珍娘就是另外的小妾候选人,看她们的那副打量竞争对手的眼神,似乎还真挺积极进取的,让一门心思力争下游的她心中只能长叹一声:来吧来吧,快把我打倒再踩上一万脚吧……
    几个人都笑盈盈的见了礼坐下,互相打量着对方头上的簪花,品论了一番颜色品种,不多时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年轻的女子,有两位姓裴,应是远房族亲的女儿,一个叫十五娘戴了朵颜色极正的粉中冠。有一位却是博陵崔家的偏支嫡女,名叫玉娘,衣着华贵,头上一朵黄色牡丹花型极为优美,只是满脸都是不耐烦,只问八娘怎么还未到。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这崔玉娘带来的卫十二娘,只见她那雪白的瓜子小脸上是一对水汪汪的杏子眼,偏偏又戴了一支白色的单瓣牡丹花。长安人欣赏牡丹,向来偏爱颜色浓艳、花型丰满的品种,像琉璃头上这朵紫云便是颇受追捧的名种,而崔玉娘头上的黄鹤翎则因形似荷花而名贵,其余几个女子选的也是类似的重瓣艳色牡丹,唯有十二娘戴的是单瓣白牡丹,虽然略显单薄,但映着她小小的清丽面孔,越发添了份娇柔。
    珊瑚原本一腔傲气而来,见到琉璃先消了一半,见到这卫十二娘又消了三分,此时只默默低头不语,倒是比平日文静了许多。
    琉璃暗暗有些着急,正有心撩拨她两句,突然听见人道,“八娘来了。”就见亭子北面的一条小路上,几个婢女簇拥着一名妙龄女子盈盈而来,待看清楚她的打扮,库狄氏脸上已变了颜色,琉璃心里却不由大喜。
    
    第16章 撞衫风波 明枪暗箭
    
    这裴八娘看去也就十七、八岁年纪,生着微长的鹅蛋脸,五官端丽,气质高华,头上一朵颤巍巍的牡丹花,竟是极其少见的墨紫色,身上穿着玉色襦袄,下面一条雪白的绫裙,行动间如雪浪般闪动着优雅的光泽。顿时便有好几个人回头去看琉璃——两人的裙子竟是一模一样的料子,只是琉璃是六幅,八娘却是八幅,显得更为飘逸一些。
    库狄氏心里凉了半截,回头狠狠的看了郝七娘一眼,明白是中了她的圈套——难怪自己刚刚吩咐针线房做条素色的裙子,她竟送了匹罕见的越州缭绫过来,当时自己还以为她是为了日后来卖好,原来却是在这里等着她!她眼角又扫向琉璃,只见她呆呆的看着越走越近的裴八娘,脸色微微涨红,神情倒还算镇定。
    琉璃此时喜出望外,强自忍耐着做木讷状,眼角看见珊瑚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喷薄而出,又听到崔玉娘重重的哼了一声,另外几个女子则不着痕迹的离自己远了一步。
    裴八娘显然也看见了琉璃的裙子,脸色微微一变,笑容也淡了几分。还未待她走入亭子,崔玉娘先快步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笑道,“几个月不见,你倒是藏得严实。”八娘便叹了口气,“你道我不想去寻你们?也得能有这闲下来的时辰不是?”
