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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洲铃
穿越
痛，真的很痛，只感觉全身的骨架都要松掉了。怎么会这样？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慢慢试着撑起双手，一阵刺骨的痛感传遍全身。
“小丫头，你最好不要乱动，门板老衲已经找不到第二块了，要是你的腿就这样废了将来可不要哭鼻子。”
“什么跟什么嘛？我的腿怎么了？”，我抬眼下瞄，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自己的左腿正被两块木板，不，更确切地说是被一块劈开的门板固定着。天哪，这是怎么了，我只依稀记得好象在过马路时被一辆小车撞倒了，不会这么倒霉吧，不会把腿撞断了吧，我的妈呀！我可不想变成瘸子，那样的话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这里是哪里，好像不是医院啊。
门板，这年头还有用门板来固定的吗？
老衲，这好像是道士和尚的称号？！我确实是有点糊涂了。
“你的腿骨有点错位，已经上了草药，老老实实地绑着板子，过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会好的。”一个穿着明黄袈裟的老和尚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宽阔的额头，浓而略嫌长的眉毛，深而凹陷的双目，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词，慈眉善目。
“可是，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啊？”我有点怯怯地问道。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一个和尚。
“这里是五台山。”
“什么！”我惊叫，“你再说一遍，开什么玩笑？”
“五－台－山。”老和尚看着我，一字字地吐道。
我努力瞪大眼睛注视着老和尚，究竟是他糊涂了还是我被撞傻了。山西五台山，这怎么可能。
老和尚好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开口道：“老衲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躺在这座庙外了，至于怎么会在这里的，那只有问你自己了。既然你醒了应该也就不碍事了，老衲得去念晚课了。一会自会送吃的给你。”说完就径自走了出去。
我呆愣愣地目送老和尚出了庙门，方强自将自己撑起，想查看一下伤腿。目注自己的一身打扮，我再次傻住了。这应该是古时侯的装束吧，明朝还是清朝？还有我怎么缩小了，看这身段，恐怕只有十二三岁吧，难道……我抬手，毫无意外地触到了一根长长的发辫。天哪，我脑子里飞快地将这所有的信息开始组合，唯一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没有人和我恶作剧的话，（看情形也不象是恶作剧 ，因为我的身材确实是缩小了，这是装不出来的）我应该是撞车撞进了时空的隧道，现在带着自己21世纪的灵魂落入了一具古代的躯体，并且比我原来的年龄小了近10岁。以前看的小说中的灵异事件竟然真的在我身上发生了。真的有多个时空同时并存吗？我有丝害怕和担忧，有丝怀疑，也有着更多的好奇。只是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小说中的主人公都能落入富贵人家或是皇室宫廷，偏偏我掉在这荒郊野外，还伤了腿。我在心中咒骂。
木鱼和诵经的声音远远飘来，在这很静很静的夜里。我吃力地将身子朝身前升着的火堆挪了挪，想要汲取一点热量，这样的等待让我的心有点冷。
过了老长老长的时间，在我快要耷拉下眼皮的时候，终于是等来了老和尚的脚步声。
喝过老和尚端来的一碗清粥后，我迫不及待地问道：“请问大师，现在是什么年份？”
老和尚显然讶异于我的问话，张开了从进来后就一直微闭的双目，略带狐疑地看向我。
“我只是想确认下，怕脑子摔糊涂了。”我解释道。
“康熙四十一年腊月。”
这么说是在清朝。我暗自想到。
“你怎么会摔在这里，家人呢？方便的话老衲可以去告知一声。”
“我没有家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这是我斟酌了很久后的回答，这也是事实，我实在是懒得撒谎。
“哦！”老和尚的眼里有着明显的问号。而我决定把它忽略。
