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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边听边点头,肯定他的说法,道:“从前确是如此,可是……最近看着,少安好像又跟桑家二小姐走得很近。”
皇帝一听桑家二小姐这几个字,脑袋里就嗡地一声,身子一绷,不敢相信地向她确认:“桑二?”
“嗯。”皇后平静地颔首。
难怪啊!难怪之前晏云之要向着她说话!皇帝紧紧握拳,呕了一口老血,深感自己当初所信非人。
便听皇后继续解释道:“臣妾听子瞻提起过,说他们还一起练武,研究兵法来着。朝夕相处,很是亲昵。桑家姑娘从前还经常与子瞻玩在一处,如今都不去找了,只缠着少安。”
言罢眉心微蹙,手上动作彻底停了下来,探身到他面前,压低声音,带了几分担忧,道:“已经有传言说,他们有过要私定终身的意思……还说什么桑家姑娘将门虎女,晏家郎君旷世之才,都非凡人命相,也是般配的一对呢。”
桑祈和晏云之么……皇帝若有所思地回忆起来,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两个人若是在一起,会是怎样。
皇后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上前一些,按摩着他手上浮肿之处,继续道:“陛下,您说这桑家和晏家如今地位,都如日中天的……一个大司马,已经扰得您好几天晚上都睡不踏实了,要是再加上晏相……”
前几日的心理阴影还没散去,皇帝嘴角一抽,面色沉了沉,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
皇后见状,自觉失言,触怒了龙颜,不敢再多说。只尴尬地笑了笑,拿起梳子来继续为他梳头,柔声道:“您瞧臣妾这张嘴,又乱说话了。”
寝殿内安静了一会儿,温婉贤淑的皇后,不声不响地将夫君的长发托在掌心,一缕一缕慢慢梳理。烛光满室,纱幔晶莹,气氛一片祥宁。
半晌后,皇帝眉梢一挑,回眸看看她,道:“既然你那么关心苏家姑娘的婚事,孤就准你去做这个红娘,上门替那两个孩子做主,赶紧把事定下来吧。都老大不小了的,也省的夜长梦多。”
皇后一听,会心地笑了,做了一揖,道:“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先替他二人谢过恩典。”
皇帝满意地点着头,只觉白天睡少了,如今困意袭来,便无意再聊下去,打了个哈欠,道:“时辰不早了,落灯吧。”
这边厢,帝后二人鹣鲽情深,同榻而眠。那边厢,西郊外的小筑之中,同样纱幔飘飘,馨香袅袅,却只有美艳动人的娇娘独自一人。
要说卓文远也确实是个会享受的主,不但将花魁独自包下,金屋藏娇,连人家青楼里的奢华汤池也学了来,仿照着在里间建了一个。汉白玉砌成的方池,四角各有一黄铜兽首,温水源源不断地从中涌出,保持着池内的温度。池子不大,仅容得下二人同浴,水也不深,坐下的话刚刚可以没过浅酒的肩膀。
美人的长发披落,水蛇一样,随着池水的流动摇曳,嫩白如葱的指腹上,起了一层初生婴儿的皮肤般的褶皱。看样子,已经在池水里浸泡很久了。
池边便是一扇窗,如今半敞着,可以看到院中的七曲回廊,和月色下的斑驳竹影。一阵夜风袭来,带来几许凉意,她却好像全然没有感觉到似的,只目光空洞地凝视着水中的倒影。
有人走过来,敲了敲门,唤了声:“姑娘?”
她分明听见了,却没有回话。
那人又叫了两声,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后,抬步离去。
听着脚步声消失,她轻轻叹了口气,伸出玉臂来,扬起一串晶莹的水花,然后按在池壁上,稍稍一用力,整个人从水中起身,只听水声朝池边的缝隙奔流而去。
月光照在美人婀娜多姿,闪烁着水光的玉体上,美不胜收。她就这样沉静地站了一会儿,任风将自己身上的水泽吹干,而后才拢了拢长发,拿起纱衣披上。肩头臂上,那薄如蝉翼的轻纱,即使覆了一层,也能看到肌肤净白的颜色。
浅酒在镜前伫立片刻,看着镜中的自己,半晌后缓缓抬起手,将发丝拨到一侧,挡住了肩膀上一个小小的印记。而后才开始按部就班地对镜花黄,点唇画眉,精心妆扮起来。
过了会儿,她梳妆打扮好,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发现刚才来叫她的仆役竟然还站在门口。虽然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郎君已经回去了?”
