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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将工资装进裤兜。出纳指了指桌上的那张《工资发放表》说：
“小赵，签字！”
“嗯！签哪儿？”
“最右面！”出纳又指了指工资表的“签收”栏。
赵继军拿起笔，认认真真地签上名字。
从出纳那里离开后，赵继军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像是干坏事一样，朝周围看了看，赶紧关上门，坐到床边，再一次把钱从裤兜里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将钱贴在胸口，自言自语道：
“我赵继军领钱啦！领钱啦！”
这份喜悦只有他自己才能真正感受得到。拿了一个枕头，将胳膊肘撑在枕头上，一只手托着腮邦，另一只手把被子往身上拽了拽，盖到小肚子的位置。
他在盘算着自己的“花钱计划”：
首先要给父母买点营养品，电视里成天广告说“脑白金”如何的好，就整一盒看看效果吧，预算150块；天冷了，买双运动鞋是有必要的，到街上买双好一点的，不要老穿五六十块的那种，预算120块；家里唯一的一辆自行车一直被自己“霸占”着，父亲上街赶集的确有些不方便，买一辆自行车势在必行。乡下的比县城要便宜些，就在乡下买吧，预算200块。要去姐姐家一趟，小外甥那边得给买点好吃的，必竞自己开始挣钱了。要知道，从小到大，姐姐赵春兰对自己的弟弟那真的是没得说，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初中没念完就主动提出退学，专供弟弟一个人上学。结过婚后，每当赵继军放假回家，姐姐不是给点零花钱，就是从家里做点好吃的带过来，虽然姐姐家并不富裕。
算下来自己还可以节省一百多块，加上身上原来的几十块，凑在一起有两百块，零花钱是够了，节省一点的话，这点钱应付个三个月没问题。要知道，乡里是管吃住的，虽然工作不到一个月，赵继军大鱼大肉可没少吃过，有时应酬到很晚，花钱的机会都没有。
下了床，打开门，看了看太阳，伸了个懒腰。吃中饭的时间要到了，抬起头向二楼望去。
“强哥！强哥！吃饭喽！”赵继军扯着嗓子喊。
“哎！”周强在屋里答应着，虽听得不太清晰，终究还是能够听到。
“吱”办公室门被打开，周强披着一件外套，头发有些乱，显然是刚起床。
“小赵，我待会下去，你在下面等我！”
“好的！”赵继军又回到自己屋里。
赵继军和周强有说有笑地往食堂走去，他们已经混得挺熟了。
吃完中饭，赵继军问周强：
“强哥，下午我们干嘛？”
“今天是周五，下午自由活动。”
“对了，小赵，你几个周末都没回去，今天要不要回家看看？”周强问。
“今天要回的，不是发工资了嘛！”赵继军高兴地说。
“小子，瞧你高兴的！不过第一次领工资是让人比较激动的，想好怎么花了没？”
“已经计划好啦。”
“父母亲那边多少买点吃的或是用的，别看强哥我在外头不是什么太正经的人，爹娘就是天，可不能含糊的。”周强像是在教育赵继军。
“强哥，你说得对！再怎么着父母亲要孝顺！”赵继军感慨地说。
“对头！”周强笑了笑，又说：
“小赵，下午没什么事，回去睡个觉，把精神养足可以提前回家了。”
“可以提前下班？”赵继军笑眯眯地问。
“可以，特别是周末，我们上午可能会办点事，下午都在做好回家的准备。看到我们老大吗？”
“庞主任？没见着啊！”
“他老人家不知道又到哪混了，不出意外，再过两小往他家里打电话，没准是他接的。”
“强哥你说的是，主任……”
“笨蛋，我的话听不懂？老大估计在哪儿喝酒了，喝完之后就会往家赶。”周强拍了拍赵继军的肩膀说。
“我也是这么理解的，嘿嘿。”
“你可以回屋睡觉或是收拾东西了，我两小时后也回去。”周强说完就往楼上走去。
一想到回家，学校里放寒署假的心情和感觉现在又找到了。睡觉就免了，赶紧去街上买东西这才是真事。
出了乡政府大门口，赵继军直奔供销商场。
“买啥？”营业员友好地问。
“我想看看自行车！”
