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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皇-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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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念奴这一赞,玉瑶才回忆起数月前今上千秋节时,在寿王府中,自己和妹妹各领一朋女侍,欢作马毬之戏。自己一时不慎,一足离蹬,致使身躯向马背左侧滑下去……不是众人眼疾手快,差点摔得头破血流哩!……偏是这自己最疼爱的妹子,在她坠马的那一瞬间,竟在马背上欣喜地呼叫道:“瑶姐此时神情妙极呵!……”

谁知,数月后的今天,这王妃却化险为“奇”了!

“阿姊,妹这髻儿就叫做‘坠马髻’吧?”在眉心处贴好红痣花钿的寿王妃,指着悬于左眉上的髻儿,问玉瑶。不等其姊应声,她又扯着玉瑶的衣袖,撒起娇来,“你不要急着也改髻式呵!”

“呸!”玉瑶啐了一口,“我永世也不要这丧气髻式!——呀!”玉瑶一瞥篷帐小窗外,一列骑从正向此处走来,悄声叫道,“殿下内朝散朝了!念奴、仙音,汝等快给王妃梳掠,我且去厨下看看!”吩咐完毕,撩着裙裾,朝后帐匆匆去了。

“念奴、仙音!”

“王妃殿下?”

“不要作声!少时王爷入帐,汝二人不许前去迎拜,退入后帐去就是了。”

念奴、仙音知道王妃要让寿王一直寻到妆台边来,让他对那新妆成的“坠马髻”儿大吃一惊,两人抿嘴笑着、应着。忙给她额上轻轻地涂安好黄粉,用牙签从点靥盒里挑出用白獭髄、玉末、琥珀末合制的点靥膏,朝王妃两颊处点好。王妃自己则在胭脂玉盒里用右手食指勾出少许胭脂,在左掌心揉匀后,对着铜镜在左右太阳穴前抹好斜红,复将掌心所余残脂,淡涂双唇。念奴和仙音已给她捧来准备出游鹿园的七破暗彩绫裥裙、惨紫衫子、绿缎被子、蜀锦半臂、白雪抹胸、窄头高尖云履,一一给王妃穿戴起来。事毕,王妃又从镜里仔细打量着自己,稍嫌抹胸过高,又让念奴将那抹胸往下调移,使那丰满的胸部半袒配上那坠马险髻,顿时增添了不尽的魅力。

她对着镜子,惬意地点点头。念奴、仙音抱着妆盒,退向后帐去了。

王妃转过身来,朝低垂的帷幔处走去。然后藏身于帷幔间,悄悄向前帐望去。“啊!九郎为何在那儿呆立呀?”她看见寿王早已入了前帐,但却并未摘去王冠、换去朝服及所佩七事,只敛着袍袖,独自在前帐怔怔地立着,不禁诧异地暗自呼叫起来,并一下子掀开帷幔,向寿王叫道:“九郎!”

“呵!”

寿王被帐侧这一声呼唤,唤回心神来了;可是,当他看见王妃张臂向他怀里投来时,却反常、惶骇地叫了一声,然后频频后退着……

“九郎!你这是怎么啦?”机敏的王妃立即感到了丈夫的举止反常,心上疑云骤布。她焦虑地向他靠过去,问道。

而寿王却连连后退。王妃察觉到:寿王分明是哭过了,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她那心房不禁狂跳起来,胸部急剧地起伏。她边急急靠过去,边跺着足说道:“殿下,你倒是开口呀!你把玉环……唬煞了!……你开口呀!”

寿王继续后退着,眼睛直直地盯着王妃,却并未看见那新奇的发髻,精心妆饰的面庞;也没有那合体的衣裙、颤摇闪光的首饰;更没有品出那远比寻常更为娇媚的诱人风韵……在他的眼里,只有一抹抹乌云,一团团雾障。而王妃催他“开口”的喊声,更使他心痛欲裂。

“开口?!”

玉环啊!你怎知?一旦我开口,就将吐诉永别之语!还是让我们就此相对,暂勿开口吧……

……

“殿下为何垂首闭口,无所谕示呢?”

寿王耳畔,又响起方才在太子篷帐外的晨露阁亭里,高力士密告那事之后,含笑催促的说话声来。

“这老奴!要逼我开口呀!……”

“殿下常侍圣君左右,深明君臣、父子之礼!望殿下尽忠孝而割己爱!”

“……!”

“殿下!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呵!”

“殿下无须惊骇!——今君父并非要殿下以死而尽忠孝,只不过圣躬因寂寥而违和,欲殿下献一‘灵药’罢了!殿下舍此,尚可再觅新欢嘛!”

“阿翁!……”

“殿下,你当让贞顺皇后,宁居陵寝,不为殿下日后之事担忧才是!”

