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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之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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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颐的唇动了动,说了些话。

    “你说什么?”单槐倾身靠近她嘴边,想听清楚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单……我好难过……”又冷又热的感受让她忍不住泛起泪光。

    她好难过,全身上下都好不舒服,她不仅头晕,甚至压不住一直涌上的反胃,让她几乎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整个喉咙与口腔都充满嗯心的感觉。

    “好!我知道!你等等,我去帮你拿点盐水过来!”单槐心急如焚地冲到屋外去,先是翻找出之前为了节省而几乎没有用过的煤油灯,又急忙准备盐水,想拿进屋让她漱口。

    他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不仅点火柴时下断折断,甚至好几次打翻水,笨拙得让他都想甩自己一巴掌,气自己不能冷静。

    如果连他都冷静不了,那兰颐怎么办!

    一思及此,单槐反覆深呼吸好几次,好不容易镇定些,他这才拿着油灯和盐水进入屋内。

    屋内弥漫着酸臭的呕吐气味,在火光中,兰颐双眼紧闭,靠在床边下住喘气,任谁都看得出她难过得快要死去。

    但她又为什么会突然把这样的急病呢?

    “来,先漱漱口。”单槐小心翼翼地将水杯凑往她嘴边。

    “嗯……等等!嗯……”还来不及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兰颐又低头吐了。

    不过,这次她什么东西也没有吐出来,只勉强吐出几口酸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抬起头来,颤抖着手接过那杯盐水漱了漱口。

    “慢慢来,不要急。”单槐皱着眉,一边帮她扶着水杯,一边举高煤油灯,藉着灯光打量着她。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定有,不然她下可能平白无故出现这些症状。

    他们都已经来到岛上半个月了,就算是水土不服,也不可能这个时候才出现,一定是另外发生了些什么他下知道的事,像是受伤,或是被什么有毒的东西咬到。

    但是她今天一整天下来并没有跟他说过任何这样的事。

    除非……

    “兰,你今天去海边时真的没有受伤吗?”

    “我……我不记得了。”兰颐无力的眨眨眼,推了推杯子示意够了,便虚弱的靠在床边,闭上眼睛。

    她又晕又难过,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轻轻的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单槐虽然心疼,但也心急的想尽快找出答案。

    他举高煤油灯,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兰颐裸露在洋装外的肌肤。

    今天下午她将那块玻璃时拿给他看时,手上并没有任何伤口,所以至少可以确定她应该不是被那块玻璃割伤,但她又是在哪里捡到那块玻璃的呢?那上面干净得几乎没有砂粒,不太像是被海水冲上沙滩的……

    “兰,你是在哪里捡到那块玻璃的?”

    “嗯?”兰颐眼神迷蒙的看着他,像是有些迷惑,又像是难过得说下出话来。“海、海里……”

    “你跑到海里去吗?昨晚下大雨,又涨潮,海里可能有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怎么可以那么做!”一股又慌又气的感觉涌上单槐心口,他的语气忍不住焦躁了起来,低喊出声。

    “单……”她泪眼蒙胧,伸手揪住他的衣摆。“我好难过喔……头好痛,又好想吐……”

    看到她这无辜可怜的模样,饶是他再生气,也被担忧盖过了,更别说他原本就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才发这样的火。

    “好,你可以躺下来吗?漱过口后有没有好一点?”他轻手轻脚的抉着她,让她躺下。

    “嗯……”兰颐有些哽咽。

    漱过盐水后,她的确好一点点了,虽然人还是虚弱无力,也依然发着烧,直冒冷汗,头也还好晕,但稍早那让她不适得连胆汁都快吐出来的恶心感觉已经稍减了些。

    “来,你躺好。”他正要拉过睡袋为她盖上时,眼角余光却瞄到她腿上有几道红痕。

    那几道红痕烙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格外显眼。

    单槐一凛,连忙将煤油灯移过去,想要看清楚她腿上的伤痕。

    他检查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只有其中一道在脚踝处的红痕是真的有划破皮的痕迹,其他都像是淤青,不是外伤。

    难道她真的在海里被什么东西刮伤?还是刮伤?

