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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不翻身-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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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裳于晨淡淡接道:“您老的‘鬼面帖’早就融掉了,别指望再让我替你医治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故人’。”

    很早以前他曾为药王医过病,看在有些交情的份上留下张三月不融的“鬼面帖”,岂料他老人家物尽其用,一点不肯浪费,三个月间竟有几十位他的“故人”拿着同一张帖子找到他。这样也罢,只要拿帖之人出得起他要的东西,为人医病也算他分内之事——关键是那些“故人”根本不认识药王老头儿是哪根葱。最可恶的是这老头发帖子的方式,那些日子,他经常闲晃在大街上,看着哪个行人顺他的眼便追上去死缠着问人家自己、家人或是知己好友有无疑难杂症……

    这样的日子直到帖子融掉的一刻,才告一段落。今天不知他从哪里又冒出个故人来,这一回没有“鬼面帖”他绝不再出手。自己发帖子谨慎得很——这老头儿手中应该没有“鬼面帖”,除非……

    这时,药王身子微微一滞,轻轻咳了下。只要有此举动,说明他老人家心下不爽,这个时候最好有多远躲多远。

    贤儿赶忙旋身而起,飞蹿回到自己船上。刚刚落地,一道暗影直飞向贤儿后心。

    “贤儿!”眼看贤儿来不及躲闪,裳于晨奔上前伸出手臂为她挡住袭来的物体,而那一团小小的影子不偏不倚地正好飞进他手掌中,他直觉地攥住它,在月光下,清清楚楚地看到手中的东西,这狡猾的老家伙果然有了把握才开口——“鬼面帖”正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

    “臭小子,别怀疑手里的东西,你师父为贪图老夫的西域毒蛤将它押给老夫使用一次,老夫言而有信,使用一次,原物归还。下次记得收回你白痴师父手里七年不融的帖子,放在他那里岂不浪费,不如交给老夫为你多揽些生意。”药王抬手示意开船,接道:“去找颐州城内‘琴筝楼’一位姓魏的姑娘,这是老夫替魏姑娘付给你的诊费。”说着,他手一挥,一个绸缎包裹掉落在贤儿脚边,贤儿捡起包裹打开,惊诧不已,布包里的灵芝一看便知极其稀罕珍贵。

    “您老人家不是不知道我的规矩,诊费要什么、要多少由我自己决定,出不出诊也要看对方给不给的起我要的东西。”谢天谢地,七年届满,师父的帖子自溶期限已到。一根灵芝就断定他会大老远跑到颐州去,这怪老头儿以为他是“万草郎中”吗?裳于晨淡淡地瞥了眼灵芝,转身回舱。

    不料,耳边却传来了贤儿的高喊:“船家!靠岸!”

    “靠什么岸?!”裳于晨闪出船舱,怔怔地看着贤儿将灵芝重新包裹打上结,别系在自己腰间。

    “去颐州怎么能走水路!”贤儿正颜正色一字一顿地答道。

    “谁说要去颐州了?!”他蹙眉。

    “它。”贤儿一脸正色地拍了拍腰间的灵芝。

    药王的手始终在掐算着什么,倏然间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了然于胸,他望着两人半晌,转而看向裳于晨高声道:“这世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底有你这小子也降不住的魔!”若有所指地说完,药王大笑起来,洪亮的笑声从渐行渐远的大船飘出,荡漾在整个河面。

    裳于晨注视着贤儿,忽而低笑起来。

    “听到吗?这世上还有我降不住的魔。”他边说边走近贤儿身边,俯低身子在她耳畔柔声接道,“贤儿,你这个小魔头,快告诉我,你到底在我身上施了什么咒?”随即,他缓缓地将温热的唇轻柔地覆上她的小巧红唇……

    啊……

    贤儿僵直地愣在原地无法动弹,他的吻越来越深,直到她无法呼吸时她才恢复意识推开他,不料她用力过猛,推开他的同时自己也一头栽进了水里。

    “贤儿!把手给我!”

    “滚开!”

