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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彼得两眼圆睁。
“没有。”詹妮生气了。
“你干什么了?!”彼得大吼起来,他彻底地醒了。
“你没有资格这样问我!做一个绅士好不好?!”詹妮也吼起来。
“我凭什么没有资格问你?你是我的女朋友!”
“对。是女朋友,但不是你的未婚妻,也不是你老婆,我们之间没有许诺!”
“什么是许诺?行动就是许诺!我没有找别的女孩儿!”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找?!”詹妮咄咄逼人。
“可我知道你在找!”彼得干脆挑明。
“这又怎样?管你什么事?我不是你未婚妻!话说回来了,未婚妻又怎么样?老婆又怎么样?不就一张纸吗?!”
对,你是不是我的未婚妻,可是,别浪荡好不好?!彼得想说,但没有说。
谁都知道我不是浪荡女人,而你却不是一个高雅的绅士!詹妮想说,但也没有说。不过,彼得猜到詹妮会这么想。其实,他们之间的隔阂也就在此。詹妮不是不知道彼得爱她,但她总是觉得,彼得爱,却不坦诚,而且还少了一股“劲儿”。彼得呢?他爱詹妮,他也想对詹妮坦诚,但他不敢,他不敢把自己完全坦白给詹妮,他怕他一旦说了,她会看不起他。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这是彼得的悲哀。两人的关系发展到今天,他知道不能全怪詹妮,但他是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他能没反应吗?!
这件事发生之后,詹妮越看彼得,就越觉得他俗气,渐渐地,她对彼得失去了兴趣。两人处成这样,朋友关系实际上已荡然无存。彼得被深深地伤害了,无论爱情,还是尊严,他迷惘了。
“我有什么不好?”彼得问,问完又觉得是句废话。
“你没有什么不好,我要去法国学画。”詹妮说,是实话,也不是实话。准备去法国学画,是事实,她要离开彼得,也是事实。彼得已不能让她产生灵感,她要从另一个男人身上得到。詹妮不愿伤害彼得,所以不想挑明,也没有必要挑明。爱情燃烧起来时是那么自私,爱情死亡时也是那么自私。
听詹妮这样说,彼得的心里才好受了些,但那男人的影子,却总是缠绕着他,甩不掉,剪不断,黑黑的一大团。
都说找情人,距离都不会太远,方圆20英里,甚至5英里。彼得和詹妮的指数更高,距离不出五栋楼!可是,没有人统计,近距离的情人分手,会淌过怎样痛苦的激流,激流淌过时,又会怎样寒冷刺骨。
彼得找过詹妮一次,詹妮不想见他。他疯狂起来,真想杀了她,发疯似的研究侦探案子,但他下不了手。第二次,他再去找她,一个彪形大汉从对面的房门里出来,警告彼得:“我是爱德华家族的保镖,请你不要再来打扰詹妮小姐。”
彼得的爱情,得了关节炎,无医可治。
第一次爱情的破碎使彼得青少年的梦破碎了。他年轻时梦想富有,美丽的詹妮教训了他,这个世界光光有钱还不够,还要有地位,几代都上名册的地位。这是富有与高贵的根本区别。彼得可以凭自己的努力有钱,但一辈子也不可能有高贵的社会地位,就像他是弃儿一样,无法改变。
《爱之罪》第六章8
詹妮不见了。
在法国?在意大利?在新西兰?还是南太平洋的某上小岛上?彼得失眠了,脑子里不断闪过詹妮提及过的地方,美丽而遥远的境界,他永远也不能触及的境界。
后来,彼得听说,詹妮又恋爱了,和一个艺术家,像毕加索。名气像毕加索?还是长得像毕加索?彼得搞不清,但他觉得,毕加索很丑,鼻子大得让五官失去了比例,头也秃得过分,像月光照在石头上一样亮。
彼得也不见了。
他离开了波士顿,从此一去不回头。他恨这个城市,更怕这个城市。他甚至也恨和怕起了纽约,因为詹妮生长在那里。
彼得和詹妮再也没有见过面,就算进了天堂,也是两颗永远碰不见的星星。
冬天的童话结束了。
《爱之罪》第七章
《爱之罪》第七章1
小时候,我很喜欢物理,一心想当居里夫人,但想归想,最终的职业还是连物理的边儿都没沾上。倒不是我笨,也不是我不想好好学,而是我上学的那个时候,科学实验室的门大都关着。不过,我还是爱上了一个物理学家。那是我的初恋。那一年,我17岁,他大我15岁。
我的脑子里总有个问题:原子核带正电,电子围绕着原子核高速运转,时而撞击它,时而远离它,牛顿定律不是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吗?怎么电子会时而离开原子核呢?姨妈搞物理研究工作,介绍我去问符明,一个物理学家。符明说,这个理论讲起来比较复杂,大学物理才涉及到。他用专业的术语给我解释,我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说不上懂,也说不上不懂。他看我没有反应的样子,又换了一种通俗易懂的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侵犯了这个空间,自我就会不舒服,自尊就会受到伤害。”
“人也有空间?”我问。
他点头。
“比方说……我的日记不让别人看?”
