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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和我们在一起。”那个年轻人得到签名后；拿着活页夹走开了。
熙攘喧闹的游行人流过去了；两辆警车缓缓地跟随在后面。站在路旁围观的人也纷纷散去；一切又恢复得像往常。
有人在我的身后说：“H！！e陌生人！”
我闻声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丹尼斯出现在我身后。他推着自行车；头戴着一顶美式的棒球帽；身穿T恤和短裤。
“你怎么也在这儿？”我看到他感到意外地惊喜。
“我还想问你呢。”丹尼斯看着我不答。
“我经常去维克丘拉。它儿乎成了我第二个家。”
“真的？我的家就住在附近。我也常去维克丘拉。”
“你住在这附近？any（高级）！”看来这个蚊书虫生活还蛮有品味。
第十六章 留声机的回响（3）…2
“我这个穷教授住不起那些深宅大院；但我喜欢这一带的环境；不知为什么；这一带的街道让我联想到故乡。我住在一幢上个世纪初建的公寓；从我的窗口可以看到普吉特湾的海景和城市中心的太空针。这里生活很方便；离大学也很近；我每天骑车十五分钟就到校园了。”他的口气里充满了对生活的满足感。“你想去看看我的风景吗？我就住在马路对面。”他指指街角那幢ArL0696（迪考艺术）风格的公寓。
我答应了他的邀请；跟着他沿着林荫道向他的公寓走去。我知道我不该去；但我的心里充满了冒险前的亢奋。
进了丹尼斯的公寓的门；我的目光立刻被窗外的风景吸引住了。我从窗口极目远望；烟波浩淼的蔚蓝色的浦吉湾和远处的瑞涅尔雪山一览无余；UC一样的太空针；大海；雪山都展现在眼前。我站在窗前；把胳膊支在窗口；丹尼斯走到我的身边和我并肩站在一起。虽然我们的身体并没有接触；但我能感到他的温热的呼吸；他身上放射出的能量。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的灵魂离开了我躯体飞向窗外遥远的群山。
虽然我们俩没有说话；但是我们都感到强烈地被对方吸引着；我们又若即若离；我们面对面；仿佛时间和万物停滞了。
丹尼斯似乎受不了我们之间产生的磁场；他抽身离开我进了厨房；打开冰箱问：“你喝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要加冰。”我把眼光从窗外收回来；看着他在用纸巾擦额头上的汗；我得意地笑了笑。我详装环顾四周；打量室内的陈设。“可以参观参观吗？”我接过一杯乳白色的挪汁和波萝汁的混合物。这是一套两间卧室的公寓；客厅很大；丹尼斯把它兼作书房。宽大的窗子仍然保留着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彩色拼花的玻璃；窗前放着一张很大的书桌；上面除了放着打开的手提式的电脑；一些与生物学有关的专业书以外；还有一本摊开的《经济学家》杂志。一架旧立式钢琴安静地靠在窗子边的墙壁；“这是架很好的琴；看上去很旧；但质地和音色非常好。”他打开琴盖；弹了一串笆音。“一天的工作之后；音乐是让我放松的灵丹妙药。”钢琴旁的墙角放着一盆室内阔叶的观赏植物；为居室增添了生机。另一面墙壁中壁炉张着空洞的大口；壁炉两旁的墙壁上镶嵌的原装的迪考风格的瓷砖；色彩和图案如今已经罕见；壁炉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镶在镜框水彩风景画；借鉴了印象派的风格。“这是我母亲的画。”他向我介绍；“她
第十六章 留声机的回响（3）…3
从小就想成为画家；却成了个家庭主妇。有一天；她对父亲说：‘我想画画。’父亲也没在意；他说：‘你要画就画吧。’从那以后；我们突然家到处都是母亲的画；很多只画了一半；也有画完的作品。母亲的朋友很喜欢她的画；她经常把画当礼物送给朋友。时过两年；朋友们鼓励她举办个人画展。在画展开幕的那一天；父亲顺便路过画廊；当他走进展厅的时候；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画这些画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太太。他端着酒杯；与参观画廊的人们侃侃而谈；作为画家的先生；他感到无比自豪。他从没发现母亲竟会有如此的才华。在画展的第一天；画廊就售出了十六幅作品。”丹尼斯指着墙上的画说：“这幅画是我最心爱的；画的是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的乡村风景；这是一座古罗马的石桥；叫e96nLkn！an它建于公元前罗马帝国时代。这是父母亲今年春天来看我的时候送给我的礼物”我听完了他的介绍；退后了儿步；从稍远的距离欣赏。这幅画似乎在叙述一个故事：时代的变迁；风云的变化；古代的兵戈铁马；时间在弹指之间飞逝。
