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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怎么着,大司马就突然死在了天牢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只有她了
对于大司马桑巍之死,朝堂上众说纷纭。
以宋太傅和御史中丞卓文远为代表的“有罪派”认为,大司马是为了逃避极刑,自杀谢罪。证据就是现场没有任何人出入的痕迹,致死的凶器也落在遗体的手边。
晏相则不认同这一说法,捋着长须,琢磨道:“可是凶器是一把匕首,大司马当初进天牢前应该已经搜过身,又是如何带入的呢?”
“人家好歹也是大司马,自有办法。”宋太傅冷眼瞟着他,气势倒是到位,可这个解释多少有些无力。
还有另外以闫太师和给事黄门侍郎闫琰为首的“无罪派”则认为,大司马此次和先前的闫琰、桑祈一样,都是被陷害的。陷害他的人担心这次又会被桑家反击,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取人性命。证据则是遗体的死相听说十分可怖,双目圆睁,满是不甘。
晏相也不太认同,总觉着这次的事件,证据确凿,有理有据,大司马也不像是单纯被栽赃。
总之,谋反一案的真相,随着桑巍的横死,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只有他那双徒劳睁大的,死气沉沉的双眼,还在试图拨开重重迷雾,看向自己已经无力触及的未来。
桑祈早上起来,就觉得心神不宁,正在梳洗,准备再去皇宫试试能不能见上父亲一面。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不好了,小姐,小姐……”莲翩跌跌撞撞地从院外往里跑,好几次没看路光顾着喊叫,差点绊倒在地上。好不容易跑到门前,已经是气喘吁吁,泪流满面。
桑祈心里咯噔一声,手一颤,把犀角梳掉在了地上,扯了扯嘴角,起身迎过去扶着她,问:“干嘛这么着急……?”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声音轻得发颤,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触发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危机。
莲翩未语先泣,断断续续地哭道:“大人……大人他……”
桑祈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她的眼泪冲到大海里,随风浪远去,再也找不回来了,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一重,蹙眉道:“父亲怎么了,你快说,说完再哭!”
“大人他……去了……”莲翩被她一晃,才忍不住痛哭失声道。
说完,只见桑祈呆立在了原地,半晌才喃喃道了句:“什么?”
表情呆滞,声音也飘忽失魂。
“今天早上,羽林卫发现,大人死在了天牢里。”莲翩又是心疼大司马,又是心疼小姐,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边抹眼泪边劝道:“小姐您……”
还没等把安慰的话说出口,只觉面前一阵疾风吹过,桑祈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把自己锁在了屋里。
“小姐!”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莲翩一阵心慌,也顾不上哭了,赶忙抬手拍门,喊着:“小姐,你别这样,你先把门打开!小姐!”
里面一点回应也没有。
没有回话声,没有哭声,没有摔东西的声音……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小姐……”
莲翩还记得,大小姐的死讯传来时桑祈的反应。彼时年幼的她大哭了一场,并且生气地跑到大司马的书房里把他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肆无忌惮地发泄了一通悲痛情绪后,才算勉强平静下来。之后的几天,也都食欲不振,经常掉眼泪。
可这回……
里面越是安静,就越教她心慌。
莲翩努力拍打着被从里面栓死的房门,一遍遍叫着桑祈的名字,红着眼睛道:“小姐……兴许……兴许只是个谣传,你先振作些,我,我再去打听打听。”
其实不可能是谣言,也没什么能打听的。消息是闫琰亲自来说的。最开始她也不相信,可闫琰前脚刚说完,后脚陆陆续续就有好几拨人来,一个比一个表情凝重,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也就容不得她怀疑了。
这样说,只是不忍见自家小姐太难过而已。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二人一起长大,相伴这么多年,莲翩一向自诩了解她,也自诩鬼点子多,如今亦是阵脚大乱,毫无办法,只能徒劳地一遍又一遍敲打着门扉。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她已经没了力气,拍打得一下比一下轻,一下比一下间隔长的时候。突然,只觉手臂重重地一沉,却扑了个空,没有落在门上,而是直接挥了下去。惊诧地抬眸一看,才发现门已经开了,桑祈正仰头站在夕阳的余晖中,披着一身金光,一边往外走,一边沉声问:“傅先生回来了吗?”
