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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妄猜。我们只是拥有一股秘密侦查力量。”
“我怀疑你们的秘密侦查力量，未必是人的耳目。”
“人的因素永远是第一位的。当然，技术手段也应该是必备的。”
“能让我与你分享吗？”
“你不是已经充分占有了成果吗？”
“而过程呢！”
“恐怕不行。”
静默一会儿，聂焱飚补充道：“高鹏飞，我还是想十分郑重地提醒你，就让你的怀疑永远尘封在心里吧。”
“我知道。”高鹏飞似乎已经明白了原因。
重庆火锅城顾客盈门，座无虚席，生意特火。
小包间里，三人围桌而坐。
火锅里热气腾腾，配菜已经陈列在菜架上。
服务小姐征询道：“喝点什么酒水？”
徐亦捷手一挥：“上一打青岛啤酒，冰镇的。”
高鹏飞说：“初冬时节，喝冰镇啤酒，你成心与我的胃过不去？”
徐亦捷振振有词地说：“我们都要开车，能喝白酒？再说，无酒不成饭局，总得喝点吧？”
聂焱飚取笑道：“你别看岔了，徐侦探逻辑性蛮强哩。”
徐亦捷得意地顺着梯子上楼：“就是嘛。二比一，少数服从多数。高警官，你可以保留意见，但不准保留啤酒。每人四罐，大包干。”
高鹏飞自豪地拍拍肚子：“谁怕谁呀，你当我这肚子是软柿子？能任意挤捏？”
徐亦捷说：“好，我宣布，徐亦捷举行的烧鸡公宴会现在开吃！”
三人边吃边低声交谈。
高鹏飞作了简单介绍后，说：“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徐亦捷说：“现代黄鹤是个罪恶深渊。已知犯罪事实有杀人、聚赌诈赌和色情服务等，随着我们对现代黄鹤的深入解读，还会有其它犯罪事实浮出水面。我已初步探明，现代黄鹤有涉毒行为，他们提供给顾客的食物饮品中含有罂粟成分，我食用后尿检呈阳性，这是铁证。”
高鹏飞夹了一块鸡肉，迟迟不敢往口里送。
聂焱飚也笑道：“这儿的锅底会不会也呈阳性？”
徐亦捷嗔怪道：“得了吧，怀疑一切还让人怎么活呀！”
三个人爽朗大笑起来。
高鹏飞说：“我们可以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
聂焱飚说：“随着介入加深，还会发现新的疑点，决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聂焱飚话音刚落，高鹏飞手机响了，武卫华通知他去一趟。
徐亦捷说：“这是个机会，可以摸摸对手的底牌。”
聂焱飚则提醒道：“一定要沉住气，千万别自己先露馅，反让对手逮住了尾巴。”
高鹏飞郑重地点点头。
*****
高鹏飞走进武卫华办公室，武卫华亲自倒茶递给他，热情有加。
高鹏飞坐在沙发上，仰望武卫华：“首长呼我，有任务？”
武卫华轻描淡写摇摇手：“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想问问工作进展情况。”
高鹏飞说：“系列抢劫专案组正在对已有线索进行排查，仍没有理出头绪。”
“时间不等人呀，力争尽快找出突破口。”
“是！只是信心显得有些不足。”
“信心永远是工作的动力，不能没有。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阿丽失踪案？”
“不，我听首长的。首长叫我干啥就干啥。在其位谋其事，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你这个态度，既对又不对。在其位当然要谋其事，不在其位一般情况下应该不谋其事，但在特殊情况下密谋其事总不会完全不可能吧？”
高鹏飞心里一震，难道他看出了破绽？不像嘛，即使看出一些疑点也要顶住，由他把纸捅破。这样一想，高鹏飞随即笑道：“不敢。首长，像我这样唯首长之命是听的下属，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你对领导的忠诚，我是清楚的。谈到侦查阿丽失踪案，已经有迹象表明，除郭正峰、段东阳外，还有一股神秘力量参与了。如果能将这股力量统一起来，侦破阿丽失踪案的进度将会大大加快。你看呢？”
高鹏飞对武卫华的清醒估计和高度关注感到惊讶，嘴里却说：“首长，我还没有看出您所说的迹象。”
