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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好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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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卷残云,落叶纷飞,屋里点起了烛火,他快步走了进去,将今天突然多出来的好几桩心事抛进了黑夜之中。
  琬玉生有二儿,长子三岁,次女一岁。幼儿稚弱,无父所怙,端赖琬玉亲力抚育,母子骨肉,相依连心,儿不可一日无亲娘,琬玉不可一日不见亲儿。然今父命琬玉弃儿不顾,远嫁京城,纵令妻凭夫贵,衣食无忧,只恐琬玉心伤,思儿泪更多,惟恕琬玉坚辞婚事,恳盼薛爷成全。
  “薛齐,卢衡到处说你要娶他家女儿?”
  “是……”薛齐回过了神。
  下了朝,面对恩师的殷切垂询,薛齐却想到了卢家小姐那封送到京城刑部衙门给他的急信,他这才知道原来她有两个孩儿。
  卢衡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一方面在朝中放话,一方面转而说服他远在宜城的老父;老人家向来景仰这位在朝为官的同乡卢尚书,既然尚书大人亲自提亲,说明了不用聘金,又可奉送千两嫁妆,乐得老人家立刻修书给他,要他选个黄道吉日,迎娶琬玉进门。
  只要他点头,卢家小姐势必难违父命,需得抛下两个孩子远嫁京城……一想到此,他就无法释怀。
  他尚且怜叹玮儿没娘,又怎忍心让另外两个已经没有父亲的孩儿失去他们至亲的娘呢?
  “你知道卢衡的用心?”翟天襄好整以暇地问道。
  “卑职知道。”薛齐收回心神,面对恩师。
  “这回他又想嫁他家第几个小姐?”翟天襄道貌岸然,伸手轻抚飘飘长须,语气却带着轻蔑:“呵,多生女儿还是有好处的。”
  “是卢家大小姐。”
  “最年长的大小姐?不是几年前嫁到江家了吗?”
  “正是她。此为再嫁。”
  “你也不过三十有二,是未来的朝中栋梁。”翟天襄看他一眼,摇摇头道:“你有的是机会娶名门闺秀为正妻,比你年纪大再娶的比比皆是……唉,可惜去年赵大人的闺女了。”
  “卑职不才,无缘匹配。”薛齐深深拜个揖。
  去年恩师大力撮合赵右都御史之女,颇为乐见其成;他却了解赵大人向来豪奢,妻女非丝绸不穿,非金玉不戴,他深感习性差异甚巨,最后以年龄相距过大婉拒了。
  “不提旧事了。”翟天襄也知他个性,接受了他这一揖,又道:“卢衡没什么本事,只是那年工部尚书突然死掉,一时找不到人选,就升了他上来。这些年来他毫无建树,可有可无,也该请他告老还乡了。”
  “朝廷人事,还请皇上和太师定夺,卑职无权过问。”
  “既然他想当你的岳父……”翟天襄扯动了嘴角,似笑非笑。“不管你这婚事成不成,看在他这份用心,我就暂且留他了。”
  “太师,卑职不希望因为这桩亲事影响……”
  “薛齐,当官不要过度拘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学不会?”
  “是。”
  道别恩师,薛齐心中涌起一股郁闷的感觉。自从两年前江家倒下后,朝中逐渐形成两大势力,一为恩师守成持重的翟党,一为锐意革新的陈党;而恩师曾为皇上在东宫时的太子师傅,夫人又是太后的表姐,新皇即位,百废待举,自然多所仰赖,一年前正式委以内阁首辅重任,从此恩师在朝中的地位坚不可摇,完全将陈党踩在脚底下。
  卢衡权衡形势,很快就选边站好。
  卢衡懂得明哲保身,无可厚非,他是老好人一个,谁都不得罪,谁都是朋友,这也是卢衡在官场打滚数十年的生存之道。
  然而,不谙政事的女儿却成了谋求利益的“祭品”;当初,卢衡不也将女儿嫁给权倾一时的江家?
  恩师摆明了不喜他娶卢家小姐,之所以留下卢衡,也是此人无功无过,听话顺从,事事配合,没有理由拉他下来;可一番话倒像是给了卢衡、也给了他极大的面子。
  如今他若执意不娶,他绝对相信卢衡自有办法再去找一个对卢家有利、也愿意接纳卢家小姐再嫁为妻甚至为妾的官商人家。
  一个被休离的千金小姐,带着两个孩子,能过上怎样的日子?
