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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天真地笑了:“谢谢,我请你吃点东西吧。”
他们来到校外的小吃一条街,Joe把艾米带到了一个老太太的摊前。那是一只蜂窝煤灶上架着的一只大锅,锅里煮了一些玉米棒子。
Joe指着玉米棒子,“我请你吃甜玉米,中国年轻的玉米,好吃。”
艾米“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知道Joe把“tender”当成了“young”。
她也指着玉米棒子,“是tender而不是young。”
Joe不好意思起来,连声说道:“对,是tender、tender。”
晚上,艾米把Joe的事讲给先旗听,当然,她没有提起那把酱红色的“帕多”吉他。
先旗说:“那小外整个他妈的一国际骗子,穷国啊,他哪来那多钱留学?留什么学呀,还不是拿人民的血汗钱到中国旅行来的?!什么伟大的国家?别人哄咱开心,说你伟大啊,你就认为你真还伟大。”
先旗越说越激动。“其实中国人最下贱,你没看见这几年连十几岁的中学生、小学生都跑了?漂洋过海到国外镀金去了,几年后又漂洋过海回来。在别人的土地上做了一回孙子,在自己的土地上就有资格做大爷。这跟中国的摇滚一样,我就不信中国的摇滚敌不过外国的摇滚,他那摇滚是靠什么弄出来的呀?靠毒品!演唱会要用兴奋剂给撑着,离了兴奋剂,他们就摇不起来,唱不出来!”
艾米打断他的话。“我看你现在说的比他们唱的还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白天遇上了这档事儿,也没别的意思呀!”
先旗“嘿嘿”地笑了。“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你也不可能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现在的这种感觉。”
他再次提起那个Joe。“谁比谁傻呀?容浩说,他妈的老外不就是以怪异、奇特的服饰造型,在玩简单的3个和弦吗?我们早不玩重金属了,真俗,真他妈的俗!容浩说了,总有一天,老子们要把摇滚搬到美国的第54大街上去,让那帮兔崽子们,也见识见识咱们中国不含咖啡因的摇滚。”
艾米听他这么说着,就差掉泪了。这是一群不太像人类、也不太愿与人类合群的年轻人,从他们的身上折射出的那种抵触、对立,甚至反叛的情绪,很容易让人感到,他们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献身精神,正在对任何一种确定的价值进行否认,正在对不均衡的时代物质进行粉碎。作为反体制、反秩序的音乐人,他们暴躁不安的侵略性与攻击性,归根到底,是为了发展、壮大中国的摇滚乐。
呵呵,睡吧,宝贝。
转眼就快到国庆节了。艾米收到了Joe的一封邮件。Joe说,国庆节有7天假期,他要去张家界旅行,问艾米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Joe还说,张家界的景色太迷人了,你可以一边旅行一边作画,还可以向游人出售你的画。艾米拒绝了Joe,她说,先旗的生日这天正好是国庆节,她要留下来陪先旗,为先旗的大型摇滚音乐会做幕后。
不久,Joe又给艾米发了一封邮件。这是Joe自己制作的Flash…mtv,在有一点懒散的背景音乐当中,一抹随意的铅笔画,一抹恬淡的色彩,勾勒出一个消瘦的外国青年冲着艾米耸了耸肩,在他夸张的大嘴旁边,有一行跳动的英文:Sorry to bother you。那个“you”泛着浅蓝色的光亮,艾米把光标移至这个单词时,电脑上出现了一个箭头,指示她可以继续点击下一个窗口。她轻轻一击,画面是红色心形图案。这是一张示爱的电子卡片,Joe明目张胆地说:“我爱你!”
艾米不会制作Flash…mtv,但她会画画,她说,Have a pleasant journey!当你从张家界回来时,你会收到我送给你的画。
艾米发出这封邮件后,觉得很有必要在Joe离开武汉之前再见Joe一面。她去留学生宿舍3号楼找Joe,值班的经警用电话联系后告诉她,Joe不在。她在门口一直等到很晚,都没见到他的人影,艾米非常惋惜地离开了。她回到租住地时,先旗已经先回一步,正抱着那个骷髅坐在床上发呆。很显然,他看到了艾米和Joe之间的电邮。
他们的邮箱密码是共用的。当初设置密码的时候,在使用什么数字上,两个人争执不下。先旗要用艾米的生日作为密码,艾米要用先旗的生日作为密码。最后,他们用抓阄的办法,确定了其中一个人的生日,是先旗的生日。用心的艾米在做那两个小纸团时,偷偷作了记号,居然没有被粗心的先旗发现。先旗执着地说,别人的密码是一组枯燥的阿拉伯数字,而我们的密码是两个生动的中文,它们是“信任”。
时间在你的指尖跳舞(4)
艾米进门后,去吻先旗的脸。她闻到他嘴里、身上以及衣服上有一股刺鼻的酒味。
她问:“你是不是喝酒了?医生不让你喝酒,知道不?”
