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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圣诞-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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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进奥大,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果果听她说到一半,脸上表情就像听不懂方言似的又疑云堆满。
天啊,左鸣郁闷死了,难道《圣经》上有说她左鸣终身不得入奥大吗?
“你不会是为了钱雨吧?”果果一语道破。
废话,若不为钱雨世上还有什么使她拼了命想进奥大呢?或者不为钱雨就为证明点什么又有何不可呢?幸好世上借口永远比理由多:“不是的,我就是觉得这样混下去没意思,想上学了而已。我想改变一下,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
果果却像被咖啡呛了:“啊,是的,只是……”
“什么和什么啊!”她耐心似乎耗尽了——果果这女孩有时真让人着急,真不知浩然怎么受得了她的。
“我只是觉得一个人是很难改变的。”
她瞄眼果果,果果那游离眼神仿佛穿越历史又往返于未来,终于被赋予极大勇气说出这样的话,可说完眼里分明又流出后悔神色。
她并不在乎泼冷水。再说奥大已不是遥不可及。“最近真的什么都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有了雅思成绩,人家商学院却满员了。”她端起咖啡一饮而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喝酒。
“啊,这倒不是个问题,商学院满了,你可以先去艺术学院报名啊。”果果善解人意地开导她。
“我又不想读艺术,报什么艺术啊?”她从桌子拾起纸巾,嘴上蹭了蹭,深表遗憾。
“我的意思是,你先报艺术学院某个专业,然后选修商科里某些没报满的课程,读完了,下学期再转到商科这边来。”
“啊?真的啊?”她高兴得把杯子倒过来放头顶上摇,幸亏杯里咖啡刚被倒进肚子,不然就是JIFF也洗不净了。她还搂过果果重重亲一口,觉得天下就是果果可爱,什么事都有路子,怪不得浩然把她疼得心尖儿似的。她就这么开始了她的大学之旅。但真的会像一次旅行那么轻松愉快吗?不知怎的,小镇快乐美好时光又回到面前,她忍不住低垂下眼睑。
大钟楼钟声浑厚有力响起,她就像赶去教堂做礼拜的修女一样站起身,掐掉那根烟,径直朝地下室阶梯教室走去,只是夹杂在人流中,行色匆匆的学术面孔令她窒息。
到期末她的几科成绩如果达不到B以上,转入商学院就是白日做梦。其实,不知道结果,漂浮于一个过程,本是幸事,但对结果的梦寐以求还是牵动她的匆匆脚步。她曾扶在浩然肩膀说,“……从小就是这样,虽然我有一大筐布娃娃,却没有人知道我想要的是男孩子喜欢的飞机、大炮和手枪”,她想过没有,倘若大人们把飞机、大炮和手枪这些东西拱手献上,她会否并不喜欢,会否又对别的玩具更感兴趣呢?
左鸣推开阶梯教室大门,人多得像池塘挤满泥鳅,许多屁股挤着屁股坐着,不像教室,倒像庙会。那喜马拉雅山一样陡峭的楼梯,像刁难这脚穿尖头皮鞋姑娘,并暗示着将来考试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儿。她顺着随时可能摔死人的楼梯下到教室最前面,找了个不属固定座位的红皮折叠椅,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把它搬到最靠近讲师位置——那位置一半面向讲师,一半面向学生,唯独不面向黑板。面前这位衣衫不整大胡子老头是不是就是讲师呢——唔,他多像海明威啊……
海明威微笑着向她点头,应承她眼睛的提问。
她扭头观察池塘里数以几百计的泥鳅,觉得教室不是以海明威而是以她为中心的。她眨着眼看得认真。她想知道那些泥鳅里能否找得到打扮、品位或者样貌——简称品貌都能吸引她的男生。虽然梦想跟钱雨在一起,可她不会剥夺别的男孩吸引她注意力的权利。就是将来嫁人了,那也要选择一个可以俯视自己婚姻的生存角度,绝不会像Sina那样仰头朝向钱雨,再说她还没想过像Sina那样真的嫁给钱雨呢,她偷笑着想。
