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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走”的昌平
程潇
昌平身边的人中,可能只有我对她是最不恭的。我把她独身一人口处深信探险的行为称作“乱走”。一开始她不大接受,喊叫着反对,想了一会儿又笑了.说:“真不错,挺贴切的。”我不想把她圈内的那些人都得罪,权且算作是对她的“爱称”罢。
她常让我感到不可思议,说得自一些,就是把她整个人的表现串起来想,哪哪儿都不对劲,但哪哪儿又都对劲。
她眉清目秀,长发飘飘,一口软软的南方风味的普通话,却胄称大俟;独自游历了中国大西北的黄土高原和大西南的云贵高原。她风餐露宿,专拣不通车和没有人迹的地方走!
她内心极敏感而且易受伤害,朋友不经意的一句重话会让她眼圈发红甚至泪水打转,却能在荒山里用相机扑打向她进攻的野狼,在走不出去的沙漠中哈哈狂笑着为自己啪”遗照”:
她多情而易伤感,喜欢吟花诵草,在月光下的小河边散步,却也敢于孤身一人漂流澜沧江,几乎遭遇没顶之灾;
她温柔谦恭,讲究礼数胜过大家闺秀,一派毫无防人之心的真诚,却能机智巧妙地摆脱人贩子布下的骗局;
她在城市里讲究挺多,一笔稿费常常就换成一顿西餐,一束鲜花,咖啡要喝现煮的,饮红茶一定要加柠檬,睡觉前要洗澡,却也能在窑洞荒沟羊臼马棚里栖身;
她有时能言善辩,花言巧语地“请君入瓮”,换个场合义唯一言不发,以出色的“半跪式肌务”端茶递水,直到把你伺候得连连“求饶”;“乱走”的昌平也会想家,但她的忧郁只是片刻的。那时她会小声地哼唱一支她第一次听就再也忘不了的歌:啊我的家,啊我的床,当我漂泊在外百的时候才知道你的暖;啊我的爹,啊我的娘,在家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知道想……这情形并不常有,大部分时间里她穿一条牛仔裤背个大书包斗志昂扬地来无影去无踪,很有点儿“游侠”的神秘劲儿。
她经常被问:你为什么要去“乱走”?~我想她无法用几句话来概括她与生俱来对自然对荒原的热爱和年轻的生命中所蕴合的理想和浪漫。有些东西她难以说得清楚,她也正在拼命地找自己。
所以,“乱走”之余她将大部分时间用来“乱写”她擅长闭门十日以冷水十干馍十激情将几万字一气呵成。然后出来晒太阳喝啤酒咖啡并到有烟火的人家蹭一个札拜的好饭。随着她的写作状态的变化,她的体重也终日风忽不定……
第一次见面,我就被她出乎意料的乖巧“拉下了水”,她那一派纯情加上偶尔露出些狡黠的目光,让人无法不重视她,被唤作“姐”的我心甘情愿地在盛夏的燥热中听她讲了4个小时的故事,夜半三更还在熬着汗水编辑她的稿件。她为人为大都充满了感染力,你可能在不经意中已经中了她的“埋伏”。
在都市里泡久了的我们能有多少机会听一个26岁的女孩子满怀激情他讲述她在荒原野地沙漠河流窑洞村寨中漂泊冒险的故事呢?我们真该感谢她才是。
如果你读了昌平的这本书,等于你已经结识了这个很普通也很特别的女孩子。
你会和我一样期待着她的下一本书吗?