第十六章 留声机的回响（4）…1
我的目光离开了那幅画；转移到儿乎占了一半墙壁的书架上；书架上的书籍范围很广；它向我透露了主人的兴趣和爱好。“哈！你也看这个？”我惊异地发现他竟然有一本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一本精装的《世界名画及技巧》。我饶有兴趣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素食厨艺》问他：“你也喜欢做饭？”我顺手随便地翻阅着；突然；一张照片从书页中掉下来。
照片上；一个头发剪的很短的金发女子依在丹尼丝的臂弯里；她的眼睛正看着我。她穿着白色的V字领的T恤；一条牛仔短裤；依偎在他的身上。照片的背景是尤它州的国家公园的天然拱形的巨石。照片上蔚蓝的天空；赭黄色的巨石；幸福的笑脸；我的心跳停止了。丹尼斯急忙弯腰从地上把照片捡起来；“这就是她；南希。”我的心抽搐般地紧缩在一起。我怎么以前一直以为她很丑？我极力平静下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问他：“她有机会在西雅图找到工作吗？”我并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他把照片翻过来放到书架上。他叹了口气；低声地说：“她自己已在癌症研究院找到工作；再过儿个星期；她就从伦敦来了。”他的回答令我吃了一惊；再过儿个星期！
“一年前；她就开始联系来美国工作；她已经来过西雅图与研究院的有关人员会面。癌症研究院与大学和海缤医院联合共同进行研究工作；研究院最近开辟了新的研究课题爱滋病疫苗的研究；她是位病毒学家；爱滋病毒是她研究的专题。中心已为她寄去了来西雅图的就职的机票；为她办好了来美工作的一切手续。”我清醒地想：没戏了！于是我平静地说：“很好！那么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我看看手表；拎起我的电脑；向他告辞。
“但是我不想和她在一起！我们之间存在很多分歧。”我不想听下去；一直朝门口走去。他见我要走；跟在我的身后急促地说。“锦；我喜欢你！”他鼓足了勇气继续说：“我并不擅长与女人交往。我们家兄弟三个；我没有姐妹。上学以后；我进了基督教的男校；上了大学我又学的是生物学；周围儿乎都是男生。我性格腼腆；长得一幅书呆子的模样；很难有机会得到女孩子的青睐。在剑桥工作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位从中国来的访问学者；她的美貌和才华令我钦慕；我对她象女神一样膜拜。但是她已经结了婚；她的先生和五岁的儿子在中国。经过她的介绍；我认识了南希。但是；我和南希一直合不来；她对我很挑剔；和她在一起我觉得不论怎样都不能令她满意。她对一切要求很严；她对自己也很难有满意的时候。和她在一起；我很辛苦。锦；请你听我说；我一见到你就喜欢你；你与
第十六章 留声机的回响（4）…2
众不同；我从来没接触过像你这样的女人。你长得美但你不肤浅。当丽莎告诉我你喜欢我的时候；你不可能想象出我的心情。像你这样的人会喜欢我？我被压抑的梦想在苏醒。锦；在你的面前；我才是个真正的男人！你能救我；不要放弃我！请你给我时间；我要让你了解我，我需要时间理清这一团糟。”
“丹尼斯；你现在没有资格对我说这些。你是别人的男朋友；我们的关系不可能超出友谊的范围。”我理不清头绪；心里乱糟糟的。我喜欢他。但我真的那么喜欢他吗？我还需要时间去多了解他。像他现在这样的处境；他说什么不能打动我的心。
他跟着我走到门口；为我打开门。他的蓝眼睛里含着眼泪；喃喃的自语：“命运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我转过身；看着他难以言喻的悲哀的眼神问：“丹尼斯；你的女朋友知道你对她不满意吗？”
他痛苦地低下头：“她知道；但是她并不以为然。”
“你有勇气告诉她你不想和她结婚吗？”我咄咄地又问一句；朝他扬了扬眉毛。他急忙回答：“是的；是的！”稍停了一下；他低声说：“我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比较令她容易接受的方式。不然我会让她的心碎了。”他内疚地说。
我此刻扪心自问；我会接受他吗？
