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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平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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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广场上,身前身后都是或走或停的人。春叶问:“这是哪里的广场?”明喜从杂物里探出头来,“上海的陈毅广场。”
春叶看相片,绪东看她。她今天穿了件黑色拉链衫,里面是那件爬着玫瑰的大领口衣裳。下面青夹灰细条纹直桶裤,雪白袜子,黑色高跟皮鞋。她似乎是精心地打扮过了,戴着小粒头闪闪烁烁的耳钉,脸上搽了粉。她搽的粉仿佛就是脸上自个儿长的,匀白里透出淡淡的红影子,仿佛桃花瓣的最外层。因为穿了高跟鞋,她显得更高了。绪东偷偷地靠近她比着,她的头顶齐他的鼻子。这时他闻见了她发间散发出来的香味,不是香粉味,也不是洗头膏味,而是一种她自己独有的女人香,一种属于春天的气味。
春叶一回头,脑门几乎碰上绪东的鼻子。她吓了一跳,又笑了,以为绪东也在看相片。绪东更觉得脸上有些烧,为了掩饰,他低头拉开一张两屉桌的抽屉,翻一翻,说道:“这儿还有。”拿出一本明喜初中时念的几何课本。春叶接过去。里面夹着一迭相片,全是明喜二哥和他战友的。有一个小战士身体撑在单杠上,春叶一目不瞬看了有三十秒,绪东心里就咕噜噜泛酸。
又看下面的,明喜二哥在一个古式的大园子里拍的,好几张。春叶问:“这是哪儿?”明喜伸头瞅了瞅,“浦西的大观园。《红楼梦》就在那儿拍的。《红楼梦》,你看过没有?”春叶道:“看过一点。”绪东也看过,可是他分不清那里面的姑娘——那些女的几乎都长一个模样。春叶把几张大观园的相片反复看了几遍,阖上书本,还给绪东。
这时明喜找着了秤,却找不到秤砣。春叶道:“你真笨!你没听说过‘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你秤在哪儿找的?”自己去翻秤砣。明喜讪讪的,没话找话:“今天打扮这么漂亮,去哪儿赶集?”春叶只顾找着,答:“公社。”
人民公社改乡镇已经好多年了,田庄人仍不改口,延袭着从前的叫法。他们似乎更愿意保留过去的传统,即使只是一些事物的称谓。
火柴、煤油、搪瓷碗、铁皮水桶、自行车,他们叫洋火、洋油、洋碗、洋桶、洋车子……他们保留了一个旧中国。管塑料梳子也叫“木梳”,是一个古中国;管菜刀叫“石刀”,则退回到石器时代去了。
田庄有赵庄所没有的古旧的称谓和什物,绪东觉得田庄更有底蕴,可是生在其中的一些年轻人,有时却是……挣扎的。
春叶找到秤砣了,又问明喜:“你家有气门芯没?剪一点给我。”明喜又去找气门芯。绪东笑了笑,“公社前天放一个电影,蛮好看的。今天可能还放那个。”春叶问:“什么电影?”绪东道:“《三个老兵》,外国片,蛮笑话。”春叶很在意地看了看的,“真的很笑话?”她似乎要从绪东脸上看出那部电影究竟有怎样的喜剧效果。绪东道:“反正我觉得还好。”
他心里头开水锅一样翻滚,面上却仍旧保持了一种矜持和礼貌。春叶若有所思的接过气门芯,拿了秤走了。
她走后,绪东跌倒在凳子上,哇啦哇啦乱叫:“你看你这屋里,乱成什么样了?丢死人了!你也不拾掇拾掇,人家笑话你呢!”明喜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春叶从小跟我一块儿长大的,还一起上了几年学,论辈份她叫我哥……她又不是旁人!”绪东问:“你们还同过学?”明喜道:“上过几年。春叶跟我们不一样,她成绩一直数一数二的,不念了真有点可惜!”
他踱去看墙上的相片,绪东也跃起来,去明喜的毕业照中找春叶,却找不见。明喜笑道:“这里没她!我留了两回级,人家早毕业了!”想了想,又笑:“现在都大了,从小没叫我少打。有一回,可能六七岁吧?她手里拿个老菱角,很大的,我跟她要,她不给,我夺也夺不下来,气上来一拳头把她掼到墙上,脑后勺碰了一个大包,菱角扎到手心里,淌了很多血。我怕春雷打我,几天没敢往东去……不过她现在肯定忘了,她比我小一岁呢。”说着他又转到碗橱那儿,拈南瓜籽嗑。
绪东心里激动不已:他成绩优秀的春叶,他简直为她骄傲。明喜打过她?等以后结了婚,他非找个机会替媳妇报仇不可,不,现在就报仇!
