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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袅儿,我有一段时间是陷在困惑当中的,不明白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看着来来往往皆是混混沌沌的魂魄,心里总被一种忧愁的情绪笼罩着,直至见到了嗜琴。
当初见到嗜琴,便觉得与众不同,这个不同与阿大不一样,与江野不一样,与德儿不一样,与净空不一样,与梦年、桃娘、袅儿都不样。所有的人脸上都怀着悲戚,可是这个嗜琴,居然神采洋溢,满脸的喜气洋洋,倒显得他来的不是地狱,而是仙界了。
我把他拉到一边,问他名字,他告诉我叫“嗜琴”时,心里暗暗觉得奇怪,便问他的名字怎么如此奇特。他一笑,说道:“我是个琴师,嗜琴如命,久而久之,所有人便都叫我嗜琴了,而我真正的名字,反都连我自己都忘却了。”
我点头,顺便看他的前生,不看便罢,一看我便呆住了,不知这样的嗜琴来到这怎还能笑出来,而且笑得那样坦荡不含一丝杂质。
“嗜琴,你既是琴师,而且旁人都唤你嗜琴,那么相信你的琴艺定是异常出众了!”
他拱拱身,说道:“不敢当!”但我知道,他只是谦虚。
“你知道婆婆为什么将你从队伍中带出来吗?”我温和的问他。
“不知!”
“因为婆婆想听听你高超的琴艺,动人的琴声啊!”
“可惜,这没有琴。”嗜琴说着,显得有些惋惜。
我不动声色,在他的惊讶中,一把古琴突然的出现到了他面前。他激动不已,慌忙的上前,来回细细的抚摸,然后拨弦,流水般的旋律慢慢流淌出来,地府里已经许久未听到过如此动人的音律了,所以旁的许多小鬼都朝着这边好奇欣喜的张望。可是嗜琴已完全沉醉在自己的琴音中了,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自己生平的最爱。
一曲完毕,嗜琴恍过神来,抱拳说道:“献丑了!”
其实那个时刻,我也不过刚刚从他的曲声中醒来,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行礼一下没能反应过来。静了一会,才问道:“刚刚你弹的不知是何曲词?慢慢,你先别说,让婆婆先猜猜。”
嗜琴本来刚想回答,见我如此说,便也低头含笑不语。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不知婆婆猜的是否正确呢?”
“原来婆婆也是精通音律之人啊,嗜琴佩服。”说着又向我行了个大礼,倒叫我哭笑不得。不过正因他的音乐之中的那份愉悦之情,我也似乎明白为什么他来到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也能如此坦然自若。
“你这一曲《凤求凰》果然是感情细腻啊,可惜,可惜……”我感叹着。
原本嗜琴一听到我赞扬他的琴,眉毛都微微的上扬,可一听我连说“可惜”,便变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便恭敬的问:“恕嗜琴愚昧,不知婆婆可惜的什么,难道这嗜琴的琴艺有何不足之处吗?”
“算是吧。”我笑眯眯的望向他。
“还请婆婆指教。”
“那好,不过有劳你先得给我讲个故事了!”
“不知何故事?婆婆但说无妨!”
“就是这《凤求凰》的故事啊!”
或许嗜琴原以为我会要听一个极其怪异的他不知晓的故事,所以当他一听我说出“凤求凰”三字时,长舒一口气。便给我讲起来:“汉代才女卓文君,貌美有才气,善鼓琴,家中富贵。一次,卓王孙举行数百人的盛大宴会,王吉与相如均以贵宾身份应邀参加。席间,王吉介绍相如精通琴艺,请他弹奏,相如就当众弹了两首琴曲,挑动了文君的芳心,文君夜奔相如,同驰归成都。后因家贫,就开了个酒铺,亲自当掌柜,文君当垆卖酒,相如则作打杂,不怕人讥笑。后卓王孙碍于面子,接济二人,从此二人生活富足。后来司马相如终于成名天下。于是《凤求凰》的故事与曲词便都流传了下来。”
他故事毕,我满足的点头,那么久了,听了那么多的悲剧故事,今天终于听到一个大团圆的结局故事,不禁颔首而笑。
“婆婆,现在能否告诉嗜琴的琴不足在何处了吗?”
“《凤求凰》说的是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之间的爱情,可惜你未经历过,那么即使你在弹奏上的技艺再是高超,也没有那种经历过后的超然啊!”
