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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我说的是实话。”我把相机递给了他。看到照片，他的眼中露出了惊讶。
“拍得真漂亮，我不知道自己竟然长得像天国里的天使。”乔治凑过来评价道。
“这回你们该相信我保护你们的动力了吧。天国门前读书的天使，我觉得不发表实在太可惜了。”弗农在一边嘲笑。
“我们相信你，不过我想你在夺相机时应该还没有看过照片。”沃尔特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弗农话中的漏洞。
“小姑娘，你叫什么？我们能看看其他照片吗？”乔治问道，但是他的架势整一个你不让看我也要看。见他们没有恶意，我总算放下了心，但是又有一丝犹豫，万一他们看到什么觉得我不该拍的又要删怎么办。
“你太没礼貌了，问女士名字以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知道吗？”弗农显然已经彻底忘了我刚才对他的过激行为。
“我没有忘，我只是忘了小于十二岁的女孩也是女士。嗨，我很抱歉。我叫乔治…戴伊，他是沃尔特…威尔逊…米勒，被你踹的是弗农…托马斯。现在我可以问你的名字了吧？”
“萨莉，萨莉…林…孙，十二岁。”我点点头。结果引来弗农一阵大笑。
“你是中国人？”乔治挑了一下眉。
“虽然你也是黑头发黑眼睛，但是我觉得你长得有点不一样。”见我点点头，弗农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的妈妈是半个少数民族。”我解释；自从叫舅舅爸爸以后，我在心里就认可了穆兰是我的妈妈。
“拍得真好——天呐，你看，这里竟然有露西…法伊夫，英语系的超级美女！我要这张照片，我一定要收藏这张照片。萨莉，可以吗？”你都说一定了，我还能说什么？我真受不了，这些人说话怎么都这样，一个明知故问，一个声明抢东西前还要询问苦主。
“这是什么？你在哪儿拍到的？”沃尔特指着我拍的那张石头照问道。
我详细说了石头的位置，并且把自己画的地图拿出来指给他看。
沃尔特变脸了。乔治也惊讶地盯着那张照片。只有弗农在那里不明所以。
“有什么问题吗？我拍了不能拍的东西吗？”我诧异地问道。因为照片里没有一个人，只有石头上被放大了的字，我甚至连石头周围的灌木丛都没有拍，而且我确定那块石头的周围没有“只许观赏不能触摸”之类的牌子。
“不，如果这是真的，我猜想或许你发现了伟人的足迹。”沃尔特回答我。
“有点像广义相对论的场方程。爱因斯坦吗？”乔治询问沃尔特。
沃尔特点点头。
然后，我带他们去了那块石头的所在。
“恭喜你，萨莉，我想你发现了这座校园里少有的尚未被获知的爱因斯坦真迹。”沃尔特告诉我时，我傻了——我根本没有想过一时兴起拍下来的东西会和这么伟大的人物联系在一起。爱因斯坦，这只有我在学物理教材时才会读到的名字现在竟然会出现在我的相机里。
这位伟大的科学家晚年选择了普林斯顿大学，据说学校为这位脾气古怪的教授专门配备了人员每天跟在他身后，把他在校园里逛的时候随手写下来的东西记录下来。而我现在所发现的极可能是当时没有记录的关于运动方程的推导。石头上的推导有些错误，但是这可能更能够证明是爱因斯坦的真迹。爱因斯坦是在1937年和别人合作完成《引力方程和运动问题》的。所以，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爱因斯坦的手迹，能够如此完好地保存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我就是那个奇迹的发现者。
乔治兴奋得把我抱起来使劲上抛，“太伟大了！萨莉，你是个天才摄影师！”老兄，不是我伟大，是人家爱因斯坦伟大。同时，我也不是玩具娃娃，这样上抛我很害怕，毕竟这家伙不是爸爸。我苦笑不已。
“不，我不准备公布这些照片。”我的声明让他们三个惊讶。
