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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抉择
我们两人默默地走着,听着鞋底子与柏油路相碰所发出的沉闷的声响,我的心只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了从前的喜悦,也再没有了以往的亲昵。他煞有介事的将外衣的领口拉了又拉,看似是想借此来抵御这刺骨的寒气的侵袭。我抬头看了看他,他便又顺势将外衣的领口扯了又扯。
沉默,所伴随着的只有这沉默,这让人难忍受的沉默。
我将脚步放得很慢,似乎想要凭借它来把这段短暂的路程拉长,让它能够长到无限。我又回复到了从前,从前那个在别人的面前有着自信与骄傲的人。似乎只有这样,我这心底里的忧伤与悲哀才会得到某种程度上的减轻。
他在我的左侧走着,一脸的漠然。不言语,似乎他再也不会用言语来表达什么了。我想开口说,可又似乎不知该从何开口。
在一个路口的拐弯处,我不敢再拖延时间,便忍不住对他问道:“你明明知道我在这个星期会来,对吗?”
“我哪会知道?”他仍旧是毫无表情地说。
“你知道的,你明明就知道的。”我很是独断地说,“所以你就带一个人来,其目的只不过是想要避开我。”
“你吃人?”他神态平静得近乎于冷酷。
“我又哪儿会吃人?”我带着讥讽,自又是一脸的阴郁。
“你既然不吃人我怕你干吗?又非要避开你干吗?”他说话时,表情依旧是冷冷的,尤如一块冷冷的冰。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所要避开的都是一些要吃人的东西吗?我又怎么会吃人?我也只会让别人吃我!
“你如果并不希望见到我,你已经是厌烦了我,你可以对我当面来说清楚的。我这个人还不至于是不知廉耻,更不会死皮赖脸赖着你。可是,你偏偏要带来一个人插在了我们两人的中间,将我给无情地撇在了一边。你不加理会我,对着我的只有你一副冷冷的表情。我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说说话,可你似乎将我拒于千里之外了。我不知该怎么办,也不知你为什么会这样?
“我这两次回来见你,两次都同样的遇见了你这位朋友。我这才知道我是多么的傻!倘若我想要见的人并不想见我的话,那以后我也决不会再走近你一步,也请你现在就给我走开,永远也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我说完,怒视着他。他看了我一眼,又匆忙将他的目光收回去了。
“这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他这样的对着我缓缓说道。
他语气中没有一点的激动,也没有一丝的气恼,只是一脸的平静。
感觉,有时候人的感觉是多么的千真万确。感觉,女孩子的感觉,恋人的感觉,有时不得不让人信的感觉,活着的任何人都会有的感觉!
“佳奇,我在天天盼着见到你,因为我有满腹的话要说给你听。可当我所要面对的不只是你,还有你这位朋友时,我能够对你说些什么呢?在那一时刻,我似乎是什么样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自己成了天底下的头号傻瓜。
“我们早就该分手了,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个人过孤单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不必去尽众多的责任,各种琐碎的事情也都会被省略掉,活着也将会很自由,无拘无束的。不再会有什么东西成为我生活中的牵绊,我也将再不会被什么所感动。的确,我已经是活得太累了,现在我只想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
“我这个人从小就有许多的幻想,也许正因为是幻想,它们才很容易就破灭的。想想自己,真的是天真幼稚极了。我一直都在乞求上苍:希望上苍能够宽待我,将这人世间的幸福赐予我,让我从此不再孤单与寂寞。可今天我才知道,那只不过是我一个美好的梦境而已。也许是因为我的梦过于的不切实际,所以它才会处处的捉弄我。我所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我都抓不住,便只能呆呆地望着它们,看着它们在我眼前越走越远。
“在许多地方我是辜负了你对我所寄予的希望了,这点很对不起。没办法,我只是一个没出息的人,没想过去考学,一点这方面的打算都没有,平庸之极。我恐怕也只会在那个鬼地方呆下去,很可能还会是一辈子。你可以去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又能够跟你合得来的人。我不会妨碍你,更不会阻拦你。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可以跟我当面讲清楚的,你又何必在每一次都费力地拉上一个人挡在我与你之间呢?你这也太没必要了吧!
