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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琴传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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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旋手一侧,藏在袖中的金刀立刻滑出刀鞘,手指扣住刀环,刀身一转,如水一般,急削那人切来的手掌。那人急忙收手闪避,赞道:“好厉害的袖刀!”换手拂向雷旋肩井|穴,劲到慢了数倍,似乎有意要看清雷旋的招式。 

这刀与雷旋原先所用的刀相比,精致小巧许多,显然不大称手,但他临阵对敌,居然想得出数般精妙变化,那相士喝了一声采,劲力顿长,速度快了百倍,一把拿住雷旋右肩。雷旋右手剧痛,不由一松,短刀掉到地上,不由心中一慌,立刻伸出另一只手要拾。那相士伸掌一拂,卸了他左臂,笑道:“还要打么?” 

雷旋咬牙不答。若是他内力未失,或是用惯了的短刀,未必就会输了。他右肩被卸,左臂无力,仍颤抖着手要拾起那柄金刀。那刀上嵌着七颗绿色宝石,闪着幽幽冷光,妖丽已极。雷旋好不容易伸手够到,拾起来,又是一颤,掉到地上。那相士心中恻然,不由叹道:“世人如此贪财爱物,就连雷堂主也不能免俗,可叹可悲。”于是松了雷旋右肩,又为他接了左臂。雷旋立刻将短刀拾起,小心放入袖中,又惊又怒:“你这人胡搅蛮缠,到底有何目的?” 

那相士施了一礼道:“贫道是凌宵派现任掌门,道号玄青,受人所托,前来为雷兄指点迷津,雷兄请了。” 

雷旋耸然动容。凌宵派人丁单薄,数代单传,,门下虽极少有人涉足江湖,所见到的一二人也是惊才绝艳之辈。比如十年前其掌门无名子号称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就连当初各行各业的国手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一时气焰极盛。据说后来有一女子要和他挑战生孩子,他也不肯认输,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枚奇珍异果,说是服下之后翌日就可产下麟儿,无论速度还是质量,都是上上之选。那女子本来爱他风流,借故纠缠,此时吓得人影不见。是否真有此事,无人得知,但此人后来突然出家为僧,却是人尽皆知的事。据说那人也和当年号称天下第一的剑客君良玉比过剑,至于谁胜谁负却无人知晓。 

雷旋抱拳道:“原来是玄青道长,失敬失敬。” 

玄青子干咳一声道:“看来你不怎么信我的话。也罢,我对你这人也不怎么喜欢,把话传到就是,你爱听不听。我要和别人算命去了,告辞!”他哼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一个少年尖细的嗓音传来,雷旋怔了一下,看见一个灰色的小球滚到了玄青子的怀中,“师父,师父,我好想你”是一个十五六的孩子。他转头对雷旋笑,竟是晶莹剔透,世上少见。只是身子才到雷旋腋下,大概还没抽长。要是长大成|人,必也像君少宜一样,人间尤物,倾国祸水。只见他笑道:“雷哥哥,多日不见,你越发好看了。” 

雷旋哭笑不得,小孩子说话,果真奇怪。 

“小弟弟,我们见过么?”这样的人物,他见过又怎会忘记? 

那孩子笑靥如花;道:“我见过雷哥哥,雷哥哥未曾见过我,现在见了也是一样。小弟莫轻尘,就是莫要轻浮得像尘灰一样的意思,换句话说就是我很重,千万不可看轻了。雷哥哥,你好,我师父不会说话,你多多担待。” 

玄青子本来为师徒相见感动得热泪横流,此言一出,气得他语无伦次:“我不会说话,你就会说话了?” 

莫轻尘拍拍他的背,无限苦恼地说:“师父,你又在发小孩子脾气了,难怪娘不要你。” 

“你!” 

“好了好了,我不会怪你连这样一件小事也做不好的。唉,还是要我亲自出马啊。”莫轻尘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对雷旋道,“雷哥哥,我是想请你帮个忙,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让师父说情。他笨嘴拙舌的,惹恼了你,你别见怪。” 

玄青子雷霆大怒:“你说什么?” 

“师父,你要是误了我的大事,我以后可再也不要理你了。你和娘亲之间什么鬼事我也不会帮忙了。”他撅起嘴,越发显得嘴唇粉嫩,仿佛透明一般。 

玄青子怒瞪他一眼,说道:“那我就先不管你了!”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莫轻尘也不去管,反而向雷旋道:“没关系,他回山上去了,一会儿就气消啦。雷哥哥,我方才叫你帮忙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雷旋看他天真烂漫,不由笑道:“有什么事是你师父办不到,我办得到的?” 