“是。”那仆役面无表情,站姿笔挺,应道,“郎君说有两句话留给你。其一,今日他不怪你;其二,不准再有下次。”
浅酒美眸一黯,苦涩地笑了笑,莲步轻移,向寝榻走去,赤脚在地上留下一串由深至浅的水印,轻声道:“奴家知错。”
今夜的她,依然有着惊世之美,却无人鉴赏。浅酒合衣卧下,目光空洞地看着帐顶,轻叹一声,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奴隶而已。
而连为自己命运唏嘘不已的她都已经睡着的时候,桑府这边却还是一片热闹喧嚣。
桑祈没想到,闫琰酒量如此之差,酒品还如此之糟。
刚喝了一杯就有点醉醺醺了之后,竟然还愈发来劲,一边大嚼奶酥饼,一边喊着还要喝,任她怎么劝阻也不听。
偏偏坏心眼的莲翩觉得是个打击报复的好机会,由着给他倒。
好嘛,这下自作孽不可活了。
这会儿琰小郎正撒欢儿地满地跑,追着莲翩讨教奶酥饼的正确做法,还像模像样地要了笔墨纸砚来,要好好地记下,免得以后吃不到了。
于是蘸好了墨,挥舞着大毛笔,就热情地朝莲翩扑了过去。
莲翩今天为了庆祝小姐出狱,重获新生,刚换了套新衣裳,见状吓得赶忙落跑,生怕被墨水淋一身。
结果闫琰不依了,嘟着嘴嚷嚷:“小爷……嗝……小爷怎么着你了,你就跑。快给小爷站住……做……做饼!”
说着,豪迈地大手一挥,一串黑点便朝前来阻拦的桑祈迎面洒了过来。
桑祈赶忙闪身避让,腰都要弯折了,才勉强避开。如此反复几次,累得出了一身汗,只觉闫琰这甩墨水的本事,已经是出神入化,可比晏云之的剑法厉害得多,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可以出师了。
更要命的是,怎么就好像故意针对她似的,每次都正好瞄准着她来呢!什么仇什么怨,咱到底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非要这么解决吗!
那边莲翩眼看就要被他追上了,惊叫着:“小姐,救命!”
桑祈累得坐下来,一边用手扇风,一边直喘气,无力地摇摇头,爱莫能助道:“我是救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话音刚落,闫琰已经将莲翩逼到了墙角,封锁住了她的去路,坏坏一笑,捏住她的手腕,在她惊恐的目光中,一扬笔,道:“说,饼怎么做的。”
——其实这会儿墨已经干了,倒是没再洒的到处都是,保住了她的衣裳。可因为距离太近,这一笔直接从她面上划了过去,登时便在光洁白净的面容上留下一道黑色粗线。
而且好巧不巧地,还有一部分墨汁涂在了唇上,顿时莲翩唇上一凉,满是墨汁的味道。于是整张脸色都黑了,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抬腿就给了闫琰一下子。
因为身高差异太悬殊,这一下膝盖顶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只见闫琰瞬间石化,毛笔也掉在了地上,跟着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痛苦地弯下了腰。刚才还高高大大的少年,整个人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缩成一团向地上倒去。
☆、第九十章 :桑祈,我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这下可闯了祸,一时莲翩怔住了,周围看热闹的侍女也怔住了,没人敢上前。
桑祈在一旁,左看看,又看看,尴尬地抽了抽嘴角,为难半天,觉着好像只有自己能上了,才揉着眉心走过去,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促狭道:“你……还好不?”