    这种时节,又是涨潮过后,海里有什么东西没有人会知道!

    这样的伤痕又不像是一般的小鱼造成的,也不像单纯被玻璃割伤。

    难道是水母?

    他知道有些有毒的水母总是会在夏季出现在热带海域,难道她会是被水母螫伤吗?

    这项认知让单槐心一凛。

    如果她真的是被有毒的水母螫伤,继续待在这个岛上,只会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

    但如果让她知道他其实一直有办法对外联络,有办法带她离开这座岛,那么她又会怎么想?会不会又以为他恶意欺瞒她?

    可是,就算被误会,就算被她憎恨,都好过让她在这里等死,都好过他真正失去她!

    这么一想,单槐不再犹豫,握紧拳头,低声对她允诺,“兰,你忍着点,我一定救你。”

    “嗯?”兰颐茫茫然睁开眼,看着眼前那个神色复杂的男人,怎么也无法理解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我没关系的……”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几近气音,虚弱得令人心疼。

    “原谅我……”单愧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她仍然热烫的额头,小心为她拭去汗珠,轻轻低喃,永远别生我的气,好吗?”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无法确定她是否听见了他的话。

    他贪恋地又摸了摸她的面颊,然后便提起油灯转身往地窖走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兰颐已不能清楚留下印象,她在高烧与越来越严重的头晕中意识模糊,只隐约感觉到仿佛有水滴滴在她的脸上。

    是下雨了吗?

    她还隐约感觉到单槐似乎一直很慌张,他像是在跟谁说话,对谁咆哮,她听不明白。

    可是这座岛上并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不是吗?那么他是和谁说话?

    耳边仿佛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一阵强风拂来,稍稍缓和了她的燥热,她仿佛移动着,像是被抱离了床铺。

    接下来,她仅有的意识也消失了。

    单槐将兰颐抱上直升机后,回屋内吹熄了那盏煤油灯。

    他走出门外,转头深深看了木屋一眼,然后回过头,跟着坐上直升机。

    一坐上直升机,他立即将仍发着高烧,意识不清的兰颐抱进怀里。

    他抱得好紧好紧,就像怕她会突然从他怀中消失一样。

    坐在前面驾驶座的两个男人,同样面色凝重。

    不一会儿,直升机顺利起飞,刮起的大风吹得小岛上的椰子树一阵摇晃。

    之后,直升机缓缓飞向天际,消失在这仿佛没有尽头,极为漫长的夜里。

    深夜的医院,所有白天喧闹的声音都沉淀了下来,单人病房内,除了躺在床上的病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外,几乎没有别的声响。

    有一双忧伤而复杂的眸子,紧紧锁着病塌上的女子,片刻也舍不得移开。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永远失去兰颐了!

    单槐永远没有办法忘记,当他们将她送进医院后,才知道她不仅是被水母螫伤,而且非常可能是被夏季常出现在热带群岛,之前甚至也曾经在菲律宾海域传出攻击人群,最毒的箱水母所螫伤的。

    医生说,只要再晚一个小时送来,兰颐可能已回天乏术。

    想起他差点没有办法救回兰颐,单槐就自责不已。

    现在,虽然及时将她送达医院,捡回她一条命,却也因为先前的耽搁,毒素扩散,影响到她的心脏。

    她原本就有心律不整的毛病,现在更并发心脏肥大的问题,虽然已经脱离了险境,她仍虚弱的昏迷着。

    他好像总是拖累她,让她伤心,让她恐惧,从没有给过她幸福,没法让她快乐,现在居然还让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他不止一次对天发誓要好好保护兰颐,却没有想到,每次都是他害得她如此狼狈。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贪求这半个月的相处时光,不该贪心的想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早知道,他就应该在发现两人被送到那座岛上时,马上要求韩将他们接回来。