营业员从柜台里走出来，把赵继军领到一处存放着几十辆自行车的地方。
“你先慢慢看吧，选中了叫我！”说完，营业员便走开。
走到一个看上去有些小巧的自行车旁，赵继军被这种款式所吸引，看了看挂在车把上的小牌牌，定价：178。这个价位，赵继军完全能够接受。又看了看车圈，摸了摸坐垫，还行。
“就买这辆吧！”赵继军在心里对自己说。
“大姐，我就买这辆！”
“好的。”营业员高兴地从柜台里走出来。
付了自行车款之后，赵继军问了句：
“这里有没有运动鞋？”
“往里走，最南边。”营业员热情地介绍。
赵继军锁上自行车，往里走。
鞋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鞋，一双价位适中的白色运动鞋让赵继军爱不释手。
“有没有四十一码的？”
“有”营业员打开一间小仓库，麻利地拿出一双，递给赵继军。
坐下来穿上新鞋，走了几步，感觉挺好。
“给你钱！”赵继军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这双鞋整整花了一百块。
到了卖食品的地方，赵继军买下一盒“脑白金”和一些副食品，采购计划算是完成了，赵继军愉快地推着崭新的自行车，往乡政府大院走去。
第十九章 父亲的教诲
回到办公室也就是宿舍，赵继军开始犯难。刚买的新自行车很想骑回家过过瘾，可是旧的怎么办？爹以后要用的啊，看来只能骑旧的回去。赵继军打定主意，便跑到二楼，跟周强道个别。
“小赵，以后只要是周五下午，不用跟我告别，也别问有没有事情要做，这个时间由你自己安排。”周强如是说。
“嗯嗯”赵继军听周强这么一说，重重地点点头，心里乐开了花。
骑着自行车出了岚山街道，往北走，是一条还算宽阔的水泥路。路两旁是不少光秃秃的杨树，赵继军的心情非常好，这跟他半月前来计生办报到的心情和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有了归宿，领了薪水的赵继军心里的那股高兴劲全表现了出来。
赵继军一路高歌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过往的人们大都会朝他看上两眼。
“我以后就是乡政府的干部，是吃铁饭碗的人啦！”赵继军潜意识里有种自豪与优越感。
时不时看看自己脚上的那双新买的运动鞋，臭美的有些自恋。
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
“三婶，你过来玩啦！”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正和母亲唠着家常，赵继军扎了车子客气地打着招呼。
赵继军的母亲见儿子回来，就像中大奖似的高兴，连忙朝院子里正在劈柴的老伴也就是赵继军的爹赵秉成大声说：
“军子他爹，军子回来了！”
“噢！”赵秉成放下斧头站了起来，连忙要帮赵继军推自行车。
“爹，不用。”赵继军轻轻地说。
三婶跟着赵继军的母亲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嫂子，你看军子多孝心，还给你们带吃的呢！”用手摸了摸车蓝里的“脑白金”，三婶恭维地说。
“呵呵”赵继军的母亲轻轻笑了两声。
“军子，你给你娘买的是啥？这盒子上写的是啥字？”三婶好奇地问。
“三婶，这是脑白金！”赵继军礼貌地回答。
“脑白金？就是电视里广告的那个什么‘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的那个？”
“哈哈哈，是的，三婶。”赵继军捧腹大笑，这广告词从村妇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赵秉成咧着嘴笑个不停。
“嫂子，你儿子回来你就好好陪他唠唠吧，俺走了。”说着三婶就要往外走。
“妹子，晌午饭在这吃呗！”母亲客气了一下。
“不用啦！”三婶很快从院子里“消失”了。
“这包里是啥？”母亲指着赵继军肩上背着的包，好奇地问。