    他趴在船舷探身把手伸向她,却被她故意撩起的水花淋湿了全身。

    “要骂人是吧?可以。”他捋开额前湿发,厉声道,“上来骂!”他更向下探身一把拽住她手臂拉向自己。

    害她掉进河里还敢那么大声跟她说话?贤儿眯起眸子顺着他的力道攀上船。裳于晨从舱中拿出单被将她包裹起来,却被贤儿毫不领情地抖落。她湿淋淋地站在甲板上瞪视他。

    忽然,她冲进船舱重新拾起地上的大小包裹,喝道:“船家大哥!我要上岸!”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六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终于来到了颐州这座热闹繁华的边疆重城。

    那天贤儿跳上岸便不见了踪影,但他知道她一直都跟着他,算起来他已经整整九天未曾看见她了。他明白她是羞涩的,毫无准备地承接了他的吻却又不甘心自己落魄的表现。

    他知道她迁怒他突如其来的吻让她尴尬地落入水中。所以她可恶得不让他看到她,却故意处处留下她就在他左右的痕迹来证明她是称职尽责的镖头,收了订银便会履约到底。

    为了成全她的报复,他承受着她不在身侧的寂寞,一连一几天看不到她,他有多无聊想必她早已看在眼里了,这样,该抵过了吧?

    颐州城近邻大椋大敕两国。城内店铺林立,行人熙攘,街市买卖也比其他地方更多了几分繁荣。裳于晨翻身下马,牵着马儿信步地穿梭在人流里,边漫步边道:“贤儿,既然你不准备见我,镖银也不用急着结给你了。好得很,我身上的银子正好也用光了,银子的事我们往后再说——”

    话未说完,一只小手忽然从背后揪住了他的袍摆。

    “什么叫你银子用光了?!”贤儿阴恻着脸看他。

    “就是说我已经身无分文了。”不是单为骗她现身才如此说的,他没说谎,最后几个铜板被他换了两个烧饼填肚子,除非找到“琴筝楼”,不然下顿饭怎么解决还真是个问题。

    “我的镖银怎么办?”她一脸肃然地开口问他。

    他同样严肃地回视她,接着俊朗的脸上堆满无奈,长吁短叹地摇头。

    “裳于晨——”她大喊,“我的镖银你一定要给!”

    “好。”他点头微笑,抬手指了指系在她腰间的小包裹,那日药王给他的诊费她还好心地“帮”他收着,“把那个给我。”

    “你做什么?”她下意识地捂住包裹退后一大步……、

    “傻丫头,你要它还是要银子?”他走近她,伸指弹了下她的额头,轻笑道。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里隐隐弥散着淡淡的药香味,附近应该有药铺,“跟我来。”他自然地牵握住她的手,向药香飘来的方向走去。

    “大爷,劳您再说一遍,这个卖多少银子?”药铺掌柜双眼圆睁地看着裳于晨手中的灵芝。他真的不太信任自己的耳朵,如此罕见珍品只卖八十七两,是他不正常了还是面前这位爷疯了?

    “八十七两银子。”裳于晨慵然一笑,“多一两不卖,少一分不成。”

    “快给这位爷拿银子。还磨蹭什么?”掌柜的把柜台上的灵芝搂进怀里,生怕他反悔。

    裳于晨手拿银票微笑着走出药铺。等在门口的贤儿牵着马迎了上去。

    “我的镖银呢?”她伸出小手。

    “共八十七两没错吧。”他把银票递给她

    “没错,没错。一分不少,很好,很好。”她笑眯眯地把银票揣进怀里。

    “贤儿,从此刻起直到回临州的所有费用,就由你来付了。”他从她手中接过马缰,若无其事地说道。

    “凭什么!”

    “凭什么?你的镖银是八十七两,灵芝正好也卖了八十七两。”他转身边整理马鞍边道,“所以——贤儿!”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到背后一道疾风蹿过,他猛然回头,只见贤儿如一道劲风般冲进药铺大喝道:“黑店!把灵芝还给我!”

    “光天化日的!哪来的野小子撒野!”掌柜的招呼店内伙计,“把这小子轰出去!”

    一群小伙计拥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探向贤儿。

    只见贤儿倏地从围困中腾空蹿起,一旋身落在了柜台上,她盘腿而坐,伸臂一把拽回了欲逃开的药铺掌柜。

    “你、你干什么,这、这里可是英王殿下管辖的颐州城,你、你别胡来你!”药铺老板蹦蹦跳跳地挣扎。

    贤儿皱眉,迅速地封住了掌柜的穴道,要他立正站好乖乖听她讲话:“你方才说这里归谁管?鹰王还是鸟王?不管他是什么王,难道他说过你们颐州的药铺做生意可以不诚实?可以无信誉?”