    早知道,他就不要欺骗她,不要隐瞒她……

    再多的早知道,都无法弥补她所受到的伤害,再多的早知道,都愈合不了他心上那越裂越大的缺口。

    单槐缓缓的走到病床边,握着兰颐因为这场大病又消瘦了几分的小手,看着她苍白的容颜,他的心又隐隐作痛。

    “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害你老是受伤。”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像是怕弄疼了她,轻轻在她指间落下一吻。

    “等你醒来,会不会恨我?恨我没有照顾好你,恨我这样欺骗你?”

    单槐的声音低低的,每一个心疼的亲吻,全落在她的纤指上。

    “你知道吗?那座韩买下的岛,叫做光,这是菲律宾土话,意思是“光”信因为岛那么的小,四面八方都蒙受光的眷顾。他们说,光会带给人幸福,所以,又有人叫它“幸福之光”只要拥有那座岛,就能拥有幸福。”

    他语气淡淡的,目光落在黝黑大掌手中的娇弱柔荑上。就着病房里昏黄的光线,他眼里仿佛闪过泪光。

    “对不起,我一直没能让你幸福……”
第九章
    痛……

    胸口一阵揪疼,让兰颐的意识一点一滴的回流,也慢慢清醒过来。

    她好累,好虚弱,连眼皮都撑不开,只感觉到全身都隐隐作痛。

    她甚至怀疑自己连动动手上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睡得全身酸痛不堪,才会如此无力。

    可是,她耳边却仿佛听得见一道声音,淡淡的,暖暖的,流进她的心底。

    她听不清楚他到底说些什么,却感觉好温暖。

    兰颐没有多去揣想就可以知道,那个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对她说话的人是单槐。

    老天!她好爱这个男人。

    他向来不是温柔的人,却愿意为了她而温柔,虽然只是握着她的手,却让她觉得既温暖又安全。

    她躺在床上,努力的想睁开眼睛,想看清楚身旁的男人,更想听清楚他到底说些什么。

    她努力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动了动手指。

    “兰?”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单槐掩不住惊喜,他连忙放开她的手,倾身靠向她的脸庞,这才发现她的长睫也微微颤动着,像是就快要醒过来睁开眼睛一样。“兰,你醒了吗?”

    带着几分忧心,几分期待,单槐紧盯着兰颐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就怕是自己太过心急,看得眼花了。

    “唔……”终于,兰颐缓缓的睁开眼睛。

    她先是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眼前的一切,包括那张靠得很近,她怎么也看不厌的俊脸。

    “单……”她的声音仍然十分虚弱,也听得单槐一阵心疼。

    “醒来就好,你别急着说话,我先叫护士过来。”单槐先是伸手按下病床旁的呼叫铃,后来又觉得不妥,连忙推门奔出去。

    “护士?”兰颐有些茫然,恍惚中却想不起昏睡前她到底怎么了,而现在他们又是到了哪里呢?

    她还是全身无力,怎么也无法独自撑起身体,于是只好仍躺在床上,疑惑的打量着四周,

    空气中满是浓浓的消毒水气味,她看到一旁吊着点滴瓶,而那瓶点滴是连到她身上的。

    如果她没有看错,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医院里。

    医院?为什么?

    她明明记得先前他们两个人还被困在那座小岛上,没水没电的相依为命着,但现在他们又为什么会在医院呢?

    这场大病榨去了她大半的体力,也因为昏睡得太久,睡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混淆。

    兰颐只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是莫名泛起头晕,然后是仿佛无尽的呕吐与高烧,然后她就什么都没有印象了。

    没有让她独处太久,单槐心急的跑去护理站找护士后,就急急忙忙又冲回病房。

    “兰,医生马上过来!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会不会头晕或是想吐?”虽然现下她已经醒过来,也早就脱离险境了,但是先前她生病不适的模样仿佛历历在目,也让单槐掩不住焦急。

    “还……还好……”喉咙的干涩让她好好一句话讲得支离破碎,但兰颐却慢慢的意识到,他们真的身在医院。

    那就表示,他们已经离开小岛了……

    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又是怎么回来的?

