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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没退休前一直在本地工作,他亲身经历过那场惊心动魄的灾难。
“那天早上还是阳光灿烂,到了中午,天色忽然转暗,一阵飞沙走石,不久,只见远处一股强大的龙卷风挟着呼啸声甩着‘长尾巴’横扫过来,所到之处,树木拦腰倒地,有的甚至连根拔起,瓦房屋顶被掀开,高楼的门窗被撕裂,田地里的果树、香蕉、甘蔗等农作物都毁了!”
老唐现在说起那场龙卷风,仍然心有余悸。
“听说,当时有一户人家躲在床底下,也逃不出劫难,龙卷风把床卷起,砸伤了这户人家,后来据说造成的直接损失就达两千多万元!”
他的话让陈耀的心更加沉重。
“这天灾来了,靠天吃饭的农民就得遭殃。”一直沉默不语的成爹吐出一句,说完扫了女儿一眼。
成月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他是在责怪她放弃城里那份“旱涝保收”的工作,回到这里遭罪!
她美好的梦想如此不堪一击,就像旁边那两间茅草屋一样,在暴风骤雨中被撕扯得破碎。
她幽幽地轻声说道:“这风不会刮很久吧?也许明早就会停下来的。”
“吹吧!使劲吹吧!它今晚就是把屋子都摧垮了,我会在原地建起一座更好更坚固的房子,我决不会轻易放弃的!”陈耀抬起头来,发狠地说道。
这就是陈耀的性格,他不会轻易服输。成月的心安定了许多。
“行呀!不愧是年轻人,耗得起!天不怕地不怕!”老唐露出一丝笑容。
成爹没再说什么,他感到身子很不舒服,右腹部又在隐隐地疼痛起来,他忍不住用手按住腹部。
成月看到父亲紧皱着眉头,劝慰父亲:
“爸,不如你先上床歇一会吧,等到天亮了,风停了,我们再合计该怎么办。唐师傅也休息一下吧!我俩就在这边上打个旽。”
成爹也不推辞,默默地上床躺下。他正难受着,不想让女儿发觉,给大家的心里添事。他认为,也许躺一会,会好些。
老唐也上床歇息,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陈耀和成月把蜡烛吹灭,两人将就地趴在桌上。
陈耀一直倾听着屋外的风雨声,他有出去的冲动,想到果园和鸡场里察看。鸡场里几千只走地鸡,已经在岛上养了半年,去年已经出售了一批到市场上,很抢手,这岛上的走地鸡肉质结实嫩滑,煮出来的鸡汤有股浓郁扑鼻的鸡香味。这是农庄里打响的第一炮。
还有那几千株正挂果的香蕉,眼看着过两个月就有收获的。
但是,这场台风打破了一切美好的计划。这两年陆陆续续投入的资金也因为这场天灾而可能泡汤,血本无归。
一想到这些,陈耀的心里就焦虑不安。他把希望播种在这片土地上,却低估了老天爷的能耐,老天爷发起脾气来,是这么不留情,不管人间的死活,也不理会人的一厢情愿。过去,远离土地在城市里生活的陈耀,从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
他一直认为,每一场天灾都发生在别处!打开报纸,看到某处正遭受罕见的干旱,大批的农田严重受旱缺水而龟裂,农作物枯萎,或者某地遭受龙卷风的突袭,他的反应最多在心里悲叹一声,一转身,就将之抛置脑后,继续过他悠闲自在的生活。
现在,来到岛上办农庄,他仍然认为,他和这里的农民不同,他是用技术和知识武装起来的新式农民,不是从土地上刨食三餐,而是要从这块土地上获得成倍甚至更多的回报。但是,他忘记了一点,他和这里的农民一样靠天吃饭,一样得看老天爷的脸色生活,一场干旱或暴风雨或龙卷风或冰雹的袭击,对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生命,都是致命的威胁。不管你是谁,在这里建起的房子多么环保多么富有诗意,都得经过残酷的现实考验。
他的茅草屋和他的田园诗意一起,在这场暴风雨中颤抖呻吟而飘落在泥地中
他想起了成凤说过的话。他低声对成月说:“看来,成凤是对的!在这里建茅草屋。实在太短见,台风过后,我们得重新建一栋结实牢固生态楼。”