  深秋风寒,空旷的明庭卷起沙尘,遮蔽了宫殿和晴空;退朝的朝臣们三两成群,准备回去各自的衙门办公,前头有人找了翟太师寒暄,一行人转往议事房,去谈那永远纠葛复杂的人事和国事。
  薛齐独留后头,缓慢踱步,仰看天边被吹得越去越远的云朵。
  她的信,措辞委婉,真情流露,而意志坚定,更不可忽视。他反复诵读,早已熟记内容,也将那娟秀的字迹深深刻入心版。
  琬玉,她的名字叫琬玉。她不以女子惯用的“妾”自称,也不写“我”、或“余”,对他不用敬辞,提及自己也不用谦辞,而是毫不避讳地落下她的闺名,就像她卢琬玉本人亲自出面,与他平起平坐对谈。
  为了不与孩儿分离,她要求他拒绝婚事;话说回来,若他愿意让她带着孩子一起来呢?
  还是娶了吧。非关政治,非关利益,非关怜悯,非关同情,不必想太多,只是种种因缘刚好凑在一起,那就是——
  缘分到了。
  第2章(1)
  琬玉携带一子一女,由丫环春香陪伴,在隆冬酷寒时节上路,赶赴京城成亲,不料半路遇上大风雪,被困在客栈七日夜,待马车进入京城城门,已是成亲当天申时初。
  两家老太爷皆不愿耽误吉时,直接催赶琬玉一行人进入薛府,要新娘子速速换了喜服,好能赶上一个时辰后的拜天地时刻。
  细雪绵绵飘落,春香站在廊下,满头大汗地抱着啼哭不止的小女娃。
  “妹妹怎么哭个不停?”琬玉换了一袭红袄裙,急急奔出客房。
  “小姐啊,妹妹不肯睡,她只认你的香香。”春香一脸无辜,她也想帮小姐照顾孩子,可她就是没有小小姐所熟悉的娘亲奶香。
  “我来。”琬玉立刻接过小女娃,焦躁神色转为柔和,轻声细语地哄了起来,“妹妹乖喔,娘在这里,娘知道你坐车累了,乖乖睡喔。”
  “呜……”妹妹还是哭着。
  “别哭啊。”琬玉拍哄着小身子,在廊里轻移脚步。
  “小姐,着装已妥,请你过去大厅准备行礼。”京城卢府过来帮忙打扮梳妆的两个仆妇提醒道。
  “等妹妹睡了,我就去。”
  “夫人。”长廊那边跑来家保,看到红衣服的女子就赶紧鞠躬道:“卢老太爷请您过去,要跟我家老爷拜堂了。”
  “莫不是妹妹又发烧了?”琬玉完全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凝注妹妹哭得红扑扑的小脸蛋,手掌立即摸了上去。
  “不会吧,早退烧两天了。”春香也靠过来轻触妹妹的额头。“小姐,没有啊,妹妹没发烧。”
  “你天生热底子的,是你手热。”琬玉不放心,试了又试妹妹的额温,再将手掌贴上自己脸颊比较热度,却被手心的冰冷给震愣住。
  是她冷?还是妹妹热?
  “夫人……”家保已是急得满脸通红,恐怕这会儿发热想哭的是他。“呃,吉时?”
  “你跟我爹说,我马上过去。”琬玉根本没空瞧他,又问春香道:“不是还剩一帖药?你马上去煎了给妹妹喝。”
  “好。”春香抬脚要走,却立刻垮了脸,哀号道:“我们的箱笼不晓得在哪里呀。”
  “夫人的箱子好像送到新房去了。”家保忙道。
  “喂,新房在哪里?你快带我去。”春香赶紧推他,急促地道:“还有哪里可以煎药,你也给我指条路。”
  “是谁生病要煎药?”廊里又走来一个男人,语声温和。
  “啊,老爷。”向来口拙的家保此更加口拙了。“是夫人的妹妹,不不,是妹妹小姐……”
  “薛大人。”春香更是吓了好大一跳,原本猛推家保的双手放了下来,规规矩矩地敛在裙边,低下头,动也不敢动。
  “薛老爷,我这就请夫人过去了。”卢府仆妇甚是机灵。
  琬玉的心脏怦怦跳,日暮飞雪,光线昏暗,她看不太真切薛大人的长相,却能感受到他并非过来催她赶快过去拜堂,而是关切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那徐缓有力的温厚嗓音吧,好似冬日来到了炉火边,看烧滚的热水蒸腾出温热的氤氲,不觉就暖和了。
  纵使如此,毕竟还是陌生的主子老爷,周遭一下子变得安静,只有细雪沙沙和妹妹已转为虚弱的哭声。
  “是孩儿生病了?”薛齐很快就看出端倪,立即吩咐道:“家保,去请章大夫过府。”
  “现在?”家保略为迟疑,他这一来回,势必看不到老爷拜堂,但他没有再问,随即跑走。“我这就去。”
  “不用了,我们还有药。”琬玉不想刚来就麻烦人家。
  “还是给大夫瞧过,才能安心。”薛齐又道。
  安心?琬玉心头又是一跳,低头拿着喜服的袖口擦了擦妹妹的汗水。
  “这儿冷,别待在廊下。”薛齐转头吩咐陪同他过来的老妇人:“李嫂,你带夫人去新房,那边暖和多了,再备好热茶和热水。”
  琬玉还是知所分寸,他安顿好她们,也该她尽新妇的义务了。
  “我马上过去大厅。”
  “不急,吉时为酉时焉,你先让孩儿安歇,再过一刻钟不迟。”
  多些时间便好,琬玉喉头微哽,双臂又将妹妹抱紧了些。
  “谢……”是该道谢的,但半个谢字还没出口,她忽然觉得怪怪的。
  平日她身边总是没片刻安宁,忙乱了这么一会儿,那个爱在裙边钻出钻进的躁动小毛头怎么不见了?