    两人携手进了亭子,库狄氏与郝七娘又把几个来客一一向她介绍了一遍,裴八娘脸上早已重新堆上了大方得体的微笑,便是与琉璃相见时也笑盈盈的好不客气。只是那崔玉娘看向琉璃的目光便分外不善起来,另外两个裴家的女儿也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那裴家十五娘便笑道,“八姊姊头上这墨玉当真少见,也就八姊姊能配得上这花,却不像一些眼皮子浅的,戴朵深点的紫牡丹便以为是名花了。”
    玉娘也笑道,“墨玉就是墨玉,别的花任怎么学也是学不出那份气度的,白白让人笑话罢了。”众人顿时跟着笑起来,眼光自然瞟向了在座唯一簪了紫色牡丹的琉璃。
    琉璃只能低头不语,心里忍不住有些惊愕,她出了跟主人撞衫这种糗,对方当然会不高兴,但何至于因为这种小事这样当面羞辱人?好在她这几年脸皮已经练出了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换一个人,还不得给她们这么刻薄死?就听库狄氏突然笑道,“说了这半天,咱们也要顽些什么才好,对面仿佛已经乐上了。”
    众人抬头一看,果然对面的阁楼上窗户已经打开,窗子后面人影闪动,看得见有年轻男子凭窗看了过来,两下相距不过二十多米的距离,当真是眉目可见,笑语可闻。这却是斗花会的正戏开始上演了:按斗花会的规矩,所谓胜者,自然要看女子这边的评定,但大家更在意的,其实参加斗花会的男子吟咏名花的诗句——名为咏花,实则咏人,得诗多的便是另一种赢家;而男子那边所传出来的诗句好坏,却也是女子们评价他们的标准。这番明争暗斗,真正是郎才女貌四个字的最佳注脚。
    众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了,库狄氏又让人上了棋盘、投壶等物,裴十五娘几个便开始投壶做耍,一时娇声笑语不绝,连珊瑚都凑了过去,琉璃原本也想走到珊瑚身边去,但在收到几道轻蔑的目光后,只能自觉的一个人呆在一边,不去讨嫌。
    崔玉娘却不屑和她们一起玩闹,只拉着八娘到一边说话,低声笑道,“我可是把十二娘带来了,她生得好也罢了,难得还算知道分寸,家里又靠着我们崔府,谅她日后也不敢对我姊姊不敬。只是,你家二哥还真来相看这些人不成?”
    这崔玉娘的姊姊正是八娘的二嫂,她早就知道今日斗花会的由来,对琉璃几个自然十分不屑,却又忍不住要来看看。
    八娘也笑着低声告诉她,“你还不知道阿兄是什么人?他本就约了今日和几位好友在此处吟诗喝酒,是那两位又上赶子的约了这些女子来斗花,阿兄也就随她去了,你莫管她们,咱们且乐咱们的。听说阿兄此次不但请来了程大将军家的大郎程务挺,还有卢照邻和那位骆神童,待会儿定有好诗!”
    玉娘不由睁大了眼睛,“二郎好大的面子!卢照邻和骆宾王竟都来了么?”又笑道,“怪道你今日打扮得如此出色。你家的墨玉养得真是好,我这朵黄鹤翎却是不及了。”
    八娘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自嘲的一笑,玉娘脸上露出了愤然之色,“你那庶母也太不知好歹,非把那些女子拉到这里也罢了,竟然还敢让她家那位侄女和你穿上了一样的裙子,也不想想那胡女是什么身份!八娘你放心,看我为你出气!也好教那些低贱女子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八娘忙道,“罢了罢了,她们不过是些玩意儿般的货色,何必去计较?若真闹起来,咱们须不好看。”
    玉娘拍了拍她的手,“放心,等着看好戏就是了。”又冷笑道,“姊姊那般温柔娴淑的人物,身子又不好,绝不能让这种狐媚女人进你家门。”两人说笑了一阵,玉娘忍不住回头去看那边楼上,却恰好见到一张熟悉的端正面孔,忙推八娘道,“二郎在看这边。”
    八娘也抬头去看,果然看见阁楼第一个窗口,二郎裴炎正凭窗而立,视线却似乎在看向另一边,她顺着那目光一看,正看见亭子另一侧的外面回廊上孤零零站着的琉璃,心里不由哼了一声:二哥这样端严自持的一个人,难道也看上这个胡女了?