他上去下个绊子,明喜一头栽在柜门上。明喜唾了瓜子壳,笑道:“想和我比试武功?不怵你!看我降龙十八掌!”他摆出个郭大侠的姿势,但绪东没再理他。
春叶和采菱、小桂结伴去乡上买衣裳。春叶和采菱都是家中的大丫头,小桂是老小,兄姊们都已成家,现在轮到她。三个人都没有对象,买衣裳是一种投资——穿得漂亮,才可能嫁得好。这是大人们的策略,三个姑娘还不太懂,可是也乐得照策略办事,“云想衣裳花想容”,哪个姑娘不愿意穿得漂亮些?
圩里七长八短的女孩子就数春叶大,她二十一了,采菱二十,小桂十九。在闭塞而守旧的圩里,她们的家庭又都是那么严谨古板,虽然年纪有那么大,实际上却和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般,在有些方面单纯得近乎可耻。
三人数小桂生得最为瘦小,她轮流坐着春叶和采菱的自行车——三人只骑两辆车。采菱是个高而瘦的姑娘,长得有点像后来很出名的王菲。也是平板板的胸脯,无论什么衣裳叫她穿上,都显得飘飘挂挂的,有一种别样的韵致——她很标致。
她家中姊妹多,下面两个妹妹,采芝,采芹,后面本来可以再采莲、采薇、采葛、采萧、采艾地一直采下去,但她的父母等不起,巴儿子巴得眼都花了。采芹下面一个女孩子叫了换换,期望换个男孩来。果然,第五个是个传香火的男孩,就叫换成。换成才八岁。姊妹那么多,采菱念到五年级就辍了学,回家帮父母干活,领一帮弟妹。但是她却是个极聪明有主意的女孩子,春叶在圩里的文化程度是最高的,初中毕业,可有时说话做事还比不上他。她和所有聪明有主意的女孩子一样,心性高傲,可是心高命不强。家里女孩子太多了,杂草似的,走哪儿都绊着脚。换成是棵金贵的苗,采菱妈呵一口气都怕儿子化掉,对几个女儿却是常常打骂。采菱已经长成大姑娘,境遇还是没改……
可是今天赶集买衣裳,还是很值得高兴的,春天的风景又是那么好:茵陈和野蒿子在枯草的底子里青得分外精神,紫色的地丁,黄色的蒲公英,开粉色和蓝色小花的羊蹄草——它的四粒籽紧紧地赞着,像羊的蹄子——星星点点开满路边。水沟上沿谁家开了一块菜园,纤丝鸟在一丛矮树中忙碌地做窝,野鸡和鹁鸪和麦田中叫,燕子在麦田上空飞来飞去,倦了就栖在高压电线上,远远望去像音乐课本上的五线谱。云雀飞到极高处,仿佛已经在白云里了。它不知疲倦地迎风鸣叫,一叫几个小时,呼唤它的意中人前来相会——白云深处是它们谈情说爱的公园。多么痴情执著的小鸟啊,它的窝做在地上,麦田里。
三个姑娘一路欣赏着风景,一路说说笑笑,二十里路不知不觉就到了,她们直奔街头的理发店——现在人少,不用久等。那几年都时兴短发,春叶剪个“若男式”。电视连续剧《上海一家人》热播之后,许多姑娘都剪了那种发式。春叶剪了真好看,右边短一些薄一些,掖在耳后,左边长一些厚一些,沉重地披下来,就像扮演若男的那个李羚。采菱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她不愿和春叶雷同,就剪个“蘑菇头”,上面做得丰满,下部打得削薄,闪着细脖子,类似蘑菇的形状。这两种发型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极其流行,后来就彻底绝了迹,沉渣都没有泛起过。
剪好头发去街上,转来转去没看到中意的衣裳,净是土里巴唧的地摊货,三个姑娘生气地说:“这什么破地方,连件像样衣裳也不买!”商定过几天去城里买。
现在回去可太早了,转到电影院门口春叶出主意:“咱们看电影,听说有个电影很好看。”采菱问:“你听谁说的?”春叶道:“咱庄小兽医说的。”既然确凿有人说好看,三人就去电影院,一看海报,还是《三个老兵》,她们就锁了自行车,买票进去了。
果然好看,三个姑娘笑得吃吃声不断,小桂倒在春叶胸前笑,“你看,鼻子都出国了!我想要那种苹果。”采菱道:“我想要那种帽子。”三个人吱吱喳喳,招得周围的人都皱起眉头,可是三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子,他们原谅了她们。
看完了,三个人脸上还带着笑回味电影中的情节,随人流出来。在窄窄的门口,那么多人一挤,三个人就被冲散了。摩肩挤踵的全是人,春叶裹在人丛中挪步,忽然觉得臀部……被人摸了一把!她又惊又怒地回过头去,身后全是男人,个个目光平视,表情肃穆,仿佛赶赴刑场的烈士或刽子手,她几乎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转过脸去,又猛地再一回头看,这一回的感觉是看到了秦始皇的兵马俑,多么道貌岸然的兵马俑!