“我叫欣然。”我补充道。这是我在21世纪的名字，至于姓，我不确定该用汉姓还是满姓，所以一概忽略掉了。
好在老和尚也并没有追问，出家人应该对尘世已经没有太多好奇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是在极度的无聊中度过的。腿伤让我不能动弹，唯一可以陪我说话的就是在每天三餐时候出现的老和尚了。他给我拿来的第一样让我欣喜的东西是一面铜镜，古朴而精致，握在手中可以感觉出它不凡的价值。我几乎是用抢的拿过了铜镜，当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时，终于是放心地笑了。
老和尚看到我的动作好气又好笑：“到底是女孩子，放心拉，没有破相。还是多笑笑好，我差点以为捡了个小怨妇回来呢。”
我冲着和尚扮了个鬼脸，几天来的担心一扫而空。我是有点惊讶于自己所落入的这个身躯的，十足的娇俏可人，特别是笑起来的酒窝可是在现代的我羡慕不已的。
“这庙里有多少和尚啊？怎么看不见其他人啊？”放下了颜面大事，我开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五台山的寺庙近百，大和尚们哪是你这小丫头随处可见的。老衲这里就2间破庙宇，你我二人而已。”
“这么惨啊，那为何你不去大寺庙呢？”
“可能是老衲的修为尚浅，人家拒收吧。”老和尚懒懒答道，遂不再理睬我。
我撇撇嘴，转而央求老和尚找点书给我解闷。这个请求，老和尚显然是有点吃惊的，在古代，女子想来是不被允许念书写字的吧，更何况我才多大。对于他的疑问，他没问出口，我便不作任何解释，事实上就算他问了，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没有电视没有音乐的古代，除了书我也着实想不出其他解闷的法子了。
然而我的如意算盘在翻开那摞稍嫌破旧的书页时便后悔了。我居然指忘老和尚除了佛经和《四书》《五经》外还会有消遣的书籍！？更要命的是入眼的繁体字，简直让我一个头有两个大，真是累呀！所幸这也让我清楚地意识到必须去和这些繁文作战，我可不想将来写下的都是无人识得的简化字。于是每天的生活就是看书，等老和尚送食物和给我换草药的当口闲扯几句书上生奥难懂的句式和理论，除了最初对我识字和认知程度的疑惑外，老和尚固守着出家人不问世事的原则，从不曾探究我的来历。
就这样过了10多天，终于等来了可以拆除板子自由行走的时候。我简直是用跳的出了庙宇。
“外面的世界真好。”我大声地叫着，尽管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十二月末的五台山早已被白雪包围，一片银妆素裹。从山上向下望去，红墙绿瓦点缀其中，煞是壮观。这样的季节人迹罕至，一片寂静，偶尔传来的钟鼓声更是为这佛教名山平添了一份肃穆。
我们的寺庙座落在西面的挂月峰，方圆百里内孤独的两间庙堂，也算整洁清静。庙前有着一小片菜园子，老和尚自己打理，只是在现在的季节也没有什么产出。而每天的吃食竟然是有人定时从山下送来的，包括初时我所得到的几件简单的换洗衣裳。我压抑着泛滥的好奇，他不追究我，我自然也不方便问他。我们就维持着这种奇怪的默契，互不探究。我白天或是在山上踏雪闲逛，或是埋头和那些繁体字和孔孟之说打仗。晚上则在老和尚晚课之后磨着他瞎扯闲话，尽管很多时候他都懒得理我，但却很乐意教我下围棋。因为终于是找到了打开他话匣子的渠道，我也是极力地配合着，虽然对于围棋我实在是没啥天赋，常常是被杀得片甲不留。每当这时总能看到老和尚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想必他曾经应该有个棋逢对手的人吧。特别爱看他捻子的手，修长而有力，落子时坚定而不疑。
饶是没有了21世纪的快节奏生活，时间依旧是过得飞快。20多天后，我就 在山上度过了来清朝后的第一个除夕，没有团圆饭，没有爆竹烟火，在佛经钟鼓声中迎来了康熙四十二年。
顺治与康熙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五台山突然变得戒备森严，不时看见有官差走动，对到各个寺庙上香还愿的都要一一盘查，几乎到了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地步。康熙帝要巡幸五台山的消息也随之尘嚣直上。
那晚下棋时，我把这个特大消息告诉了老和尚。语气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期待。
“康熙他以前来过吗，你猜他会到哪座寺庙祭拜？”我指望着从和尚嘴里挖出点线索。
老和尚落下一子，看也没看我一眼：“该你了。”
我胡乱走了一棋，继续说道：“那这里哪座庙是皇家寺庙啊，在哪座峰上？”
“你输了。”老和尚落子收官。起身便欲向外走。
