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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5-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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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地里,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光鲜体面的生活已经流失了一部分,而且还在继续流失。 
  这不可避免地给他们带来了失落感。陈其光的失落感更重些。他虽然只是编辑部主任,但以前老总们都非常重视他的意见,他策划的选题,领导只是象征性地过一下目就批了,手下的人更不要说,哪怕比他年长二十岁,跟他说话也恭恭敬敬的,至于那些刚从学校毕业的“新毛团儿”,比如和他从同一所大学出来的小学弟武小强,说内心话,陈其光基本上没把他往眼里搁,想怎么批评都行——可现在不一样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于频繁的人事变动使领导也有些静不下心,陈其光提的方案,尽管也不挑剔,但响应得远不如先前热烈;手下虽依然敬重他,但眉目间的谦恭却没有了,当他否定武小强的想法时,武小强甚至敢于跟他辩论了。 
  这样的现实,在陈其光没有足够心理准备的时候,就骨是骨肉是肉地摆在他的面前。 
  夏小雪明显感觉到了丈夫的失落。她不是从丈夫的言语和神态上感觉出的,而是凭身体。陈其光做爱不像以前那么上心了,以前陈其光做爱从没马虎过,总是把夫妻间一件平平淡淡的事调理得涛声四起,但现在他的兴趣降低了,次数大大减少不说,就是要做,也怕耽误时间似的,匆匆忙忙一阵,就翻身过去,垫上两个枕头看书。 
  夏小雪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有一天中午,她对丈夫说:你也想去成都吗?陈其光那时候刚洗过澡,夏小雪已经洗过,裸着身子用浴巾帮陈其光擦背上亮晶晶的水珠。陈其光说舟城不是挺好吗,为什么要去成都?夏小雪说就是,今天张迁从成都回来,见人就散烟,那副得意昏了的样子!陈其光说他也到编辑部去了,是很得意。夏小雪说有什么得意的?我男人要是想去成都,今天想今天去,明天想明天去,犯不着像他们那样,先要去接受人家的考核!陈其光笑了,你对自己男人就这么有把握?夏小雪说当然,要是你愿意加盟成都的某家报社,我敢说干不上半年,又会当上编辑部主任,说不定还会当上副总,哪像他们,做一个小人物,给人家打工,蜷着身子做人。夏小雪说到这里,陈其光就转过身来,把她横着一抱,朝床边走去。 
  自己的女人就是不一样,陈其光想,她一眼就能看透事物的实质。想想也是啊,我有什么必要不平衡?真的要走,随时都可以走的。 
  那天晚饭后,陈其光和夏小雪去滨河路散步。此地十年前是三公里长的烂河滩,垃圾遍地,污水横流,而今砌了十米高的堡坎,上面种植花草树木,塑了表现环保主题的浮雕和圆雕,路面用花岗石铺成,成为舟城人最乐意去的休闲场所。陈其光和夏小雪手拉着手,一路走过去。大多数男女,结婚之后就不再拉手了,可陈其光和夏小雪结婚四年,只要一起出去散步,夏小雪嫩白纤细的手指总是被陈其光握住的。陈其光脸膛方正,气宇轩昂,身高一米七八,在四川人中算得上高个子;夏小雪比陈其光矮十厘米,单看她身体的某一部分,显得有些丰满,可整体看去,却是无可挑剔的和谐,她那微翘的嘴唇和细长的眉目,又给人机灵和乐观的印象。这样一对漂亮的男女手拉手散步,总让人奇异地涌起某种感动。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尤其是夏小雪。夏小雪常常偷偷地感谢命运:如果陈其光没回舟城,她会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每当她看到那些不管长相还是气度都比不上陈其光的男人,她就会想到这个问题;她甚至觉得,陈其光之所以回舟城,就因为他知道有一个名叫夏小雪的女子在等着嫁给他。 
