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眼前这位宏亲王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的,胡顺官却连眼皮也不抬,不卑不亢地应道:“草民不敢,草民只是觉得宏亲王与草民一样,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阿四有任何闪失。”
怎么说着说着,他这位亲王就跟他那块草根成了一样的?他这话是摆明了在将他的军啊!
宏亲王不客气地摆起了架子,“若你我真是一样,你又何必请我从宫中带御医来医治阿四呢?你自己想法子救她便是了。”
胡顺官迎头望去,放下掷地有声的话:“我虽没有宏亲王的能耐,但在爱她的感情上,绝不比你差一丝一毫。”
好啊好啊!明知道阿四是他惦记的女子,也敢大放厥词跟他抢。宏亲王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这下子他求胜的欲望更强了。
喜欢阿四已经不再是一种单纯的情感,而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
阿四不是在他面前夸奖胡顺官的草根精神嘛!宏亲王偏要赢这块泥地里的草根,他要让阿四看到谁才是真正爱她的男人。
“刚才御医的话你也听到了,阿四这个病要长期调养,药也得用宫里头的珍品。我打算等她病情稍有好转,便接她回京城调养。这样御医为她瞧病也便宜些,用什么药吃点什么补品,王府内也能照应到。”
他这是摆明了要将阿四从他身边带开,胡顺官仍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王府自然比这里好上许多,阿四若能得王爷照料,那是再好不过。”
呃?他这是什么态度,直接将阿四交给了他,连点挣扎都不带的。莫非,他并不爱阿四?宏亲王琢磨着看他平日里对阿四的态度,绝对不比他这个亲王爱得少啊!他刚刚自己不也承认了嘛!
“胡顺官,你在跟本王耍什么花招?”
“我是商场里滚过来的,所谓奸商、奸商,任何时候我都可以玩门道、耍花招,独独在有关阿四的事情上,哪怕是再小的事,我也不想开玩笑。”更何况是动心眼耍心机了。
这事上有哪个男人愿意亲手将自己所爱的女人送给另一个男人,这还不叫耍心机?
显然,宏亲王并不相信胡顺官的话,是啊!他这样的天皇贵胄,怎会懂得他这种草根男人的心事呢!
“她不爱我,没关系;她成为别人的妻,也没关系;我只要她活着,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只要我知道,她和我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即便亲手将她送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我亦心甘情愿。”
赫然间,宏亲王对阿四的感情被这个草根男人给比了下去。
他是故意要显示自己对阿四的感情有多深,爱得有多无私是吧!宏亲王就跟他比下去,他就不相信当胡顺官得到荣华富贵,彻底脱离草根生活,还能是阿四所欣赏的那块草根。
第十六章 男人之约(2)
在昏迷了几十天之后,阿四终于退了热,渐渐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最先见到的便是宏亲王,她正奇怪自己身在何地,怎会把京城里的宏亲王给招来了。宏亲王已经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股脑地全都吐了出来,听得她恨不得把耳朵给关起来。
还是酣丫头了解她的心思,使出看家的武功硬是把宏亲王给挤出了房门。
“阿四,这是我照着御医的方子给你炖的补汤,快喝点吧!”
那黑糊糊的当真是补汤吗?
抬眼望见酣丫头那张脏兮兮的脸,阿四心知她这个漕帮大小姐从不曾下过厨房,即使是对自己的老爹也不曾这般用心过。看在她如此劳心劳力的分上,阿四咬牙尝了……一小口所谓的补汤。
味道还不错,就是卖相差了点,不知道喝进肚里会不会肉没补回几两,反而拉得她脱水。
眼一闭,心一横,她一气全都喝了!
阿四顺手递了碗,酣丫头接了过来走到门边顺手递了出去,那里早有个懂事的下人杵那里等候良久——言有意发现做牛做马连做狗伺候四小姐的日子又回来了,只是这会儿伺候的不是他的衣食父母,而是一个小丫头,且人家全然不领他的情。
他也不知自己干吗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绕圈圈,权且给自己找个借口——当上漕帮女婿等于掉进钱窝子里。
所以,乖乖去洗碗吧!