他又点头。
“那斗私批修时,为什么人人都把心底的秘密说出来?”
“哦?你多大?你也斗私批修过?”他问。
“没有,那时我小,我只是听说。但一听说,我就想到了我的日记。我可不想让别人看我的日记。你知道吗?后来,我就改为写两本日记,一本给别人看,随便摆在什么地方,一本则属秘密,天天藏在枕头套里。所以,我总是抢着洗自己的枕头套。”我回答。
符明听后,大笑起来,笑得没了声音,只有眼泪。
“人要有自尊,才会尊重别人。朋友对朋友,父母对孩子,孩子对父母,家庭之间。”
家庭之间?我不明白,眉头皱了皱。
“你结婚后,也要尊重你丈夫呀。”他开了个玩笑。
我看看符明,脸一下子红了。符明很英俊,脸上有两道酒沟,深深的,很阳刚。结婚?跟谁?眼前的男人就很不错,就跟他吧!
初恋真是梦,玫瑰色的梦!
那时,符明早已结婚,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儿子,小的是女儿。还在北大做学生时,符明就被打成了右派,六人住一个宿舍,三年中同室的五个同学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他就像个哑巴,只和自己说话的哑巴。
那时候,很多人都成了这种哑巴。因为大家都有罪,符明和大家的距离才缩短了。就好像一个好看的人和一个不好看的人随着岁月流逝和年龄增长,当两鬓生出白发,当皱纹爬上脸颊,当牙齿开始脱落,好看与不好看之间的差距渐渐缩小一样。这样,他才有了结婚的机会,才和一个学美术的大学生结了婚。几年后,符明妻子被下放到外省,派去画毛主席像。画毛主席像?那是多么荣幸的事啊,当时,这种荣幸可以和被毛主席接见差不多!符明的全家异常高兴,幸福无比,这可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受人尊敬的待遇啊!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个月后,噩耗传来,符明妻子被打成了反革命。原来,她画毛主席像期间,正巧儿子发高烧,搞得她一天到晚牵挂,画像时走神,竟把主席下巴上的那颗痦子点错了位置。不过,最终她没有进大狱,一年后却生了个女儿。符明心里清楚,那段时间,他们夫妻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外地,加上那种心情,根本没有性生活,哪儿能生出孩子?!但这就是条件,专案组领导的条件:不和我睡觉?那你就去坐大狱!这是怎样的耻辱!然而,面对可以想见的牢狱生活,符明的妻子妥协了,屈从了。她没有告诉符明,符明也保持沉默。从此,世界上又多出两个哑巴,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女儿。
这就是哑巴的痛苦,有苦不能诉。尽管他们并非真的不能说话,但他们只能说:“你吃了吗?”“你吃了吗”是句废话,那时候大多数人都吃不饱,但你只能说废话,哑巴只能说废话!
我爱上符明时,他已经不是哑巴了,大家也都不是哑巴了,而那彻骨的耻辱却永远地贴上了封条。
符明不敢爱我。他比我大十几岁,有家庭,但他遍体鳞伤、心是碎的。也正因如此,我更爱他了。
他教女儿拉小提琴。琴声或悠扬,或委婉,把痛苦的心灵沟通了。我告诉他,女孩子真美。他笑了。不知为什么,我们在一起时,会有说不完的话。他对我讲他的遭遇,我就给他讲我的故事。
“我有一个小秘密,你想不想听?”我问。符明很夸张地看着我,那样子好像在说,哦?小姑娘,你还有小秘密?!