“我叫Tom。”海明威把讲台上那只好像电工常提着的那种红色塑料箱放到地上,开始自我介绍,引得中国学生对暗号似的一阵嬉笑,Kiwi学生和其他各国学生却不知道中国学生笑什么。
“他们笑什么呢?”左鸣转过身,边嚼口香糖边伸头问身后捂嘴偷笑的中国女孩。
“Tom不就是《猫和老鼠》里那只倒霉的猫吗?”女孩用自己的理解怪声怪气作诠释,说完又回到周围笑声中去了。“哈哈哈……”笑的最澎湃浪潮来了,是左鸣的。她居然在那一池塘泥鳅里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口香糖呛进气嗓。
真的那么好笑吗?好像也不是。她笑,从来都不是因为好笑,一件事情是否可笑,除了笑料本身,还要看笑者对可笑程度的心理感应,她无法想象没有笑将如何熬过枯燥乏味的大学生活,所以她在意识中放大着可笑,唔,她为笑而笑呢。
她笑出了眼泪。嗯,怎么突然间又静悄悄地,是泥鳅们不再戏水了?透过泪眼她发现几百只泥鳅惊诧莫名齐刷刷朝向她……啊?自己这么快就成了焦点了!“嘻……”,她吐吐舌头,香口胶失去黏性“啪嗒”掉在地板上。
泥鳅们不约而同作恶心状,丢死人了!不过,泥鳅们知道我姓甚名谁呢,左鸣想。
这想法像只拔了毛鸭子热水桶里呼扇着还没扑腾出水面,“左鸣,……”妈妈呀,这真是人出名猪怕壮,千钧一发之际怎会有泥鳅认识她呢?“左鸣!”未及朝那泥鳅望去,更响亮一声隆重抵达,她不得不抬头朝那泥鳅注目而视,那是一戴眼镜小泥鳅,还朝她招着泥鳅小手呢,天啊,气得肝疼,这厮生怕地球人不知道傻妞是左鸣咋的……她尴尬地咧咧嘴,还好,泥鳅再没有迸出“左鸣”两字。再迸,真得拖出去暴打一顿了……这小眼镜是谁啊,居然认识她?难道她是明星,拥有别人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别人的特权?
“咳咳,”海明威纯属抢镜头干咳了两声,眼球们如其所愿飞向讲台。他捋捋大胡子说:“现在我们要选一个学生课代表,将来这光荣伟绩可以写入求职档案的哦,有自愿报名的吗?”
两位竞标者走上讲台,一日本女孩,一印度男孩。日本女孩很讨好:“希望大家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尽我的努力的。”轮到印度男孩,他眼睛四处瞄瞄,灵机一动:“在学习方面本人十分优秀,可这并不比我每次在CityCouncil(城管)的人给你们车上发放罚单前把他画的记号一点点擦掉那股为人民服务精神更值得被推选为学生课代表。”
“哈哈哈……”泥鳅们哄堂大笑。左鸣却不敢笑了,再笑就该上下周校刊封面了,她想。
“我宣布,学生课代表给Sean。Sean,你是来自印度吗?”海明威像望着死党一样望了眼左鸣,印度男孩转过头来,笑眯眯点点头。
下课了,各国学生围在Tom猫老师周围,享受他那电工一样的亲和力,左鸣却早就逃之夭夭,她觉得与其做《猫和老鼠》里并不倒霉的老鼠,不如到教学楼附近徘徊,在那课与课间隙学生们川流中即使遇不到钱雨,至少可以呼吸钱雨呼吸过的空气,踩踩钱雨留下的脚印吧。
“左鸣!”她被身后声音唤住了。转过身,原来是那课堂乱叫她害她迅速扬名的小眼镜,正被夹杂泥鳅中像个滚球被撞来撞去呢。
“左鸣,你还记得我吗?”小眼镜比当年在深圳证券营业部抢买股票的投资者更敬业地挤到她面前。他伫立那儿,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他,可就没发现他长了个非得她认识的模样。
“嗯……”她露出小白牙:嘻,长得连过眼云烟都够不上——她那儿,过眼云烟也有标准的,不是玉树临风,至少也要奶油如浩然,或者干脆丑个登峰造极,怎么这小眼镜清瘦面颊上五官毫不起眼……哈,瞧那眼镜,她第一次见他就戴着来,许是新西兰眼镜太贵了,两年多了居然没换过——呵呵,现在想不承认都不成了:她的确认识他的,他是她PenroseHighSchool高中时同学,可他叫什么来着?不过,她懂得,就是不把人家当回事儿,表面也要尊重人家——这道理她刚刚学会的:几个月前,她在Lippy时装店站柜台,来了位身材臃肿女顾客,她知道精巧比基尼跟她没缘,就拎两条宽肥内裤给她,没想人家脸铁达尼号一样沉下来,临走抛了句让她永远也忘不了的话:“漂亮小姐,有人向你推荐这内裤,你会什么感受?”
“哈,王冰是你啊!”
小眼镜转回头左一圈右一圈,望完了,诧异地看着她。
“啊,不对,刘滨呀,是你呀!”左鸣重重拍下小眼镜肩膀,心想这该不会错吧。重重拍是表示咱俩老熟啦——小眼镜都差点从鼻梁给震下来。
“我是胡宾啊!”