阿四见酣丫头将这野心勃勃的言有意调教成这副模样,着实有些忍俊不禁,“或许你便是老天派来治言有意的那个人。”
“啊!那阿四你狠了,居然能把大清的亲王治得服服帖帖的。”酣丫头想到宏亲王那一脸的痴情就禁不住吐舌头,“人家可是亲王嗳!亲王哦!放着满屋子的娇妻美眷不要,跑这兵荒马乱、瘟疫盛行的杭州城里陪着你这位病美人,想想我都觉得感动嗳!”
到底还是小姑娘家家,随随便便就被感动了。爱情可以是一瞬间的感动,可是相守一辈子却无法靠这份感动绵延到永远。
阿四低头扯着锦被,喃喃问道:“胡顺官呢?我醒来也有几天了,怎么没见着他?”
“别提那个臭男人了,平日里看着对你还不错。没想到你病得这么重,他竟然把你丢在这里,自己跑出去享乐了。”
说起胡顺官,酣丫头就满脸愤愤,“你知道吗?你病了这么久,他居然放着你不管,跟左宗棠做起了买卖。说什么越乱的地方就越能赚到钱,左宗棠将杭州城的战后重建交给了他,他在这杭州城的生意又做起来了,还开了一家药店,取名为胡庆余堂。眼看着生意一天天好了,他的心也一天天大了。前两日,他居然一气弄了十二个美妾养在院里,你听听!你听听这西边的院子还真是莺莺燕燕一路歌声不断呢!”
自阿四醒来就觉得这耳朵边上全是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再没想到竟是胡顺官弄了这么些美妾养在院里,还紧邻着她而居。
“这可真是关键时刻瞧人心啊!”酣丫头掰着手指头拿两个男人做比较,“宏亲王那么尊贵的一个人整日寸步不离守在这里,一会儿招呼御医为你诊脉,一会儿命人弄药炖补,一会儿又想法子弄些好玩的东西逗你高兴。可他胡顺官呢?除了做生意就是进西院跟那帮莺莺燕燕谈笑风生,怕是都忘了你还病在这里呢!”
阿四听着,却也只是听着。不生气不皱眉,像没事人似的靠在床边想着她的心事。
有时候她就是这样让人读不懂,酣丫头推推她,凑到耳边问去:“阿四,你一点也不喜欢胡顺官吗?”
“喜欢啊!”她答得是酣丫头意料之外的干脆。好歹人家也是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女性,感情之事没什么不可告人。
喜欢就是喜欢,她认了。
“那你知道他一下子弄了十二个美妾进屋,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女子的吃醋、嫉妒总归要有一点吧!除非她压根不爱那个男人。
阿四但笑不语,喜欢不喜欢一个人,可以用简单的两个字或三个字说清楚,可是对一个人的感觉却是言语无法表白的。
她虽昏迷了许久,可意识仍模糊地清醒着,偶尔她会疲惫地睁开眼看看身边陪着她、念着她的人。那段时间她听到最多的就是那个草根男人的声音,他的担心、他的寂寞、他的关切,还有他的爱,全都从他的独白进了她的耳根。
她听得真切。
自她醒来后,他却一改她病时的作为,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是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跟她说,宏亲王对她如何如何,宏亲王为她做了什么什么。
这当中……必有联系。
又过月余,四位白胡子御医在显示了各自的医术神通之后,全都神清气爽地回了京城。阿四已经可以下地了,虽是虚弱,精神倒还好,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园子里听着西边院里的莺莺燕燕们的欢声笑语。
她虽足不出户,却也听说了很多事——
赚钱之余,胡顺官与那十二位美妾日日寻欢,还在府中添了许多年轻貌美的丫鬟。其中妾艳灵美丽可人、聪明伶俐、见识广博,最受胡顺官宠爱。
胡顺官每有应酬便携艳灵同去,商场上的朋友猜测胡顺官怕有娶她为妻的意思。
阿四只是不声不响地听着,他仍是不来探望她。倒是宏亲王一天几趟地往她院里跑,目的只有一个:劝她跟他回京城,好生调养身子,方能痊愈。
这一日,宏亲王又来了。
“阿四,西太后差人催我回京。御医留下的药也吃得差不多了,我若回京城遣人来送药倒也行,只是……”
“日后还要烦劳你多照顾。”
“呃?”
宏亲王一头雾水,烦劳他照顾?这是什么话?