“我不知我到底给予了你什么,会如此让你觉得不安,认为很对不起我?我曾经为你织了两件毛衣。如果是它们让你感到不安了,那你现在就给我脱下来,我马上就将它们一把火烧掉,好让你不再为此不安。”
我说到这儿,用手指着已经穿在他身上的这件黑色毛衣。
想想我昨日所受到的冷落,想想我为了让他穿上这件毛衣竟一夜没合眼,想想昨夜我再度失眠。在此刻里,我的心里充沛的只有悲哀,一种难以驱散出去的悲哀。
他缄默着,一直在缄默着。
一块冰,面前只有的是这块冰。我真想对着他将我胸膛里的所有的委屈与怨气都发泄出来,然后再将这块冰给砸个粉碎。
可是,站在这人来人往的路上,如果要是没别人在场,如果……,别人,我总是要顾忌别人,只为了要维护自己一点可怜的自尊和虚荣!
“雅雯,快一点走,不然就会赶不上车了。”他在一旁催促着说。
对着他,我丝毫也不加理会,索性将脚步放得更加的缓慢。没办法,他也只能放慢自己的脚步。从心里,我巴不得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我巴不得这世界上所有的车辆都走光了才好。
“佳奇,在你回去之后,请你把我写给你的那些信寄给我,还有我的那首忧伤的诗。”我开始换作一种缓和的语气对他嘱咐说。
“不,我是不会将那些信寄给你的,因为它们已不属于你,而是属于我的了。也可以说,它们早已成为了我这一生里最宝贵的财富了。”他以一种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
“会成为最你宝贵的财富,是吗?”这让我不禁从心里冷笑起来,便不由得讥讽说,“它们只有在我身边才会成为一种宝贵的财富,我可不希望有一天连它们也跟我这个人一样地遭受冷落。”
路已经是到了尽头,我多希望这条路能够向着远方不停地延伸、再延伸……永远的没有尽头。让我能跟他一起并肩走下去,永远也不要说诀别。从年轻走向衰老,从天明走向天黑,从一头青丝走向两鬓白霜……不说再见,不说分手,让我们能相互搀扶着走完这人生的长途。这将会有多好!
为什么我们两人会有今天这种结果呢?为什么我们的爱情会走到这么一个绝路口上来呢?为什么他已经忘记了对我的所有承诺?此时,他又如此无情地将我推向这么一个悬崖峭壁处,还硬是要逼迫我跳下去不可。让我不能呼救,也不能反抗,只能闭上双眼向下跳,又是让我如此的义无反顾。由此,他所带给我的不再是悲伤,而只是冷酷。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他怎么能对我如此狠心呢?为什么?
佳奇,我本来要跟你诉说我的不幸,我也本想得到你的安慰与关心的。可是,你却将我刚刚张开的嘴给严严实实地封住了,让我永远的在你面前给打上了一个死结。这种痛苦成了一种无限的痛苦,一种叫人无法宣泄无法释怀的痛苦。它也将伴随我到生命的终结,可你根本就不会明白,你也根本就不想明白。它会跟着我老去、死亡、乃至是腐烂。
车,我多不愿意看见车,可我必须得让自己洒脱一些。上车,毫不迟疑地上了车,连头也不再回一下。刚刚在一个位置上坐下来,这辆车就开始启动了。我将右手机械性地抬起,我没哭也没笑,对着车外茫然而立的他。而他只是呆立着,如一尊雕塑。
紧接着,我也便微微地闭上双眼,不再看他,也不再寻觅他越来越远的身影。我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没有眼泪,一滴的眼泪也没有流。何必要哭?又何必让别人笑我哭?