先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干嘛了?”
艾米说:“我去找Joe了。”
先旗把脸阴了下来。“又是那个国际骗子?”
艾米故意赌气地说:“真不愧是愤怒的狗眼哦,除你之外,在你的眼里就没一个好人,我也不是!”
先旗顿时怒不可遏,像一头咆哮的野兽,他冲着她大喊大叫:“你这个臭婊子!”
艾米惊愕得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真醉了?”
“走开!”先旗一掌过去,将艾米重重地推翻在地。
艾米翻身起来,一头朝先旗扑去,她失声痛哭,撕咬先旗的衣服、指头。
先旗再次将她打翻在地,他用血淋淋的手指去拽她的头发,使劲地拽。艾米歇斯底里地嚎叫,破口大骂先旗是一个惨无人道的暴君,是一个混帐王八蛋的变态狂。这是3年来,她第一次这样骂了先旗。
先旗从干燥的嗓子里挤出几声变调的怪笑。“老子就从今天开始变态!吓死你这个臭婊子!”
他把艾米拖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他用粗暴的手按住她的头,用冰凉的自来水去冲艾米的头发,使她不能动弹。
艾米无声无息,泪水和着自来水无穷无尽地流向下水道。
先旗喘着粗气,又把艾米拖回里间,重重地摔在那张直接摆放在地上的席梦思上。艾米有一小段时间的昏厥,她醒来时,唤先旗的名字,先旗已经不在房间了,她就蜷缩在那里,低声哭泣,口渴得很。
她不知道先旗今天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这也是他们认识3年来,先旗第一次对她粗口和动手,她为他设想了许多原谅他的理由。她在心底说,一定是自己回来晚了,他误会了她;一定是他在外面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找个机会宣泄;一定是他的创作进入了一种颠狂的状态,他要寻找一种颠狂的感觉。其实,先旗是那样深爱着自己,自己也是那样深爱着先旗。
艾米艰难地起身,出门,她在深夜的街头公用电话亭不停地拨打IC电话,给先旗的朋友容浩、江小扬,还有刘汉生、陈曦。他们都说,没有见到先旗,晚上,他们还在一起商量了摇滚音乐会的事,还在一起大碗大碗地喝酒,大口大口地吃肉,他真的没有什么反常的情绪。
艾米瘫坐在路边,背靠着电话亭的不锈钢支柱,有一股冰刺的寒意穿透了她脊骨。她站起来,拨通了北京家中的电话。
在等待接应的那一刹那,她的心脏狂跳不止,手抖动得厉害。她仔细聆听父亲发出的声音,自己却半天不敢出声。她想从前的自己,是一只淘气又调皮的小猫,它从主人的手中溜走,去野外怀春,却从不在意主人声声惨切的召唤。事隔3年之后,小猫累了,当它想听到主人的召唤时,她就听见了父亲的声音,那是有些苍老,声带渗血的声音。
艾米觉得羞愧,当她感觉父亲将要挂断电话的那个关键时刻,她鼓起勇气,动情地对着话筒说:“爸,是我。艾米。”
她听见父亲和她一样也在发抖。半晌,远在北京的父亲说:“女儿好吗?女儿你在哪里呀?”
“好,好。我……在武汉。”
“那个先旗也好吗?也在武汉吗?”
艾米一愣,两行热泪像不止的泉水,喷涌而出。她哽咽说:“我们都好。”
“傻孩子,爸在北京为你们准备了结婚用品,好多。”
艾米终于禁止不住“哇”地一声,对着话筒大哭起来。这催人肺腑的哭声,响彻了武汉和北京两个城市的两个角落,相距千里,没有人阻挡。
艾米听见父亲在电话的另一头哽咽,她抹了抹眼泪说:“爸,我在想你!”