“我若随你回京城,这人生地不熟的,不得请亲王多加关照嘛!”
阿四巧笑倩兮,看在宏亲王眼里立刻像喝了两瓶红酒似的,晕乎乎,“好好好,我们何时起程?”
“待我向杭州城的熟人道了别,咱们便启程吧!”她似已无所留恋。
她即使不指名道姓,宏亲王也知道她要道别的人是谁。阿四此举正合他意,宏亲王两只手背在身后,右手玩弄着左手腕上的紫檀香珠。
一切尽在他的掌握。
站在西院门口,阿四静静地向里探望了许久,却不曾踏进一步。
踏出一步不难,可若想收回却难如登天。
她沉静良久,不期然一朵艳丽的花飘然而来,“这位可是阿四小姐?”
一身艳红的裙褂,头插金丝镂钗,人未近前先开笑。阿四凭直觉猜测道:“你是艳灵夫人?”
“奴家正是艳灵,阿四小姐里边请,爷等你老半天了。”也不管亲疏远近,也不管人家是否情愿,艳灵拉着阿四的手便往里头走。
阿四在心中轻叹: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她倒是帮她做了决定,她终于要见胡顺官了。
胡顺官在偏厅坐着,左右几个小妾伺候在旁。见她来了,他未起身,只是招招手,遣退了身边的佳人。
“坐。”他邀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她倒也不客气,一股脑坐了下来,遥望着几位小妾离去的方向。
不仅是男人喜欢美女,女子有时也可以欣赏美人——阿四也是喜欢看美人的。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胡顺官这几位小妾正是如此。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好,看不出眼前这位胡东家的审美喜好。
这便怪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有些女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受了伤,她爱上第二个、第三个男人依然逃不了痛彻心扉的下场。不能感叹自己倒霉,而是这女子偏爱的始终是一种类型的男人。
谁说摔倒了爬起来,下回便不会跌在这槛上,在爱情的道路上,人们总是摔在那弯坑里。
这是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爱情理论,胡顺官这样早该做古的清朝男人显然不懂。可阿四懂,阿四懂得这个爱情理论,便搞不懂胡顺官的心了。
“你这么多年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一下子招了十二位妾进府里,还真是好兴致啊!”她的语气没有嫉妒,没有愤怒,更多的是调侃。
胡顺官倒也爽快,抖着脚尖笑道:“之前穷了那么些年,这好不容易混得有点人样,一场战祸差点夺去了我辛苦打拼下来的江山。经过这么一场折腾,我算是想开了。人活着为了什么?不就图个吃喝玩乐嘛!我一个人孤独了这么些年,现在家里进了这么些美人。我每天什么也不干,只单单这么看在眼里也是好的。而且,你身于富贵之家,应该知道——女人有时候是男人的脸面。”
是的,她知道。百年后的男人如此,百年前的大清男人亦然。
但凡成功男人都得有多房妻妾,不是为了纵欲,而是为了面子。像他这样出身低微的草根尤其讲究面子,一口气娶个十几二十房妻妾也在情理之中。
她点点头,表示了解。
很好!胡顺官在心里暗叹,她的反应很好。他本还担心她见到他左拥右抱会发狂发疯,不都说怒伤身嘛!她身子尚未痊愈,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了。幸好幸好!她连情绪的波动都不曾有……
可为什么她如此平静的反应竟让他有了发狂发疯的冲动?
胡顺官努力克制情绪,不再说话。
他不开口,她也懒得动嘴皮子,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像两只等待着谁先动手的猫,对峙良久。片刻后艳灵端了东西进来,看见他们尴尬地坐在那里,忙不迭地找着话说:“爷,您真是的,阿四小姐是客人,您怎么能让她就这么坐着呢!也怪奴家,去取这几瓶洋人的酒,竟取了这么久。”
艳灵一番话说得简单,可阿四却听出味道来了。她和胡顺官是这家的主人,而自己却成了客人。
也不想想,她跟胡顺官认识的时候,这位艳灵还不知在哪里飘呢!居然跑她跟前来跟胡顺官装熟。
艳灵尚不知阿四在气些什么,一个劲地将手中的红酒递向阿四,“爷知道阿四小姐喜欢洋人的酒,他好不容易托人从法兰西带了这瓶上等的好酒,就是打算送给阿四小姐的。摆在家里好久了,前些时候阿四小姐病得重,也不方便拿给你。如今看来阿四小姐的身子怕是好了,这东西算是庆祝你痊愈呢!”