不管怎么样,我先在这儿约定你了。
第一部
正文:
追寻“鲁宾逊漂流记”/走进八
百里秦川/牧羊老汉与孤独的婆姨/
牛仔大衣情未了/小霞姑娘/我的心
被小偷忧郁的目光啃了一口/一个
婆姨三个娃/他用大手拍拍我的头/
挣脱人贩子之手/沙漠独行/荒原有
旁……
一
我的朋友和邻居经常看到我穿着发白的牛仔裤,背着行囊来来去去,“又要出远门啦?”“又因来了?”和“像于独行侠走过那么多的地方!”这几句是他们见我时最常说的话。我不敢说自己是个独行侠或侠女,怕别人误认为我是武功盖世智勇双全的剑客。
与现在大多数同龄人相比,我确实走过很多地方。尤其是偏僻艰苦。不通汽车或没有明显道路的地方,我最爱去了。
我走陕北,游内蒙,进川藏,入云贵,闯西双版纳。身处名山大川之中的我枕霞餐露,观海听松,与清凤明月。鸟语花香为伴的时候仿佛进入无优元虑的逍避世界。
我向连绵起伏的群山。无语东流的江水。婆娑起舞的柳枝倾诉情怀。我不再感到跻身人类的高贵和贫贱,只觉得自己和山水花木一样荣枯有时自生自灭。
我喜欢流浪,是因为自己丢弃了笛短萧长和舒适安逸的日子,追求我所追求,逃避我所逃避的。
童年的我尝到了被遗弃和轻视的快乐。
1949年,我爷爷孤身一人随蒋家王朝匆匆离开上海机场的跑道,在隆隆的炮火中,仓皇逃离,丢下我奶奶和我父亲。
“文革”时期,我父亲在一所学校鞠躬尽瘁为人师表,世界似乎只在一天之内就改变了颜色。父亲胸前挂着“反革命后代”的木牌被人押着游行街头。反绑着双手的父亲罚愧在人群拥挤的一个小广场,他的头颅被一双大而有力的手摁在地上,“向人民低头认罪”。“但白交代”的呐喊如潮水涌来。
父亲血气方刚,他挣脱那双大子,仰起头颅大喊一声:我何罪之有?何罪之有?他的抗争导致被人打倒在地,又踏上一只脚。不久,他被押送到一个农场继续接受改造。各种各样繁重的体力劳动把父亲的腰压得更弯曲了,他默默忍受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精神上的折磨,终于,他再也经不起摧残—;—;
那时,我很小,还不记事。当父亲被几个人从农场抬回家放在床上时,他抖抖索索拾起头来,剧烈地咳嗽儿声,猛然,大口大口鳞红的血吐在床上。母亲嚎哭一声,晕倒了。
母亲醒来时已精神恍惚,疯疯癫癫,她叉唱又哭,打打砸砸,那些铁石心肠的人认为她在装疯卖傻以傅得大家的同情好饶恕父亲的罪行,后来才相信她是真正的疯了,因为母亲抓住了一条活生生的蛇,硬要塞给我父亲吃,父亲躲闪的那一瞬间,母亲傻笑着将蛇咬成两截,有滋有味地嚼着,洁白的牙齿被染红了,像童话故事中的妖魔。
母亲被人七手八脚押上了救护车,她嚎叫着,挣扎着。撕咬着,最终精疲力竭。救护车开走的时候,姐姐哭着追了好远好远,汽车卷起的灰尘将她包围,我呆呆地站着,不知道哭不知道喊,像个弱智的傻孩子,但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特别的冷,我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袖口破了,露出白白的棉絮。我用衣袖擦了擦流出的鼻涕,听见旁边有人小声说:真是造孽啊,这一家人真可怜,往后日子怎么过!
那时我才两岁,姐姐比我大10岁,弟弟尚未出世。
瘦弱的姐姐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她一边精心服待病重的父亲,一边照顾年幼的妹妹,还要去医院看望母亲。我一天天长大,变得非常懂事听话,整天牵着姐姐的衣角。她走到哪我就跟到哪,我已经被母亲和院子里所有的人遗弃了,我害怕姐姐有一天也忽然将我丢弃,我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衣角,时不时怯怯地抬头窥视她。我从来没有见到姐姐笑过,哪怕一丝笑容。我不敢再抬眼看她了。姐姐苍白的脸颊整日笼罩着哀伤,仿佛木刻似的。
父亲吐血对我们家来说是件好事,他不必再去那个可恶的农场了。后来,母亲的病情渐渐好转。我们一家移居在一个偏僻的村庄,过着元忧元虑的田园生活。
父亲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他见村庄几十户人家没有一个人识字,那种为人师表的激情被点燃了。他敲着锣在村子里穿行,说服农家人将自己的孩子送来读书,不收学费。从此,我们家成了学校,父亲的学生中有的人比他的年龄还大呢!母亲是他的得力助手。童年,我的童年!我尝到了被人遗弃和轻视的快乐。我喜欢独自融身于黑夜,喜欢独自置身于溪畔,从父亲手抄的唐诗宋词中找到自由和安宁。因为孤独而自由,因为不为人知而安宁。一个雨后天晴的日子,阳光普照,格外温暖,我终于背着书包夹在人群中,昂首挺胸走进一所被绿树环绕的学校,走进那宽敞而明亮的教室。老师们都关心我,同学们都喜欢我。