“丹尼斯；”我轻声地说：“请不要因为我而与她分手；你对我还不了解；我也不能确定将来我们会在一起……”他急促地打断了我的话：“我理解；你不必向我保证什么。”
他的声音很冷；我的背后升起一丝凉气。我意识到我的坦率伤了这个男人的自尊心；但是我不想让他产生错觉；如果他与她分手；我就会必然成为他的女朋友。
“请你原谅我的坦率；我不想伤你的心。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好意；但是你不可以瞒着她而来爱我；否则；你贬低了她；也贬低了我。”我的声音变得很低了；儿乎象耳语。
“锦；”他拉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柔软；手心很厚。我的手任凭他握着。“什么时候我们再见？会在不久吗？”他的表情在恳求着我。
“下个礼拜；我要去夏威夷参加作家会议。你的建议一直在我的脑海里；也
第十六章 留声机的回响（4）…3
许；我真的应该写书。”
“那太好了；我很高兴我的建议对你产生了影响；祝你顺利！”他的脸刚变得开朗些；立刻又被一阵云翳笼罩了；“我真希望能和你一起去。”然后；他的语气坚决地说：“但是；我有好多事情要处理。”
我去了夏威夷群岛中的“大岛”夏威夷岛；那里的风光宜人；我们开会的地点在夏威夷岛西部的Nake！a。从我的窗口向外望去；一望无际的海滩；在但是那一个星期我过的并不好；整天就像魂不附体似的。丹尼斯天天晚上打电话来。我们互相通报了儿句无关痛痒的天气报告以后；话题就涉及到尖锐的矛盾。他已给南希打电话提出与她分手。南希很伤心；但是不愿放弃；说他们再试一试；有些事情她可以改；比如说：她接受他不拘小节的小毛病、不去设法改变他、不看他的BMa！！；尊重他的隐私；等等。他说他失眠了。我问他是否已告诉她他已心有别恋；他在电话另一头痛苦地呻吟：“噢；N；N！我不能这样说；她的心会碎的。”他的内疚感令他隐瞒事实；行为优柔寡断。我说：“不早了。我明天要开会。我要睡觉了。”
第十六章 留声机的回响（5）…1
那一夜我失眠了。
第二天晚上他又来电话：“我已和她分手了。再过两儿个星期她就来了。”我不说话；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说：“我们谈好了条件；她来了以后；暂时住在我这里……”我的脑袋嗡地一声；我什么也听不进了。“如果她和你住在一起；那我和你之间一点可能都不存在了。你不要对我抱任何幻想了；在我的周围有很多优秀的男人。我很忙；没有时间再听你的故事。你跟她好好地过日子吧；8696Lk！（祝你好运）”我挂了电话。立刻；电话铃又响了；他在另一端儿乎用听不见的声音痛苦地说：“91ae；91ae！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就把电话挂了。我要你；我要的是你！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住到别的地方去。好吗？她已经不能吸引我了；我们之间已很少亲密。”我打断他：“这我不管！”他央求地说：“她来以后；先暂时住在我的公寓；我尽快给她找房子；这样好吗？我不可想象以后没有你的情形。”我缓和下来：“丹尼斯；我很珍惜我们的友谊；我有我的准则。”他急切地问：“如果我和她分手了；我们之间有可能吗？”我不加思索地说：“有可能。”我又补充一句：“但是现在；什么也不可能。”
电话里传来他的颤抖的声音：“an；请你不要这样对我；你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并不幸福；我不想和她结婚。我庆幸认识了你；我爱你！”
我懊恼地意识到我已身不由己地参与到丹尼斯和他未婚妻之间的纠葛之中。在夏威夷的一个星期；我感到度日如年。
我从夏威夷岛*T*X*T*小*说*共*享*论*坛*经檀香山转机飞回西雅图；我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我放下行李；到浴室冲了个淋浴；换上舒适的睡衣。清凉的晚风从窗口吹进来；四周很静；只有湖水拍打着堤岸的哗哗的响声。我推开面对湖面的法式的双扇玻璃门；走到阳台上。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浪花摇荡着水中月亮的倒影；飘摇变幻。一路上旅途的疲劳渐渐地松弛消散了；我让思绪任意地飘荡；不愿去想任何一件具体的事情。
电话铃打破了短暂的宁静；来电话的是丹尼斯。我们每天互通电话似乎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欢迎你回来！我可以见你吗？我有东西送给你。”我看看音响上的电子钟；已经十一点了。“我刚从试验室回来；顺便路过这；就在你的门外。”他继续恳求说：“今晚的月亮很美；我们就在湖边走走好吗？”