“为什么？是因为他们的照片？你可以只公开这一张呀；事实上乔治和沃尔特不会太介意出一次风头的，只要不是《花花公子》。”
“我可以把照片给你们，或者你们可以找别人来拍，我不喜欢别人采访我。”
“哈哈哈，原来你是怕自己变成小名人呀。”乔治很不给面子地笑起来。
“你可以不用公开自己的名字，在我们学校的报纸上就可以发表。”沃尔特也笑了，“我们会替你保密的。”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我可以帮你，不过希望你在发现的声明中提到我的名字。”弗农显然是最无耻的一个，他连公式都不认识。
“嘿，弗农，不要无耻地骗取一个孩子的成果。”乔治果然很有正义感。
“开玩笑的，乔治，开玩笑，不明白吗？”
“让萨莉自己决定吧。如果你需要帮忙，我和乔治也很乐意。”
“谢谢，不过我想先问问爸爸，是他带我到这里来的。”
“他在哪里？”沃尔特问。
“我不知道。我和他约好了在镇里的旅馆见面。”
“上帝，你今年才几岁呀！你爸爸是我见过的最不负责的父亲也是最大胆的一个。”弗农叫喊起来。
“不许你这么说我爸爸！是我自己要求一个人走的。我有这个大学的地图，我不会迷路的。”我没有说自己会背地图，因为既然爸爸会惊讶，那么也会让别人惊讶，我实在不愿意再让别人像看耍猴一样看着我。
“好吧，我认错。那么你能告诉我们你打算怎么回旅馆？”
“坐校车。”我的回答显然令他们惊讶——他们太低估我的能力了。
“萨莉，你来这里多久了？”沃尔特问。
“昨天来的。”我的回答让他们面面相觑。
“好吧，萨莉，我们希望能帮助你，但在此之前你是否愿意参观一下我们的宿舍？就在你拍我们地方的旁边。”最后，沃尔特代表他们三个发言了；他们的手里还拿着书。
“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希望自己一个人探险，有了你们的帮助就不是探险了。”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拒绝，因为如果有他们在身边，虽然安全，但我可能就发现不了像爱因斯坦手迹这样的东西了。
我的回答再次令他们震惊。结果他们又劝说了我很长时间，才相信我是真的想一个人冒险，最后决定暂时帮我保密这个发现，我问过爸爸以后再和他们联系。他们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我，然后约好和我明天早上在这里见面。
告别新认识的朋友——物理系的沃尔特…威尔逊…米勒和乔治…戴伊，英语系的弗农…托马斯，我继续我的普林斯顿探险。
第八章 普林斯顿之行（下）
有人说友情如酿酒，要经历岁月的洗礼才香醇；我说，友情也可能像爱情那样来得突然，只要人对了。
——壁虎
我如约回到了旅馆，并把下午的事情告诉了爸爸。他对此同样非常震惊。
“今天你拍的东西比我拍的更有价值。”翻看着我拍的照片，爸爸骄傲而又颓废地说——我这种半吊子的摄影者竟然拍得比他好，这使他丧气，但是我这个半吊子是他培养出来的，所以他自豪。“或许我应该改行做教摄影的老师。”
事实上，不少摄影师技术成熟后，在很多情况下太多地关注摄影技巧，反而忽略了摄影内容；这就让我这种半吊子可以乘虚而入。以我今天拍的照片为例，其实真正拍得好的只有沃尔特他们那张，但如果让爸爸拍，也可能会更好；其他的照片除去内容有新意，拍摄技术只能算一般。按照爸爸的评价，我的取景第六感很强——这是天赋。但我自己认为，这只是我的审美观问题。
关于发表，我们商讨的结果是，征求沃尔特和乔治意见后把他们的那张照片发在地理杂志上，把爱因斯坦手迹留给普林斯顿校报，等他们确认后再争取发在地理杂志上。我在爸爸的指导下连夜写了一篇短短的关于发现经历的报道，里面提到了他们三个的名字，并且附上了我的手画地图。
这一夜，奔波了一天的我，睡得很香。
第二天，我带着照片备份和报道如约来到了爱因斯坦手迹处。远远就看到他们三个兴奋地讨论着。上帝，如果这样不叫引人注目我简直不知道什么叫引人注目——两个大帅哥外加一个高大的黑鬼对着石头指指点点。幸亏我已经决定发表，否则指望他们保密简直是做梦——我不理解学物理的人对爱因斯坦的崇拜，所以没有料到他们的激动。