莫轻尘苦着脸说道:“雷哥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雷旋奇道:“你年纪还小,哪里知道什么喜欢了?” 

莫轻尘撅嘴道:“哪里小?都十八了!别的男人像我这么大,三个孩子都出来啦!” 

雷旋一怔:“那你看上哪家的小姐了?”他心道莫轻尘的难处就在没有一个女孩子肯嫁给一个小孩子为妻,只是不知何故,十八岁了身子还没见长,大概是后天所致的发育缓慢。 

莫轻尘忽然露出极是恶心的笑容:“他是君家的人,既美丽又温柔,我心里十分爱他。本来是好端端的,即使发生了一点小误会也可以忽略不计,只是可怕的是他的家人不赞成婚事,现在更糟,想私奔也奔不了,我连他一面也见不到。” 

雷旋脸色惨白:“你说的,可是君二姑娘?” 

“怎么啦?雷哥哥也喜欢君二姑娘么?”莫轻尘笑嘻嘻地道。 

雷旋并不答话,心中混乱一片,暗忖道:少宜不亲口明说,万万不可相信。想笑一笑,却是十分勉强。 

莫轻尘接着道:“君二不是好东西,我才不要喜欢他。” 

雷旋眉头微微一皱,道:“君家还有哪位姑娘没有出阁么?”或是君家远亲,故而无人知晓。以前他见过不少与君家沾亲带故的,都佼佼不群,十分俊秀人物。 

“雷哥哥,我本来应该告诉你的,但我家卿卿脸皮薄,又倔强,要是我说了,他此生就再也不会和我见面了,可是我要是不说,又怕你不肯答应,这个么……” 

雷旋不由好笑,人家是小姑娘,自然会害羞,于是问道:“你要我如何帮忙?” 
莫轻尘十分高兴:“雷哥哥果然爽快。那个事情是这样的,他已经有两个月不见我面了,再怎么怪我骗他,也不会如此狠心。一定是君二少不让他和我见面,所以把他关起来了。唯今之计,就是雷哥哥假装是我的人质,让我去和那小贱小子谈判,交换人质,你说好不好?” 

雷旋想也不想道:“我决不做让少宜为难之事,你再想想其它办法!” 

“什么办法?假戏真做,直接让我师父把你打昏绑起来?雷哥哥,我们是姻亲,我不想让卿卿为难,他会长皱纹的。” 

雷旋一惊,没想到他一言就点明了他和少宜的关系。一时之间,他不知是恼是羞。“少宜为什么不让你们在一起?”少宜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不然就是这自称姓莫的人在说谎。 

莫轻尘抓了抓头道:“大概是卿卿小乖比他温柔美丽,他心怀妒忌。” 

此话更是不通,这世上哪里去找一个比他更美丽的女子?就是差之一分,也是绝无仅有。雷旋道:“你不必多说,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他说不会,而不是不能,那是一点余地都不留了。 

“雷哥哥,难道你要助纣为虐么?君二少不是好人,你不要被他外表骗了,想我当年,嘿嘿,要不是对小乖卿卿忠贞不二,早就中了他的奸计。” 

“人后中伤,非君子所为。莫公子要是没什么要事,那在下就告辞了。”雷旋冷冷说完,扬长而去。 

“有要事,有要事!”莫轻尘急道,看见雷旋脚步不停,越是大声,“雷哥哥,你要是走,我就哭了!”雷旋头也不回,只听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雷哥哥,你欺负我……我好可怜一出生就被我娘拋弃,害的我奶水不足长不高,哇,我好可怜,师父脾气又大,总是嫌这嫌那,哇……我好可怜,老婆躲起来不见人影,哇……我好可怜等了好久好不容易见到雷哥哥,又被雷哥哥骂~~~~~”他声音拖得长,想到辛酸处,哭得更是大声。雷旋无奈停了下来,回头看见他哭得鼻涕流到上嘴唇,深吸一口气;将鼻涕缩回去;继续哭;哭着哭着,又流下来,像一只很大的鼻涕虫。雷旋叹了口气;走上前去;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抹眼泪。他顺势将鼻涕全擤到雷旋袖子上。 

雷旋气得七窍生烟:“你到底想怎么样?”小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是流血也咬牙挺过去;这个小孩容貌不俗;行为无赖至极;和地痞流氓差不多。 

想到小沐不由心中一痛,以后是不能再见到小沐了。幸好小沐已经成|人,玄天门里人人护着他,不必为他担心。更何况小沐是根本不屑他担心的。 

“雷哥哥”莫轻尘笑逐言开;水眸比没哭之前更是清亮;“我就知道雷哥哥心肠最好了!” 

