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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心跟在他后头进屋,见他自己倒茶,好像没将她放在眼底。
“贝勒爷,您清早去了哪里?”她还是开口问,眼色焦急。
他再看她一眼,没有回应,举杯喝茶。
织心伸手抢他的茶杯。“这茶是昨夜的,凉了伤胃。”扳开他的手指,她取下他掌中的茶杯。“待奴婢给您换壶热茶,您再喝。”
他的手掌很大,足有她的手一倍大。他的手掌也很热,不像她的小手冰凉。
他松手,好像懒得跟她争辩。
吁口气,织心收拾茶具,准备出门换热茶。
正巧夏儿赶进来,织心吩咐夏儿:“你给贝勒爷端洗脸的热水进来。”
“是。”夏儿下去取水。
夏儿端水进屋,夏儿放下水盆后出去,织心也已换好一壶热茶,正倒茶给雍竣。
“贝勒爷,您喝茶。”她双手奉上,至心诚意。
雍竣接过茶杯。
也许热茶太烫,他手一松,杯子就跌落在地上裂成碎片。
织心慌忙蹲到地上捡起碎片,却不小心划伤了指尖,伤口立刻冒出一股鲜血。
握著指头,织心正懊恼自己的大意,却被人捉住手腕,从地上拉起来。
织心还未意会过来,雍竣竟已含住她的手指,两眼盯著她雪白的脸蛋。
他的举止,让她不知所措。
片刻后他才松开她的指头,仔细察看她指尖上的伤口。“只是个小口子,不碍事。”他撇嘴,笑著说。
织心慌忙收回手,却愣在原地,一时想不起自己原本该做什么。
“不生我的气了?”他忽然嗄声问她。
她抬头,不意望进他眼底。“奴婢没跟贝勒爷生气,也不会跟贝勒爷生气。”她咬著唇答。
“真的?”
她点头。
他低笑。“昨日你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瞧得一清二楚,还想骗我?”
“不是的,”她急著说:“奴婢……是觉得委屈,可不是生气。”
他看她半晌。“我看得出娄阳很喜欢你,你要是到他府里,娄阳必定不会亏待你,你不会委屈。”
织心摇头。“不说这个了。贝勒爷,您清晨去了哪里?”她还记得这事。
他看她一眼。“昨夜才收信,来不及告诉你,今晨一早要出门见个人。”
她点点头,知道他没生自己的气,她才安心。
想起自己的活儿,她赶紧走到水盆边拧干一条湿巾,送到主子面前。
雍竣盯著她,半晌才伸手取过湿巾。“倘若我当真把你赠给娄阳,你也不生气?”
织心不说话。
“你不信,我真的会那么做?”他笑。
织心垂下眼,然后转身离开。
雍竣伸手拉她。“说笑的!”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我让你说话你还是不说,将来一定会吃大亏。”
“贝勒爷会把奴婢送人吗?”她认真问他。
雍竣眸光深沉。“现在不会。”他这么说。
“现在”不会,已经足够。
她永远记得自己的身分,不会再奢望更多。
“贝勒爷,奴婢出去给您端早膳进来。”别开眼,她淡淡地说。
看著她走出门外,雍竣没再阻止。
雍竣用过早膳后又出门,织心便回到自己房内专心缝制衣裤,连绿荷走进来,她都没有察觉。
“织心。”绿荷叫她。
“绿荷姐,你来了。”织心收起针线和衣裤。
“在干活?”绿荷随手拿起衣裤,细看针工。“你的功夫真好,竟然完全瞧不出针缝,实在不容易!”
织心笑笑,没答腔。
“我听夏儿说了,昨日元王府的贝勒爷来过?”绿荷忽然问,见织心不答,她笑著说:“你别怪夏儿多嘴,是福晋问话,我在福晋身边刚巧听见了。”
织心没说什么。
“元王府贝勒来做什么?我听说元王府垄断了京城里的马市生意,他跟咱们贝勒爷有交情吗?”
织心瞧她一眼。“绿荷姐,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她拿起针线,继续干活。
绿荷笑了笑。“我听厅里的小厮说,贝勒爷要你出去给元府贝勒奉茶,还谈到要让出马市生意什么的,真有这回事吗?”
织心不答,迳自干活。
“织心,是你要我问的!”绿荷数落她的冷淡。
放下针线,织心淡淡道:“有这回事如何?没这回事又如何?”