“啊?”
莲翩怔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见桑祈面色虽然端凝,却看不出来是不是哭过。只知此时此刻,她的目光是清冽而冷静的。面上刚才已经擦过胭脂,这会儿已经又洗下去,不施粉黛,露出质朴干净的颜色。可也没有显得憔悴郁卒。
衣裳没有换,依然穿着方才那套暗红色的长裙,只是步伐稍快地,拖着逶迤曳地的裙摆朝院外走着,又问了一遍:“傅先生回来了吗?”
莲翩这才赶忙跟上,接道:“还没有。”
桑祈又问:“家里都知道了吗?”
想来她指的是大司马已经过世的消息。
莲翩摇了摇头,道:“没敢说。闫公子来的时候,特地只告诉了我。大人的旧部也有人来,嘱咐我在齐昌那边的人没到之前,先不要声张。”
“嗯,你做得对。”桑祈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目光又沉了下去,道:“可是瞒不了多久。这么重大的消息,很快就会闹得满城风雨了。快派几个人,沿着官道去迎,一旦遇着齐昌来人,立刻快马加鞭把他们带回来。恐怕他们这会儿,还不知道事态的紧迫程度。”
“然后再帮我捎个口信到闫府,就说我有要事要找闫太师,让他过来帮个忙。”桑祈一连串说了好多话。
莲翩一边用心记下,一边点头,看着她,只觉被她的镇定感染了,一时也顾不上悲伤,也学着她,步履匆匆地去找人交代。
离去后,还不忘朝她的方向看看,叹一声小姐果然与当年不同,来到洛京后,成熟了很多。尤其在大人出事之后,更像一棵小树,喝饱了雨水后,伴随着惊雷声响一路成长,从娇嫩的幼芽,蜕变出坚韧的外皮,长成足以屹立不倒的大树。
而这种成长,让她欣慰的同时,也感到阵阵酸楚,不知该不该感到高兴,只觉深深地无奈。
至于桑祈,连无奈的情绪都顾不上了。只面沉如水地一路来到外院的厅堂里,坐好后叫了府上的侍卫统领和内务管事来。
由于齐昌的几个亲眷不肯搬来,桑家在洛京,能称得上主子的,只有父亲和她两个人。大多数院落都闲置着,府上的下人也不多。
可尽管如此,她也不能让桑府内部先自乱阵脚。
如今只有她了。
只有她了,再没有一个宽厚的肩膀,能站在她身后,随她去任性,随她去张扬,随她去闯祸,永远为她收场。
尽管自己只是个女子,也是时候拿出一家之主,坐镇厅堂的架势来。
所以她关起门来,竭尽所能地以一种平静的表情和语气,把父亲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告诉了管家和侍卫长。
这两个都是桑府的老人,也是父亲生前最信得过的人。
听完她的话,都感到震惊不已。
侍卫长是个急性子,跟随桑巍多年,有过战场上打出来的情谊。当时就红了眼眶,要杀去宫里把将军的遗体夺回来。
桑祈无力地扶了扶额,让管家帮忙将其拦住,劝道:“此事不必急于一时,眼下最重要的是,在大伯没来之前,我们家内部不能出乱子。等他来了,自会主持外务。我已经派人去了闫府,让闫太师过来,先商议商议对策。之前他们家出事的时候,我稍微帮过一点忙。如今,闫太师应当也不会袖手旁观。”
说完叹了一口气,道:“毕竟父亲只是被押在了天牢,遭受怀疑,又没有真定下叛国之罪。而今之计,最重要的就是安稳人心,别让咱们自己人以为桑家要倒台了,情急之下弄出什么乱子。”
“女郎说的是。”管家稍微比侍卫长要冷静些,拱手应道。但看得出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想来心里也很紧张。
桑祈又安抚了二人两句,要他们一定相信自己,在大伯没来之前,帮忙照看好府上的下人,之后才打发二人离开。
又过了会儿,莲翩回来,告诉她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迎了,并且把闫家人也带了来。
桑祈抬眸一看,只见来的人不是闫太师,而是闫琰。
她从没见过这个少年如此凝重的眉眼,如此怆然的表情……只看了一眼,便匆忙扭过头去,强行抑制了半晌,才恢复平静,开口问:“怎么是你,闫太师呢?”