男人心肠好有什么好的。 雷旋冷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莫轻尘继续说道:“雷哥哥;我师父并没有骗你;你身上的气味的确是有的;不信你随便找个男人让他闻闻我绝对没有和任何人串通;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听他这么一说; 雷旋只好移开目光,踌躇片刻,拉了莫轻尘来到闹市,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中东张西望一会儿,拦住一个似乎去赶考的书生。这个肯定是外地人。就算姓莫的自称没有和人串通,他也不信。 

那外地书生看见有一个高大人影忽然挡住去路,近得只有半尺,自己只看到他的胸膛,浑身一颤,满面惊慌之色。雷旋从没做过这种事情,退了一步,不禁有些窘迫:“这个公子,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那个壮士,”书生有些结结巴巴,与雷旋难分胜负,“我知道我很久没有洗澡了,马上去洗,马上去洗!”低着头就要从雷旋身边穿过去。雷旋岿然不动,冷冷地扫了一眼莫轻尘,莫轻尘大急,一把拽住那书生:“你鼻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那书生茫然道:“科试好象没有说鼻子有疾的就不纳吧?不是说凡天下之士,有才者皆可……” 

“你闭嘴!这么啰嗦,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啊?简直就是丢我们男人的脸!我问你一句,你说这么多干什么?说,你鼻子到底有没有毛病?”莫轻尘揪着人家的衿口,气愤万分。 书生吶吶回道:“晚生鼻子患疾已是经年,有、有什么事么?”看见莫轻尘精致的面容近得不逾数寸,不禁呆住。 

莫轻尘满意地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道:“你今天这艳遇算是白遇了。你知道么,我身边这位可是身怀尤物奇香,……”那书生痴痴迷迷,却是瞧着莫轻尘。 

雷旋不理会他,抬眼一扫,脸上忽然露出喜色,自顾自走到一个樵夫身旁。那老樵夫似乎力气很大,一担柴要比普通人多上一倍,看见他过来,搓着青筋毕露的手,弯着腰,笑皱了一张满面风霜的脸,花白干枯的胡子随风抖动:“要柴么,很便宜的,小的可以担到您府上去帮您一根根劈细……” 

雷旋“恩”了一声,道:“我只要一根,给你一百根的钱可以么?”他解开了一担柴,用手每根都敲过了,挑出一根,用柴刀削了枝桠,解了外衫包起来,再将一大锭银子塞到那樵夫手中。那樵夫吃惊道:“这这根柴可是传说中那个烧一根可以顶一万根的柴王么?” 

雷旋反而奇怪起来:“什么柴王?这根桐木轻松脆滑,哪里经烧?” 

“先生你直说吧,我不会讹你的钱的……”樵夫老泪横流,“打到柴王也是老朽之福啊!” 

今天真是迷信的一天。雷旋苦笑道:“这是做琴的桐木,不是什么柴王。要是你把枝叶全砍光,或是今日无风,这万中无一的桐木就要进了火炉了。” 

蜀郡雷氏选材时就是在严冬北风之际到深山中听声辨质,以选良材。通常在几个冬天也不能寻到一根良木,今天可说是机缘巧合。一则妙质难为平世得,二则少有人会这听音绝技,昔年名琴焦尾就是在烧了一半的时候才被人发现,裁为名琴,世间因此被糟蹋的东西不知其几。今日遇此琴木,不止是他之幸,也是此琴之幸罢。 

莫轻尘现在才摆脱了那书生的纠缠,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雷哥哥,你问了没有啊?”雷旋一怔,反应过来,咳嗽一声,问道:“老丈,借问一句,这附近……可有什么奇怪味道没有?”那樵夫深吸了几口气,浑浊的双眼拧在雷旋身上,忽然呆滞,木木地重复:“什么……奇怪味道?”他的脸慢慢地扭曲起来,形成一种奇异的尴尬神色,双腿不自禁地往里夹了夹。 

雷旋脸色大变,莫轻尘连忙把他拉走,嘻嘻一笑道:“看见了吧?”雷旋呆怔着,回想起阴山四煞的行径,脑中一片混乱,目光移到莫轻尘身上,慢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么………那个呃……其实呢……”莫轻尘揉着衣带,期期艾艾地道,“雷哥哥,你不会怪我吗?”雷旋眼中锐光一闪,沉声道:“你直说。” 

“雷哥哥先答应了我再说。” 

雷旋哼了一声,道:“事已至此,怪你有用么?”年纪轻轻如此奸诈,倒也少见。 

“莫轻尘干笑道:“雷哥哥真是大人有大量。其实也不能怪我,当时你从河里捞出来,连口气都快没了,伤口也冲得发白。君二少要救你性命,就割了小红的血给你喝,我是舍不得,啊不是,是知道小红的血除了疗伤外还有副效所以坚决反对,其实小红的血是给受伤的女子用的……” 

“小红是什么东西?” 