成月装作发困揉眼,把眼里的泪花拭去。她看着陈耀,听他这么说,感到他的性格在变。过去,他做事只图速战速决,缺少那份细致、耐心、踏实和稳重。
记得在城里生活时,有一次,他们请木工来打制一个衣柜。
为了省钱,包工不包料,买材料的事就交给陈耀。陈耀并不是内行,到材料店里,能说会道漂亮的老板娘热情向他介绍,他一味听老板娘的话,等柜子做好了,配拉手,他又听木工师傅的,安装了一种木质拉手,当柜子完工后,和邻居家的柜子一比较,同样的榉木材料同样的手艺,出来的效果却截然不同。
原来那老板娘以次充优,把一种木纹暗淡粗糙的榉木板卖给陈耀,他并没用心细看比较,只想尽快完事。
成月看着邻居象西施般精致的柜子,再看看自家刚做出来如东施般的柜子,心里充满了失望,两个月后,当柜子的木拉手陆续松脱后,让成月忍不住,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成月埋怨他做事不够用心和周到。她认为,一个男人的魅力,是从一些细微的小事体现出来,就象一块玉,雕琢得越精细,就越栩栩如生熠熠生辉,它的价值就越高,而那些粗糙简单的陶罐,除了漫长岁月的沉淀,让它作为历史的文物供人研究外,能够吸引人的地方并不多。
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是相似的,而百分之二十的男人与众不同的最主要一点,在对待和处理事物的细节上,百分之百的用心、细致、耐心和坚韧,使他们散发出百分之百的男人魅力,而最终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成功男人,也往往是这百分之二十的男人。
陈耀刚上岛那天,就恨不得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农庄建起。一个月建起简陋的茅草屋,两个月开荒种上果树,三个月搭建好鸡棚猪场,做这事随意,做那事粗糙马虎,农庄建成了,结果却是经不起一场暴风骤雨的考验。
两年的时间、心血、精力和投资,一夜间化为乌有。
该反省了。成月没有出声,她知道此时陈耀的心一定很痛苦,她不能再向他泼冷水。
她向他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在这困难的时候,两人都需要对方的鼓励和支持。他也握紧成月的手。
两人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脸,但可以感受到对方给予的安慰和温暖。他俩期盼着这场无情的暴风骤雨快点结束,黎明前的黑暗早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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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祸不单行
清晨,凶猛呼啸吼叫通宵的台风,终于奄奄一息地退去。
陈耀和成月快步来到果园,呈现在他俩面前的是一片狼藉。经过一场暴风骤雨的肆虐摧残,有的果树被拦腰吹断,有的倒伏在地上。
他们来到香蕉林,已经挂果的香蕉树几乎无一幸存,惨不忍睹。他和她木呆呆地看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成月发现父亲正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她走过去,正要和他打招呼,不想,只见成爹手捂着肚子,慢慢地弯下腰去,脸色变得腊黄铁灰。
成月一看,感觉父亲不对劲,急忙走到他身边,急促地问:“怎么啦?爸,您到底怎么啦?”
“我……肚子痛得厉害!”
成爹紧皱着眉头忍受着,突然,他朝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一看到鲜红的血,成月的脚发软,两眼吃惊地盯着父亲,嘴张得大大的,半天才喊出声:“快来呀!陈耀,爸吐血了!吐血了!”