“你说话怎么老是绕圈子?我听夏儿说,在屋里,贝勒爷老是对你发脾气,专挑你的刺儿,我瞧敢情是真的?”
织心放下针线。“绿荷姐,你是不是太闲了?”
“款,”绿荷睁大眼睛。“你嫌我罗嗦?”
“不是,”织心笑。“主子挑奴才的刺,是应该的。只有福晋是菩萨,说来还是绿荷姐的命最好。”
绿荷撇撇嘴。“你的嘴怎么这么甜呀?”她瞪织心一眼。“难怪福晋喜欢你,说不准哪天福晋指名要你侍候,到那时我就没活儿可干了!”
织心笑了笑,继续缝衣。
“织心,别跟我打迷糊仗,刚才我问你的,你还没回答呢!”绿荷又说。
织心像没听见,专心干活。
“你就是这样!”绿荷又数落她。“你偏这样,惹人犯心痒,贝勒爷才要找你麻烦!”
这话让织心闪了神。
可也只是一瞬间,她便回复平常,专心在手头上的针线。
她是闷葫芦,说不吭气便真的一声不吭!绿荷拿她没法子,瞪了织心一眼,才无奈地跺著脚走出织心的房间。
一会儿,织心听见房门又给人推开的声音。“绿荷姐,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笑问。
转身一瞧,却看到雍竣。
他站在门边,强健的上身倚著小屋窄小的门框,那小门几乎容不下他壮硕的身躯。
“贝勒爷。”她织心突兀地站起来。
因为在小屋看到他太令她意外,织心的针线活掉到了地上。
雍竣站直身,慢条斯理走进来,看到地上的衣裤,他弯腰捡起来递给她。
织心呆了半晌,才迟疑地接过。
“这不是绣品,是普通衣裤。”他说。
“是,奴才说过,不再刺绣了。”她答的拘谨。
他就站在她的小小屋内,显得怪异而且格格不入。
雍竣抬头环顾四周,看到空荡的木头书架,还有墙上裱框粗糙的花鸟图画,画上还有落款,柳织心。
见他的目光停在她的画上,织心胸口一紧,屏息著等他开口批评。
“这些架上本来应该有书吧?”他却问。
“什……什么?”她一愣。
“我说,”他噙笑的目光转到她脸上。“这些架上应该有书吧?”
“嗯,”定了定神,她迟疑地答:“本来有书。”
“为何不见了?”
“因为,奴婢把书全都收起来了。”
“收起来?为什么?”
她未答,只弯腰张罗屋内那唯一一张座椅,脸上含著歉意。“贝勒爷请坐,我的屋子里只有这把藤椅——”
“我问你为什么把书收起来!”他不耐烦,不过还是坐下,瞪她,等她回答。
“书,”她吸口气。“奴婢藏在箱子里,收在床下。”
他瞪她很久,久得织心双脚都生根了。
“把书拿出来,我想知道,你平常看哪些书。”最后,他瞪著她这么说。
织心愣了一会儿,然后蹲下,从床板下拉出木箱。
木箱收到床底已月余,箱盒上积累了一层薄灰,织心拂去薄灰后才打开木箱。
一开箱笼,见里头不但有几十本泛黄的旧书,还有一些颜料及画笔,可惜颜料看似都干了,已不能使用。
“墙上那几幅花鸟是你画的?”他瞪著那些画笔颜料问。
她点头。
他觑她一眼。“用这些颜料画的?”