我急忙在睡衣外披上一件风衣打开大门。在院子外一棵粗大的柳树下；丹尼
第十六章 留声机的回响（5）…2
斯推着那辆越野自行车；背着个双肩书包。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枝向日葵；我不禁哑然失笑。
“你晒黑了；黑得很健康；很漂亮。”他走近我；把那朵向日葵送给我。我递给他从夏威夷带来的礼物一块从火山公园带回来的一块凝固的岩浆和一盒巧克力糖衣夏威夷果。听说带走岩浆石是夏威夷人禁忌的事；据说岩浆石带到哪里；火山神就到哪里。但是我还是把它带回来了；送给了丹尼斯。
我接过向日葵；放在鼻尖闻一闻；没有香味。我把滑到面颊的头发拂到耳后；抬起眼睛问他：“你过的好吗？这么晚了才回家？”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说：“很忙；再过一个星期；基因研究中心将举办国际性的会议；我要发表论文演讲。有很多国际上基因学领域的权威都将到会。我以前在剑桥大学的同事和学生目前和我仍有合作的研究项目；他们作为我的研究小组的成员也到会来。以前我在欧洲和美国大型的国际学术会议上发表过演讲；但这次我的压力很大。”
我们缓缓地在湖堤上的草坪上走着；我很喜欢他的话题；他的悦耳的牛津口音格外动听。“你的论文有机会获诺贝尔奖吗？”我野心勃勃地问他。
他又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摇摇头说：“我的目标不是得奖。如果在若干年以后；我的研究能对今后同行的研究有参考作用；那么它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凭我以前的经验来看；对于研究出的新的理论；同行们的认识过程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没人相信它。第二阶段；被人认为它并不重要。第三阶段；成就往往归功于毫不相干的人。美国科学家有非常良好的研究环境；政府为大学提供了优厚的研究资金；社会上的慈善家和民间基金会的捐款也是研究资金的来源之一。我不必花费大量的时间撰写申请研究资金的报告；我可以集中精力专心地进行研究工作。”他心满意足的表情；令他看去象个单纯的大男孩。
“你去夏威夷旅行有什么新闻？”他的蓝眼睛俯视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无比的柔情；我回避着他。
“我很好。在夏威夷；我每天的日程安排得很紧凑；除了开会；与出版商见面以外；我还结识了一些同行；认识了有很多有趣的人。我们一起到火山公园去爬山；亲眼目睹了火红奔腾的岩浆瀑布倾入大海时的壮观。我还带给你回来一块凝固的岩浆；还有我收集的一些当地的民间故事；它可以当成以后的写作素材。”我的眼神飘忽迷离；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
第十六章 留声机的回响（5）…3
“我很高兴你在夏威夷过得愉快。”他轻声说。我们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心里想着各自的心思。
再过一个礼拜；丹尼斯的女朋友快要从伦敦到西雅图了。到时候会是怎样的情形呢？也许他们会言归于好了。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停下脚步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他也停下；“好吧；我看到你就好了；我心里已经很满足。”我们默默地朝回走。突然他一拍前额说：“啊！今天是她的生日；我全忘了；我太忙了。”他看了看我说：“今天是南希的生日。我应该给她打电话。”
第十六章 留声机的回响（6）…1
我看着他内疚的样子；幸灾乐祸地说：“快去祝她生日快乐吧。”
我们一路无言；他送我回到门口。我对他摇一摇手里的向日葵说：“谢谢你的花。”。进门前；我突然有个恶作剧的想法；如果我让他进去；今晚会将会发生什么事呢？但是我马上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这是不可以的；我不会容忍自己犯这样的错误。如果人生是场游戏；那么；我们都要遵守游戏规则；没有规则就没有游戏。
丹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