  “庆儿?庆儿呢?”她惊慌地喊道。
  “娘,娘。”昏暗的院子传来庆儿兴奋的童音:“堆雪人。”
  “庆儿啊。”她看到小人儿蹲在地上玩雪,急道:“快过来。”
  “小少爷,雪很冷的……”春香想去拉庆儿回来,可薛大人脚步更快,直接就走下廊阶,踩进雪地里。
  庆儿堆好一座小雪山,兴高采烈地跳上去,想再唤娘和春香看,却见一个好大的大人走过来,即使他活泼好动,但毕竟年纪小,不免怕生,大眼睛眨了眨,低下了头,捏起冻红的小指头。
  “你叫庆儿?”薛齐轻声问他。
  “唔。”
  “回去娘那边,别让娘担心。”
  小人儿抬起头,瞄了大人一眼,立刻又垂下眼睫,跟着跳下小雪山,想跑回去找娘,不料霜雪湿滑,脚底一下溜丢,小身体便往后跌倒。
  琬玉一颗心提到了喉咙,惊得差点腿软,薛齐眼明手快,大掌已抓住庆儿肩头,随即将他抱了起来,大跨步走回屋廊。
  庆儿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憨憨地瞧着眼前大人的大脸。
  “没吓到?庆儿很勇敢。”薛齐露出微笑,以手指轻轻帮小人儿挥去脸上的雪花,再拿大掌抹了抹他略湿的头发。
  “呵呵。”温热的触感让庆儿绽开笑容,便偎上了那暖暖的怀抱。
  琬玉此时见庆儿无恙,一颗高悬惊惶的心终于像是让什么给托住,安稳了,眼眶却也莫名地酸涩湿润了。
  “老爷,我让春香给庆儿换件衣服。”她低声道。
  “好。”薛齐放下庆儿。“我先回大厅,你慢慢来,不赶。”
  不急,不赶,他的声音始终温厚和缓,不急也不赶。
  琬玉有些恍惚,这一个多月来,父亲催嫁,她仓促离家,然后车夫赶路,包括她在内,所有的人都在急,都在赶,赶得她焦躁紧张,心烦意乱,如今要成亲了,她终于安定下来,不用再赶了吗?
  雪花飘零,渐渐地细了,疏了,星光透出厚云,淡淡地染亮了夜空。
  红烛燃烧,喜字艳红,在这个新房里,新嫁娘并非独坐等待新郎的到来,而是忙着照料她的两个孩子。
  新郎新娘皆是再娶再嫁,两家早已取得共识,免了迎娶的繁文缛节,简单隆重即可。薛老太爷特地从宜城赶来主婚,卢尚书也过来观礼,新人拜过天地,祭过祖先,由卢府的厨子摆上一桌家宴,就算是正式成亲了。
  但琬玉一刻也坐不住,她勉强陪了父亲和仅仅喝了一口酒,吃了两口菜,便退席回房。
  “呜。”小女娃儿哭了一声,吸了吸鼻涕。
  “妹妹乖乖睡。”琬玉柔声哄劝,俯身亲了亲那张小脸。
  被困客栈那几天,妹妹生了病,才刚退烧便赶路上京,一路颠簸折腾,连她这个大人都深感舟车劳苦了,更何况是个才周岁余的小娃儿呢。
  章大夫调了药方给妹妹调养身子,虽是味甘好入喉,她和春香还是费了一番力气,这才喂妹妹喝完药汤,又让妹妹哭出一身大汗。
  她心疼地将小女儿搂进怀里,柔声哄道:“妹妹换干净衣裳了,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起来,娘再给妹妹吃糖糕,好不好?”