“我买了点饼干和糖果，明天到我姐家去。”
“你能想到去你姐家？”母亲摸了摸赵继军的头高兴地问。
“我怎么想不到？娘，你还以为我是小孩？我现在工作了！”赵继军假装有点生气的样子。
“哈哈，小东西，你工作了有什么了不起？是不是打算不认娘了？”母亲半真半假开起了玩笑。
“娘，瞧你说的！”
“军子，今天吃点啥？”母亲笑眯眯地看着儿子问。
“我想吃你炒的青椒土豆丝！”
“哈哈，傻儿子。”
赵继军走进堂屋，坐到沙发上。说到这沙发，可是有点与众不同。别人家的沙发都是买的，赵继军的父亲别出心裁，自己动手做了一个，搭了块木板，将家里的一床棉被稍为改装一下，包到木板上，便成了沙发。这是赵继军考大学那一年做的，老赵头的“杰作”倒也是省了一笔开销。
“爹，咱家装个电话吧，你看村里有一半的人家都装了，以后我跟家里联系方便些。”
“哎，今年也没啥收入，装了电话每月都要开支，军子，我看咱们等手里宽绰点再说吧。”赵秉成挠了挠已白了一半的头。
“爹，我打听过了，现在装电话比以前便宜了，一百多块就够了，我下个月发工资就给家里弄。”赵继军认真地说。
赵老头把儿子挣工资这茬子事给忽略了，以为儿子还在念书呢。
“军子，电话要是没太大必要，就省点吧，你刚工作，我跟你娘不会花你什么钱，家里也没什么积蓄，好好攒着，将来好用。”赵秉成教育起儿子。
“军子，你跟你爹唠，我去给你们爷俩做饭去啰！”赵继军的母亲说着便往厨房走去。
说起这厨房就是用泥土垒的一间小屋，里面砌了两台灶。
“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赵秉成关心起儿子的收入。
“650块！”
“还行，记着，一定要省着用！”
“知道了，爹。”
“你领导对你怎样？”
“很好！”
赵继军绘声绘色地把几个星期以来的见闻给父亲描述了一翻。
满以为父亲会很高兴，哪知父亲听完后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半响，赵秉成开口：
“军子，你刚去，凡事得小心点，多找活做，别偷懒。”
“嗯，我会的，爹。”
“还有啊，做事情要踏实，别眼高手低，一定要尊敬领导，团结同事。爹没文化，但爹吃的盐比你喝的水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要多！”
“爹，我记住了。”
孰不知赵继军在敷衍着，他很了解父亲的脾气，如果不认真听，接下来，可能要挨“板子”。从小到大，赵继军没少挨过揍，有一次赵继军跟父亲犟嘴，父亲当即脱下脚上的一只鞋，照着赵继军的一阵狠打，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点疼。
动辄就打，这不应该是一种很好的教育方式，但有时还是有必要的。在农村有一条谚语就是：
“棍棒出孝子”
“不管你将来混得怎么样，千万不能傲，回来遇到乡邻，一定要主动打招呼，你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这里是养你的地方。你爹一辈子都是下三滥，没什么出息，你一定要有出息，替爹娘争口气，千万别忘本！”
这句话，赵继军听到了心里去。
“不能忘本！”赵继军在心里重复着父亲的声音。
“爹，我去帮你劈点柴。”
“不用了，我快弄好了。”
赵继军不由分说，走了出去，脱去外套，捡起地上的斧头，对准木棍中央，用力劈下去。
“军子，拿盘子来盛菜。”
“好的，娘。”赵继军放下手中的斧头，赶忙走到堂屋，从橱柜里拿出两只盘子，小跑着来到厨房。
“娘，给你！”
“哧哧”赵继军的母亲用铲子一铲一铲地往盘子里盛菜。
赵继军离母亲很近，看着已满头白发的母亲，不由得鼻子一酸。
第二十章 有理想的小青年
接受了父亲的教诲，又要听母亲的唠叨。
饭桌上，赵继军的母亲问长问短：
“儿啊，这些天你是怎么过的？”
“我过得很好，领导和同事都很照顾我。”
“没拿被子过去，你是怎么住的？”母亲心疼地问。
“计生办给我买了。”
“哎哟，孩她爹，你看公家就是好，你儿子的被子都是人家给买的。”母亲笑看父亲。