武卫华说：“不管怎样，谈谈你的看法。”
高鹏飞十分认真地搪塞道：“我在侦查阿丽失踪案时，没有遇到您所说的复杂情况。但是，凭直觉看，即使有一股神秘力量卷进阿丽失踪案，也不会对公安厅叫板，所以，未必是坏事，至少——”
“至少什么？”
高鹏飞偷偷瞟一瞟武卫华焦急的目光：“至少——可以牵制现代黄鹤部分精力，为专案组侦破案子制造一些契机。”
武卫华勉强点点头：“对，对。但同时也会打乱咱们的统一部署。”
第三十六节
听了高鹏飞的汇报后，彭刚正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忽然停下来问道：“你对武卫华厅长的谈话怎么看？”
高鹏飞说：“他已开始怀疑公安厅内部有人秘密侦查现代黄鹤，目前只是怀疑我，并没有怀疑到您身上。”
彭刚正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武卫华同志与现代黄鹤关系过于密切了。”
高鹏飞激将道：“彭厅长，我听您的，现在收网，不，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彭刚正严肃地说：“小高呀，小高，说到底，你至今还没有完全信任我。”
高鹏飞否认道：“不敢。我是替您着想，从您的人格魅力看，我百分之两百信赖，但从您所拥有的力量看，我担心有点单薄。”
彭刚正断然地说：“不对，你可以怀疑我彭某人的力量，但是，你不应该怀疑党和人民的力量，不应该怀疑正义的力量，不应该怀疑国家机器的力量。”
高鹏飞嗫嚅道：“这些，我都懂。但是，您毕竟是副厅长，公安厅长要做的事情，多数情况下您难以制约。而且，据我观察，武厅长还只是台前人物，幕后还有更大的头儿撑腰壮胆。”
彭刚正笑了：“你终于向我坦白了。说说，幕后那人是谁？”
高鹏飞避开彭刚正锐利的目光，不吭声。
彭刚正单刀直入：“你不说，我给你提个醒。阿丽遗书是怎么回事？”
高鹏飞傻了眼，愣在座位上文丝不动，活像木头疙瘩。
彭刚正缓和了口气，说：“阿丽有遗书，你不知道？”
禁不住连催带逼，高鹏飞从随身公文包取出阿丽遗书复制件递给彭刚正，顺便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到您这儿来时，我特意带上的。”
彭刚正看了遗书后，怒火中烧，义愤填膺：“简直是我党的败类。我相信，人民共和国的国家机器一定会将这帮人轧得粉碎。”
高鹏飞试探道：“钟唯物是分管政法工作的副书记，您的胳膊拧得动大腿？”
“高鹏飞，记住，我再给你说一遍，只说这一遍。我，彭刚正，不是自然意义上的彭刚正，也不是一般社会意义上的彭刚正，而是作为党、国家机器和人民代表的彭刚正，这样的彭刚正面对任何对手，不管它是腐败的‘大腿’，还是邪恶的‘大腿’，有什么我不能拧断的？”
高鹏飞有些惭愧：“彭厅长，对不起。”
彭刚正说：“没关系。人非圣贤，面对这么严重的问题，有些顾虑是正常的。”
高鹏飞说：“您下命令吧。我怎么干？”
彭刚正说：“尽快查明白瑞娜是如何被劫持的。切实保护证人和知情人。注意，你的所有活动必须秘密进行，不要打草惊蛇。公开侦查由郭正峰、段东阳去做。”
*****
聂焱飚坐在明月咖啡楼小包间里，等待胡海斌到来。
三天前，聂焱飚曾与水生动物馆石旭东取得过联系，嘱咐他一定要隐蔽好，千万别把命搭进去。同时，还请他通知沈琼芳，让沈琼芳促使沈琼芬向胡海斌要一笔钱，数目越大越好。
后来再次询问石旭东，反馈消息说沈琼芬早已把胡海斌的口袋掏空了。
于是，聂焱飚便通知胡海斌会面。
约定时间刚到，胡海斌探头探脑走进约定包房。
聂焱飚站起来热情相迎：“请进！”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牌友之间叙叙旧，难道不正常？”
“正常。正常。接电话时，声音挺熟的，却没想到是你。”
“喝点什么？”
“到了咖啡楼嘛，你说呢？”
“要不要加糖？”
“随便。”
“看样子你有心事，或苦或甜已无所谓？”
“你挺有眼力，苦吃得有些麻木，再苦的咖啡又算得了什么？嗳，约我来，不单是叙叙旧吧？”
“主题倒有一个，就是想拉你一把，以免陷得太深。”
“哪儿的话，我过得挺好。”
“过得挺好？你还敢与我同台搓麻将？”
“这倒真不敢。你——挺鬼的！”
“你们才鬼哩！该坑了多少人？”
“跟你无关。”