“日后之事?……”

“殿下不忆城东驿前,废太子并二王,一日诛死之事么?”

“!”

“殿下仍不欲开尊口,对老奴有所谕示么?”

“请大将军代瑁回奏父皇:瑁即送……伊入宫!”

“哈哈!殿下,不愧是孝子!忠臣!只是……”

“只是?”

“不可将伊送入宫来。”

“?”

“是呀!依老奴之愚见,殿下当劝伊自请度为女冠。”

“度为女冠?”

“是呀,——殿下可还记得本朝睿宗皇帝,于距今五十四年前的首次登极的文明元年二月十一日,所下的一道敕令么?”

“……瑁,记之不得……”

“是呀,殿下彼时尚……哈哈!就是老奴彼时也尚在襁褓中。……睿宗皇帝敕令于西内金阙亭前,置一女冠观,专供牒度内人。今上爱女金仙、玉贞二公主,便是受度于彼后,而另建金仙、玉贞二观于辅兴坊左、右的……”

“瑁,仍未领会大将军之意……”

“殿下赦老奴唠叨罗苏之罪!——不数日,便是贞顺皇后忌辰,殿下应劝伊自乞度为女冠,以为皇后追荐冥福。”

“追荐母后……冥福!瑁,承大将军教诲了!”

……

开口!

开口!!

“呵!”一声强似一声的“开口”,使苦恼的寿王唤醒,他从恶梦般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却见王妃早已投在自己的怀抱中,仰着头,焦虑恓惶地注视着他的双眼!他突然觉得怀中似乎依偎着一头猛兽、正张开血盆大口逼向他的咽喉!他骇然惊叫一声,一下子推开王妃,便要冲出篷帐去……

“呵!”被寿王一叫、一推,惊得跌倒在宣州红线毯上的王妃,惊呼起来。闻声从后帐跑来的杨玉瑶、念奴、仙音和近侍们,她们一见这极不寻常的情景,都一齐被惊呆了!

“殿下!”玉瑶看见寿王脸色惨白地瞪着妹妹,心里一阵哆嗦!她一边扶起妹妹;一边怯怯地向寿王呼喊起来。

“殿下!……息怒吧!……”

念奴、仙音却突然想到昨晚曾冒失撞入禁阁一事来,以为皇帝在下敕追究,寿王才会如此失态。也一齐含着无比恐惧的泪水,朝寿王跪下去,哀求起来。

帐外的本府仆从,卫士,听帐里传来一片喧哗声,也急欲一知底细;但苦于并无主命相唤,他们只得在帐外探头探脑,用目光相互询问……

正欲奔出篷帐的寿王,却被玉瑶、念奴、仙音等人充满恐惧的呼唤,止住了步履。他回过头来,象骤然察觉似的,见王妃跌倒在地,记起正是自己一推,使王妃跌倒的,寿王象犯了弥天大罪似的,惊得猛地一转身,就朝王妃跪了下去。

王妃一见,破涕一笑,要上去搀扶;可是想到好嘲谑的三姊正在身边,便狠着心一闭眼,翘着嘴,歪过头去了。

“呀!……”玉瑶却从寿王的神情、举止中发现了内朝归来的寿王,别有难言的心事。她用肩轻轻撞了撞妹妹的肩头,向她暗示;同时,吩咐念奴,“快将寿王殿下搀入寝帐去吧!”

念奴也察觉到事不寻常,步履蹒跚地跑去搀起寿王,向他的寝帐走去。走过杨氏姊妹身边,寿王忽然挣脱念奴的手,向杨玉瑶一揖,玉瑶忙乱不迭地一边扶着妹妹,一边向他还礼。她敛祍施礼时,分明听见寿王语气凄然地说:“孤有言禀奏王妃,亦请夫人赐步寝帐!”

“‘禀奏’……‘请夫人’……殿下对玉环和我为何如此卑恭?如此诚惶诚恐?……”被寿王这句话引起更多的狐疑的杨玉瑶,见寿王还怔怔地等着自己回答,于是便稳住心神答道,“贱妾谨奉王命!”

“念奴、仙音!”

“奴婢谨候王命!”

“速出寝帐,传孤口谕:王府众官、众武士、众奴仆皆去大帐外伺候。无孤之命,此帐不许他人进出!”

进了寝帐的寿王,被一种“事已至此,早决早了”的情绪支配着,反而慢慢镇静下来了。他见玉瑶将王妃扶上床榻,向两个贴身侍婢下了口谕。

听着这口谕,王妃也觉得即将出现的事态绝不寻常了。她不安地向三姐望去,三姐也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寿王。

寿王听帐外绝了响动,这才朝榻前走去,一头跪在王妃面前,揖着袍袖,惨然笑着,道:“瑁有一事奏请王妃殿下!”

