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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上替他考虑问题了。”
当时我不太理解她的心情，一个36岁的半老徐娘居然迷恋起了古龙的小说。但是我却去了学校的图书馆把这部书找出来，仔细地读了一遍。我发现自己原来是坐在井底的一只小青蛙，只看到了金庸的世界就呱呱地叫着说我已经看见了全部的武侠世界。其实古龙的世 界也同样精彩，但是那是我还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而精彩。
但是我会对同学讲古龙的奇思妙想如何如何，天马行空如何如何…… 没有人反对，亦没有人赞同，大家只是一笑而过，或是捧腹大笑。也有人会发出言不由衷地赞叹——古龙也很有才呀！
其实古龙的确很有才，他是学外语出身，会四种不同的方言。
只有李俏不一样，她会说：“真可怜，古龙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们却想知道自己是谁。”她又指了指床上的《小李飞刀》说：“尤其是这个人，一副众人皆嘴我独醒的姿态，结果却偏偏是一个酒鬼。也不知道是哪跟神经错乱了，还要作什么成人之美的君子。要我说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对不起，那她还能对得起谁呢？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对得起谁呢？”
当时没有人讲话，只听见李俏洗脚时拨弄水的声音——哗啦哗啦。她们都在等待我爆发，我也想爆发，可我应该指着她的鼻子骂什么呢？然而我是真得迷失了，我的确想知道自己是谁。我痴迷地望着李俏冷笑的脸。不，那不是冷笑，是嘲笑。
大二的下学期，我们开了分析化学，给我们讲课的是乔振柯。
乔振柯不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也不是一个过分修饰的人，他自然而又生动，尤其是他的笑容，泛起魅力的旋涡，跟着的是亲和力的涟漪。那时候我几乎每天都能梦见他带着笑容的脸。他不是一个严厉的老师，却又有着无形的威严。总之，他是一个恰倒好处的人。他讲课风趣、幽默，内容也很充实，往往还会给我们带来学多课本以外的知识。我惊讶于他的博学，更欣赏他的从容儒雅。我对他的仰慕就像电影里周星驰说得那样：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黄河之水泛滥成灾。
第一堂课，他点得第一个名字就是凌亚沐。当我站起来的时候，他微微一怔，随后就笑了。那种笑容渗透了几分狡猾，狡猾中又融入了几分沉着，甚至还带有几分少年人的不羁。
第十四章 难回首（二）
那时候我正在一部接一部地攻读古龙的武侠小说，《楚留香》、《武林外史》、《护花铃》、《陆小凤》……
看完《武林外史》我发现了阿飞的身世之迷，他竟然就是沈浪和白飞飞的儿子。真想不到一个最聪明的男人和一个最聪明的女人，生下的竟是阿飞这个糊涂蛋！
我跟剑语飘香说：阿飞的血统真是太优秀了：正气凛然的大侠沈天君是他的爷爷，不可一世的快活王是他的外公，一代枭雄王怜花是他的舅舅，聪明绝顶的沈浪是他的父亲，而唯一骗得了沈浪的白飞飞是他的母亲。可惜，他却被林仙儿那个贱女人骗得团团转，真给他的家族丢人。
剑语飘香说：“阿飞最幸运的事情就是他遇到了李寻欢。”
我说：“如果不遇到李寻欢，也就不会遇到林仙儿了。”
剑语飘香说：“其实阿飞一直都知道林仙儿在骗他，只是他情愿相信林仙儿是真心待他，他也一直期望林仙儿真心待他，所以他一直都给林仙儿机会，如果林仙儿再聪明一点也许就会明白阿飞的良苦用心了。”
我说：“有时候聪明的人要坏一点点是很容易的，但是他们不愿意那么作。更有时候宽容要比欺诈和憎恨需要更多的智慧。”
剑语飘香说：“还需要更多的勇气。”
我说：“古龙的小说给了我另一个武侠天地，他写的东西明明就是既不合情也不合理。但却很能打动心灵里最脆弱的地方。让你跟他一起感动，一起辛酸，一起去领悟那种孤独，清醒而又心安理得的情怀。”
剑语飘香说：“金庸是天才，亦是学者，他生活在上流社会，衣食无忧，生活得很体面，即便有感情上的痛苦也是一种浪漫的、幸福得痛苦，所以他绝对不会有古龙那种浪子的情怀。”
我说：“但是古龙却不一样，他从小就生活在不幸的家庭当中。从来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贩夫走卒。”
剑语飘香说：“但是他却很善良，善良得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
我说：“可他却总让女人伤心。”
期中考试很块就来了，这半个学期我一直沉迷于和剑语飘香论道古金，在就是陶醉于乔振柯的分析课。不过还有一件是也让我们大家津津乐道，那就是李俏，她竟然拆散了我们学校里一对公认的金童玉女。