“怎么样，萨莉？决定了吗？”乔治迫不及待地问。
我笑着点点头，然后把东西递给他。
“哈哈哈，太好了！爱因斯坦手迹的发现者，这回我要出名了！”看完报道，弗农在那里狂笑。
三个已经疯狂的人，也不管我的意愿，直接背上我飞奔到宿舍，开始上网投稿。两个星期以后，我在家里收到了他们寄给我的报纸，头版头条就是“校园新发现爱因斯坦手迹——被遗忘的角落”，下面附有署名为壁虎（Gecko）的发现经历报道，连我的手画地图也没有改——笔名是我在初中时的外号。
他们宿舍的公寓楼也是绿藤挂满拱窗的哥特式石堡，不过二层上面又多了一个尖顶小窗。门是铜的，楼梯是木质的，但扶手也是铜的。我们直接上了二楼。又推开几扇门，我们到了沃尔特和弗农的宿舍，乔治的宿舍在旁边。
他们忙着投稿时，我好奇地从窗口向外张望。这里正对着一座城堡的一堵墙，墙上雕着一只长尾巴野兽。爬在墙上的它从高处目视着墙边走过的人，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年。
我突然有一种感悟：或许，就在冥冥之空，妈妈也是这样目视着我；在人世间，爸爸的牵挂也如同目视之光时刻伴随着我。每一个孩子行走天涯时，他的父母每天就用这样无语的目光注视着孩子所在方向的天空。
我举起相机拍下了石兽。我要把它送给爸爸。
“萨莉，其他照片是留给我们的吗？”沃尔特问。
“是的，我把这次拍的照片都给你们备了一份，当作礼物送给你们，希望你们喜欢。”
“当然喜欢，这张超级美女照是我的最爱；这张天使照是我的最佳写真，我要寄给我的家人，让他们也感受一下天使就在身边的感觉。”乔治在一边手舞足蹈——如果天使是这样，我绝对不拍。
“等手迹确认需要一点时间，一有消息我们就会告诉你。你什么时候回弗吉尼亚？”说明一下，我们家就在弗吉尼亚州，靠近华盛顿的一个小镇。
“大概是明天，最晚后天。爸爸让我问一下，你们愿不愿意让自己的照片上国家地理儿童杂志？他是国家地理杂志社的摄影师，这次来是专门拍普林斯顿的，他说我的照片中，你们的那张最好，希望能选用。”
“国家地理杂志？可惜不是《花花公子》，否则我就能看见乔治变脸了。”弗农在一边感慨。原来曾经有一次《花花公子》杂志的校园星探记者偷拍了沃尔特和乔治，幸好弗农及时发现拦下了，否则他们两个可能已经当封面男郎了。看来富农当护“花”使者历史悠久，资历高深。
“可以，不过我们的名字保密哟。”乔治眨着眼睛。
“没问题，就连我的名字爸爸都说要保密。”我笑了。
“萨莉，有没有人告诉你笑起来很美丽？”弗农夸张地睁着眼睛。
“有呀，就是你。”银铃般的笑声在古老的校舍里回荡。
我们真的成了好朋友。帮我给旅馆打电话留了言后，整整一天，他们三个陪着我在校园里探险。他们没有指点我，只是跟着我走。我特别喜欢他们得知我能背地图时惊讶表情——昨天我还有所顾忌，但今天我已经满心欢喜地告诉他们这些，因为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我喜欢他们真心欣赏我的目光。
有了他们的陪伴，我的探险更加妙趣横生。我们找到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虽然再也没有发现像爱因斯坦手迹这样珍贵的东西，但是我们很有成就感。我们也拍了很多美女，这主要是乔治和弗农的意思；我发现只要不是拍自己，他们对偷拍这种事情乐在其中——典型的双重标准。当然，我的相机也拍下了很多我们自己的笑容。
我们的友谊在普林斯顿的探险旅程中飞速增长。
“萨莉，或许你可以把这些地图整理一下发表，我想学校可能愿意收买你的地图的。这是我现在见过的最详细的普林斯顿校园图。”这是沃尔特的建议。
“萨莉，哪一天如果你缺零花钱，你可以把乔治和沃尔特的照片卖给花花公子。”弗农的话马上招来一顿拳打脚踢。结果害得我连声尖叫，因为当时我走累了就骑在弗农的脖子上。
“萨莉，其实如果你自己当模特，我想一定更像天使。”乔治的思维和吉姆的有点相近——他们连喜欢美女这一点都很像。