陈耀一听,赶紧奔过来,他和成月一起搀扶着成爹。
成爹已经痛苦地说不出话,他的脸在扭曲着,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子。只走了几步路,他又接连从嘴里喷出几口血来。
“这样走不行!得赶快把爸送出岛外,送到最近的医院。”
陈耀着急地说道。他估计成爹的内脏出血。在岛上根本没有办法帮成爹止住流血,唯一的办法就是抓紧时间把他送到医院。
成爹倒显得镇定,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说:“不要紧的!你们让我坐下歇一会,就会好的。”
“不行!爸,你都病成这样了,还硬撑着!得赶紧到医院检查。”成月带着哭腔劝说。
“成月,你现在赶紧去把成根找来!我把爸背到渡口,在那等着你们。”陈耀一边说,一边弯下腰去,不由分说地把成爹放在他的背上,步子蹒跚地朝渡口走去。
成月很快找到成根,两人疾步朝渡口奔去。
成根看到成爹病成那样,着急地哇哇大叫了几声,手忙脚乱开船,把成爹送到岛的对岸。他们在路边拦了一辆小贷车。
路途的颠簸中,成爹又忍不住地吐出几口鲜血来,有一口来不及吐出车外,喷了成月一裤子。成爹的头枕在成月的手臂上,他看着越来越虚弱。半小时后,他们赶到最近的白沙洲医院。
这是一间小医院。整个医院除了院长办公室是两层高的大楼外,其它都是平房,而且还都是破旧的平房。
在医院门诊部后面的一溜平房,就是住院病房。每间病房里并排放着三张简陋的木板床。
成爹一进医院,就躺在其中一间病房的一张床上。一位中年男医生迅速为他检查,初步诊断为食管或者是胃静脉曲张出血,因为成爹的肝已经硬化,肝功能失去作用,自身无法止住出血。
这家医院的医疗设备简陋,根本无法动手术治疗,医生只是凭着他的诊断,开了一些药后进行静脉点滴注射,以此希望来止住出血。
成爹没有再吐血,但是却开始便血。躺在病床上,才半天时间就便了几次,每次都有半痰盂的黑血。他脸色越发青黑,闭着双眼无力地躺着。
看着父亲变成这样,成月心如刀绞,欲哭无泪。这时,只要是披着白大褂的人,不管他的医术如何,都是她的救星,都可以给她带来希望。她两眼盯着那位脸上没任何表情的中年男医生,苦苦地哀求他。
“医生,只要能救我的父亲,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你父亲的情况……嗯,按这里的医疗条件,很难帮他止住出血,需要送到镇上好一点的医院,不过,由于现在他失血过多,急需输血,但是这里血库又没有O型血,刚才我想打电话给镇医院,让他们送血源过来,因昨晚的台风把电线刮断了,一直打不通电话。”
“怎么办?我不能眼看着我父亲的生命就这样……不如,抽我们的吧!我的血型是B型,陈耀是A型,但我弟弟有可能是O型!”
成月在婚检时知道她和陈耀的血型,看到刚从家里匆匆赶来的成磊,便怀着一丝希望对医生说。
“对呀!抽我的吧!”成磊也焦急地对医生说。
“好吧!你现在跟那护士去验下血型,如果血型相符,就抽你的。”
成磊转身跟一名护士出去了。
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陈耀走到成月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她。
她抬起一双泪眼望着他,她不是孤立无援的,在她身边还有他,她的心平静些。她对陈耀说:
“你去看爸的情况怎样了,我去成磊那,看他的血型报告出来没有?”成月对陈耀说完,转身离去。
她匆匆来到检验室,看见成磊正坐在外面走廊的一张长椅子上等着。她已经把救父亲的希望放在弟弟的身上。这时的她觉得时间那么漫长难耐。
不一会,护士把一份血型检验报告交到成磊手里。
“怎样?你的血型相符吗?”成月迫不及待地问。
“不符!我是A型!”成磊沮丧地说。
“不可能!肯定是他们弄错了。”成月一把拿过那张检验单。她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地标明是A型血,她呆了呆。
成磊以为姐姐一心急着救爸爸,人快傻掉了。他不认为医生会弄错,因为医生也等着相符的血型来救人,这个时候医生怎么会马虎大意呢。
成月不说话,一个转身离开了检验室。她得找那个医生再想办法。
“既然如此,我只好试着再打一次电话给镇上的医院,希望电话可以打通,血源能够及时送来。”那医生说着,脸上仍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职业表情,和成月脸上那心急火燎的样子反差很大。
成月回到病房,陈耀正站在成爹的床边。看到成月回来,他忙轻声问:
“成磊的血型相符吗?”
“不符!”成月无力地吐出两字来,就不愿再多说了。
她望着生命垂危的父亲。悬挂在床边两大瓶的药水起不到什么特别的作用,成爹仍然在便血。
这时,成月才感到,在这样偏僻的小山村里,简陋落后的医疗条件不能和大城市相比!此时,她只能心急如焚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生命一点点地滑向死亡的深渊,而她束手无策。
一种恐惧越来越强烈地占据着她的心。她走近父亲身边,轻声对紧闭双眼,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父亲说道:
“爸,你听到我说话吗?你感觉好一点吗?你想吃点什么?”
成爹微微地睁开眼睛,他虚弱地说道:“我…口渴,想……喝矿泉水!”
“好的,我现在就去买给你!你安心躺着!”