“哦……”左鸣尴尬一笑,看看,还真错了呢。
“左鸣,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小眼镜失望地边说边用中指顶顶眼镜。
“谁说的,记得啊,我当然记得!”她可不喜欢别人看她没心没肺的。望着脚下石径和郁郁葱葱灌木丛,她努力回忆着,终于想起他在PenroseHighSchool是个高材生。左鸣趁他不注意擤擤鼻子,优秀吗?哼,所谓优秀不过是平庸的别名……记得她们几个个性飞扬女孩最喜欢拿这代表优秀——不,是平庸——小眼镜当笑料了。呵呵,学习好,在国内只能当秘书,在国外嘛,不就混个被资本家剥削的资格!
“哎,胡宾啊,早听说你进了奥大,怎么混来混去,还跟我一个年级嗄?老实交代这些年是不是不务正业了……”
抓住一个石凳,两人坐下来,她递给他香烟,他拒绝了。
“糗,你怎么还像上高中时那么没出息啊?”
她为自己点烟,俯着身子,一只胳膊撑在雪白大腿上。
“嗯,我学的双学位,时间是长了点,不过这是最后一年了,搭配门简单点的课程。”隔着缕缕烟雾,他不好意思注意她黑头发一如两年前那样跟洗发水广告人物般轻盈飘逸,而那淡淡香波味是掺和呛鼻烟味一起打入他嗅觉敏感区的。
“简单?不是说法律最难吗?”
“那要看谁啊,世上所有难和易都是相对的。我看,只要日常多积累,遇到事情知道把法律知识套用上,再多注意一些单词在法律里特殊用法,应该就没有多难了……其实啊,你真学进去了,会发现法律很有意思的啊。”
“啊?”她眼睛习惯烟雾蒙蒙,睁得老大居然没熏出眼泪。不过,她看见那小眼镜后面晃动着自信,这自信是与生俱来的,就说:“那你说我这几门拿B有希望吗?”
“啊,”他缓缓神,笑了:“为什么一定要拿B?”
“我要转商啊。”
“决心做女商人了?”他智商远在她之上,可她情商多复杂,他却永远弄不懂,只好在她面前假以幽默。
“甭管我为啥转商了。快帮出个确保拿B好法子!”她叫着。
“好法子就是认真听Tom的课!”
正人君子正确废话说了等于没说呵。
“你别小看了Tom,Tom可是哈佛优秀毕业生,现在奥大边读博士边当讲师。”
天啊,如今博士长得都像电工或海明威?左鸣有些崩溃了。
“要不这样吧,你有什么不会的,还是先问我,我不明白的,再陪你问Tom。奥大基础课是从最基础开始的,只要有信心,拿B小菜一碟!”
她很快知道:所谓小菜一碟,可是麻辣烫嗬,还是滚锅煮来的,没进嘴就先烫着那种!
开始,她每天沉浸在进奥大喜悦之中,甚至连怎么进入奥大Cecil和NDeva网页,琢磨起来都很有趣。她的生活,被附近公园打情骂俏的学生情侣,还有日本女生迷你裙、韩国女生厚粉底,以及大榕树下渴求知识的美丽Kiwi少女包围着。她穿过公园,常常被喷泉边长椅上亲吻情侣所吸引。一边走,一边望着两人缠绵样子,联想校园张贴stopsexualharassment(禁止性骚扰)公益广告,广告上那两个朦胧缠绵扭曲身影,是不是活灵灵被克隆了在眼前上演呢。开始她感觉基础课很多重复高中课本陈词滥调,便质疑所谓奥大难读浪得虚名,后来,她逐渐领教了这知名学府课业沉重——譬如数学并不难,可它疯狂的进度追星逐月般难以承受;经济课周四不知为什么就取消了,她担心补起来又是风驰电掣快得没商量;最头疼还是商法,那层层密密的作业纸,天啊,如何实现拿B大计啊!
她不得不到人山人海奥大电脑房排队用电脑,每次万般无奈的,感觉就像晚期癌症患者术后未愈,为了最后一口气,又一次次被抬上手术台……一位好心Kiwi迅速浏览校内Cecil网页,起身朝她程序式地微笑,咳,典型学机械男生机械的笑,她叹息着想。对面咖啡店外正修建一座有新思考主义倾向的大楼,那是奥大未来的电脑房,一反其他建筑古典风格……她多希望它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啊,跟三万多学生临交作业电脑需用量相比,每台液晶Dell(戴尔电脑)都成了稀世珍宝了。
还有更郁闷的。那天她心情愉快地走进奥大图书馆,碰见告诉她“Tom就是《猫和老鼠》里那只倒霉的猫”的中国女孩。
“喂,借昨天笔记看看好吗?Tom讲得太快我没听明白……”
“不好意思我没带。”女孩咧咧嘴巴,说谎说得一点都不自然。
“你胳膊底下是什么?”左鸣仙鹤一样伸长脖子朝她胳膊底望去。
“没什么……”女孩嘟囔着。左鸣只觉得被狠狠蹬了一脚,仙鹤立刻腊肉一样被晾在那儿。
现在想起这事郁闷已经舒解些,生气是拿别人错误惩罚自己,何必呢。透过玻璃窗,楼下点点微小人形,奇怪,怎么每人表情都生灵活现,连路边车窗上贴有罚单都清晰可见?啊哈,对面大楼玻璃外墙,是个多么好的显示屏啊……她正处于一个既可抬头仰望天空白云又可低头俯视地上人类位置的大学,归根结底不就是要学到这两样东西吗?