我懊恼地看着棋盘；怎么这么快就输了。“再来一盘。”一把拉住老和尚的衣袖，开玩笑，我还没要到我的消息呢，怎么可以放你走，耍赖可是本小姐的强项。
老和尚回首望了我一眼，坐下，将棋盘拂乱，却丝毫没有落子的打算。我满脸迫切地看着他。
“皇帝而已，值得你这么大的好奇？”
“那当然，康熙艾，千古一帝，我早就想看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千古一帝？！这是哪来的评价，有这么高么？”
我猛然惊觉自己说溜了口，那是后世对康熙的评价，现在当然还不能这么说。清朝才多少年，哪里就能有千古一说了。不觉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接口好。
老和尚睁开他一直半开半闭的双眼，直视着我，象是要将我看个透彻。半响后开口道：“小丫头，说说你的帝王经吧。”
我轻吁了口气，他终究还是没有毁了我们的默契。尽管如此，我却再不敢提及康熙，“哪有什么帝王经，我胡说的。”
“哦……”老和尚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只是继续瞅着我。
“其实我蛮欣赏顺治爷的，”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在老和尚那样的眼光压迫下，很自觉地开口道，“听闻他当年出生时有一片祥云笼罩永福宫，所以得名福临。年少登基，受摄政王压迫多年，好不容易才夺回实权。我也挺同情多尔衮和孝庄皇太后的。”
不经意看到老和尚眼里一闪而过的寒意，我倏然住口。又说错话了吗，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你欣赏先帝什么呢？”老和尚问道。
“当然是欣赏他居然为了个董鄂妃，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勇气拉。”
老和尚的眼睛一亮，接道：“换你要什么呢？”
“我要健康和开心。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这两样。想想皇帝也蛮累的，那个位子有什么好，那么多人争。其实一点也不自由，又要管那么大的国家，那么多的事。还要有那么多女人，就为了繁衍子嗣，不见得遇得见真爱，难怪皇帝都短命。”我一口气说道，“所以我才欣赏顺治呀，起码他知道什么是真爱，知道什么是对于一个真正的人来说最重要的。不过他把个江山就这样扔给才8岁大的儿子，也有点不负责任，他难道就忘了自己当初少年登基时遇到的险阻吗。”
“你多大？”老和尚冷不防问道。
“二十……哦，不，十二。”我一惊，防备地看向老和尚。
“十二岁的身体年龄，不止二十岁的思想和见闻。丫头，你这些话不怕招惹杀头之祸？”老和尚抬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只觉得心开始往下沉，自己也太口没遮拦了，还以为是在21世纪议论前朝旧事啊，现在可是当朝当事啊。可是怎么偏偏心里就觉得老和尚很亲切，而直觉告诉我，那些话又是他想听的呢。
“你是出家人，不管世间事。方外之人，该不会和我这小丫头较真吧！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我强自争辩道。
“哈哈。”老和尚大笑，“何为出世，何为入世，何为真情，何又为假意，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分辨。江山、美人，无为过眼云烟。休息吧，你不是还想见皇帝吗，总得养足精神啊。”老和尚说着就步出了庙外。”
我无言。只是我确定看见了他眼底的温情，在说美人的刹那。
确定自己是被人很无礼很粗鲁地推醒的，然后在我还来不及出声抱怨的时候就被半推半拉地带到了老和尚那里。
老和尚并不是独自一人，在他面前还坐着一位。阳光强烈地打在他身上，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在光的笼罩下反让人觉得是无比的神圣，如同那镀金的佛像。见我进来，他对着老和尚道：“阿玛，孩儿先告退。”从我身边走过，微转身打量了我一下，就带着那个把我拖进来的魁伟壮汉离开了。剩下我大张着嘴巴吃惊于他离开前的那句话。“阿玛，天哪！”
“你可以闭上你的嘴了，真不象个女娃。”老和尚好心地提醒我。
“你是满人？那是你儿子？艾，你们父子相见，关我什么事啊，干嘛要把我吵醒，还有，刚才那个莽汉很粗鲁的，拽什么嘛！”我抱怨着。
“我以为你想见他的。”
“我干嘛要见他，除了康熙，我现在对谁都没兴趣。他又不是。”
老和尚只是看着我笑。意味深长。
“难道，……不会吧？！”
“佛说万般皆可能。”