她再点头。
“书就该摆在书架上,搁在箱笼里,根本不会看。”他说。
她没答话。
他站起来。“这幅画画得不俗,就赠我吧!”说著竟然伸手摘下墙上一幅画,就走出门。
织心追到屋外。
“怎么,舍不得?”他嗤笑。
她摇头。“贝勒爷要这画做什么?这幅画画得并不好,工笔不细,使用的颜料也很粗劣——”
“画贵神韵。”他说:“只要神清气爽、活活泼泼,就是好画。”
“可是——”
“好吧!我就用色料换你这幅画。”他看著她问:“说吧!想要什么颜料就尽管开口,我买给你。”
织心呆住,半天说不出话。
“该不会所有的颜料,你都想要吧?”他揶揄。
她瞪著他,就是没办法出声。
她不回答,雍竣也没等她的话,转身就走。
织心愣在原地,瞪著他的背影……
直到他已走远,她还是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五章
夜间用过晚膳,她到雍竣的屋里侍候时,看见桌上放著一只名贵的木盒。
“过来,打开木盒瞧瞧。”他坐在桌边,似笑非笑对她说。
织心走过去,迟疑半刻才打开木盒。
铅白、朱丹、苏芳、辰砂、紫土、滕黄、胭脂、岩绿青……当然还有最要紧的黑墨。木盒里应有尽有,全都备齐了。
织心怔怔瞪著木盒里昂贵的颜料,颤手拂过那些美丽颜色,木盒旁还有几枝彩笔以及单色笔,作画该想到的,全都有了。
“喜欢吗?”他问她。
她说不出话,抬眼激动看他,有口不能言。
“这是送你的。”他说。
织心眼眶泛出泪光,她压抑著,看起来却又哭又笑。
“哭什么?不喜欢这颜料盒?”他逗她。
她急忙摇头。“不是,”伸手抹干两眼后,她说:“是贝勒爷待奴婢太好了,奴婢记得,只有离家当年爹爹送了一盒颜料给奴婢,之后就从来……从来没有人送过东西给奴婢。”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我没送你,是你赠了我一幅画。”
“那幅画不值钱。”
“值不值钱,要收画的人来定。”合上盖子,他拿起木盒交到她手里,低柔对她道:“想要什么就开口跟我要。记著,我是你的主子,要是我不能给,世上便没人能疼你。”
这话酸进了织心的胸口,让她的泪流得更多。
捧著木盒,她看他,不知道怎么感激他,木讷于言,涩于行,千言万语往自己的肚里吞,只有殷切眼眸说明她心怀道不尽的感恩。
他低笑,眸色了然。“我有私心,想见你的绣图,所以才赠你颜料。”
她认真听他,这话,记心上了。
“好了,把木盒收回屋去,就快点回来为我更衣备汤。”他说。
回过神,她用力点头。“是。”
临出屋前,她回头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
“还不快去?”他冲著她笑。“我等著你。”
回眸一笑,她才跨出门外。
瞪著房门,雍竣笑容收起。
那回眸一笑真纯至美,让他永远难忘。
自从得到颜料盒后,织心就把封存在箱笼里的书从箱内取出,还把收起的笔墨纸砚也一并取出,放在画笔与颜料盒旁。
她又开始看书作画,还日夜绣一只银链香袋,绣面一对玉狮栩栩如生,绣工极精极美,一见便知是给男子的用品。
“织心,都几更天了,你屋里的灯怎么还亮著?”绿荷声音才到,人已经跨进来。
织心反应不及,手上绣的香袋已经被绿荷瞧见。
“给谁的?”绿荷一把夺过去端详,大惊小怪。“是男人的吗?”
织心慌忙抢回来。“绿荷姐,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该问你才是!”绿荷笑得诡异。“我起来上茅房,见你屋里灯还亮,没想见你绣著这个玩意儿!”
她抬头见一架子的书、还有桌上的笔墨纸砚及画笔颜料。“款,这谁给的?真漂亮!”她走过去好奇地摸那只木盒。
织心没搭腔。
“你绣那香袋,是给贝勒爷的吗?”绿荷又问。
迟疑一会儿,织心点头。
绿荷掩嘴笑。“怎么忽然想给贝勒爷绣香袋了?贝勒爷喜欢这玩意儿吗?”
“不管贝勒爷喜不喜欢,这是心意。”她坐下,继续绣那对狮。
“心意?”绿荷故意掐著嗓子,凑近问织心:“好特别的心意!应该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其来有自吧?”
织心没理她。
绿荷笑问:“这会儿,贝勒爷不挑你的刺儿了?”
织心还是没回她话,她专注绣著香袋。
绿荷忽然收起笑脸。“不过,你可千万不能认真呀!”她说。
突然冒出这话,织心停手,抬头看她。
“贝勒爷如果待你好,你就当是爷心血来潮,别太在意。”绿荷说。
织心怔了会儿,然后低头,兀自刺绣。“绿荷姐,你想说什么?”
“是你说的,奴才便是奴才,主子有主子的打算,奴才再多心也是妄想。”绿荷提醒她。
织心手上没停。
“织心,你在听我说话吗?”
“不必担心,”她抬头看绿荷,眼眸清澈纯净。“我记得自己的身分,不会忘记。”
绿荷没话说。
“回去睡吧,绿荷姐,已经很晚了。”
绿荷只好说:“你也睡吧,别折腾太晚了,明日还要干活呢!”