我为什么就不能有秘密?符明的样子,让我不服气,我于是就自顾自地讲起来。
有一次,我回母亲的老家,见到表妹月儿。月儿说我很美,因为我长在大城市。她拉我和她一起照镜子,镜子只有砖头那么大,我俩脸贴着脸凑到镜子前,镜子里就出现了两个半张脸,我的那边白些,月儿的那边黑些,月儿就羡慕不已,我就臭美得要命。
月儿有个相好的,是同村一个上高中的小伙子,叫大进,长得很壮,总写一些小诗,偷偷塞给她。月儿就拿着小诗悄悄地读给我听:
月儿上来了,山崖亮;
风儿停住了,稻芒喷香香。
月儿每天捧着那张纸睡觉,捧得纸都毛了,字都模糊了。
月儿拉我去湖边,我就默念那首诗。我觉得那是我读过的最美的一首诗。月儿告诉我,她和大进到这里来过两次。月儿指指湖中的水。我的眼睛睁得和嘴一样大,“这里?”我问,我以为月儿搞错了。月儿却红着脸点点头,手又指了指,竟说:“我不骗你,真的,你跳下去试试,什么也不要穿,往里跳,我们就是这样。”月儿的话,把我惊呆在那里。
月儿倒很沉稳,径自脱了小褂、小裤和小兜兜,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月光下,她美极了,长长的头发漂浮在湖面上,肩膀、腰肢,还有圆圆的臀部,在碧绿的湖水里时隐时现,泛着幽幽的白光,宛若一条悠然自得的鱼儿,又似掉进了湖里的月牙。我终于禁不住诱惑,也扑通一声跳下去,但我穿着衣服。我比月儿胖,姥姥总说,一个城里的姑娘腿怎么会这么粗!看月儿那么自在地嬉戏,我真想也脱了衣服试试,但我没好意思。湖水真清,月儿真明,湖面上传过月儿表妹咯咯的笑声,我终于下了决心,浮在湖里把沉沉的衣服扒下来,一件件扔到了岸上。一下子,仿佛我也变成了月儿……
在我讲述的时候,符明专注起来,直到听我讲完了,他才长舒一口气,“他们结婚了吗?月儿和那个小伙子。”
“嗯,快了。听我姥姥说,两家正在准备,月儿要到18岁才行。姥姥什么也不知道,她总是对亲戚说,眉儿胆子大,可别和她学。我算什么?月儿胆子才真的大呢。月儿的幸福是她有个秘密。”
月儿说我比她美,我说有爱情才美。我告诉符明这段故事,实际上带着深深的遗憾,我和符明的爱情没有结果。
后来,符明拿到了洪堡奖学金,去了德国,做了一个大概是德国最老的一个物理学博士生。他和他的德国同学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来自两个时代。岁月的痕迹,深刻在他的脸上,眼角的微笑里仍闪着难以抹去的辛酸。
符明学成回国时,我已结了婚。
《爱之罪》第七章2
我第一次见到我的丈夫安小鲁,是在杭州,大学第二年的夏季旅行中。我住在一个大学同学家里,他也旅行住在那儿。他是北京人,却跑到广州读书。他说他填志愿时,画了两个半径,一个画到武汉,另外一个画到距离又远一半儿的广州。最后,他选择了吃,他觉得到了广州,他可以天上地下什么都吃。
我到杭州之前,同学就告诉我:“有个北京男生,暑假也要在我们家住。你知道吗?他可不是普通的北京人,《我们》杂志知道吧?他可做过主编!”
北京人我见多了,这可吓不倒我。我心想,不就是个杂志吗?那杂志我读过,总喊些青年人的声音,编委多是些有名气的年轻作家、诗人。安小鲁?我怎么没听说过?!
天呀,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主编大人?!第一眼看到安小鲁,我吓了一跳,怎么也无法把他和作家、诗人联系一起,即不潇洒也不深沉,20岁刚出头,穿得皱皱巴巴。整个一个六必居酱黄瓜!
安小鲁也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一个学历史的,还是个女生,一定乏味!第一眼,他就把我定位了。
“你怎么没有带眼镜?”他问。
“我凭什么带眼镜?”我白他一眼。
“看那么多‘之乎者也’的书,不废眼睛?!”他哼了一声,嘲讽地说。
“我学世界史!”我鼓起了腮帮子。
“噢,可外国语也有‘之乎者也’呀。”安小鲁看看我,扑地一下笑了,简直就是挑衅!