“九郎!你……”

“王妃殿下!”寿王不让王妃询问出声,又一揖,奏道,“万望王妃恩允!”

王妃却被寿王愈来愈奇的举止、口吻搅得心绪大乱,再度呆望着向前跪请的寿王,说不出话来。

“王妃……殿下!”

“唉!寿王殿下!”玉瑶已被焦急熬煎得难以忍耐了,忙对寿王说道,“常言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你有何事,当与王妃一诉而后议之,何必如此大礼相请?你已把我姊妹……唬煞了!……”

听玉瑶以三纲相自导,寿王更加屏息恭跪,拘束异常了。同时,高力士所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开导之语,也齐齐涌上心来!寿王深感时不我待,更该速决了!他拚命抑制那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一下伏地叩头奏问:“王妃尚知贞顺皇后忌辰否?”

“妾妃安得……忘却!”

一听“妾妃”二字,寿王象被烙铁在背脊狠狠一烙似的,那端跪的身躯陡地因刺心之痛缩成了一坨!

“殿下,王妃已应过你适才之问了。”

“呵!——呵!孤,深谢王妃惦记了!”

“九郎?……”

“王妃殿下,孤以贞顺皇后愿辰将近,欲请王妃殿下做一大功德,追荐皇后冥福……”

“哦!”

听到这里,杨氏姊妹不约而同的吁出一口气来,并相顾失笑了。

“殿下追念母后,神形皆失了……”玉瑶附着妹妹耳朵,悄声说道。

“此乃人子、子妇尽孝之举,妾妃安有不允之理?九郎,你何须如此呢!”疑云散去,王妃笑吟吟地去搀扶寿王。

寿王却惶恐地后退着。

“怎么啦?”

“对此‘尽孝’之举,王妃业已恩允?”寿王不答王妃疑问,却揖袖眉际,掩住自己脸面,颤声问道。

“这何须再说呢?”

“孤,请王妃明诺!”

“明诺?!”

“是呀!请王妃明诺于孤:追荐皇后冥福事,王妃恩允!”

“天呀!”玉环一下把头偎到三姊怀里,气、急交加,“阿姊,殿下今儿是怎么啦?他到底是怎么啦?”

“殿下!”玉瑶也糊涂了。她一边轻拍着烦恼的妹妹,一边大为诧异地望着寿王,提醒他,“你如此举动,会吓坏王妃的!”

“呵?!”寿王被这提醒深深震动了:“是呵!不能再闪烁其辞了!吓坏了她,那还了得!”寿王赶紧开口,“王妃不必惊吓!为追荐皇后冥福,孤奏请王妃,请旨……”

“请旨?

“然。请旨乞度为西内女冠!”

“什……么?……”

“请王妃请旨,乞度为西内女冠!”

一听这话,已被寿王神情举止搅得心神不宁的杨氏姊妹,似被炸雷轰击一般,一下子僵了双眸、白了脸面!……

请旨乞度为女道士?!

虽早丧双亲、但却被叔父杨玄珪、众胞姐视为明珠奇葩的王妃杨玉环,宝藏深闺,极尽宠爱。在她那少女的梦乡里,曾出现过置身达官显宦豪华的庭院里尽兴燕游的梦境;也曾出现过被家资百万的大贾珍藏金屋的幻象。然而,她连做梦也没想到会被册为天子宠儿之妃的天大幸运之事!但三年前的那一天,意外的幸运降临到她的头上!她被册为寿王妃,从此,饰金玉,衣锦绣,食珍馐。与神采飘逸的圣君宠子,度过了多少个梦幻般的清晨和黄昏。幼丧双亲,世皆以为命苦;但玉环凭着这天生丽质,使自己得到了罕见的幸福……

但,为什么?为什么!……

“请旨乞度为女冠!”

道门,那三清道门,冷冷清清!为荐什么冥福,却要我这豆蔻年华的少妇,取去头上的玳瑁钗、珊瑚簪花树,盈盈珠翠,奇髻秀拱、满头缀梳,换上那一顶道冠,挽着一个干瘪的道髻?!为荐什么冥福,要我脱去这锦绣半臂,雪白抹胸,银泥霞帔,七破裥裙,巍巍峨峨楚楚动人的云头绣履,换上那一袭黑不黑、蓝不蓝、新不新、旧不旧的道服,和那寒碜的蒲丝道履?!……

再不能依寿王、伴君王骊山沐浴;

再不能闯禁地登临飞霞阁,临月晾发,曼舞轻歌;

再不能乘车驱赶池畔燕,醉赏曲江芙蓉;

再不能与内外命妇同登花萼楼,看上元之夜的火海灯山;与三姊分朋踢毬……

却要守着那西内冷冷漠漠的太真宫,对着木胎泥肉的玄元像,听着晨钟鸣咽、暮鼓悲鸣,念那“清心寡欲”的“道德真经”……

“我今年才十九。”揣度至此的寿王妃,象坠入无底深渊的幼兔,满眼是绝望、绝望、绝望……“一入道观,何时是?!……”

“咚!”