父亲说:“我也在想你!回来……”
义愤填膺的先旗想冲进师大留学生宿舍3 号楼,但被经警挡在了门外。他们凶狠的吵闹声,引来了一群还没有就寝的外国留学生,Joe就在其中。Joe对那个经警说:“他是找我的,请他进来。”
Joe住在4楼一间带有厨卫的单间,墙上歪歪斜斜地贴满了音乐广告画和女人裸体画。靠墙的一角,零乱地堆放了一些脏的运动裤衫和旅行鞋,几本印刷精良的进口画册,也被随意地摊放在地上。Joe说:“你好!你找我有事吗?”
先旗破口大骂:“老子不好!老子想操了你妈!”
Joe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很快就被对方揪住了衣领。“你要干什么?”
先旗张着血盆大口:“你是不是向艾米求过爱?”
“不可以吗?”Joe再一次耸耸肩,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
“老子让你这个国际骗子,去——爱!”一记重拳打在Joe的脸上,鲜血喷薄而出。
喜欢中国武术的Joe拉开架势,和先旗在不太宽敞的房间打斗。他的花拳绣腿在先旗看来,又觉可气又觉可笑,用不着几个回合,先旗完全可以把这个自恃研究过中国武功的外国青年治服在地。但他现在还不想这么做,他要彻底激怒他,让他在使出浑身解数而一筹莫展的时候,再一招制敌,让他尝尝真正的中国武功的厉害。
时间在你的指尖跳舞(5)
Joe几次出拳,都被先旗轻轻一拨,让开了。先旗故意挑逗Joe在房间兜着圈子,并不时地给他一拳或者一掌。打斗的声音,震动了墙上的那把吉他,优质、敏感的琴弦,传出了几声悦耳的“嗡嗡”的低鸣声。先旗抬头,那是一把酱红色的西班牙“帕多”吉他!他的注意力已不在Joe的身上了,而集中于这把酱红色的西班牙“帕多”吉他!
先旗一边招架,一边张望,好琴!一把真正的好琴!
恼羞成怒的Joe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操起一把椅子向先旗砸了过来。只要先旗把头稍稍一偏,那把椅子和那把琴就有可能同时粉碎。可是,先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的头血流如注!
Joe有些惊慌,他急忙上前抱起先旗,查看他的伤口。还好,并没有大碍。他找来消炎粉和绷带,为先旗包扎。口中连声说“I'm sorry!Please forgive me。”
先旗爬起来,骂了一句:“你妈妈的,老子走了。”
在迈出房门的最后一步,先旗又回头看了看那把吉他。他用流利的英语对Joe说:
“I hope to see you next time。”
22岁的山丘(1)
安安打理完今夜的“非常假日”,已是凌晨3点多钟了。客人大都散去,Disco舞池显得空空荡荡的,散落在周边的几张吧桌旁,坐着几对青年男女在窃窃私语。看模样,他们是附近的大学生,口袋里没揣多少钱的“蹭吧”一族。他们是一般不点特别昂贵的酒水,两人共饮一只喜力到天亮的那种客人。他们不点酒水,也不需要人特别的伺候。安安只等清晨4点一到,就可以回到酒吧的地下室美美地睡上一觉,如果不想吃第2天的早点或午餐的话,他还可以一直睡到下午3点,然后起床,洗漱,吃东西,然后赶在下午4点之前上班,如此反复。
在安安坐在吧台的后面,睡意朦胧的时候,一张百元大钞拍打在了他的面前。安安先是一喜,后是一惊,他看见了多日不见、现在头上缠着绷带的先旗:“Hi!你怎么搞成这样?”
“Hi!有什么好酒向我推荐?”先旗用手击打吧台,把手腕上的一串金属手链弄得叮当作响。
“我倒!算我的吧!”安安收起那张纸币,塞在先旗的前胸口袋里,这是一件用正反面染色皮革缝制的迷彩纹男式背心,在肩头和前胸罩有黑色的针织网眼面料,形成了浪漫与狂野的糅合。先旗因为个子高瘦,加上外形酷酷,才买了这件背心加以装扮,这样看起来像一个西方的战士。可惜,他现在头上缠着几圈绷带,更像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越战伤兵。
安安倒了两杯“黑方”,他们坐在高脚圆凳上,在吧台的一里一外。安安盯着先旗,问他:“你这是怎么啦?”
先旗开口就说:“当你深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要好了,你怎么办?”