成月很清晰地听到,从父亲的嘴里说出想喝矿泉水,心头一震,赶紧答应他。
她急忙奔出医院大门口,向附近的杂货店跑去。一边跑,脑海里一边闪过一些镜头。在岛上,成月和成爹耕种完,坐在一边休息,成月拿出两支矿泉水,随手递给父亲一支。
“这一支水要花两元钱吧?我还是回去喝吧,家里的水便宜!”成爹看着手里的矿泉水,不舍得喝。
“这矿泉水是从很深的地底下抽上来的,甘甜爽口,含有很多矿物质和维量元素,喝吧!”成月说出一串矿泉水的广告词。
“这些话是对城里有钱人说的,在我们乡下地方,尽管水不比从前清甜,但也比城里的水好喝,乡下人喝不惯这瓶子装的水。”
成爹可能太渴了,一边喝,还一边说道。
现在,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突然提出要喝矿泉水,这让成月预感到情况不妙。对成爹,提出这样的要求,已经是很奢侈的要求,他也许明白自己不久于人世。
成月在街着上寻找着,在士多店里和摆地摊的矿泉水,她知道许多是假冒伪劣产品,往往瓶子上越是贴着名牌标签,越有可能是假冒伪劣的。
成月回到乡下,经常尝到这方面的苦头,所以,她要找一家靠得住的店,为父亲买一支货真价实的矿泉水。
她在街头走了一圈,来到一家比较大的杂货店,笑容可掬的老板让她停下脚步,她拿起摆在外头货柜上的一支矿泉水,看了看,包装挺好,便买了两支,交了钱,就朝医院奔去。
回到病房,她看到医院的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是从镇上开来的,随车送来一位O型血的卖血者。
一位护士正给成爹输血。成月站在一侧,看着这一幕,心里安定一些。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陈耀走到她的身边轻声责怪她,“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他俩走到外面走廊的尽头,陈耀才沉重地说道:“刚才,医生对我实话实说了,虽然现在给爸输血,那只是尽点义务,让我们的心里好受些,对爸来说,恐怕无济于事,用药根本止不住出血,又不能把他送走,怕路上颠簸,出血更厉害…医生让我们有心理准备……”
陈耀没往下说,成月已经开始痛哭失声。
“不,不是这样的!怎能这样?”成月在心里恨这该死落后的地方,如果在大城市里,父亲一定可以得救的。
“我不听你说!我爸他要喝矿泉水,我给他水喝,喝了矿泉水,他就会没事的!”成月抹了一把眼泪,急急地朝病房走去。
她回到病房,看到成磊正为父亲倒便盆,里面仍然是黑乎乎的血,散发出一阵腥臭。护士已经离开。
成月来到父亲身边,握着父亲那粗糙的大手,柔声呼唤:“爸,矿泉水拿来了,我来喂您喝吧!”
良久,成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木呆呆地望着成月和成磊,吃力地说;“成凤,成婷,还有…成香…她们……”
“你想她们了?我打电话叫她们回来看你,好吗?”
成爹轻微地摇了摇头;“不,不用了……路太远……”他说完闭上了眼睛。
“爸!爸,你怎么了?”成月慌了,轻声呼唤着。
成爹的嘴艰难地嚅动着,模糊地哼出:“我…累了,想睡…会儿!”便陷入昏迷状态。
一直站在一边的成磊突然痛哭出声,成月转头朝他瞪了一眼,成磊急忙掉过头去,忍着不哭。爸爸还没走,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大哭呢?
成月很少看到牛高马大的弟弟,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所以,心里一酸,受不了,眼泪也滚落下来。
她盯着父亲那张脸看。好半天后,医生走了进来,他打开成爹的眼睛看了看,探了探他的鼻息,对旁边的陈耀示意地摇了摇头,默默地离开。
“成月—”陈耀知道成爹已经走了,他想把成月扶走。
“不,我爸他还没有走,你看那输液管还在滴呢?他不过是睡着了,不是吗?”成月指着那仍然在滴的针管反问陈耀。
“是的,爸太累了,你让他安静地睡吧!他现在已经没有痛苦了。”
成月听陈耀这么说,像踩在棉花一般,靠在陈耀的身上离开了病房。
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重复自言自语道:“爸,你累了,安心睡吧!”
成爹过逝的这一晚,成村年纪和资格最老的族长三叔公来到了成家。
他和成月成磊商议着,要按照成姓家族的传统方式操办成爹的葬礼。
按规矩,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