    裴炎自然没有察觉到妹妹的眼光。他原本只是想过来把窗子推开一些,却一眼就看到了回廊上那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虽然只能看到半张脸,他却越看越是狐疑,恨不得叫她转过身来——难不成真是那天在慈恩寺遇见的胡女?眼见琉璃走了一步,面孔恰好转过来了一些,他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其实半个多月前,库狄氏托管家来问,她家有个侄女才貌俱佳,只因母亲是胡人,生得也略似胡人,能否也请来庄园斗花?当时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慈恩寺的那一幕,突然觉得若能有那般美貌伶俐,胡女也没什么,这才同意了,却没想到真会是她!想起裴如琢那天铁青的脸色,他的嘴角忍不住已经扬了起来。
    一旁的程务挺最是眼尖,忙凑过来也往外看,看了几眼便忍不住叫着裴炎的字问道,“子隆,是那个簪紫花的女子么?果然是个美人!”
    他这一嗓子,顿时把阁楼上六七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裴炎忙退后一步,把程务挺也拽了回来,低声道,“你当裴某是什么人?只是看那女子有些眼熟罢了!”
    程务挺与裴炎极熟,知道他平日最不苟言笑,刚才却突然露出那种笑容,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奇道,“什么女子,怎么眼熟?居然能让你裴子隆笑出来!”裴炎只得压低声音,把那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又告诉了他一遍,程务挺不由拍腿大笑,“原来不但是美人,还是个妙人儿!如琢那小子,该!”
    在座几个男子,别人也就罢了,骆宾王年方十三,卢照邻也不过十六岁,两人都是以神童之名被召入长安,如今分别是邓王李元裕和道王李元庆的府僚,少年成名,最是飞扬跳脱的性子,早就凑了过来,听得这样的事情,不由都拊掌称快,又都趴在窗口看了一回,回头便开始磨墨,要咏紫牡丹。裴炎哭笑不得,只能由他们去。程务挺往外又看了一眼,笑道,“那边却也开始磨墨了!”
    只见亭子里刚才还各自为戏的女子已经凑在了一起,中间案几上的果品都已经被放到一边,放上了笔墨纸砚等物。原来这边玉娘道,“今日斗花自然是以八娘的墨玉为第一,我等都是甘拜下风的,只是下棋投壶也有些无趣,不如就以牡丹为题,大家都写上几句,也算不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写诗?琉璃大吃一惊,不是说斗花会上女人们负责展示风姿,男人们负责卖弄风雅么?怎么还会有这种高难度节目?却见卫十二娘、裴十五娘几个已经拍手叫好,另外几个也纷纷应了,看来还真都是会的!琉璃顿时有了种原来只有自己是文盲的自卑感,不过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丢人的大好时机?一颗心顿时又安安稳稳的放回了肚子里。
    眼见几个婢女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案几,又变戏法般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成套的笔墨纸砚,竟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琉璃这才明白:在裴家这样的门第里,这大概还真是斗花会上的常规节目。她想得入神,便没有留意到那崔玉娘给自己的婢女使了个眼色,而后者心领神会上前接手了磨墨的活儿。
    一时那卫十二娘第一个走到案几旁边,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琉璃探头一看,是四行端端正正的小楷:“曲水晴望好,近接终南家,带云犹误雪,映日欲欺霞。”想来是在咏她头上的白牡丹。
    却见十五娘也忙忙的走了上去,接过笔就写了四句“江亭闲望处,远近见秦源,萼中轻蕊密,叶上粉瓣繁”,正与她簪的粉芍药应景。
    裴八娘、崔玉娘等人大概也是此中熟手,不多时一人或四句或八句的都写了下来。另外几个踌躇了半日,也提笔写了几句,琉璃看不大出好坏,只觉得一个个字都写得漂亮,正在暗暗点头,却见众人的眼光都已经投向了自己。
    琉璃怔了怔,才注意到只有自己和珊瑚没有动笔,忙摇头笑道,“确是不会!”顿时便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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