    “贤儿,别胡闹。”裳于晨微蹙浓眉,叹着气走进乱作一团的药铺。

    “胡闹?!我在替你讨公道!去外面随便找个人来问都知道那灵芝是宝贝,他只给你八十七两明摆着欺负你笨头傻脑,我怎能不帮你出头!”

    贤儿回头看了看他,接着扭头瞪着掌柜的,喝道:“快把灵芝交出来!不然小哥我砸了你的黑店!”

    “咳——”裳于晨轻咳一声走近贤儿,伸手点了点她肩头,接道,“是我一定要卖八十七两。”

    “你?!”

    “我。”

    “你疯了!”

    “我一向如此。”

    “一向?难道——”难道他得来的宝贝都是这么脱手的?

    “没错,经过我手的宝贝是不少,但停留的时间都不长。宝贝到手,马上脱手。用多少银子卖多少钱,平日里不受钱财傍身的束缚,就是这样。”他理所当然地轻松解释。

    “……你除了四合院还有什么家当。”

    “十几盆花。”

    “没了?”

    “没了。”

    “你根本是个没银子的穷光蛋?!”

    “谁说的?”穷光蛋?他什么时候缺过银子?

    “你其实有的是银子?”

    “为人医了病得了我要的东西再换成银子不就有了。”

    只要他想,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怎么换?”

    “自然是眼下需要多少换多少。这么说好了,如若此刻我只需要一碗清水解渴,身上又恰好有个所谓宝贝,那自然要用这宝贝去换来这碗水。值得啊,是不是。”

    “裳于晨。”

    “嗯?”

    “你是天下闻名的郎中是吗?”

    “天下人都这么说,大概算是吧。”他很谦虚。

    “你先医医自己的脑袋瓜吧!”名医?!他自己就是病人!

    这时,店内忽然进来几个官兵,“这里怎么回事!”

    店铺里的伙计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把官兵们团团围住。

    “官爷,您几位来得好,有人要砸铺子啊——”

    贤儿瞪了眼裳于晨,趁乱从敞开的窗户里飞蹿出去。

    裳于晨推开拥作一团的小伙计们躲闪开门口的官兵跟了出来,却晚了一步,眼看她灵活地攀附着一驾马车车底,离他越来越远。

    他随即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树林中传出有节奏的笃笃蹄音。一匹棕红骏马情绪不错地沿着颐紫湖畔的树林向林外踱步。

    裳于晨双手牵握马缰,微微俯头看着坐在身前的贤儿。

    方才若不是他紧跟着她到那片湖泊前,她会不会真的拜托辆马车的女主人把她藏起来,然后,就这么逃开他……他的爱对她真的不是很重要?是啊,至少没有银子重要吧……

    这时,贤儿恰好侧身昂头看向他,四目相对,两人都微怔了下。贤而马上扭转回头,不再看他。

    “贤儿。”他忽然低下头去,脸颊轻轻贴上她的,温柔低语,你在想什么?要看我便专心看、仔细看,不许想别的。”

    “哎——呦。”贤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斜晃了下。

    裳于晨迅捷地收紧双臂牢牢地将她抱紧,把她的身子紧紧贴在自己身前,直到他感到她安全了。

    “你!哎——听着,不许你这样对我说话,不许你这样抱我!”贤儿挣开他,将身子向前挪了挪。

    “谁?我?怎样对你说话?怎样抱你?”裳于晨挑起眉峰明知故问,“是这样吗?”说着,他再次伸臂揽过她,垂首在她耳畔低问:“是这样吗?嗯?”

    “你——找——打!”她抬起手肘,咬牙切齿。

    对于他,贤儿涩然又恼怒。动手动脚且不跟他计较,他骗她才罪大恶极!她以为堂堂“鬼面医”好歹行医敛财了数年,不算家财万贯至少也盆钵满满,可万分想不到,他居然连一两多余的银子也没有!他说钱财累人——哪有人会嫌银子太重拖累的?!身为“鬼面医”脑袋瓜子出了大问题却不自知——浪得虚名……嗯……再等一下,她以为“鬼面医”

    的诊费通常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所以她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就该”有的是金银财宝,但人家好像从未说过自己很有钱吧?这……算得上“骗”吗……

    “贤儿?”她抬起的臂肘久久不落,他举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是不是在琢磨着干脆在这人迹罕至的林子里干掉我再顺便毁尸灭迹,然后回临州名正言顺地接收四合院?”