“小姐!”
她胳膊撑桌上,眼睛望窗外,电脑屏幕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屏保画面了。
“对不起,小姐,你是不是用完了电脑?”
啊,谁说的?她拼命摇着鼠标,显示屏出现“请输入你的用户名”,天啊,她拼命摇脑袋,气死了,费劲气力找的几个网站,还有几行有用的字,全没了。毁于一旦——她终于明白这个成语深刻含义了。电脑真是人类最欠扁的发明!
“小姐,我可以用这电脑吗?”
“讨厌。”
“什么?”
“没什么。”
“那我可以用这电脑了吗?”
“用吧用吧……”左鸣转过头去,排队等电脑的越来越多,她又点头又摇头,像喝晕了待在打烊酒吧一样进退不得。那姑娘以比电脑更快速度输入用户名和密码,跟着一句“谢谢”,跟姑娘耳朵上耳坠一样是个没有意义的修饰。
下周一就要交作业了,她连资料哪儿找都不知道。她所有智商都被酒吧和迪厅扣押了,面对学习,眼里只有一片密密麻麻陌生山林。突然,姑娘那句“谢谢”,又像姑娘耳朵上耳坠一样起了点心理安慰作用。
“现在几点了?”邻桌两女生低语。
“差10分钟10点。”
天,差10分钟10点?下节经济课又开始了。她“嗖”地站起,脑袋充血地回到现实。拎起红书包飞出图书馆,路过餐厅时,艺术系学生鼓点声嘶吼声透过二手功放震耳欲聋。周末了,她想,虽然周末时间应该属于娱乐,可这回得奢侈一把,把时间花在作业上,毕竟门门拿B不是天降馅饼啊。她想着,经过路边一部保时捷,她把车窗当镜子,朝里面笑笑,朝教室奔去。
第49章
她气得顾不上察言观色了,疯了似的从钱雨手中夺过吉他,来个就地正法
奥大学生大都有一个自己的Locker(带锁柜),里面搁有具参考价值3kg(公斤)一本教科书和某些个人用品,一般年租费用30新币左右,锁钱另收。一次,左鸣如被神眷顾般在OldChoralHall(旧圣诗礼堂)里发现个闲置的Locker(带锁柜),便挂一把锁免费使用了。这儿靠近图书馆,如此宝地,能不让她沾沾自喜?
也许是厌学情绪高涨,星期六她睡到晚饭时方起床,急匆匆奔去OldChoralHall(旧圣诗礼堂)取书,却发现大门锁了。绕整幢楼走一圈,每道门都牢牢锁住拒绝入内。有个偏门上有“AfterHourEntry”(非正常时间入口)标志,可她没门卡徒唤奈何。愁云惨雾之际,里面神奇地走出一大活人,左鸣一个箭步把门拉住溜将进去。从Locker顺利取出备考用书,重回门口冷汗又起:出门也要用卡,竟没个开门按钮。用手推,拿脚踹,门坚强地纹丝不动。又在楼内绕几圈,竟没一个门可通融的,直到对房屋结构了解大可改学建筑专业了,依然呼天不应唤地不灵。
时间一秒秒过去,整幢楼内连个鬼影都不见,靠,新西兰人口密度小也不至于这样吧,左鸣朝一扇窗户望去,也许可以从那爬出去,就高级科研般放胆一试,可窗跟门一样自动控制连鬼爬出去都难。她找到一扇带窗的门,等有人门外经过大喊帮忙。这招果然灵验,一位好心金发姑娘在窗外瞪大眼瞅她一会儿,恍然大悟后,做个手势叫她等着,别急,转身走了。
天渐渐暗了,整幢楼散发旧木头霉味,没有灯,没有人,偶有毛骨悚然小回音,左鸣抱着砖头书,痛恨下车匆忙手机忘在车上。不敢上上下下乱蹿了,就坐在二楼下来楼梯拐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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