……
大家在旅途中七嘴八舌地为我出了很多主意。晚上，他们一直把我送上校车才回。我们约好了明天老地方见。
“爸爸，我们能不能再多留一天？”
“不行，萨莉，你马上就要开学了。本来明天就要走的，现在我们已经推迟了一天。明天上午我就能完成任务，但我会在旅馆等你。明天我不管你，你和你的朋友们好好玩一天。好吗？”我无言地点点头，因为爸爸说的是实情。
我连夜忙着整理地图，一直到十二点才在爸爸的强迫下躺下。
早上，我早早地就来到了约定的地点。爱因斯坦的手迹还在那里，没有一丝挪动，多出来的只是挂在旁边灌木上的小卡片——“爱因斯坦就在你的旁边”，下面的署名是萨莉、沃尔特、乔治和弗农。这是昨天他们做的。我愣愣地望着卡片，心中的不舍冉冉升起。
想起昨天的整理还没有结束，我掏出了地图。可是看着这些记录，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我出神了。我喜欢这个校园，喜欢我的新朋友，喜欢伟人就在身边的感觉，喜欢我探险过的每一块土地，喜欢骑在弗农脖子上的招摇……真的很喜欢所有的一切。我舍不得离开。
我本来想把整理好的地图作为离别的礼物送给沃尔特他们，但是现在我无心再做什么，只是跌坐在那里出神。爱因斯坦的手迹就在我的屁股底下——除了侧面有伟人的手迹，这块石头本来就是作为凳子用的。
“……萨莉，萨莉，你怎么了？”沃尔特的声音把我唤回了神，他正在我的眼前摆动手掌。
我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怀里的地图洒落了一地。
“你怎么了，萨莉？我在你面前叫了你好几声，出什么事了？”沃尔特一脸关怀，一边帮我捡地图。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出神。咦，乔治和弗农怎么没来？”
“他们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只让我来接你。不过现在时间还早，他们要准备一下。今天你还准备去哪里？我先陪你去。”沃尔特一脸神秘兮兮。
“我还不知道，正在查看地图还有没有漏洞。对了，这是昨天照片的备份，你先看看效果吧。”其实我知道还有两块地方我还没有去，如果今天早上顺利的话，就可以补齐，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想了。
“那好吧，我们先去宿舍。”
我们看着昨天拍的照片不时地发笑，因为实在太有趣了，尤其是弗农，动作夸张自然，和乔治的配合尤为到位。虽然我昨天就看过，但是却没有现在这种感觉。
“沃尔特，我只想把地图整理完送给你们留念。本来我想赶着做的，但是现在我一点都不想干了。我不是不想做这份工作，可是我真的做不下去，因为——”我语无伦次；这是我有记忆以来，极少有的纪录——别忘了，语言是我的另外一大天赋。
“因为你舍不得离开我们，对吗？”
我诧异地望着沃尔特：别搞错，他不是爸爸，而是我刚认识两天的朋友。
“我想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我们和你在一起的这两天也特别开心，所以在你走以前，我们想送给你一个特别的野营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沃尔特在那里笑着，就像能看透人心中想法的天使一般。
“沃尔特——”我笑着哭了出来。
“不要哭，萨莉，否则我会被他们活剥的——”沃尔特的声音在我拥抱他的那一刹那止住了。他也抱住了我。
“这两天我特别开心，因为认识了你们。”
“我们也一样，因为认识了你。”
我的泪水沾湿了沃尔特的T恤。刹那间我发现，我们的友谊之树已经开花结果。如果说和邻居家孩子的友谊是细水长流汇起来的，那么我和沃尔特他们的友谊就是决堤的大水涌出来的。从不打不相识到鉴定爱因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