嗜琴微一沉吟,便已明白,他是个聪明的人。
“《凤求凰》说的是喜,可是我在弹奏那另外的一首一首曲子,总有那么多的悲凉,那么是不是这曲子,这琴中含着多少凄惨的感情?”他在耐心思索后,很严肃的问我。
我点头,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琴的故事。这个故事对于嗜琴是再适合不过了,可是太过哀伤,若嗜琴感受后,还会有现在所有的那份快乐吗?
“婆婆,你能告诉我这些曲子中的感情吗?”嗜琴的声音这时想起。
我便不再迟疑,打开一个暗红色的香囊,道:“好,那婆婆就跟你说说!”
今天课太多,更晚了,抱歉抱歉,淼儿在这陪个不是!
第八章2第八个梦魇:琴女—琴痛(上)
我或许是人或许不是,我或许是妖或许不是,我或许是鬼或许又不是,我亦或许是神或许还不是,我是谁,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心念,只有三个:抚琴、等待、归去。
我常常日日夜夜的抚琴,抱起我的琴,漫步于我所在的翠竹林,听泉流,听鸟鸣,听虫语。尔后,继续抚琴。
我不能离开竹林,因为整个竹林是个结界,而我也不想离开竹林,因为我在等待。当我的手指触到冰凉的琴弦时,我淡淡的笑了,我想起了心神。
那是一百年前,那时的我,独自在竹林已度过了五百年,除了抚琴,我别无信念,日子如流水般静静的滑过,波澜不惊。我开始厌恶,开始孤单,这个时候,心神出现了,她着淡黄衣衫,脚踏祥云,闪着五彩的光辉,朝我柔声呼唤:“琴女,琴女。”
我有着几分的诧异,那么久了,从没有谁来过这片翠竹林,那么久了,从来不知道这片竹林里有谁叫琴女。我停止了抚琴,左右寻找。
心神笑了,说:“你就是琴女啊!”
“我?”我更诧异了,是啊,我从来不知我从何而来,不知自己的名为何。我叫琴女吗?我是琴女吗?
“对!”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心神。我了解所有生灵的心思,所以我知道,你很寂寞,所以,我来了。”
“心神,你是神仙?”
“对!琴女,你想离开这,去往红尘凡世吗?”
“那,会像这一般冷清吗?”
“不会,那是个异常热闹的‘世界。”
“那我去。”
“但如果有谁来这陪伴你呢?”
“是永远吗?”
“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他可能会陪伴你至永远,但也有可能只陪伴你刹那。”
“刹那,只是过雨云烟?”
“是有可能。”
“你是神仙,你不能确定?”
“那是天机!”
“那我要去另一个结界。”
“再过二百年,你便可去了!”
“好!”
“一百年后,还是会有生灵来这陪伴你的,琴女,你已孤单了五百年,请你耐心的等待!”
心神消失了,我的心开始安定。
现在,已过了一百年,我开始寻找,我踏过沾着清露的青草地,经过欢快流淌的小溪水,穿过密密层层的翠竹林,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回到林中央,继续抚琴,琴声暗哑忧伤。很奇怪的,琴中冒出了一阵白烟,白烟中带着一个幻化成人形的生灵,他的外貌极其俊朗,眉清目秀,白衣翩翩。六百年来,我第一次甜甜的笑了,暗想,心神果然没有骗我,我问:“你是谁?”
“我是你的琴音。”
“我的琴音?”
“对,我是你琴音所幻化的精灵。”
“那你的名字是?”
“没有,你是我的主人,你给我取吧!”
既能相遇,便为有缘,前世所修,我心念一动,说:“前缘,叫你前缘吧!”
“好。”
我开始教前缘弹琴,他真是个聪明的精灵,造诣极高,一教就会,而且他也喜欢。可是,再喜欢的东西经过的时间太长都会起腻,大概除了,爱情。
不觉之中,前缘的到来已将近一百年了,他不再陪着我夜夜弹琴了,他常常在竹林的边缘徘徊,时而叹气,我悄悄跟在他身后,眉不觉中微微皱了起来。
那天,没有阳光,竹林显得有些阴暗,前缘依旧没有抚琴,只在我身边来回踱着。我边抚琴边注视着他,心微微有点痛。
“琴女,竹林的另一边是什么?”前缘终于开口了。
“不知道,或许是另一个结界。”我感到我的语调冰凉,还微微有些颤抖。
“另一个结界,那会像这一样冷清吗?”