我一下子冲到老和尚的面前，所有的瞌睡虫都赶跑了。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和尚，有点结巴地说道：“康熙，那你是顺治？皇，皇上？”
“反应还算快，我不能不说你的见识实在不象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的，也不像这个朝代该有的。孩子，我的秘密已经呈现在你眼前，我不强求你说出你的，只问你一句，愿意进宫吗？”
“进宫？为什么呢？”
“或许是我的私心，总觉得你会改变一些什么，也或者只是想让你看一个真实的帝王生活。”
我是既惊且喜，又好奇又害怕的。有谁不想过上帝王家荣华富贵的生活，在这个陌生的朝代，我可以不去为衣食而忧，然而一入侯门深似海的古训又言犹在耳，进宫，以什么身份呢？怎么告诉他，这是九王夺嫡的朝代，我太了解了，也太残酷了。
我立在那里，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
老和尚已经不再看我，闭上眼睛开始念他的大佛经。
“九王夺嫡，我能改变吗？”我冲口而出。
木鱼声一顿，“你来了，本就是一种改变。”
“你知道我从哪儿来？”我怯怯地问。
“自来处而来。”
“哼，”我有丝嗤鼻，“难道皇宫是我的去处？”
老和尚睁开眼，盯着我：“那是我的私心，离开那里，是我的自私，想你进去，也是我的自私。修行多年，总还是有抛不开的。记得你说过，你只要健康和开心，而我却想把你推向我当初逃离的地方，一个几乎无法开心的地方。算了。”
良久，几千几万种可能在我脑里闪过。然而心底却有一份不容忽视的渴盼。
“我去。”我坚定地说。
入京
三天后，我坐在了康熙回京的龙辇上。我不知道老和尚究竟是以何种理由让我进京的，也不知道康熙为何会答应。我没有问，也没有人主动解释过。整个过程用现代的思维方式也无法解释，根本就是莫明其妙，无厘头到了极点。一直想不通老和尚认定我的原因，难道他能了解我来自未来，让自己开心，我能吗？
只对随从说与我投缘，看我孤苦无依，所以要带我回京。没有过多的解释，无视于一大串惊骇莫名的脸，一上路，康熙就把我叫上了龙辇。
皇帝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这个龙辇简直就是一间小房间，应有尽有。中间是一方小书桌，桌上零乱地堆着一些书还有笔砚，那叠黄色的小本应该就是奏章了。桌后是一张铺着不知是熊皮还是虎皮的大椅。车的四周都用厚厚的幔帘围着，中央还有一只火盆。所有的寒冷都被摈弃在外，车里流淌的是浓浓的暖意。康熙并不理我，只是专注地在批示着那些黄小本，我就坐在那隔着炭火望向他。藏青色的青花团袄衬着在火光下有些阴暗的脸庞，应该是五十岁的年龄了吧，额上已有皱纹，头顶已现白发，高处不胜寒竞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用词。
“唉！”不自觉地我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之响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抬眼看向康熙，他也正看向我。“我，我口干。”我慌乱地解释道。
“哦”。揶揄的口气窘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你叫……？”
“回皇上，民女欣然，十二岁。”我自动报上家门。
“咳，十二吗？”康熙干咳了两声 ，瞪视着我。
没有后退的余地，我眨巴着无辜的双眼对上他：“是，哦，过了年该十三了，八月初六生的。”
“恩，听说你识字？”
“粗略识得几个字而已。”我小心翼翼地答道。
“呵呵，是吗，”康熙锐利地盯着我，“朕可是已经受到警告了，也等着你随时给朕惊喜。回京后你就在宫里住着，朕赐你格格的身份，就当是菩萨给朕的义女。这事是有点不合体制，所以如何能在宫里生存下去，就得靠你自己了。”
听到这里，我慌不迭地就要跪下，却见康熙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想你也知道了五台山大和尚的身份，这事间的轻重利害你心里应该清楚。朕答应了带你进宫，但朕没有答应保你一世平安。今后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挣来，明白吗？”
“欣然谨尊圣意。”我施下礼去。
这是皇上的告诫，顺治爷出家为僧是个天大的秘密，尽管野史中有过这样的猜测，于我本身来说并无多大惊异，但在当朝当世可是随时可以掉脑袋的事。平白得来了个格格的尊荣，是我始料未及的。老和尚究竟和康熙达成了怎样一种协议，使得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