麻木,我这时的感知也都已经走向了麻木。
我搭乘的这辆便车只走了一截的路,便在某个采油大队的站内停下了。若要回到单位,还必须再次搭乘从我们那里来这儿拉油的油罐车才行。可这时天太早,又加上天气阴冷的缘故,也就根本看不见车的影子。我便独自一人站在这个大门口,迎着风站立着。
这是一个阴冷的初冬,北风在呼呼地刮着,我的心也很冷,一种彻骨的冷。
“今天可真是太冷了,你快点进屋子里来暖和暖和吧!”靠近大门的值班室里走出一个女孩子来,对我柔声说道。
也许她已经观察了许久,实在是不忍心,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孩便走出来对我献出她的这一片热心肠来。
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子,我冲着她摇了摇头,显得是如此的坚定。她带着她一脸的无奈,又轻轻地转身走进了那间值班室里。
寒风袭来,脸与手都刺骨一般的疼痛,整个身子都凉透了。可我对此一点也不想去逃避。宣泄,此刻里恰恰成了一种心灵上的宣泄了。我呆呆地站立着,一直就这样执拗地站在了寒风之中。一些好奇的人总会忍不住朝我这边瞟上几眼,带有几分的猜疑。是的,没人见过我这种傻子,他们这些人都是少见多怪。
站立了将近三个小时,脸、手与身体都如同冰一样的凉。
刚一坐到驾驶室就顿觉暖和了许多,这司机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一副见人就笑的样子。车开动了,我的全身也跟着一下子暖和起来。
很快的,我的思绪就随着车辆的向前行驶变得愈加的烦乱,尤如一团乱麻。所有的爱与恨紧紧地交织在了一起,让我分辩不清它们的真伪。佳奇那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总是在眼前不停地晃来晃去,如幽灵般的令我战栗不已。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仿佛它们都到另外一个世界里去了。
突然间,我的手被碰了一下,我便十分警惕地缩回手,这也把我一下子从沉思中又扯了回来。我抬头吃惊地望着一旁的司机,他便对着我“嘿嘿”笑着,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多亏了我坐的位置与驾驶座之间相隔上一个大大的鼓包,多亏我只不过是无意中将自己的一只左手放在了鼓包上。这也在无形中形成了一道屏障,自然也给我增添了几分的安全感。我急忙把身体紧紧地贴在车窗上,脑袋也倚靠在了车窗的玻璃上。我用眼睛注视着车外这一片萧条的景色,心里有几分的慌乱。
“姑娘,把你的手伸过来,我来帮你看看手相。”这人狡诈地笑着说。
“我从不信这个。”我早已识破了他的这个小阴谋,便不耐烦地说道。
“你有多大岁数了?”这人又问。
“二十五岁了。”我没好气地回答。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呢?看上去你也只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他用一贯的口气说。
“你有男朋友了吗?”这人见我不言语,又问。
“都二十五岁了又怎么会没有男朋友,我已经结婚了!”我这时很喜欢撒谎,才故意这样说,“他年轻漂亮又高大的,人还非常正派。”
“要不然你怎么不喜欢我这个老头了呢?可是我有钱,有许多的钱……”
面前这个完全是长辈的人却丧失了长辈人的尊严与仁慈,完全以小人自居了。这使本来就已心情败坏的我更加的心情败坏起来,也便更加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是再无可爱之处了。
“师傅,请你给我停一下车,我要下车。”我强压住心里的怒火,说。
他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依旧说着一些无耻的话。车速很慢,简直像是在缓缓地爬行。我真想打开车门跳下去,可这车太高了,我不敢如此的冒险为之。
“师傅,你也有女儿吗?”我忍不住说,“你的女儿恐怕比我的岁数也小不了多少,因为你的岁数看上去比我的父亲还要大。”
他没理会我的话,只是一张脸变得难看起来。而这张嘴仍旧在喋喋不休,无耻而无聊。我干脆将防寒服紧紧包裹住自己的头,并且用手指头塞住了自己的耳朵。这样倒好,听不清说话声也听不清自己的心跳声,一切都是这样模模糊糊又昏昏沉沉的,如同此时自己的思维。
人在倒霉的时候,真的会喝口凉水都跟着硌牙的。
终于看见宿舍楼了,心里一下子放松了许多。车停下来,在我打开车门正要下车时,就听这人说:“姑娘,想我的时候可别忘了找我。”
“去你妈的,老不正经的东西。”我第一次这样张口骂人,完全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你以为我们这些工作在一线的工人都那么贱吗?告诉你,你还是拿着你的那几个臭钱回家去养你的老婆和孩子吧!”