  走到滨河路中段,两人正准备在石凳上坐下歇息,却看见晚报社一个退休编辑走了过来。何老师,陈其光喊一声。何老师是陈其光初到报社时的指导老师,在整个舟城的报界都是德高望重的人,陈其光能那么迅速地当上编辑部主任,与她的大力举荐不无关系。何老师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夏小雪忙把手从陈其光的手里抽出,跑过去挽住了何老师的胳膊。夏小雪说,很久没看到你老人家了。何老师说我到美国住了半年,前天才回来的。陈其光说何老师到你儿子那里去啦?何老师说是呢。听说复旦大学希望你儿子到他们学校任教,他回来吗?何老师说,我这次去,就是想劝他回来的,可他有他的想法。夏小雪说,他在美国念了硕士又念博士,博士毕业又工作了两三年,习惯那里的好生活了。何老师抬头望着夏小雪的脸说,我开始也这么想呢,去了才知道,啥好生活呀,我去的时候还是大冬天,雪下得扯天扯地,他早上四点钟就起来扫雪!扫雪干什么?夏小雪问。不扫雪车开不出去呀,他住的地方离办公地点有两个小时车程,美国人时间观念强,一分钟也不能迟到的,扫了雪,匆匆忙忙地吃了早饭,他就上班去了,小雪你说这算得上好生活吗?我对他说,你如果到了复旦,比这清闲一百倍!他说妈,我知道,但就是不提回来的话。陈其光听上去有点不是滋味,就说,他可能更看重工作环境吧。何老师说就是,年轻人嘛,只要有理想就是好事,让他自个儿去闯吧。 
  陈其光突然想走,可夏小雪还挽着何老师的胳膊,眼帘也垂下来,盯住何老师苍苍的白发,好像还在等着她说下去。何老师果然说了,何老师望着陈其光说,其光,我也一直在想你的事,你比我儿子还年轻两岁,能力也强,为什么不到更大的世界闯荡闯荡?陈其光似乎早有准备,回答说:我觉得成都并不比舟城好……何老师打断了他:谁说一定要去成都?你看不上成都,中国还有比成都更好的地方嘛,比如北京啦,上海啦,广州啦,他们的报业都很发达,只要是真正的人才,哪里不需要?现在的世道又不像我们当年,我们是人家把你插在哪里,你就只能在哪里生根发芽,现在的人才都是盆景,可以随便搬动的。夏小雪把头偏在何老师的肩膀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何老师,你看我们其光算不算人才?何老师拍了拍她桃花似的脸蛋说,他要不是人才,我对他讲这些话干啥呀。随后又把目光转向陈其光,语重心长地说:就说成都吧,你认为它不比舟城好?那你就错了,成都年创上亿元资产的报社数得出好几家,舟城有吗?不要说创亿元,上千万的报社也找不出一家,晚报社只有六百万,拿到成都去比,顶不上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目前还不过时,地方穷了,观念也就跟不上了,——你怎么能说成都不比舟城好呢! 
  何老师说这些话的时候,夏小雪翻着她淡青色的眼皮,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其光。她发现陈其光面皮绷得很紧,证明他不高兴听何老师这些话。何老师说完了,就和夏小雪一起等陈其光的回答。但陈其光没有回答,眼睛盯着旁边一尊抽象派风格的雕塑。夏小雪觉得这很不礼貌,就一手挽何老师,一手挽陈其光,说,其光有时也想离开舟城,可他就是放不下这里的事。何老师说不要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不干了,让人家来干,照样干得好。陈其光有些尴尬地说,说不准哪一天,我说走就走了。何老师说那倒是,像你这种人才,走不走主动权在你,但必须趁自己年轻的时候,老了就不行了,你看何老师现在,到成都去守大门也没人要。何老师爽快地笑了几声,就跟他们分手了。 
   