织心点头。
绿荷去后,织心放下香袋。
她明白绿荷的意思,但是她没想太多,因为不想,所以她绣香袋的动机单纯无染。
为他绣香袋,只为回报他馈赠颜料的恩情,织心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绣好香袋那天,她熬了一夜,清早到贝勒爷屋里看到他已经下床穿衣,她有些意外。
“来得正好,帮我收拾箱笼,午时过后就要动身。”他吩咐。
“动身?”织心不明所以,仍走上前为他整衣。
“我要出门。”他仅简略道。
听见“出门”二字,她低眉问:“您这趟出门,要出去几日?”
“少则个把月,多则年余。”
年余?
她抬眼看他,忽而有些恍神。
“怎么了?”见她出神,他低笑。
“您又要出门,福晋知道吗?”她只能这么问。
他敛下眼。“我还没告诉额娘。”
“您的伤才刚好,又要出门,福晋必定不肯。”她为他整好衣襟,然后弯腰为他顺好衣摆。
“我一定得走。”他说,挥著袖子。
直起腰,织心看他片刻。
抬头发现她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发噱。“干嘛这么看我?”
她回眸,走开去整理睡了一夜的紊乱床褥。“贝勒爷一走,屋子又空了。”
他目光跟著她的身影。“不好吗?你的活儿也空了,不必再干那么多活儿侍候我!”
“侍候贝勒爷是奴婢该做的。”她低声说。
“我会回来,到时候你还有很多活儿得干!”他嗤笑。
不一会儿她已整好床铺,转过身来,脸上没有笑容。“贝勒爷,您此行还是为经商吗?”
他看她一眼后答:“对。”
“诗云:”商人重利轻别离。‘是否便是这个意思?“她问他。
他一愣,抬头看她。
织心正看著他,认真等著他的回答。
雍竣阴柔低笑。“怎么?看来,你似乎依依不舍?”
她垂眼。“今早奴婢正好绣成一只香袋,是给贝勒爷的。”她自怀中取出香袋,双手奉上。
雍竣接过,那香袋绣面上精巧绝伦的绣工,让人惊叹。
“好精致的玩意儿!”他赞道。“绣这玩意儿,想必花了你不少精神?”
她没答,只说:“贝勒爷,让奴婢给您系上。”
她走过去,将银链香袋系在他的腰上。
“系上你亲手绣的香袋,就像被你捆住,从此再逃不开这绕指柔了!”他说笑。
织心一愣。“贝勒爷别开这种玩笑。”
他扯住银链,握著香袋问:“银链哪来的?”
“娘去世时留给织心的。”
“你娘给的东西,你该留著。”
“贝勒爷也给了奴婢东西,奴婢没什么能给的,所以把最贵重的东西给贝勒爷。”
他取下银链。“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我不能收。”
织心手搁在腰后。“贝勒爷收下了,相信娘也会高兴的。”
她这么说,他于是收下,不再推却。
“我写了封信,你代我转交给额娘。我就不当面跟额娘辞别了,免得她泪眼婆娑,到时我想走也走不了。”他从案上取来一封信,交给织心。
织心迟疑著伸手接下。“这样好吗?不告诉福晋,她要是知道了会伤心的。”
“等我回来再告罪。”他说。
织心不能再说什么。
一个早上,她忙著收拾箱笼,准备行囊。
到了正午,郊外聘来的马夫先行运走两只箱笼,稍待雍竣和小厮骑马赶上,才不会让福晋发现。
雍竣上马前,织心看见香袋还系在他的腰上,她忽然感到心安……
“贝勒爷,别耽搁太久回来。”她一路陪到街角,站在马旁殷切叮咛。
“回去吧!”他叫她走。“你陪得越远,让我额娘见了便知道我出远门,找人追上。”
织心停步。
她止步后,雍竣便加快马行速度,到了街的另一头,他回头看她一眼,然后扯紧缰绳——
“驾!”
驼著雍竣的马儿,旋即如风般消失在织心的视野里。
雍竣离开的日子不算长也不短,足足过了三个多月将近一百个日子,他才捎信回巴王府,信里写道三日内即将回府。
福晋接到信,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福晋把织心叫到屋里,吩咐她:“你的爷要回府了,竣儿屋里叫冬儿她们要打扫整洁,客房也要腾出清扫,竣儿来信说府里要来贵客。”福晋交代织心。
“这位贵客是贝勒爷生意上的伙伴?”织心问。
“好像跟生意有关,不过信上说,这是挚友。”
挚友?这两字让织心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