打开宿舍的门走进去,屋子里是空无一人。我很想哭上一场,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轻轻打开箱子,将放在日记本中他的最后两封信取出翻开。泪,禁不住地涌出了眼眶。便重新将信收好放回去,不敢再看。否则,我就真的会忍不住痛哭失声的。
在所有人的面前装作若无其事,显得悠闲而自在。没吃一点的饭,当别人问起时却说自己在饭店里吃了一碗的肉丝面。
只有到了夜深的时候,泪便又来了,无声息的。
还是像平日里一样的上班,一样的跟人去谈笑风生,我甚至是不该开心的也去开心地笑。痛苦,没人会理解我这心里的痛苦。看不进书,也再不想去跟别人学织什么毛衣。坐下来去和几个人谈天说地,来对人说着一些无聊的话。当别人问起时,还跟往常一样高兴地谈自己的男朋友如何如何。
从食堂买来的饭只是吃了两口,剩下的便全部倒掉了。一天里只吃了一点的饭,而肠胃里竟没有丝毫的饥饿感。
轻松吗?快乐吗?忘却,人为什么那么难以做到忘却?即使跟人去笑,而他在临别时那张脸还会映在脑海。到底是种什么滋味?说不清。不知我们是否已经是分道扬镳了?绝望,我好像还没有绝望。也许正因如此,我才没去痛哭吧!一个人活在人世间真的是很不易,各种滋味都会让人品尝到。我有时真觉得自己活得累极了,可现在的我决不想去死,更不想毫无价值地去死。
如果他将不会再次走近我,也将证明我一切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倘若在这个星期他会来我这儿,也就说明我冤枉了他。可他会来吗?
若他来了,我以后就再不放松他一步;若他不会再来,我也决不会向他乞求的。只会把自己踩在脚下的人,我不做。我对爱已付出的太多,心连同灵魂。如果我所向往的美好爱情只能将我引入地狱之门,那一切的希望就让它自此从我的心中消失,永远不再反复。
又次抬头望天,又次失神落泪。我一次次警告自己:不要再流一滴的眼泪,即便心里有着怎样的痛苦与委屈也要学会对一切人与事去笑,大笑、微笑、还有讥笑。对谁都一样的笑,笑虚伪,也去笑真诚;笑丑陋,也去笑美丽。从此后,变得庸俗不堪,去捉弄是非,去说长道短。将所有的真善美都踢开,去为自己试戴那一个个的面具。
那些无病呻吟的诗句,也许将会被一一证实,一切都变作了现实中的。奋起的勇气,这勇气在何处?将记忆与感知撕得支离破碎,一切也便由美丽变成了丑陋。
噢,生活,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那爱情呢?
从他爱上我的那天起,我就以为这辈子我就跟定他了,这将会是我一生一世的爱。没想到,当我在爱情的土壤里忙于播种时,它就在瞬时夭折了。这都是为什么?没有眼泪,没有啼哭,也没有了长吁短叹。就这样悄然中走了,留给我的只有空虚与寂寞。如一缕炊烟缓缓升起又缓缓散去,若一朵白云慢慢飘来又慢慢飘去。静静地看着天,看天上的白云荡来荡去,看太阳落下又升起。
路,曲曲折折的路,不能停下,也不去回顾。不必挽起一个人的手与我并肩前行,也不必再让人看见我流泪的眼睛。坎坷与不幸、灾难与艰辛,早已成了我并不欢迎的朋友。我真的很想告别一切,自此从这人世间消隐。
为什么处处都留有他的痕迹?为什么对他做不到忘却,哪怕是一时刻的忘却?为什么我越是想要忘却,他的影子就变得越加清晰?为什么他还要一次次地闯入了我的梦境里?为什么我的眼睛里还会一次次地漓满了泪水?
怎么才能离开他、忘掉他?他的音容笑貌早已经铭刻在了我的心里,也已经在我的生命里打上深深的烙印了。没人能告诉我,我该如何去做才可以抹去他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