世界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我长大了,对舞会、时装。化妆品感到厌倦。我只知道钻进父亲的藏书阁汲取营养,三国的刀光剑影,唐朝的烟尘,宋代的风雨,在我眼前乍隐乍现。
我除了爱读唐诗宋词元曲之外,还酷爱有关探险和旅游的书籍,尤其爱读笛福的《鲁宾逊漂流记》凡尔纳的《神秘岛》和库柏的《最后一个莫希干人》。
我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别人的世界我不想进,我的世界任何人也进不来。
子继父业,22岁的我当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在家里,每到吃饭的时候,一家人谈论的主题总离不开教育。人才。学生;在学校里,我;已荣幸地被划人中文系培育出来的特立独行和放荡不羁的“怪才”行列之中。我对教导主任的警世恒言不屑一顾,我抹了抹额头上的头发帘子,笑了笑,扬长而去……
我的抽屉里,堆放着一叠叠形形色色的照片,它们记录着我旅盎的足迹,我经常把它们拿出来一张张翻看,任恩绪游离千山之外。
抽屉的底层有个花布拼凑的小荷包,里面装的是陕北高原的一撮黄土,它是我保留的远比那些风景照片更深刻而难忘的记忆。
我一直渴望远离都市的繁华,到荒芜人烟的地方,去享受我的孤独我的寂寞。
如果母亲知道我独自浪迹天涯,她一定不会同意的,因为我在她眼中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我像耗子搬家似的,把所需的物品一件件偷偷地转移到女友家里,然后不辞而别。
我将我的世界塞进一个旅行包,悄俏坐上北去的火车,踏上茫茫的天涯路,开始了我的漂泊……
长蛇似的火车穿行在旷野之中,载着我一步步远离那熟悉的站台。车外,西怕利亚寒流卷着狂舞的雪花;车内,我低吟着“明夜不知宿谁家”……车轮辘辘,漂泊,漂泊,漂泊……
第一次远走他乡,第一次坐了20个小时的火车。
到达西安,我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出站口,随便投宿在一个简陋的客栈。我扔下行李,往木板床上一躺,对自己说总算到家了。这只是疲惫的躯体和流浪的灵魂得以休息的地方,我从温暖而舒适的家漂泊到属于“心”的家,蓦然觉得自己成熟了,丢弃了幼稚和浅薄。依附别人生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古都西安的文章实在写得大多了,写的人中大多是高手,然而,我还是情不自禁落笔写下了:古都西安。
地处陕西渭河平原中部的西安城东起渲关,西至宝鸡,南接秦岭,北抵陕北高原。陕西大部分地区是战国时代秦国的疆域,故称之为“秦”,渭河平原地带,也就有“八百里秦川”之称。
西安是中国原始社会文化发祥地之一,是旧石器时代。新畜器时代原始人类生活居住的地方。历史上有周。秦、汉、唐等12个王朝在此建都。西安贮积了大多的朝代,汇聚了大多的遗迹,山水亭舍与历史的牵连大多,成名早,遗迹密,名位重是西安的特点,使很多人慕名而来寻诗寻景寻历史。
鸟瞰古都,城市内布满纵横交错笔直宽阔的街道。巍峨庄严的大雁塔和秀丽玲球的小雁塔遥遥相望,新型高层建筑群与古代建筑物相映增辉。这座雄伟壮丽的古都,经历了人类社会历史变迁的各个阶段,现在已发展成西北地区最大的现代工业城市和文化中心。
我徒步绕明洪武年间修建的古城墙走了一圈,感受那风云变幻的时代脉络。古城墙周长11公里,高12米,有城门4座,每个城门上都建有歇山式的城楼,城垣垛口有500多个,构成了严密的城防工程设施。
西安城东6公里的半坡村,发现了原始社会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遗址。在考古发掘中,发现了大量的原始社会的半坡人使用的石制生产工具。烧陶器皿等。半坡遗址的遗物以及村落情况表明,半坡原始人处在母系氏族公社阶段,过着没有阶级。没有剥削。集体劳动共同分配的原始生活。
说起西安,人们总是和兵马涌联系在一起。
距西安30多公里的临渲县,1973年宴寨里楼村的农民在田间挖井时发现的、经过大规模的勘测和挖掘,震惊世界的“秦始皇兵马涌”以雄伟的气魄展现在人们面前。
从一、二、三号涌坑出土的兵马诵像个个体魄健壮,姿态各异,头型发束多有变化,连面部形象刻画也是有差异的。兵马涌像主要分为7种类型:将军俑。武官俑。战袍涌、铠甲俑、跪射俑、立射涌和御手俑。