那个男的就是乔林，他当时是学生会的主席，女的也是学生会的一个什么干部，还是个有名的美女。后来那个女的还到我们寝室来找过李俏，没开口说话，就先给了她一个耳光，随后是一顿歇斯底里的臭骂。李俏一句话也没有说。那个女的走了以后。马页页说：“你不是听厉害吗，怎么这会心虚了？”
李俏却说：“不是心虚，是因为我觉得她很可怜。”
我说：“你不心虚怎么会觉得她可怜呢？”
李俏说：“心虚的人作事情是不会成功的。如果我心虚她也就不会可怜了。”
我忍无可忍，说：“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么作是错的吗？”
她说：“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对不起，那她还能对得起谁呢？”
我哑然。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以后，我又是全班第一。分析化学我考了98分，是历届最高成绩。正当我沾沾自喜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改变我命运的事情。
——如果我能顺利大学毕业，考上研究生，再读博士，申请出国，或者毕业了直接去留学，这些对我来讲都不是什么难事。但我却冲动得作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决定——
乔振柯在黑板上写下了他的E…mail，他说我们以后有什么学术 上的问题可以给他发E…mail。JIANYU733@163。。我几乎盯着这个E…mail看了整整一堂课的时间，我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是气愤、是喜悦、是惊讶。我确实很惊讶，可惊讶以后呢？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剑语飘香，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乔振柯！
直到马页页捅了我一下，我才知道已经下课了。她说：“你不吃饭啦，得了最高分也不至于这样吧，你也不是没拿过！”
我是一个相当孤僻的人，也许说骄傲更恰当。因为学习成绩好，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筹，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为别人考虑，更不懂如何与别人相处，所以我没有什么朋友。而马页页恰恰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她善于揣摩别人的心理，善于和各种各样的人交往，虽然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但是却有很多朋友。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和我相处得来。她处处都迁就我，忍让我，不过她每学期的奖学金里至少也有我一半的功劳。
我连续逃了两堂分析课，因为我无法面对乔振柯。可我却一直在等待着剑语飘香上线。足足等了她一个礼拜！每天都那么煎熬，那么焦灼。我每天都想我应该和她说什么，可是当我终于看见她的头像亮起来的时候却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了。是严肃地斥责他呢，还是问一声老师好呢？或许和以前一样。
终于他还是先说话了。
剑语飘香：“亚沐，你怎么不去上课呢？”
我敲键盘的手一直在抖，当屏幕上出现“我也不知道”的字样的时候，我觉得这样的回答不像自己，于是我又敲出“不想去”。可这样的回答又太生硬。我反复更换着话语，可是却没有哪一句能表达我的心意。我关掉了机器，低着头从图书馆逃了出来，像个逃兵。
五、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闷热，校园就像一架高压锅，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好想痛哭一场，觉得自己好委屈。可又觉得不值得，也没有必要。我用余光看着从我身旁携手走过的情侣。我不知道自己是该羡慕他们的浓情蜜意，还是该鄙视他们的随波逐流。夜凉如水，那一阵阵带着校园气息的微风吹得我打了一个冷颤。我看见了乔振柯，他迎面走了过来，我毫不犹豫地转身，绕远回了寝室。
第十五章 难回首（三）
马页页说：“亚沐，你的脚都泡了半个小时了，水早凉了。”
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脚已经要被跑烂了。我抬起头，在拥挤的寝室里，与李俏四目相对，她今天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老四说：“亚沐，你最近怎么了，你都整整一个星期没上课了，好几个老师都问你呢？”
马页页说：“今天乔振柯还问你呢，我说你发烧了。”
我说：“没什么，最近打游戏丢了点装备，心情不太好。”