  陈其光在单位上的脾气本来就说不上好,而今变得越来越坏了。他脾气坏了,并不是寻人吵架,而是比以前固执。对副刊编辑余简,他一般不多说什么。余简编了好几年副刊,已建立起一批比较稳定的作者群,余简只是策划一下,比如情人节来了发情意绵绵的爱情散文,青年节来了唱意气昂扬的奋斗之歌。全国的报纸都这么干,余简这么干,当然无可厚非。而且,余简是无所谓的人,表扬也好,批评也好,他就是那副态度,想跟他发火也发不起来。但是对武小强就不一样了。武小强与余简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是有想法和有追求的人。张迁回来的时候,武小强特意请张迁去家里喝了酒,武小强工作不久,还嫩,眼下就到成都并不现实,他请张迁喝酒不是想让张迁在成都帮忙介绍工作,而是因为张迁现在从业于省报业集团一家十分风光的报社,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武小强希望从张迁那里学一些东西,也想检验一下陈其光平时对他的批评有没有道理。检验的结果是武小强觉得陈其光没有道理。自那以后,他跟陈其光辩论的时候就更多了。只是这已经说不上辩论,因为只有武小强一个人说话,武小强说完了,陈其光再作指示。指示的内容与辩论之前一字未改。 
  其实陈其光用不着这样,武小强虽然不像有的编辑那样只知道一声不吭地服从,但他对陈其光是很敬重的。他上大学的时候,人们还在传颂陈其光的名字,凡是那所大学新闻系的人,都知道陈其光曾是这里的高才生。武小强对陈其光的敬重,在大学时就建立起来了,能够与这样的学兄共事,他觉得很荣幸。就是现在,武小强照样觉得很荣幸,如果有体面的生人来报社,武小强总要找机会表明他跟陈主任是从同一所大学出来的。 
  领导方面,总编和副总照样信任陈其光,而且比以前更加信任;理由很简单,那么多能干的和不能干的都走了,但陈其光没走!陈其光没走,证明舟城晚报还有吸引力,还有希望。不说从私交的角度(陈其光和几个老总的私交都不错),单从策略上,他们也知道必须给陈其光更加广阔的空间。可是陈其光心里已有了阴影。每当他独处的时候,他就想起张迁到编辑部来散烟的情景,想起何老师的儿子在遥远的美国凌晨扫雪的情景。他本来是那样的热爱舟城,也热爱他在晚报社的工作环境,怎么突然间这一切就暗淡无光了呢?同时他也在想,夏小雪为什么要以那样的口气问何老师我算不算人才?为什么擅自认为我之所以按兵不动,是放不下这里的事?如果夏小雪不这样说,就不会引出何老师后面的话——那些话实在太伤人了。 
  陈其光的坏脾气不仅表现在单位,也慢慢过渡到了家里。他没有朝夏小雪发过火,他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朝妻子发火,但是,黄昏时分手拉手出去散步的习惯却改掉了,即使跟夏小雪出去,他的手也是揣进口袋里的,而且他拒绝去滨河路。 
  夏小雪知道陈其光的心思。夏小雪很心痛。和陈其光一样,她也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舟城的人,舟城给她生命,让她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女人,而且给了她这么好一个丈夫,她对舟城只有感恩的份。和所有平凡的女人一样,能够嫁一个又能干又标致且不嫖不赌的丈夫,是她最幸福的事情。她实在没什么奢望了,就算偶尔有一点失落,也无法从根本上抹杀她的感恩之心,无法抹杀她内心里的骄傲。当陈其光情绪低落的时候,夏小雪才明白,她的骄傲是建立在丈夫的骄傲之上的…… 
  这天晚饭后,夏小雪接到一个电话。是她一个初中同学从新加坡回来了,约她和她老公去茶楼聚一聚。 
  放了电话,夏小雪说,阿春回来了。 
  陈其光躺在沙发上看书,没回夏小雪的话。 
  夏小雪偎在他身边,把书从他手里轻轻取下来说,阿春你认识吧? 
  陈其光装着想了想,是不是深圳的那个? 