兵马俑真实地塑造了武士们刚健勇武的形象和战马双目圆睁。张大鼻翼。嘶鸣欲动的状态,渲染了整装待发,一呼百应的临战气氛。可以想象,当年秦军确有战无不胜。攻元不克的军事实力,兵马俑充分体现了秦始皇重视武力,严于治军的思想。唐朝诗人李白以“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的诗句,颂扬了秦始皇的武功。
目睹这排列整齐。挺拔劲健的兵马俑,尤如看见了秦始皇出征时的磅礴气势和刀光剑影的威武场面。兵马诵闪射出的不仅是一代帝王的辉煌,更是中华民族智慧的光芒;是中华写实艺术的典范,体现了在世界古代雕塑艺术史上浊树一帜的东方雕塑艺术风格。古都西安最突出的特点是那些悠久岁月里遗留下来的文物古迹,引导我做一次历史的巡礼。古都西安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一字一物,都在述说昔日的盛衰,幻化出壮丽的史诗和曲折的传奇,再现出历史人物的来踪去迹。
我又一次投入人流。我的周围人头济济,浩浩荡荡的旅行者一群又一群踏访古都,探寻几千年的历史,探寻几千年的文化……
三
从古都西安乘长途汽车进入陕北高原第一城:以煤炭工业为主的铜川市。
城市被夹在长长的大峡谷里,在天与地相接的遥远的天边横亘着苍茫的黄土高坡。山坡上布满了土窑洞,窑洞里穿羊皮袄的男人。大襟红花袄的女人出出进进,端盆的。担筐的。提篮子的,忙得不亦乐乎。有人沿着山顶另”条通往市区的细窄的山路,唱着歌、曲悠然自得下山,一会儿,就出现在拥挤的街道上。
汽车缓慢地穿行在摆着箩筐,竹篮之类拥挤的马路上,山民们高声吆喝叫卖:核桃、板栗。醉红枣哟!喧嚣热闹的人群,渐渐消失在汽车卷起的尘埃里。
陕北高原的山,大多数是黄土囤积形成的土山。途经宜君县时,盘山公路的两边群山兀立,而且都是石山。山坡上长满自然生长的灌木丛林。山脉连绵不断地伸展开去。我从山峦庄严的形态中,见证着大自然的不可思议的创造。远处一座高耸人云的山之顶巅,有一座古老而破旧的小庙字,在凝固的高原以永恒的耐“心屹立着。
华夏祖先黄帝的陵墓座落在黄陵县城不远处的一个叫桥山的山包上,黄帝陵东侧,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西侧是横亘绵延的子午岭。黄帝头枕子午岭,足濯黄河,他右边是八百里秦川,左边是内蒙古的鄂尔多斯高原,他用双手将分列左右的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紧紧牵在一起。黄帝安然高卧,谛听着子孙后代们的脚步声,并不时给他们以祝福。
汽车顺着洛河河谷前行。当汽车盘上了山顶,放眼望去,一个个的黄土高坡经过改造,已经变成一阶一阶的梯田,砍下来的玉米杆,堆成一个一个的垛子,点缀着高原那黄蜡蜡的底色。一会儿,汽车又驶进了沟壑里,黄土高坡像被刀劈开了似的,陡然陷落下去,边缘参差不齐,我的视线被黄色壁立的山峦挡住了,只有路旁一棵接一棵挺拔的白杨树,从我眼前一掠而过。
荒凉凝重的高原唤起我对陕北一种深沉的感情。突然间,我抑制不住自己,眼泪迅速涌出。我想起一位诗人曾写过:我是土命,我的本质是土,我离不开黄土地。
车上的乘客诧异地盯着我,问从异乡来的我是生病了还是想家?我摇摇头说,我被这片贫瘠的土地感动,我爱陕北黄土高原。他们说:我们恨这片黄土地,他让我们租租辈辈都过着贫穷的日子……
天色近黄昏,汽车驶进洛川县区域。洛川县被称为进陕北的大门,这是唯一没有被夹在峡谷里的城市。它处在一个高原广阔的源之顶巅。自秦。汉以来,洛川县便是西北边塞一个重要地带,魏晋时称富城县。公元392年,秦姚苌以洛水河流经其境,改称洛川县一直沿用至今。
长途汽车停在洛川县城。随着我一·;起下车的还有几个农民,他们像落人黄土地的水滴一样,立即彼大地吸收,刹那间就不见了人影,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街上冷冷清清,行人稀少。饥寒交迫的我走近一家旅店,从墙上张贴的告示中我才知道春节放假了。所有的餐馆、客栈都暂停营业,冷冷的玻璃门窗弹口我所有奢望。我从何处来没人知道,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暮色裹着凄凉向我涌来……
我漫元目的,沿街缓缓而行寻找落脚的驿站。
这时候,我身后传来悠扬的“信天游”,清晰地响在空荡荡的街头,随着歌声越来越近,我闻到一股浓浓的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