“但与社会，与千千万万个家庭有关系。”
“既然与你本人无关，何必管呢？”
“我叔叔被你害得中风在床，该不该管？”
“你是说‘聂不输’？”
“是的。你是帮凶，我叔叔只是受害者之一。”
“……”
“实际上你也是受害者，往你脑袋里置入芯片，蛮舒服？看着一个个牌手被害得死去活来，蛮舒服？看着大把大把钞票被陆翔宇拿走，你只能得到九牛之一毛，沧海之一粟，蛮舒服？眼看自己已经坠入泥潭没了脖子，快上气接不住下气，蛮舒服？”
“说实话，活着也没有多大意思。我想得很通。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我愿意配合。”
“够爽快，跟牌风一样。我们想得到专用麻将和信号增强器。”
“不可能。这是要命的差事。”
“我给你出个注意，让武连奎干。”
胡海斌望着聂焱飚，一脸的疑惑。
“很简单，你促使武连奎秘密安排一次赌局，赢了钱以后，两人分掉，不要上缴。”
“……我试试看……手头正有点紧。”
*****
欧阳华泰正在调阅画面。
陆翔宇约见李小威，引起了欧阳华泰的关注。
从约见画面看，只知道陆翔宇有重要任务委派李小威去执行，但什么任务并不知道。
欧阳华泰将画面锁定在李小威身上，进行追踪监视。
李小威离开陆总办公室，从现代黄鹤车库中开出一台有“的士”标志的红色车，缓缓驶离现代黄鹤。开出现代黄鹤大门的一刹那间，回头看了看高耸的“品”字楼，心里有一种失落感。他清楚，自己一旦离开这个大门就已经与现代黄鹤没有关系了，只能死后做现代黄鹤的鬼，在阴曹地府或许有个座位。
李小威回头看被欧阳华泰捕捉到了，但他的心理活动却无法被欧阳华泰揣测到。
李小威驱车直驶饶秋香住处。
饶秋香刚刚起床，正在洗漱，见李小威这么早赶来，知道一定有急事，便三把两下洗完脸，凑到李小威跟前。
李小威几乎耳语般对饶秋香说：“我要出一次差，很长时间才能回。父母亲就拜托你了。”
饶秋香频频点头，面有难色，却平静地嘱咐道：“注意安全，我等你囫囵个儿回来，说不定真怀上了你的孩子哩。”
李小威在饶秋香肚子上轻轻拍了拍：“保重，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要好自珍重。”
李小威与饶秋香告别后，驱车上了高速公路，向西疾驰。
欧阳华泰眼看着李小威脱离监视圈，无可奈何。
欧阳华泰稍加思索，回头调看李小威近些天的活动情况，尤其是陆翔宇授意邹洪涛向李小威提供巨款和总统套房特别服务的细节，令他震惊。一个是老总，一个是小保安，不至于嘛！
里面一定有文章，欧阳华泰后悔没有实时看到这些画面，无法安排人跟踪李小威。
他预感到，相伴李小威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十分严重。
第三十七节
实际上，当欧阳华泰后悔时，李小威已经在X市实施一个谋杀计划。
那天，李小威一路向西飞驰，直抵宜昌。
他来到一家公司，空手进去，返回时，却拎着一个提包。
他小心翼翼将提包放进车里，并用固定装置固定好，驱车经S市开往X市，途中，曾就近将随身携带的大量现金存入银行。
到了X市，在老城区找了个叫“悦宾”的小旅馆住下。将手提包放进厨柜后，他开车在X城闲逛，看似无所事事，实际上是在运筹如何谋杀黄德坤。
陆翔宇要求很明确，谋杀黄德坤决不能出现闪失，必须一举成功，避免留下任何隐患。实际上，陆翔宇已经暗示他采用同归于尽的办法，认为只有这样才最干脆，现代黄鹤才会完完全全摆脱干系，李小威也曾当面点过头。
但这时的李小威却并不想死，他要赡养父母，他要与饶秋香厮守终身，他要让饶秋香的肚子替李家传宗接代。有这么多未竟的事情需要去做，他怎能主动结束生命呢？
再说，若真的充当肉弹与黄德坤同归于尽，死去的李小威尽管不会开口讲话，但一查便知道是现代黄鹤的人，在这样的铁证面前，纵然你现代黄鹤老总借口说早已开除了这个人，也怎能脱得了干系？这样一想，李小威决定放弃同归于尽的方案。
李小威在X城大街小巷逛悠了一天，心里仍没有底。
吃完宵夜，回到“悦宾”蒙头便睡，竟一觉睡到上午十点钟。起床刷牙时，不知刺激了那条神经，一个谋杀方案浮出脑海。
洗漱完毕，他锁好房间门，激动地钻进汽车，细心筛选方案。动用的工具只有炸药和手枪，潜入家里不仅难度太大，容易被发现，而且还会误伤其家人，谋杀黄德坤本已有违心愿，怎么能连累其家人呢？李小威断然否决了这个方案。在黄德坤办公室下手，使用炸药难以捕捉机会，使用手枪难以脱身，显然不行。再想想意向中的方案，越推敲越觉得可行。