闫琰忙着在地上打滚,平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都散乱了。闻声艰难地抬眸看她,一脸辛酸,欲哭无泪道:“师姐,我还没讨到老婆呢。”
那眼神,说不出的无助与迷茫。
桑祈见状,赶忙扶他起来,郑重道:“放心吧,以后一定能讨到。”
闫琰哼哼着,顺应她的力道起身,打眼一看罪魁祸首的莲翩,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眼眸一亮,抓住桑祈的手,煞有其事地提议道:“要不,你就把她嫁给我吧,这样以后我也有奶酥饼吃。”
莲翩盯着指向自己的手指,惊恐万分,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忙拒绝:“不不不不不……公子,您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大不了婢子多赔你几贴膏药就是……”
一听要赔的是膏药,不是奶酥饼,闫琰显得很失落,坐在地上不愿起来。
桑祈只得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放心吧,媳妇我虽然管不了,但奶酥饼不会少了你的。”
闫琰这才眉开眼笑,高兴地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可是闹也闹过了,疯也疯过了,这会儿酒劲上脑,端的觉着头昏眼花,站也站不稳。一边拍,一边晃悠着就往身侧倒去。
尽管桑祈足够眼疾手快地去扶,却因为力气没有他大,非但没把他拉起来,反而差点被他带倒。
幸好,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出现,一左一右,将两个人双双稳住。
“谢了。”桑祈松了口气,笑道。还以为是哪个赶来的侍卫,偏头一瞥,才发现伸出援手的人桃花眼弯弯,姿容倜傥,笑得暧昧——竟然是卓文远。
于是奇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卓文远不落痕迹地将她和闫琰分开,挡在了二人中间,架住闫琰,挑眉道:“你说我怎么来?还不是一听说你回家了,第一时间就赶来看你。”
桑祈却是不太信,翻了个白眼,道:“哟,说得跟真事似的。那我在大牢里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来看一眼?公子可是怕那地方腌臜,脏了你的靴子?”
卓文远眼波一荡,笑而不语。将闫琰交给自己的随侍,嘱咐他们用自己的马车送他回府,照顾妥帖后,才牵了一匹马,对桑祈道:“来,上马吧。”
桑祈觉着这匹马似乎有些眼熟,围着它打量一番,才不敢相信地问:“这可是我的那匹小红?”
卓文远微笑着点了点头。
“真不敢相信,你在哪儿找到的?”桑祈的眼眸,也像闫琰见到奶酥饼一样,瞬间被点亮,发出了喜悦的光芒。
小红是她在西北的时候骑过的马,不但陪伴她度过过一段没有了姐姐的年岁,还见证过她第一次上战场,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可是在跟随父亲回洛京的途中,却不小心被她弄丢了。后来大动干戈地找,也没有找到,为此她还伤心难过了许久。
眼见着一年就快过去,她都已经放弃了希望,没想到如今还能再见到它。真像是做了场梦,一回首,发现原来一切依然如故。
卓文远牵着小红,将缰绳递到她手中。马儿立刻发出一阵欢快的嘶鸣声,甩动脖子蹭着桑祈的手。
抚摸着它光滑柔亮的皮毛,看得出它这段时间似乎也没吃什么苦头,桑祈也安心了许多,亲昵地回蹭。
卓文远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这一人一马重逢的一幕,笑意柔和。突然趁她不备,一抬手,将她抱到了马背上,自己也翻身骑了上去。双手从她的腰侧绕过,扯住了缰绳,催动马儿缓步走了起来。
“去哪儿?”桑祈不解,诧异地理了理发丝,问道。
卓文远眯着眼睛笑,道:“随便走走。”
多年前在西北广袤辽阔的草原,二人也曾这样同骑,打马走过如织的野花,潺湲的溪涧,走过流云的缝隙,走过一段青葱韶华。
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
和她差不多高的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如今坐着都已经足足比她高出一头多,长成了宽肩窄腰,笔挺俊朗的郎君。一颦一笑,尽是韵味风流。以这样的姿势坐着,便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拢在了怀里。
比起这样到底还合不合适,桑祈更担心的,还是自己小红马的马身安全。
马蹄答答,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走过浓郁的夜色,一路上她发现身后的卓文远难得地沉默着,始终不说话。
终于在马儿来到河边,沿河而行,四周的树木茂盛,不见月光,一片漆黑的时候。桑祈用胳膊肘推了推他,问道:“怎么这么安静?”
“因为心里很不舒服。”卓文远的声音便淡淡地响起,比起平日,显得有些低沉。
“嗯?”