“你倒是没带眼镜,可你的眼睛也不清爽!”我气愤极了,转身不再理他。
年轻就是这样,绝对的印象主义。其实,安小鲁也并非真的那么糟。如果他梳个分头,穿件藏蓝色中山装上衣或浅灰色的确良衬衫,再配上条绿军裤,外加一双白塑料底黑边黑灯心绒懒汉鞋,那他一定潇洒。如果他鼻梁上再架上一副度数不太深、但能让人感觉到他眼睛光芒的眼镜,一张嘴再别那么讨人嫌,他一定会既潇洒又深沉!
事实是,安小鲁很简单,知道我是学历史的,想都不多想!
或许正因为我们总是这么尖刻、顽皮,谁都不在意谁,我们才都表现着真我,让对方感受着真我。
白天游玩儿回来,晚上饭后,年轻人坐在一起无聊,又免不了一场舌战。
“看我们的杂志?”他问。
“看。”我答。
“怎么样?”他又问。
“还不错。问这干嘛?”我反问。
“说话。”他瞟我一眼。
“除了你,那些编委好像都是些作家和诗人。你们能说什么?”
“一看你就是学历史的。老古董一个,你几岁?”安小鲁笑。
“你管我几岁!没错,我是学历史的,中国历史多造反、少革命。你们还是多做些实际的事情吧。大家都要吃饭呢!”我说。
安小鲁瞪大了眼睛,她可不是什么老古董,他一定在想。但他不甘心,“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么厉害,嘴不饶人,做事也不饶人。”
“你妈工作,对不对?我妈也工作。上一代女人都自主了,何况她们的女儿!”我也不客气。大男人主义,你以为你是谁?好好回家研究研究女人吧!
第二天,我和同学去游虎跑泉,绿竹林中,又碰上了安小鲁,真是冤家路窄,晚上见,白天还见!
“像你这样喜欢闹革命的人也来闲游竹林?”我张口就冒出一句。
“游竹林还要分什么人?!告诉你,我不仅喜欢游竹林,还喜欢高原!你去过拉萨吗?”安小鲁倒不恼,反而自吹起来。
“没有。可我生在喜马拉雅山!”我狠狠地回敬他。
“呵呵,你可别吓着我!”他竟做了个鬼脸儿,怪模怪样,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信不信由你!”我不想再理他。
其实,我生在喜马拉雅山北坡的四川大山里,我妈采访时不小心就把我生在那儿了。到美国后,第一次作妇科检查,医生给我讲了连串的女人身体的变化,我还没到中年,她连更年期都讲了。“人当然总在变啊,但真的变化那么明显吗?”我问医生。“是啊,所以女人强呀。”医生点点头,似乎答非所问。我一怔,似突然领悟了什么。我偶然生在大山里,一出生就和硬朗朗的大自然融通了。
“但愿你说的有边际!”安小鲁大概见我有些生气,吐了吐舌头。
同学听我们争论,大长了见识,咯咯地笑起来,用江南姑娘特有的柔声对安小鲁说,“吵吵就熟了。你看我这位历史系的同学说话好艺术的吧?炒炒就熟了!”
同学说得很对,吵吵就熟了,我和安小鲁就这样好上了!我也不在乎他像六必居酱菜了,在我眼里,他那一身褶皱的衣服也渐渐平了,颜色似乎也逐渐明亮了。我甚至突然感觉,安小鲁根本就不像什么酱菜,而是我得了弱视症,我歧视他。我把这种感觉告诉了他,他哈哈大笑:“你当时可没少挤兑我。”他还颇得意地对朋友说:“瞧,杨眉,当时看我是六必居的酱黄瓜,现在爱我可疯着呢!”
与安小鲁相处久了,我有了新发现,大多潇洒深沉的年轻人都是玩儿潇洒、玩儿深沉,安小鲁却不,他里里外外自然得很。
“你的眼白特别蓝。”安小鲁看着我的眼睛,像发现了新大陆。我是安小鲁第一个真正的女朋友,他观察我细极了。在我之前,他的所谓女友,最多也只是坐他的自行车去看场电影。那时,大院的男孩子喜欢凑群玩儿,骑车带上个女孩子,就算有了女朋友。
“真的?”我可从来没注意过自己的眼睛,更没注意过眼白什么颜色。中国人,黑头发、黑眼睛,世界公认的,谁还注意自己有什么不同?!让安小鲁这样一说,我倒吓了一跳,忙跑去照镜子,哈,真的!我的眼白真的特别蓝,一点点细微的色斑都没有,纯纯净净的天蓝色,几乎和婴儿的一样!
就这样,我成了安小鲁的“蓝蓝”。
我们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