  “呵。”小女娃绽开憨甜的笑容,挤进了娘亲香香的温暖怀抱。
  “好好玩喔。”那边庆儿已经自己玩了起来,他推过椅凳,爬了上去,兴匆匆地抓住挽结在柱子上的红绸布,一拉——“哇,娘,你看,掉下来了耶,好长。”
  “庆儿,快下来。”琬玉气急败坏地叫他,拉下代表喜事的红绸布不重要,庆儿摇摇晃晃站在椅凳上才危险。“妹妹在睡觉,不要吵。”
  “喔。”庆儿抓着红绸布,爬下椅凳,他很乖的,不会吵妹妹睡觉。
  乖孩子就可以吃糖,他摸到桌边,踮起脚尖,大眼骨碌碌转了一圈,小手这边抓抓,那边摸摸,拿到的果子全往口袋里送。
  当然了,他嘴里也送进了两颗糖,笑眯眯地咂了咂舌头,忽然觉得那张凳子黑漆漆的很丑,于是小心地放倒凳子,四脚朝天,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再拿起红绸布,卖力地往椅脚绕了起来。
  “小姐,我回来了……”春香捧了一个大托盘进门。
  “嘘。”琬玉和庆儿赶忙嘘她。
  “嘘。”春香见小姐抱着妹妹,也赶紧嘘自己一声,蹑手蹑脚走进房间,再轻轻地将托盘里的食物——放到桌上。
  妹妹哭闹了半天,很快就睡着了。琬玉轻柔地将她放在床褥上,拉过软被仔细盖好,仍疼惜地摸摸那圆胖的粉嫩小脸。
  “小姐,吃点东西。”春香轻声唤她道:“我去回老太爷说,你要照顾小小姐没办法出去吃酒,老太爷不太高兴,薛大人倒是帮你说话,说孩儿要娘照料,还亲自帮你挑了这几盘菜要我送来。”
  几个小盘装有虾仁豆腐,豆苗鸡丁,还有沥去卤汁的火腿肉片等等,看起来就是可口好下胃。
  “我是饿了。”琬玉来到桌边坐下,管它是谁挑的,捧起饭碗就吃了起来。“春香,你也很饿了,一起吃吧。”
  “薛大人还说你一定得喝碗热汤,怕你方才空腹喝酒伤胃。”
  看着那盅被推到眼前的清汤鱼翅,琬玉怔忡了下。
  “小姐,我觉得。”春香这几年陪小姐在房里吃饭,边吃边聊很习惯了,一落坐就笑嘻嘻地道:“薛大人很好,很不错呢。”
  “嗯。”琬玉捧起碗,啜了一口汤。
  “真的很不一样,可能是当大官的人,也可能是年纪大比较稳重,跟以前的姑爷比起来,薛大人他……”
  “春香。”
  “是是是。”春香赶紧吞下一大口饭,让自己闭嘴。
  这两年来,小姐完全不提姑爷,也不问姑爷跑到哪里去了,甚至只要有人提到“江四少爷”或“姑爷”,她便一句话都不肯再说了。
  原以为小姐再嫁,应该宽心些,她一时忘形,却犯了小姐的禁忌。
  “小少爷不吃吗?”她为自己打破僵局。
  “我怕他饿着,桌上果子就随他吃了。”琬玉总算露出笑容,努努嘴,“你瞧他挺了个小肚子呢。”
  “小姐。”春香惊呼的不是庆儿的小肚子,而是饿昏头的她这时才发现满桌狼藉。“这是你和薛大人要吃的‘早生贵子’呀。”
  新婚大喜,该有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一应俱全,还有向盒糖饼和瓜子,热热闹闹地摆满了一桌,此时却是掀了盘盖,空了碟子,散了瓜壳,她方才还为了方便摆菜,完全不留心,全给推挤到了桌边去。
  “赶快吃吃再收拾。”琬玉也明白春香的意思,唉,又得赶了。
  “呜,红枣籽儿,你快快生出一株枣树来啊。”春香发起愁来。“我得去问李嫂要……咦?”
  琬玉随春香的视线看过去,门板那边探进了一颗小孩儿头。
  “是薛大人的儿子?”春香站起来,疑道:“不是在前头吃饭吗?”
  “呵。”忙着帮椅凳穿红衣的庆儿一见到年龄相近的玮儿,立刻好奇地跑了过去。
  玮儿马上缩回门外,琬玉也走过去。她在大厅拜堂时,一心挂念妹妹,倒没注意到有一个小孩儿——如今也是她的孩子了吧?
  她不觉放柔了声音道:“外头冷,进来吧。”
  第2章(2)
  玮儿站在门墙阴影处,小头颅垂下,模样儿似乎不理人,一只小小的右手臂却伸得长长的,将一个小盒子递到庆儿面前。
  “给我?”庆儿开心地圆睁大眼,伸手就拿了过来。
  盒子一离手,玮儿拔腿就跑,小身子一溜烟转过了屋廊角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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