    “你真的很怪。”她缓缓收起肘臂。为何方才没教训他?她这样一个武功高手面对他的挑衅却没办法即刻挥拳相向……不,不是没办法,其实是——舍不得……是舍不得吗?他受到伤害,她会很痛心,那种心疼得要命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亏本买卖。

    “因为我没有存银?因为我不要多余的银子累在身边?”他摸了摸下颌,“这算怪?”

    “我也很怪。”她不理他径自喃喃。

    “你一向怪。”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回临州后我就去找田媒婆,托她老人家给寻个有钱有势有病的老头儿,然后,我嫁过去,很可能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变成有钱有势的寡妇……”她一脸正色地深沉低语。

    自己确实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不是没想过,而是很早以前便有此盘算——她可以嫁个有钱的老头儿,可以嫁个财多的短命鬼,但,绝不能嫁给没有存银的穷光蛋、不会理财的大笨蛋!曾对着梁上的咸鱼干发誓,她最终有了钱财后会马上赎回她家的四合院,再用心经营把干货铺变成布庄、酒楼、钱庄,得意洋洋地“咸鱼翻身”,这才是她该走的路该做的事。她本该毫不犹豫地这样想这样做,可是……奇怪啊!为什么再说这些话再想这些事的时候意志不再坚定难撼?难道跟他走得太近了,他的怪异影响了她?

    “住口!”他狠狠地瞪向她,“你敢!”

    她似乎已经听得到万丈雄心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她对他只是喜欢,还没有爱上吧,可是,只是喜欢就可以动摇她从小便累积的坚定决心吗?

    “怎样……才算爱上你?”她侧头问得小心谨慎,看来爱上他她便再难痛快地“翻身”。此刻希望自己还来得及证明心中最重要的是“咸鱼翻身”而不是他裳于晨。

    “怎样啊——”他抿抿唇,还在介意她方才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忽然,他俯下头轻轻吻在她额畔,然后收紧双臂拥住她的身子,脸颊贴着她的柔声道:“像这样,想亲吻我、想靠近我、想拥有我、想着……绝不放开我……”

    “贤儿,你有答案了吗?”良久,他轻轻开口。

    贤儿不语,腮边却布满了红霞。

    他望着她——希望这美丽的绯红是她的回答……

    出了林子不远处有个茶棚,茶棚挺大,里面散坐着三两个歇脚的路人。

    裳于晨在茶棚前止步,翻身下马。

    “渴不渴?”不待贤儿回答他已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举手高喊:“小哥,麻烦拿壶茶,再来十个肉包子。”

    “等等!”贤儿追上去打开他高高扬起的手臂,“这顿茶钱是你付还是我付?”

    “自然是你,早说过我身无分文、两袖清风。”他甩了甩袖子。

    “不好,不好。这就快到琴什么楼了,你答应药王去给人医病,虽说药王老头儿已付了诊费,可咱们顺便蹭他们几顿山珍海味总不过分,肉包子就茶有什么好吃的。”她绕过桌子,上前拉起他欲向外走。

    “这两位爷,您二位的热茶,包子,得勒!上齐了!”

    说话间,热腾腾的包子、茶水已端上了桌。

    “好的当然要吃,不过也得有力气走到那里才吃得上。”说着,裳于晨拿起包子掰开两半,一半递给贤儿,另一半塞进嘴里,刚想再拿一个,一大盘包子却被贤儿先一步搂在了怀里。

    “嗯,包子好歹请你吃了,可不能算我小气——”啃了口他递过来的半个包子,她端起整盘包子起身大喊,“老板,结账,你可数好了,我们只吃了一个包子,其他的没动过,茶也没倒出半滴来,一个包子多少钱?”

    “小爷,您逗我吧?哪有这种规矩——”。

    茶棚老板小跑着到贤儿跟前,他话音未落,贤儿忽然眯起双眼按住他肩头大喝:“蹲下!”小老板连忙乖乖地抱头蹲趴到桌子底下。

    只见贤儿将整盘包子向上扔起,然后手撑桌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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