安安一惊,他猜测先旗和艾米之间发生了什么变故,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根本不可能,他知道艾米是那么的爱他先旗。他想起了自己和果果。
安安故意把话岔开,装成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你知道的呀,果果走了以后,我好伤心啊!”
先旗把手一摆。“我不是说你,是说我。”
“嗬哈,你小子也有今天啦?”安安幸灾乐祸地跳将起来。
先旗抓住安安的衣领,愤愤地说:“我和你不同,你那是一夜情,懂不懂啊?我和艾米3年了,懂不懂啊?3年了,我们一天也没有分开过!”
安安笑了起来:“呵呵,说说看,你们现在怎么了?”
先旗喝了一口酒,打了一个酒嗝:“老外,艾米认识了一个老外!”
“哦,老外,有钱,有车。”安安附和地打趣。
“你听我说行不行?”先旗瞪了安安一眼。
安安连忙说:“行,行! 听你说,听你说。”
“那老外约她旅行……”
“她去了?然后呢?”
“没去!然后、然后……”
“然后老外就找艾米?然后艾米就和老外上床?然后两人就在一起做爱?”
“你找死呀!臭小子!”先旗朝安安的胸脯狠狠打了一拳,自己都觉得十分滑稽好笑。
安安仰头喝完一杯酒。“你和那老外交手了?”
先旗答非所问地说:“他妈的,一把好琴!”
安安推了他一把。“艾米现在在哪?”
先旗叹了一口气。“唉,在家吧。”
安安抬手看看了手腕上的SWISS夜光表,刚好凌晨4点。他说:“我正好下班,走!我陪你回去看看你的老婆。”
走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安安又扯起破嗓门:“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先旗大惊:“噫?你还会这个?”
安安一笑,大声说:“看不出来吧,嘿嘿,兄弟我——刚学会的。”
先旗大笑不止:“哈哈,你把‘茕茕白兔’念错啦,不是ying ying,而是qiong qiong,qiong qiong!知道吗?”
安安“嘿嘿”笑了一声:“管它ying ying 还是qiong qiong呢,你知道我没文化嘛!”
艾米还坐在杨柳村的电话亭边,神情默然。先旗上前拉了她一把,因为有安安在场,艾米不好说什么,3人就一同回到了10楼的住处。安安对还在生气的艾米说:“要不要我把先旗K一顿啊?”
艾米回答:“可以,最好是把他的骨头给我拆了!”
安安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可不准心疼他哦。”
说完,他上前朝先旗一阵猛揍。可是,雨点般的拳头砸在先旗的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劲儿也没有。先旗却在哪里抱头弯腰,故意装出鬼哭狼嗥一般。
艾米忍不住笑了。“你们兄弟俩别闹了,休息一会吧。”
先旗讨好地探上前去。“老婆,你还疼不疼啊?都是我不好,下次再也不敢了!”
安安抢过话题,忿忿地说:“还有下次?下次你再敢打艾米,看我怎么收拾你!”
3人围坐在一起,开始聊起了别的事情。一整夜,他们聊到果果,聊到曲宁,也聊到四姨。
四姨到底是四姨,她还是时常驾着那部红色“法拉利”跑车,继续找安安聊天,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这倒让安安心里有些发怵,那天从虹景花园回来以后,他本来作好了被辞退的打算,可一直等到晚上酒吧开始营业,那个执行总管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不知道四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从那以后,安安渐渐发现,周围的人每次见到他都比从前要客气了许多。他心里这才明白,他和四姨之间一定还会有戏。
22岁的山丘(2)
这天,四姨在安安面前坐定,用一种询问的口吻说:“这几天的客流量怎么样?”
安安回答说:“很不错啊,每晚都要忙到3、4点才能停歇下来。”
四姨靠坐在那里,似听非听的样子,她打断他的话说:“9、10点钟之前该到的客人都到了,11点以后到的客人不会很多,你不必每天都在这里耗到凌晨3、4点。最近,公司那边人手很紧,我想调你过去帮一阵子忙,白天到公司那边上班,晚上来这边呆一呆就够了。”
安安不想离开“非常假日”,他推托说:“公司那边的事我不会,我去了能干什么?”
四姨显示出她特有的精明。“我知道你在酒吧的目的,刚才我也说了,这里的酒保还是你安安,你再找一个人带带,你兼做公司那边的保安部副部长,月薪是你现在的2倍,你想好了。”
安安想都不用想,他清楚四姨这是在笼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