“是一只骚狐狸,天生媚骨,从小就用药物养大,恩,莫说什么猫啊狗啊的,它连狼都不放过。上次我还看见有匹狼被他压得嗷嗷叫,那么年轻的一匹狼啊,真是,一下就被掏空了身子……” 

“小红是母狐?”雷旋感到自己额上冷汗涔涔。 

“对啊,要是公的就更没治了,只怕老虎狮子都受不了……” 

“喝了它的血会怎样?” 

“也不会怎么样,就是喝一口就有一天身体像女孩子一样香喷喷的,喝两口就有两天,三口三天,四口四天,……要是一大口又相当于两口到三口,那要看你一口大到什么程度……”他拉拉杂杂地说了好大一堆,才说到正题,“要是你几天不喝,隔几日也无事了,但是你明明没喝了很久,怎么十天半月都不退,真是让人想不通了。” 

“你怎么知道我十天半月没喝?” 

“小红被君二少那没人性的东西害死了啦!”莫轻尘嘴巴一扁,说哭就哭,如同决堤放水。 

雷旋一点惧意从脊椎窜上后颈,勉强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是妖怪?” 

“还是有一点好处的,你也不要这么……这么……那个,可以让君二少更加喜欢你嘛!” 

雷旋眼中露出迷茫之色,良久叹了一口气。少宜的心思,他是一点也猜不透了,若说他是因为这气味才对他倾心,那他可以完全将这媚血用在年轻貌美的别人身上,若说不是因为这气味,难道真的是慕他什么雷堂主之名?真是,被他美貌迷得都快变成傻瓜了,想什么都迟钝得厉害。 

“雷哥哥,你要是真的这么烦恼,这颗辟香珠就送给你了。”莫轻尘从脖子上解下一个香囊,系在雷旋腰间,“这是克制媚气的东西,从一个叫做什么少林寺的小庙的小宝塔挖出来的,想我也是堂堂男子,要不是有它,差点就对你做出对不起卿卿的事情。”莫轻尘说得沾沾自喜,也不自觉他既然带媚狐香珠在身侧,也是其心可诛。 

雷旋掂了掂,小小的香囊也有几分分量,却带微微灼热之感,心中奇怪,解开取出来看,只见一颗浑圆的舍利子,莹白晶亮,仿佛透明,只觉一阵刺目,不由手一抖,掉在地上,手指又被沸水烫过一般痛楚。他见过舍利不止一次,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那似乎是从心底隐隐生出的惧怕之意。 

莫轻尘一边责怪他,一边将舍利拾起,又叽咕了一会儿。雷旋茫然不觉,呆呆站着,良久喃喃自语:“难道我真的成了妖怪么?” 

莫轻尘说道:“小红虽然是只骚狐狸,但也不是妖怪,雷哥哥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大概这气味过几天就散啦!”雷旋苦笑一声道:“但愿如此。”却将那香囊隔着里衣放了,不再去想此事。 

“雷哥哥,你总算是相信我了,可愿帮我救卿卿么?” 

“你们若是郎情妾意,我又怎么会不帮忙?但绑架勒索一事也太过不妥,若是少宜当真不允,我与你一同潜入君庄找寻,日后少宜要怪罪,我为你担待便是。但这琴若能早日做成,说不定他会玉成你二人的婚事。” 

莫轻尘干笑两声道:“这个我可不敢指望。不过雷哥哥既然肯答应,那我就放心了。” 

雷旋以为他不信自己能够在短期中把琴裁出,也不辩解,只微微一笑。他将琴斩成不盈四尺的粗胚,又新购了一把刻刀,以待雕刻花纹之用。两人雇了一辆马车,离开岳阳城,向君山而去。 

两人坐在马车上,莫轻尘开始叽叽喳喳。雷旋不理他,只顾着削木。他觉得无聊,只好看着雷旋做事。只见他速度不快,但是每一刀都精准从容,毫厘不差,仿佛在用刀子将一具琴直接从木头里剥出来,木屑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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