我又抬头看了李俏一眼，她并没有看我，她和我之间就隔了一个桌子，所以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的脸，她紧锁着眉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可她在思考什么呢？
谁都知道乔林和乔振柯有点亲戚关系，而乔振柯的妻子又是李悄的老乡，五一的时候李悄还带了一罐龙井给她。
马页页说：“亚沐，我可真羡慕你，没见你怎么学习，成绩却那么好。”
一个人如果并不聪明，她就应该学会作选择，这样就算资质平庸也一样可以做一个优秀的、幸福的人。可聪明的人却有太多的自负，以致于蔑视理智的选择，愈是聪明愈是任意而为，越是这样越是容易作出荒唐的选择。
就好象上官金虹和李寻欢的决战一样。虽然他有必杀李寻欢的把握，可他总想赌上一下，李寻欢的飞刀是不是真得例无虚发。结果他赌掉了自己的命。而我则太藐视那一纸文凭结果毁了自己的前途。而马页页则是一个善于选择的人，考研的时候她选择了一个冷门的专业，结果却获得了留学的机会。以她的智商未见得会飞黄腾达、叱咤风云。但一步步走来却很塌实，也许会有一点点辛苦，但绝不会痛苦。
李俏有很多坏习惯，其中一个就是晚睡晚起。所以常常在别人进入梦乡的时候，她还在水房哗啦哗啦地洗衣服。她几乎每晚都要洗衣服。尤其是夏天。现在她又在洗衣服了。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于是也抱了一盆衣服进了水房。
只有李俏一个人，她穿了件纯白色的吊带睡衣，腿几乎全露了出来，笔直而修长，只是她整个人有点单薄，仿佛即将要被那哗哗流淌的自来水冲走了一样。她不停地揉搓着手中那粉白色的衬衫。
我把盆放在她旁边的位置，才发现我没有拿洗衣粉，我转身要回去取。李俏却叫住了我。她说：“你用我的吧，她们都睡了。”
我接过她手中的洗衣粉，却问：“李俏，今天严老师找你谈话了吧？”
李俏看着我的那种眼光很奇怪，我想这恐怕是上大学以来头一次有人当面郑重其事地以一种关切的口吻问她这种问题吧。
她眨了眨那并不大的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说：“她开始是苦口婆心地劝我，后来就变成骂了。”
我问：“那她都骂什么了？”
李俏说：“她说，我对你挺失望的，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学生，素质很高。我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但这也许只是你犯的一个小错误，其实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犯下许多美丽的错误，只要你能听得进别人的劝告，克服它，改正它，你在我眼中仍旧是美好的。我说，我不想在别人眼中美好的我，我只要在自己眼中完美就可以了。她说，那你眼中的完美是什么？难道抢了别人的男朋友你就完美了吗？你知道什么叫道德吗？你知道什么叫廉耻吗？我说，这就是爱情，不是在菜市场买菜，要讲公德，讲先后次序。就算是买菜，她买过了，也总该轮到我了吧。”
这种话恐怕也只有李俏能说出口吧。她总有一种特别的思维和勇气。其实老严也蛮多事的，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问：“那后来呢？”
李俏说：“后来她就生气了，就开始骂我，什么难听骂什么。”
其实有的时候老师也属于一类低素质人群，尤其是在中国。她们发作的时候就会像泼妇一样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不发作的她们就会为自己狰狞的内心上披上伦理道德的外衣。当然我想乔振柯是个例外。
我说：“她骂你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感觉，不难受吗？”其实我很想说，如果是我被老严那么骂，一定是死的心都有了。我这种人其实心理承受能力差得很。
但是李俏却笑了，她的嘴很小，嘴角上翘，笑的时候露出她洁白得像珍珠一样洁白的牙齿，带了点天真，又有点妩媚。她说：“骂吧，我又不会被她骂得缺胳膊断腿。”
这就是李俏，永远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她手中那件衬衫是粉白色的，是乔林乔林经常穿的那件。
我茫然地看着她，她的嘴角上挂着一抹笑容。
她总说：“爱情应该带给我们的快乐，可为什么它会带给许多人带来痛苦呢？因为他们想得太多，要求得也太多。”
那是一个不眠之夜，我遭遇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我觉得自己亦是一个有个性的人，可比起李俏我却总觉得底气不足，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面对她总觉得气短。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的个性是因为一切都一帆风顺，是在众星捧月那样不真实的环境众熏陶出的不真实的个性。而李俏的个性却是在别人的诽谤和误解中磨练出来的，可谓是千锤百炼，吹尽黄沙的真金。