“军子，挣钱了别乱花，我跟你爹再苦再累也不花你的钱，俺们这两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好指望的啰。”娘的话跟爹如出一辙。
“娘，我会努力的！”
吃完晚饭，赵继军在自己的房间里把毕业照、留言册和上学时的书籍什么的，归弄了一下。
母亲把赵继军换下来的臭袜子不吭声地给洗了，父亲在堂屋津津有味地听着唱片机里播放的大鼓戏——《王天宝下苏州》
洗好了袜子，赵继军的母亲也搬着小板凳凑到了老伴赵秉成身边，一起听起了大鼓。
“爹，娘，我先睡了。”赵继军打了招呼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赵继军睡得很香。
一早，家里的那只大公鸡快活地打着鸣，赵继军睁开眼一看，天已在亮。屋外传来了父亲扫院子的声音。
“啊啊”赵继军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穿上衣服，去了一趟厕所。从厕所出来后，发现厨房的烟囱上冒着青烟，母亲起床一向很早。
早饭吃的是稀饭和咸菜。赵继军的母亲专门为儿子煮了一个白水鸡蛋。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赵继军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姐！”是赵继军姐姐打来的。
“你跟娘过来了没有？”
“我们马上就出发！”
“好，我在家等着。”
“挂了吧，姐。”
“嗯，再见！”
赵继军推着车子和母亲离开家门。
“婶子，走亲戚去？”村里的一个少妇跟赵继军母亲打起了招呼。
“是的，守花。”
“大嫂吃了没？”赵继军主动问候少妇。
“吃过了，大兄弟。你今天休息是吧？”
“是的，嫂子。”
往姐姐赵春兰家去的路并不好，全是泥土路，晴天倒还好，遇上阴雨天，不要说骑车子，就是步行，也很困难。
赵继军骑着自行车带着母亲，一路上娘俩有说有笑。
一个小时后，姐姐的家到了。
这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家。六间瓦房，正屋三间，偏屋三间。院子不大，一台长满青苔的手压井，突显院子的古朴。
“外婆，舅舅！”赵春兰的儿子——壮壮高兴的从屋里跑出来，扑向外婆的怀里。
“想外婆了没有？我的小乖乖。”母亲抱起外孙，不停地用嘴亲着他的小脸。
小家伙有点沉，赵继军的母亲抱了一会，便慢慢放了下来。
“壮壮，看看舅舅给你带什么来了？”赵继军故意逗起小外甥。
“舅舅，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小家伙好奇地问。
赵继军慢慢地从包里拿出糖果，朝壮壮面前晃了晃，说：
“想不想吃？”
“想！”说着壮壮便伸出手。小壮壮的这一动作，可爱至极，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赵春兰挽起母亲的胳膊往里屋走，赵继军领着小外甥跟了进去。
“姐夫不在家？”赵继军问姐姐。
“出去打零工了，要三四天之后才能回来。”
赵继军找了个杯子，拎起热水瓶倒了一杯水。原本不太渴，可能是工作后养成的习惯，不端着茶杯不舒服。
“军子，上班的感觉如何？”赵春兰望着赵继军笑着说。
“感觉蛮好的。”
“以后过来不要买东西给壮壮吃了，省点钱，我还指望过两年给我找个弟媳妇呢！”赵春兰开起了玩笑。
“两年？姐，你希望我这么早就结婚？”
“二年后你二十四五了，不好结婚了吗？”
“最起码要四年后，再考虑结婚。先把工作干好，有了事业基础再考虑成家。”赵继军一本正经的说。
“唷呵，你倒不着急，娘可要急了，娘还想早点抱孙子的呢，对不，娘？”赵春赖着又朝母亲望了一眼，企图拉拢母亲一起“讨伐”弟弟。
“先立业，后成家。”赵继军还是一本正经。
“扑哧”赵春兰捂着嘴忍不住笑着说：
“好啊，你就先立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