“父亲还在宫里。”闫琰蹙眉答道,朝她走得近了些,似乎怕她失望,特地又解释了一句:“晏相、宋太傅他们都在,还在吵来吵去。父亲是不想让大司马蒙冤而……”
还没等死字说出口,桑祈听不得这个字,忙抬手打断他,道:“我知道了,回去后还烦请代我多谢闫公。”
“客气什么。”闫琰在她面前很近的地方停下来,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说些安慰的话语。
他本以为又会看到桑祈在哭,打定主意这次一定借她肩膀。
如今看她如此平静,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别叫他来为亲爱的编辑大人加更
“要不,我去把师兄叫来?”闫琰思索片刻,灵光一现,提议道。
“别。”桑祈忙阻止,“千万别。别叫他来,你也且先回去吧。”
“为何?”闫琰端的不解,诧异道:“你好像刚才见来的人是我,不是父亲,就挺不高兴似的。”
要不是知道眼下不是傲娇的时候,估计他又要翻白眼以“小爷”自称了。
桑祈苦笑一声,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是小辈,闫公是长辈。我在洛京没了依靠,向信得过的长辈求助,这本没什么。可你和晏云之就不同了。我们是同辈,而且你们是男子,我是女子,你可明白?”
闫琰将她这番话在脑海里过了两遍,才愕然道:“你竟也在乎外头那些人说什么闲言碎语?”
“原是不在乎的。”桑祈无奈道,“可眼下是非常时刻,不得不谨慎行事。再说,就算别人不说什么,我也不想依靠你们。”
她抿着唇,唇色略显苍白。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没有说出口——她虽是女子,可也不想让人瞧不起,觉得家里没了男人,她就没人依靠了似的。
这是桑家的事儿,她必须自己解决,决不能倚仗晏云之。
而且,见到了闫琰,她都差点把持不住。若是和晏云之碰面的话,她更不知道自己的冷静还能保有几分了。
于是,早就下了决心,在事件没有解决,桑家没有度过危机……至少大伯没来接管事务之前,断不会与晏云之相见。
闫琰却是不知她想了这么多,只重重地叹了一声:“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拔腿往外走,临走时,还不忘在莲翩身边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我当然知道。”莲翩蹙着眉,呛声道。其实心里对他还有成见,可人家这个时候来了,确是教人感动,也就不好发作了。
桑祈在他背后,又唤了声:“师弟,谢谢你。”
闫琰这才摆摆手,迈出门槛。
眼见窗外乌云滚滚,自西边而来,渐成压城欲摧之势。桑祈遥望着远方,手指暗暗在长袖里握拳,祈祷着大伯一行人快些赶到,千万可别再出什么差池才好。
然而,好的预感没几次灵验,坏的预感却总是成真。
傅先生还没回来,家里果然出事了。
桑祈一开始正在房间踱步,只听外头一阵嘈杂喊声,警觉地推开门,问莲翩后院怎么了。
莲翩也不知道,刚想去问问侍卫长,只见管家捂着头,满脸是血地跑了过来。
“您这是被何人所伤?”莲翩吓了一跳,赶忙追过去,查看他伤的是不是严重。
管家脸色发白,一看就很疼,却顾不上同她多言,小跑着赶到桑祈面前,急道:“女郎,不好,府上有人造反了。”
“什么?”桑祈眸光沉了沉,严肃地质问:“是谁走漏的消息?”