杨玉瑶,陡地拉着妹妹,给寿王跪下!徬徨、绝望的王妃,也猛省过来,朝寿王频频地叩头……

“啊!王妃,王妃殿下!……”见王妃频频叩头,寿王慌了手足,他先是阻止,然后又跪下向王妃叩头……

“贱妾代王妃哀恳殿下:万望殿下收回成命!”

“夫人!……”

“王妃或有忤王之过,亦望殿下念在王妃少年无知!……”

“唉!夫人呐……”

“九郎!你从来不是这样、这样……”

“王妃殿下!我九郎……”

“……这样忍心!哇!……”

再也控制不住满心悲愤的王妃,放声大哭起来。这哭声,将也要放声大哭的寿王吓得清醒了,他焦急地想到:“那力士的细作,此刻定在篷帐四外!她大声悲嚎,力士知悉,转奏父皇……那还得了呀!……”他陡地停止了叩头,声音虽低但却口气严厉地喝了一声,“住声!”

被这一喝、惊止了嚎哭的王妃,抬头看见寿王那冷漠而严厉的神情,心中的绝望陡增百倍!她忽然想起什么,一掀三姊的手,提着裙裾陡地站立起来,就要朝帐外冲去。寿王一见,急得膝行追上,扑趋上身,扯住了王妃的裙带,颤声问道:“王妃欲向何处?”

“面君!”

“是……面君请旨么?”

“哼!正是面君请旨!”

“是请乞度之旨么?”

“哼!好个寡情绝爱的九郎!——我要面请父皇救我!”

“救你?!”

“哼!你定另有新欢,故欲抛掷玉环于……女观!我要面请父皇相救!……”

紧紧抓着王妃裙带的寿王,一听“要面请父皇相救”这话,一股辛酸之浪冲向咽喉,顿时感到头欲裂、手麻木,王妃觉得被人扯着的裙带松动了,恨了寿王一眼,又朝外冲。寿王一见,一头扑在地上,长号起来!

“殿下!”玉瑶一见,赶紧上前去扶;王妃也被这长号留住了步子,依在那撑柱上,委屈、哀怨地抽泣起来……

“殿下!你与王妃,虽应对皇后尽其孝道,但行孝之法甚多,如开设水陆道场,大做法事;如焚冥宝……皆可,又何须将王妃送入女观,致鸾孤凤单,咫尺天涯,琴瑟难偕?”

听三妹数语,王妃哭得俯下身去,裙裾皆颤。

“夫人哪……孤又何曾料得我与王妃竟如此……作别……”

“作别?!”

“……夫人!王妃殿下!此乃……父皇之意!”

“啊?今上之意?”

姊妹二人一听寿王说出这样的话来,惊得面面相觑,嘴唇抽搐地追问着。

“正是……父皇圣裁!”

“天……哪!……”王妃一听,如身坠万丈渊底,绝望地悲叫一声,顺着撑柱一下子瘫倒在篷帐中……

“王妃殿下!”杨玉瑶惊慌不已地呼唤着,奔过去,要想扶起王妃,可又股颤肢抖,全无气力,急得她向寿王道,“殿下快来搀扶王妃呀……”

寿王虽急忙奔过来,但却胆怯地拢着双手,不敢触及王妃身体,玉瑶见妹妹唇乌气微,而寿王却畏缩耽延,不觉气恼道:“殿下是要看着王妃惊死不成?”

“夫人息怒!”寿王被玉瑶的怒斥吓得更加慌张了,一味哀求起来。

“唉!你还不唤太医去!”

“唤太医?唉!不可!”

“你?——”

“夫人呵!王妃此时形状,万不能声张出去!”

“这是为何?”

“更不可让父皇知晓!”

“到底为何呀?”

寿王见眼前只有王妃三姊,可为之助,故低声向玉瑶道:“夫人呵!乞度女冠是假……”

“原来是这样……”

“是父皇欲纳……”

“呵?!”

“欲纳王妃!”

“呵?——呵!王妃!”惊慌万状的玉瑶,一听寿王吐出隐情,极惊、极异地一把将妹妹紧紧地搂在怀中,无比激动地呼唤起来,“王妃!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夫人……”

“殿下,汝且速秘密唤一太医来!”玉瑶神情骤变地吩咐寿王,“不必再在此误事了!”

“有劳夫人了!”寿王从玉瑶的吩咐中,体味到这位裴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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