    一股奇异的紧张突然攫住她的心房,让她的胃也一阵翻搅。

    一个又一个疑问浮上心头,她应该要问,她有太多太合理的理由可以问了,但这些问题却仿佛梗在喉咙,让她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心中仿佛有一道声音反覆呐喊着,不要问!不要问!兰颐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当她正天人交战时,她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单槐一凛。

    该来的还是要来,一辈子都躲不掉。

    他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现在不说,迟早她也会从其他人口中听说。

    他一咬牙,道:“我请韩他们开直升机过来接我们,因为你被水母螫伤,命在旦夕。”

    兰颐过了好几秒钟,才慢慢理解单槐的意思。“你说什么?难道你能够联络到他们?”

    “是的。”

    “你从头到尾都有办法跟他们联系?”仿佛心口被安置了一个炸弹,已经到了最后几秒,炸弹即将爆炸,也让兰颐忍不住害怕得颤抖了起来。

    不要说!

    不要回答!

    她不想知道答案,不想知道结果,不要说!

    她忍不住在心中不停呐喊着,因为大病而更显纤细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不要听见单槐的回答。

    她不想知道,不要证实!

    老天,不要!

    “是。”单槐听不见她心里的呐喊与尖叫,只是以冷静的声音很轻、很轻的承认。

    “你……一直欺骗我?”兰颐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过去半个月里,朝夕相处的每一幕都在她眼前宛若跑马灯般转着、绕着,就像是提醒着她,她过去这半个月有多么愚蠢,多么的笨,居然又被单槐骗得团团转!

    他扰乱她,用那些卑劣而小人的手段让她手忙脚乱,失了防备。

    他还摘下他从不离身的戒指给她。

    难道这一切全是他的预谋吗?

    他欺骗她,让她以为他们真的离不开那座岛,让她傻呼呼地作着白日梦,让她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他的拥抱和亲吻。

    但是这一切却全都是谎言,他居然又骗她!

    “对不起。”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炸弹已经在心口炸开,强烈的疼痛猛烈撞击着她的心脏,她的心好痛,胸口好痛!

    兰颐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痛得炸裂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尖叫,会崩溃的扑上去打他、捶他,但她却什么力气都使不上来,只感觉到眼前一片迷蒙,有什么东西滑过了面颊,她没有办法弄清楚那是什么,也没有办法伸手碰触。

    她全身都在发抖,就像心肺已经失去了功能,她没有办法呼吸,没有办法换气,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天!他居然真的骗她!

    他又把她当作是笑话吗?是吗?

    “你、你走!”她明明已经没有力气,还是硬挤出声音来。

    “兰……”

    “你快走,我不要看见你……”她声音微弱,几近气音,却字字耐进单槐心里。“我恨你……”

    “兰……”单槐紧握着拳头。

    她的眼泪,她的痛苦,他都感同身受。

    他好想像过去那样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安慰她,可是他不能,因为让她这么痛苦的是他。

    就算他原本发誓再也下要伤害她,最后还是伤害了她…

    “走!”兰颐用尽全身的力气,伸起手来想覆住双眼。她不想再看见他,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但她伸起的手恰巧碰到胸前一个东西。

    她略低下头,发现那一枚原本戴在单槐手上,现在串在皮绳上的戒指正好端端的躺在她胸前。

    “带着你的戒指滚!”她已全身无力,虚弱不堪,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从颈子上硬是扯下那个戒指,狠狠地扔了出去。“滚得远远的,我永远、永远不要再看见你!”

    那枚戒指被她摔到墙上,最后掉落地面。

    单槐却仍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他看得好认真,好专注,就像这真的是这辈子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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