谋杀方案确定后，李小威便紧锣密鼓地进行准备。
他请当地的士司机出面，将自己的车子开进个体修理厂，要求店主给车喷一层浅黄色油漆，去掉的士标志，更换当地车牌号。
又请一个少年乞丐买了一个带号手机。
再请一个送花先生到董永茶楼预订包房，预付晚上8点至10点的租金，并要求送花先生晚上7点55分至8点整，准时到预订包房坐5分钟，点一份清茶。
最后，李小威亲自到车票代售窗口，买了晚上8点至10点期间各次途经X站北上的火车票。
做完上述准备，才到下午三点。李小威来到米酒馆，点了小笼包和糊汤米酒，吃饱喝足后，拿出手机，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拨了一串早已熟记在心的号码。
接电话的正是黄德坤。
李小威用紧张颤抖的声音说：“黄……队长，我……是阿丽……失踪案……知情人，跟黄丹瑛……有过密切……交往。为躲避……追杀，逃到了……X市。”
黄德坤急切地说：“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李小威声若游丝地说：“不，不……行，我，我……被人……盯稍了。摆脱后，再……与你……联系。”
黄德坤接听不知名电话后，感到问题严重。
他立即安排人去查来电号码，得知该号码当天才启用，且拨出的第一个号码就是黄德坤的。职业目光提醒他，匿名电话内容既可能是真实的，又有令人怀疑的因素。
于是，他拨通彭刚正电话，报告情况后说：“老领导，本不该打扰你，但案子涉及华春市现代黄鹤休闲娱乐中心，不能不请示您，听一下您的指示。”
彭刚正说：“见面前应作多方面准备，既要注意发现和捕捉新的线索，又要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不管匿名知情人是什么动机，都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这个人肯定会有价值。建议你从现在起对该手机收发的语音信息实施监听。”
李小威与黄德坤通话后，就近到公用电话亭，给那个的士司机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辆浅黄色汽车便开到李小威身边。
李小威甩给的士司机伍百元钱后，将车开到“悦宾”旅社，拎了包，结了账，返回车上。
李小威将车开到一个僻静处，打开包，启动爆炸装置控制钮，小心翼翼拉上提包拉练，然后将提包放进车后储藏厢固定好。
安排妥帖后，他坐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调整心态，积蓄胆量和力量。
7点40分，他毅然决然启动汽车，开往X市刑警中队。接近7点55分时，李小威将车停在X市刑警中队大门附近，并有意熄了火。
随后，他拨打黄德坤电话，用焦躁不安、急切害怕的语气说：“我已经到了董永茶楼502包间，请您火速赶到，我，我担心仍没有摆脱盯梢。”
黄德坤说：“别怕，我马上到。”
黄德坤来不及布置警力，叫了一声：“小刘，跟我走，董永茶楼。”便急匆匆上了警车。
小刘开着车，黄德坤则打了两个电话。
一个电话是通知副队长带人着便衣赶往董永茶楼。
一个电话是询问董永茶楼客人到了没有，对方答复有一位年轻先生已经到了，并且点了一杯清茶。
黄德坤的心平静下来，一挥手：“快！”
黄德坤驶离刑警中队大门的一刹那，李小威借助望远镜已经看清，于是便悄悄跟上。
警车开进董永茶楼停车场停下，黄德坤和小刘便跳下车跑步进入董永茶楼。
几乎同时，李小威的车鱼贯而入，紧挨着警车并排停下。
李小威迅速跳下车步入茶楼，并直接从侧门离开茶楼，拦了一辆的士，上车后，一面对司机说：“稍等一下，还有一个人。”一面远远地望着警车。
刚才下车时，匆忙中忘带望远镜，李小威这时只能凭肉眼观察。
黄德坤和小刘进入502包间，“年轻先生”不见了，一杯清茶则正在茶几上冒着热气。
黄德坤急切地问门外服务小姐：“那位年轻先生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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