阿四别着脸坐在那里,不笑不怒,更不去理会艳灵——她算哪根葱,凭什么代表胡顺官送她东西。
艳灵提着酒的手就这样被晾在半空,尴尬得不知如何才好。胡顺官知阿四的小姐脾气不定期又发作了,忙接了那瓶红酒放到阿四手边的桌上。
“这瓶红酒你收着,值当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还有这个……”
他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我最难的时候,你拿了那么些金子出来帮我。现在无论是我,还是阜康都已渡过难关。这些银票是我连本带利还你的,你收好了,日后在京城也好有钱防身。”
“我未开口,你却已知我要跟宏亲王去京城,你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胡顺官扬着嘴角牵强一笑,“宏亲王为了你来此多时,如今他要回去了,你自当随他一起。”
“是啊是啊!”阿四点头如捣蒜,满面春风地笑望着远方,“人家是宏亲王,要财有财,要权有权,论人品论样貌皆没得挑剔。能挑上这样的好人家,是我上辈子得来的福气,我自然要好好跟着宏亲王。”
她收了银票,手指放在那瓶红酒上。冰冷的琉璃瓶让她的手指到手心一瞬间全都凉了下来,收紧手指,酒未喝,她已有几分醉了。
“我确是要走了,银票和酒我都收下。如你所说,我一个女子,银票是生存根本,少不了的。酒是我所好,你从前送了我那么许多,可惜毁于战乱,如今就剩下这瓶,我自当好生品了。”
她手指了指艳灵,“你是他的如夫人吧!在正夫人未入门之前,看来你在这府里是当得了家做得了主的。差两个丫头将这瓶红酒送我房里去,我大病初愈,这身上……没力气。”
既然艳灵爱充女主人,阿四就给她当家做主的机会。几句平淡无奇的话不显山不显水,尽把自个儿的身份显摆出来了。
“这几年多谢你照顾,日后若有需要之处,尽可去京城宏亲王府找我。”
她丢下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可谓决绝。
既然这是他所愿,她何不成全他,如他所希望的那般——她从不强人所难。
第十七章 阿四酒铺(1)
那一年,如胡顺官所愿,阿四跟着宏亲王去了京城,再没回杭州城。
那一年,令胡顺官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听到宏亲王娶侧福晋进门的消息,紫禁城外却多了一家名为阿四酒铺的地方。
说是酒铺却又跟平常酒铺不大相同。
人家酒铺白天开门,阿四酒铺却在傍晚时分方开门迎客。入夜时分,酒铺里灯火辉煌,如同白昼。
既然是酒铺便以卖酒为主,各地的白酒、黄酒应有尽有,可阿四酒铺最出名的却有两样——一是洋人爱喝的红酒,二是女店家的名声。
京城里传闻,这阿四酒铺的女店家是宏亲王的老相好,要不怎么宏亲王夜夜必去酒铺捧场呢?再者,宏亲王亲自跟九门提督衙门打了招呼,这间酒铺就交给他们了,若出半点差池,便等同他的亲王府出了差错。
这不明摆着此处是他罩着嘛!谁不想活了,跑亲王的后花园惹是生非。
正因如此,这间夜夜迎酒客的阿四酒铺倒来了许多想见见女店家的好奇客。客人多了,生意好了,倒来了许多跑来凑热闹的客人。
阿四怎么也没想到,随便开了酒铺打发时间,居然也赚得滚圆。看来,她还真有财运,做什么生意都能赚钱,好似财神爷站她身后呢!
伸了个大懒腰,听门外咚咚的脚步声,阿四襥着腿等着来客——这会子来看她的人,除了酣丫头,还会有谁?
“阿四!阿四——”
人未到声先出,听她大呼小叫的必又有事发生。阿四抬起惺忪睡眼睇着她,“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威爷年轻时操劳过度,如今上了岁数,老胳膊老腿时时这里疼,那里痛的。早早地交出权力,跑南边修养去了,漕帮的大事小情全都交给了酣丫头打理。
当年在芜湖,在青弋江边,阿四对酣丫头说的那些漕帮即将面临的问题逐一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