她奋力朝前挤,不要命似的,几下子就挤出人丛,奔到电影院旁边一家商店的墙根,背靠墙站着,屈辱和愤怒使她满脸通红。
不过片刻,采菱也出来了,一路喃喃地骂,而且咬牙切齿的。春叶一看就明白了。小桂也出来了,仍旧美滋滋的,“真的蛮好看啊!”采菱和春叶皱着眉头,“好看个头!!”小桂一愕。
采菱一头骂着一头说:“……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皮鞋跟往后一跺,跺到一个人脚趾,那人疼得嘴牙咧嘴也没吭声。”春叶道:“假如不是摸你的那个人呢?”采菱道:“跺错了也不要紧,男人哪有好的?”
像这样的骚扰她已经遭遇过好几次了,春叶比她更要倒楣。从十七岁那年秋天开始,在一个人山人海的展销会上,她跟着妈妈大买特买,手上抱满了东西,猝不及防的……就像今天,完全的光天化日。
还有今年的正月初一,大家去城里的电影院看电影,又遇到一回,也是散场的时候……她几乎恼死了。大年初一啊,本来大过节的挺高兴的,遇上这种倒楣事儿,心里别提有多窝火憋闷,那一天的心情是从欢乐云霄坠入十八层地狱,多么漆黑污浊的地狱!
她知道不是好兆头,果然。
采菱和春叶紧紧地板着脸,去推了自行车。小桂道:“我想买双高跟鞋。”采菱没好气呵斥:“穿那么高干什么?找人摸啊?”小桂只好算了,跳上春叶的车后座。
然而她是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眼看着已骑到街道尽头,繁华热闹都要丢在脑后,她又跳下地来,说:“吃点东西吧,都中午了。”街头有家小吃铺子,春叶看看采菱,采菱瞟瞟小吃铺的门脸儿——她也饿了。
三人进了小吃铺坐下。这一家卖一种煎包子,是徐州地区的一种特色吃食,发面包出来饺子似的,平锅里放油煎了,煎到一半火候又加点水进去闷着,半煎半蒸的。据说这道小吃和刘邦有关,当年刘邦和他母亲被项羽部下追赶到一看荒郊野店,又渴又饥,店主人也没什么材料了,就用一点剩面团,把粉丝菜叶剁细了包上,半煎半蒸的好歹弄熟了……这大约是附会。
三人要了二十四个煎包。黄亮精致的煎包端上来,花纹明细像一种艺术品。店主人又推荐丸子汤和稀饭。徐州丸子汤也很有名气,但是春叶说:“两样都那么油!”就要了三碗大麦仁的稀饭,两毛钱一碗,煎包每个是一毛,刚好每人出一块钱。包子馅是菠菜和粉丝。很好的一顿午饭。
到了乡级公路上,采菱又破口骂,春叶也骂。真是恼死人了!小桂笑嘻嘻地一声不吭——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这种事情在去外村看露天电影时也发生过,在本村从没有,带了椅凳坐着看,身边都是熟识的人。到外庄不带凳,站着看,个儿矮的自然站前头,春叶和采菱这样的高个子只能站在她们的身后,成为保护她们的屏障——混帐小伙子青睐的一道肉的屏障。
还有就是看白事上的“起程”,送亡灵登程的意思——这儿的白事办得远比红事热闹,请一班吹鼓手,大吹大打大擂,起程那一晚尤其热闹,唱小调、变魔术、滑稽小品,弄成一台综艺晚会似的,招了山一样的人去看,姑娘小伙尤其多,大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看人和被人看,当然,有时候也免不了摸人和被人摸……
春叶现在已经不到那两种地方去了,——当然是怕了。
路上还是那些野花,阳光还是那么明媚,可没人再去瞧一眼。春叶问采菱:“你是不是总结出来一条经验,我们高个子更倒楣?”采菱皱着眉头,“对,我现在已经琢磨出来了:男的比女的高,他想占便宜,抄一把就成:要是矮个丫头,他想够着屁股,就得猫下腰,老远人就看见了,他不敢。”小桂喜得头动尾巴摇,“咱们矮个子还有这个好处!”春叶喝道:“坐好!”绷着脸往前骑,心里仍旧恼得不行。
走出二里多地,小桂又跳上采菱的车。这时后头赶来两个小伙子,各自骑着单车,到三个姑娘这儿慢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们。一个小伙子开口打招呼:“赶集回来了?”没人理他。