“小的也不知道。”管家抹了把脸颊上的血迹,道:“突然就有人说,大司马已经在宫里被皇帝秘密处决了,接下来马上桑府也要被查封,恐怕还会满门抄斩。众人都在传,也说不清是从谁先开始的。”
“所以,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全府上下,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管家苦着脸道。
看他这样子,桑祈也不用细问了。
想来定然是发生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结果,不安的情绪在府上蔓延开来,于是有人暴动,起了争执,管家才被打伤。
于是直接问了句:“他们有什么要求?侍卫长呢?带我去见他。”边说边往外走。
管家匆忙跟上,解释道:“倒也没说什么要求,只是要走,有的人还趁乱拿了府上的东西。小的便是去拦的时候,被人用花瓶打了头。”
桑祈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而后又扭头嘱咐莲翩:“你不用跟着我,先带管家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我自己去就行。”
“这……”莲翩看看她,再看看管家的一手血,有些为难。
“没事,我的武艺你还信不过么?”桑祈朝她挤出一丝笑容,示意她放心,道:“你们都跟着我,反倒拖累。”
莲翩这才点头,带管家与她分头行动。
桑祈独自一人来到嘈杂声所在,发现桑府正门已经成了双方对峙的战场。侍卫长带人包围了大门,不让人离府。而另一边也有几个侍卫,看上去神情慌张,好像是和暴动的仆役一伙儿的,对侍卫长刀剑相向,让他放行。
另外还有几个仆役,在一旁规劝着,说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千万别冲动,行差踏错,伤了小姐的心。
“大人和小姐都待你们不薄,你们这时候,怎么能弃小姐而去,还抢府上的东西,做如此不仁不义之事啊?”有一个年长些的婆婆上前拉扯着一个男子,苦口婆心地规劝。
桑祈看在眼里,感到一阵暖流,在心里汨汨流淌。
又听那男子冷笑道:“仁义?那是他们这些世族才讲究的迂腐玩意。我们是什么?我们只是奴才,是狗,讲什么仁义,好不好笑?”
“是么?可我听说,好狗还不嫌家贫呢。更何况,我桑家还没垮。”桑祈清了清嗓,正色道了一句,迈步上前。
那男子面色一僵,回眸看她,显得有几分尴尬,抱紧手上的翡翠果盘,为自己声辩道:“女郎,我们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家中还有妻儿老小,不想被牵连。您若是大度,就请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回了吧。这些东西……就当是弥补我们的工钱和精神损失。反正若是皇上带人来抄家的话也会拿走,您想留也留不住。”
桑祈认出了说话的这个人只是厨房的一个帮工,才来府上做事不久,只叹管家招工的时候辨人不力,面色清冷道:“我还真没有大度到让你们为所欲为,随便拿走东西的地步。当然,桑家也不会牵连你们什么。还请各位耐心一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自己手上的事。等下傅先生和大伯赶来了,还要用晚膳呢。你们都挤在这儿闹腾,算是怎么回事?齐昌的人来了,要不要笑话?”
闻言,这个男子还没说话,与侍卫长对峙的一个侍卫先出了声,咬牙道:“回来了有什么用?连桑公都死了,桑家还有谁能靠的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桑崇……”
“你他妈的敢再说一个字,老子刺烂你的嘴!”
侍卫长忍无可忍,拔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由于太激动,长剑震颤,发出一阵嗡鸣声。
“莫要相逼,我们也只想要条活路!”那人旁边的几个侍卫,立刻也不甘示弱,双目赤红,对侍卫长亮出剑来,并上前一步。
眼看两边战斗一触即发,而侍卫长这一方明显人数劣势。
桑祈二话不说,飞身上前,抽出侍卫长这边阵营中一名侍卫的佩剑,毫不犹豫地一剑向刚才意欲辱骂大伯的那个人肩头刺去。
霎时,夜风将一股血腥的气味儿吹散开来,人们都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只听那人惊叫一声,武器掉在地上,赶忙捂住了自己被剑刺破的肩头,惊愕回视。
桑祈便在他的目光下,平静地抖了抖剑上的血迹,转身淡淡道:“你们谁还想走?”
谁也没料到她真会出手,一时间无人做声。
她便继续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这个节骨眼上,桑府不会发生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件,丢脸给阴谋得逞的人看。等大伯来了,府上事务梳理清楚之后,到时你们谁要走,我也不拦着。一定让管家给你们结好账,还你们卖身契,让你们安安心心地离开桑家。话我就先放这儿,信与不信,诸君随意。”
说完,她便站在原地,一一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