“应该,不会。但是,我们无法过去,我们是属于这个结界的。”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吗?”
“没有,可这是定律!”我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我低头抚琴,不去理他。
前缘的影子隐于茂密的竹林深处,我的眼帘静静的任其下垂,感觉到睫毛上有新沾的露珠,我想,那定是十分晶莹剔透。
我疯了般抚琴,琴曲只有一首《相见欢》,一遍又一遍。那是我为前缘而做,为我们的初次盟面而做。我不停歇的弹,好久好久,前缘依旧没回来,我倦了,停止了拨弄,琴声止了。前缘,笑意盈然的出现在我面前。
第八章2第八个梦魇:琴女—琴痛(下)
“琴女,你知道,竹林的尽头是什么吗?”前缘兴冲冲的,丝毫没发现我的疲惫与不悦。
“不知。”
“是凡世,那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你去过了?”我惊讶。
“是。”
“怎么会?”我喃喃的。
“因为我是你的琴音,只要你在弹琴,琴音不绝,我便可以穿过所有的结界。”
“所以,你回来了,因为我停止了弹琴?”
“对。”
我俩相对无语。
那次后,我开始厌恶弹琴,可是在这片竹林中,弹琴是我唯一的使命,我常常会一次次无心的,懒懒的拨弄着琴弦。前缘便会在我低眉弄琴时,穿过结界,去往红尘俗世,我想停止弹琴,可手指还在拨弄,不由自主。而自己却也不知为何。
这样的日子,感觉有些度日如年,我开始怀念过去,以前我的琴音里只是寂寞,而现在的琴声里弥漫了挂念与忧伤。我想起了心神,这才发现,在不知觉中,我居然忘了,我以前的心念。现在,快二百年了吧,那么是不是我快离开这了呢?心中感觉到了不舍。那前缘呢?他会不会也离开?
“琴女。”
“前缘,你心里有事。”
“琴女,我爱上了凡世的一个女子。”
“她很美吗?”
“在我眼中,她是最美的。”
“你想怎么办?”
“我,想娶她。”
“娶?”这是什么意思呢?隐隐的,只觉得这个字眼好熟。
“就是永远在一起。”
是了,心神早就说过,前缘不会陪伴我永远,不会。或许,前缘是该离去了。
“我会为你弹琴,让你们在一起。”
“可是,你的琴音终会停止,我和青梅终会分别。”
“青梅?那个俗世的女子么?前缘,我会为你弹琴,我虽然不能让琴音永存,但我可使它常常,偶尔的停歇,你可以回来看看我,不好么?”
“琴女,谢谢!”
琴音响起,前缘远去,凉泪滑落,竹林里弥漫了哀愁。前缘,那凡世的女子真有如此倾城;前缘,你知不知道你走后我有多寂寞?
《相见欢》,曲难协。前缘走后我不停歇的弹了七天七夜,终于止了。
“前缘,你好吗?”