他搭讪着看看采菱的车胎,“唷,没气了嘛!”小桂甩了一下马尾,“你不会趴上吹?”小伙子笑道:“我倒想吹呢,就怕吹炸了肺,吓坏了你们三个。”小桂抱着采菱的腰,不再理他。
另一个小伙子赶上春叶,和她并排骑着,默默打量她一会儿,说话了:“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声音柔软得像海绵。
春叶憎厌地瞅了他一眼。她的脸板得那么紧,眼睛两丸黑火药似的冒着些硝烟气。小伙子莫名其妙,看看自己身上:黑白小格子西装敞着,露出里面的兔灰色羊毛背心,姜黄衬衫,泥金色洒碎花的领带,玄黑肥腿裤,黑色系带皮鞋,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就是那个时代的小伙子“没什么不妥当的”时髦装束。可是他还是慢下来了,被春叶甩到后头。
采菱问他:“刚才的电影好看吗?”小伙子摇了摇头,“没去,我们没看电影。”他似乎有些奇怪。采菱看出他不是装的:他不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混帐,可是她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猛蹬几下超了过去。
两个小伙子却有耐性,一直跟着,三个姑娘紧一阵慢一阵,总也甩不掉,蚂蝗似的。小桂无可奈何地问:“你们家里就没事?”那个穿杏色夹克衫的小伙子潇洒地:“没事。怎么,你们不想多两个护花使者啊?”他甩甩油亮的“郭富城式”分头,抄到春叶前头。
春叶骑热了,拉链衫拉开来,里面的杏黄色衫子被风吹得紧紧的贴着身子,玫瑰骨朵儿突兀地立在她的丘岭上。小伙子瞟了一眼,又瞟一眼,而且……他又瞟了一眼!春叶怒不可遏,左手播拢了两片衣襟,心里已是火焰腾腾。
过了一村,又过一村,村头立着几个闲人,和两个小伙子打招呼,小伙子点头答应着,却并不下来——他们就是那个村上的!三个姑娘可真有点急了。
经过一大片旷野,远远的田庄已经望得见灰绿的一痕了。小桂瞟见后头又有两个男人骑车过来,黑黑的两点。她忽然跳了下来,指着说道:“那不是我哥吗?怎么到现在才回来。”采菱也跳下来,回头一望,“是啊,怎么小柱也和他在一起?咱们等等,叫你哥带你,我都累死了!”春叶也下了车。
两个小伙子回头望了望,一言不发,掉转车头回去了。
一会儿两人男人过来了,又过去了,不认识——当然不认识!但是三个姑娘已经疲倦了,烦闷的疲倦。她们坐在路边休息,面向着麦田。采菱道:“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话不是她发明的。最近大家在传阅一本书,署名金庸的《奇侠王重阳》,这话是里面的女主人公林朝英说的——乡村的寂寞如迟迟的长夜,她们是有一张破报纸也要传观个遍的。这本小说很好看,她们对书中的这句话记得很牢,她们羡慕林朝英的古墓,虽然窒息的乡村也是一个墓,但活死人墓还是更好些,至少没有混帐男人的窥探,长辈的指责与打骂也没有……
采菱忽然说道:“我以后不结婚!”
她这是一句废话,因为她的伙伴早知道了。她们一起商量过,跟真的似的,大家都不结婚。结了婚说不定要添上男人打,要带孩子,掐着指头算计过日子,和婆夫妯娌无休的争吵,孩子又永远不懂事似的,又脏又无赖,非得天天打着骂着不可;一天天蓬了头,黄了脸,喊哑了喉咙,衣裳也皱了,还学会了趿鞋;趿着鞋东家西家串门子,传播些无聊的闲话——简直叫人发疯!现实之中琴瑟和谐的夫妻也多,但她们似乎看不到,她们是一群悲观的人,是一群患了“婚姻恐惧症”的人。
是的,现在是正当芳华的自由的身子,已经觉得恼闷不快:黯淡的乡村,沉寂的长夜,让人觉得窒息。鲜花铺地的所在在哪里呢?她们渴望知道,可是走不出去。
她们是一群身不由已的人,她们的衣裳穿戴头发指甲都是父母给的,也属于父母——可是还是自由的,比起杏花的嫂子,小桂的嫂子,一天到晚不是喝骂孩子,就是和丈夫婆婆互相喝骂,或者因为一些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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