可就是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更不真实的决定。
第十六章 难回首（四）
当我出现在乔振柯面前的时候，他很惊讶。他说：“你怎么来了？”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以后都不会再看到我。”
我几乎很难将他和孟雪联系在一起。
他说：“怎么可能呢，难道你期末不考试了？”
我很直白地说：“我今天来不是和你探讨学术的，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笑了，他的笑容沉稳而又无奈，那是我今生最痛的痛。“孟雪的事情我也挺抱歉的。但是我觉得上网交友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心灵的沟通，而不会被现实的枷锁所束缚。身份，地位，姓甚名谁这些都是枷锁，而网络恰恰是给这种被拘束的自我找了一个很好的出口。
我说：“你不要顾左右言他。”
他说：“你不是也骗了我吗？”他做了一个很无辜的表情。
我强词夺理说：“我至少用的是真名字呀！”
他说：“当我在你们班的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时，我以为只是一个巧合，所以我点了你的名字，没想到竟然是你。”
我问：“你在这以前就认识我吗？”
他点点头，从容不迫地说：“在超市，你打了收银员一个耳光，你还记得吗？”
当时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孟雪的心中凌亚沐是有思维，有个性的青年，而在乔振柯面前我却努力地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聪明智慧的学生，不管哪一个都是美好的。而实实在在我在他心目中最初的、最根本的印象竟是暴力。
我低着头，头发遮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以前一直梳短发，是从这个学期才蓄的长发。透过丝丝缕缕的头发，我看见的是乔振柯的一次性手套。我们老半天都没讲话，实验室很静，只能听见作回流时细小的流水声，还有我莫名其妙的心跳声，我怕乔振柯也会听见这种有节律的心跳。于是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野蛮。”
“没有，我觉得你很有正义感，有点像书中的大侠。”
在深感意外，我更感觉愧疚，因为有正义感的人不是我，而是李俏。那天那个收银小姐用很粗鲁的态度对待一个农村的女孩，李俏指责她，她就用粗秽的语言骂我们，如果她只是骂李俏也就罢了，可她却连我也骂上了，我忍无可忍才扇了她一个耳光。
“亚沐”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我的名字。
他说：“快10点了，你该回宿舍了，这里离你宿舍有一段距离，还很僻静，你要小心。”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那种眼神仿佛告诉我他有好多话要对我说，可却欲说还休。正是他那种欲说还休的眼神让我刻骨地思念了许多年，欲爱不能，欲罢不能的爱情折磨了我们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还是崩溃了。也许正因为处在这样的边缘，所以才格外让人眷恋。
那段时间很烦，总想找个人倾诉些什么，马页页自然是不二人选。我和乔振柯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段对话我都会讲给她听，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跟个小女人一样了。那段时间对于马页页的热心，我几乎感动得涕零，没想到她是那么善良而热心，更是引她为我人生的第一知己。她说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可我总是心虚得觉着背后已经有一双眼睛洞悉了一切，那就是李俏那双眼睛，她冷眼旁观，撇嘴冷笑的表情总是出现在我面前。
我喜欢乔振柯的博学和忧郁，喜欢听他讲历史，喜欢听他讲诸子百家和二战风云。我们偶尔会到离学校很远的芥园道散步，然后在附近一家叫碧云斋的茶馆喝喝茶，聊聊天。
其实现在看来我和乔振柯的关系很简单，发乎情，止乎礼。我们谈论得都是些空中楼阁的问题，就像湖南一个娱乐节目里所说的“天文地理，大象蚂蚁，四书五经，蜡笔小新”我们享受的完全是一种精神恋爱，这种恋爱对我整个人是一种升华，一段美丽的记忆，一种心灵的享受。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