“再过十天,是我与青梅结婚日子。”
“我会为你弹琴祝福。”
我再次弄琴。
再过十天,是我和前缘相识一百年的日子。《相见欢》,相见欢。前缘,你还记得吗?一滴滴冰凉的液体从我的眼中滑落,落到琴弦,悦耳动听。我不停歇的弹琴,因为我不想让前缘再回来,无论婚前,还是,婚后。前缘的到来,只会为我带来那个名为青梅的凡间女子的点点滴滴,我不要听,我宁愿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前缘的心中,唯有琴女。
我究竟弹了有多久?不知道,只感觉到弹着弹着有了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感受:心疼,不是轻微的,而是如刀绞;心寒,不是淡淡的,而是冰凉;手颤,不是微微的,而是弹不成曲的。艰难的,将这一遍的《相见欢》完成,前缘出现在我眼前,他着一身大红衣衫,刹那的惊讶掩不住原本的喜气。
这时的我已无力坐起了,我靠双肘支起身子,望着他,我感到了愧疚与不安,我多希望前缘能不回来啊,我多希望他看不到我现在的狼狈样啊。露水将我的衣襟打湿,青草将我的白衣浸绿,头发低低的垂着,忽然发现,它们已全变白了,我也相信,日日的思念已将我的双目折磨的暗淡无光。这样的我不想在前缘面前出现,我希望我在前缘的印象里永远那么明艳美丽,虽然,他并不爱。
“对不起,前缘。”我的声音极低,几分因愧疚,几分因无力。
“琴女,你怎么了?”前缘将我扶起。
“没事,只是……只是有点累,而已。”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觉喉咙几许滑腻,几口鲜血吐了出来,感觉什么都在慢慢变得模糊。只听到前缘的呼唤“琴女、琴女……”可那声音也慢慢淡了下去。只感到那呼唤好熟悉,好熟悉。
二百年前的心神,也是如此呼唤着我的——“琴女、琴女。”耳畔,前缘的呼唤变弱了,心神的声音却极为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
“琴女,二百年到了,你该离去了。”
我想张口说不,可嘴里已发不出声音了,只感到在前缘的怀里好温暖,好温暖。我用劲我最后的力气看前缘,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深邃,那感觉好熟悉。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前世,我是个名为音凝的精灵,是个名为琴伤男子所弹的琴音所幻化的精灵,而琴伤,便是前缘的前生。在琴伤独自在竹林中弹了六百年的琴后,我幻化而生,可只在一百年后,我便靠着琴伤的琴音,来到凡世,爱上了一个名叫竹马的男子,为了成全我们,琴伤着魔似的不歇息的弹琴,终于吐血而逝。以后,我忘却了一切,一个人,孤独的在这片竹林,抚琴、抚琴。
我要走了,我不知道我会像心神所说的那样去往凡世;我不知道前缘会不会像前世的我一样忘却一切;我不知道六百年后我会不会还能陪伴前缘,使他不再孤寂;我不知道后一世的我会不会再离开前缘爱上一个凡夫俗子;我不知道这样的轮回我们度过了多少回还要经受多少回……我只知道,我与前缘,将拥有千年的哀愁。
第八章3八张机,横纹织就汝郎诗
八张机,横纹织就汝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原寄相思。
“果然,琴中除有《凤求凰》,亦有曲难协。”嗜琴感慨,但我观望他的神色,却不知是喜是悲。不禁暗中有些钦佩他了。
“嗜琴,你不为琴女、前缘之间的情感所感动吗?”我试探着问他,因为我的确不知他此刻的想法。
“怎能不感动?更有无限哀愁啊!”
“嗯!”我微笑的点点头,心中的担忧一扫而过:若是嗜琴不为之所感,那他必是冷血之人,这样的话,根本不值得我将他唤来,交谈。
“婆婆,恕我直言,嗜琴觉得你一直有事要与我说,不知是否?”
果然是个伶俐的人,原本我想与他说说他的生前,可看到他由衷的微笑,便想罢了,这时他倒自己提起来了,难道果真是天意?就像琴女与前缘,无论怎么逃也逃不开天意,逃不开命运的轮回。
“是,婆婆是想与你好好交交心!”可这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对,交心?我只是想让他交付真心,而我自己的?我想,我早已无心了。现在这么说,只不过拿来当个借口,当个幌子而已。
“难得嗜琴承蒙婆婆的厚爱!”边说他便又向我诚恳的行礼,我不再多说什么,因为已经习惯。
“其实,你的事情,婆婆还是知道一些的。”我先开口。
“是吗?”他仿佛不信,反问道。
“你家七代单传,以开琴馆为生。不知婆婆说的是否正确?”
“不错,婆婆说的正是。”他答应着,脸上的疑惑也慢慢散开。
我知道他已信服了,便继续道:“你家还有一件世代相传的宝物——紫檀古琴。”
说道这,我见他怀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或许是奇怪为什么我连他家秘而不宣的事情都知道的如此清楚吧。便劝解似的朝他笑笑,道:“你也不用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虽然这琴只有在上一代保管者弥留之际才会拿出交给下一代,所以旁人一般不会知晓。但这世上毕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你说是吗,嗜琴?”
“是!”这时,他脸上的喜色全然扫尽,紧紧咬着嘴唇,有着恨意,道,“所以,方又则知道了。”
“嗜琴,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这么放在心上。”我劝说着。
他要紧唇的牙松了松,低着声音说:“对!”
“其实,这紫檀古琴究竟有什么秘密,连你们家人都说不清,只是一代一代传了下来,才会觉得贵重。可再怎样,也不过是一把价格昂贵的琴,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