“你出了事,我不但人没在洛京,还帮不上什么忙。”
沉默半晌后,他哑声叹道,语气竟是出乎意料的认真。
桑祈微微一怔,莞尔,温声道:“你当真了?我又不是真的怪你。”
卓文远苦笑一声:“我怪自己。”
说完又沉默下来。
桑祈感觉到他环着自己的手臂缩紧了些,然后勒紧缰绳,让马儿停下来。俯下身,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停顿片刻后,轻轻蹭了蹭。仿佛在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发出一声悠远的叹息。
一股属于这个男子独有的温热气息,随着这个暧昧的动作,萦绕在她的面颊两侧,不由得面色羞赧了起来。桑祈稍稍侧身,偏错开来,轻笑道:“痒痒,别闹,等下掉下去了。”
卓文远也微微一笑,竟然真的抬起了头,直起身,没再戏弄她。
四周只听得到马儿湿润的呼吸声,和远处河水的湍急。气氛僵化了半晌,还是卓文远率先打破沉默,道:“桑祈。”
他总叫自己桑二,鲜有直呼其名的时候,桑祈觉得这一次可能是要说什么正事了,便也转头看向他,问道:“嗯?”
借着一点点朦胧的光线,能看得到他漆黑幽深的瞳孔,正注视着她,开口道:“你若嫁给我,我必不会让你再受这般苦难。”
桑祈先是一蹙眉,继而感觉到,他这一次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于是犹豫了一会儿,试探地问:“你这次是认真的?”
卓文远却笑了,道:“一直都是。”
“这……”桑祈眉头拧得更紧,犹豫了。
她心里的那个人是晏云之,这一点她自己比谁都要清楚。那份时刻想要见他,却又不敢见他的心情。害怕他知晓,更害怕他不知晓的悸动。偶然一瞥便足以在沉睡中惊醒的怦然心跳,日日夜夜的心灵挣扎……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不能给的。
即使与闫琰牵着手,即使读懂了顾平川的心意,即使此时此刻,卓文远距离自己这样近,也不能。因晏云之这个名字,这个人而产生的情愫,无法复制。
可是,同时,她也清醒地知道。
晏云之不会属于自己,他就像天上的熠熠月华,山巅的皑皑白雪,你可以欣赏他的美,却无法将其握在手中。他只属于那片高空,那座远山。
只属于同样在那里,可以与他灵魂共鸣,默契无间的苏解语。
她并不想做那个介入破坏的人。
但也隐约意识到,这世上,大概再也不会遇到比晏云之更风姿出众的男子,也就再也不会对某个人倾心了吧。
既然如此,会不会嫁给一个虽然自己不爱,也未必爱自己,但确实能够相处融洽的人,像所有其他经营着一份没有爱情的联姻的夫妻一样,平平淡淡,不付出感情地过完这一生,也许反倒成了最好的选择呢?
这个念头刚一浮出水面,脑海中马上又有一个反对的声音响起,喊着不行不行。桑祈,你怎么能有这么委曲求全的念头呢?你就甘心堕落,用这样一种方式结束自己多年的坚守吗?当初说好了,拒不接受联姻的命运,不接受没有爱情的婚姻,只想自由自在地,凭借着自己的心意而活,替姐姐一起幸福下去的那份决心,都被马吃了吗?
而且,你若是真这么做了,又该怎样面对卓文远,面对你们之间不再纯净的友谊呢?
桑祈,嫁给卓文远,爱情和友情,你会双双失去。就算你想断了追寻爱情的念头,难道也忍心连你们二人多年的友情也一并抛弃吗?
再说,再等等,再等等,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单恋晏云之那一枝花呢?
想到这儿,桑祈长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卓文远的胳膊,沉声道:“你再让我想想吧,让我好好想想。”
若是从前,卓文远大概会笑眯眯地,继续贫上几句,惹得她烦了之后,二人打闹一番,再把这个话题越过去。
可这次,他却收敛了笑意,只道了句:“桑祈,我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声线一如既往的温柔轻佻,却又不同以往地意味深长。
☆、第九十一章 :摘得繁花做酒钱为亲爱的@阿琐加更
二人打马沿着洛水又散了会儿步,待到晨光微曦的时候,卓文远才趁着晨起的人们还在梳洗,没有出门,沿着浸润着薄雾的石板路,将桑祈送回府上。
一夜没睡,桑祈随意跟他点了点头告别,便安置了小红后,打着哈欠回去补眠。而卓文远则带着一身朝露,大步走远,独自一人消失在晨雾里,教人看不清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