  夏小雪说是的,她前年回来过,我们还一起到凤凰山玩过一整天。前些天他们到新加坡玩去了,昨天才从新加坡回来,约我们马上去檀溪茶坊。 
  你去吧,我不去了,陈其光说。 
  夏小雪撒起娇来,说反正是周末,跟我一块儿去吧,前年阿春一个人回来,你还陪我去了,而且那时候你还不认识她,今年她和她老公一起回来的,你不去多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陈其光淡淡地说。把书拿过去,将整张脸蒙住了。 
  夏小雪沉默了许久。她本想以沉默来打动陈其光,但陈其光翻了一页,又翻了一页,翻到第五页的时候,夏小雪说:其光,我去了。 
  去吧,陈其光说,路上小心些。书像拿不掉的面具,始终蒙在他的脸上。 
  夏小雪是凌晨一点回家的。屋子里很黑。陈其光早已经睡下了。夏小雪轻手轻脚地洗了澡,轻手轻脚地钻进了丈夫的被筒。陈其光猛地抱住了她。夏小雪一惊,没睡着?陈其光说我想你呢。夏小雪说我也想你,我真不该去见阿春,烦死了。陈其光问为啥?夏小雪厌恶地说,烦她那个男人。陈其光来了兴致,问阿春的男人烦在哪里。一股铜臭气,夏小雪边说边把手在空中不停地摇动,好像要把那铜臭扇开。陈其光说而今这社会谁还提铜臭这词。夏小雪说,一个大男人,满手戴金戒指,你说烦不烦?还生怕人家看不到似的,随便说句什么,都把手举得高高的,就这样不停地挥,像刚学游泳一样。陈其光笑起来,既然烦,为什么不早点走?怪阿春啊,她自始至终把住我的肩膀,好像有说不完的知心话。陈其光说我记得阿春前年回来的时候是一个清清纯纯的人,现在变了?夏小雪说变了,但不管她怎样变,都改不了清纯的本性,正因为这样,我才陪到这么晚的。阿春喜欢她男人吗?陈其光问。嗨呀,喜欢得不得了,这是最让我忍受不了的,她男人“游泳”的时候,她总是以又爱又敬的目光望着他,那样子真让我受不了!陈其光又笑,人家有钱嘛。有钱有啥了不起?夏小雪撇着嘴说,有钱没品位!……夏小雪没把话说完,身体就动起来了。 
  事后,两人都有一种疲惫的满足,但睡意还没有。夏小雪说,阿春还问你呢。问什么?还不是她两年前说过的老话,问你怎么还泡在腿都伸不开的地方。夏小雪本来不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不知怎么她就说了。她还说:阿春说我们眼下不要孩子好,真要了孩子,根就扎在舟城了,哪怕以后去了成都或者别的大城市,孩子的根就贱了,根一贱,今后再怎么努力,也贵不到哪里去;那些大明星肚里的家伙都从胯里钻出半截身子了,还急急慌慌地搭飞机往美国跑,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把根扎在美国! 
  陈其光不声不响地起床,去卫生间把身上洗了,回来说,小雪,刚才我犯了一个错误。错误?陈其光说忘了戴套子。夏小雪释然道,没关系,我提前吃过药了。 
  陈其光的腿绷得很紧,全身都绷得很紧。一种受了欺骗的感觉强烈地控制着他。 
  他在床边站了片刻,就去客厅把电视打开了。 
  陈其光一离开,夏小雪已困得不行,她朝客厅喊了句什么话,大意是让陈其光不要看得太久,否则天就亮了,但她没把这意思表达完整,就睡了过去…… 



 
  。
  。26:33
  
  天地在陈其光面前变得越来越窄,越来越失去色彩。他的声音传不出去,因而震荡出回声。也就是说,他不仅固执,而且暴躁起来。那天负责社会版的编辑武小强送给他一篇稿子,稿子揭露了某建筑公司拖欠民工工资,以及公司负责人授意保安毒打民工的事件,武小强说,陈主任,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事件。陈其光问稿子是从哪里来的?武小强说是一个民工写的,那民工平时就爱写,商报上曾用过他好几篇。陈其光顿时来了火气,大声训斥:既然知道是严重的事件,一个民工写来也能算数?武小强说当然不能算数,我来请示,是认为这条新闻很有价值,如果同意做,我就让社会版的记者去采访。陈其光说弱势群体的利益当然要保护,但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因小失大。武小强不明白他的意思。陈其光的火气更大了:城市要发展,要把西郊和南郊的农田都变成高楼,依靠谁?是靠你靠我还是靠农民工? 
  说完这些话,陈其光就离开了。武小强站在主任办公室里,好半天没动,好半天都想不明白。自从他来到这家报社,陈其光很少对他客气过,但他隐隐约约地觉得以前的陈其光和现在的陈其光有些不同,以前的陈其光基本上是正确的,而且他很有正义感,陈其光批评了他,甚至骂了他,他都心甘情愿地接受,而今的陈其光怎么会这样?比如这篇稿子,虽然不能肯定它反映了铁定的事实,但它传达的信息至少是值得关注的吧?什么叫因小失大?作为新闻工作者,大事和小事你是以什么标准去区分的? 
  第二天陈其光就出差了,武小强有些想不通,就趁他不在的时候把稿子直接拿给副总看。副总看后说,嗯,可以搞一搞。 
  武小强和记者一道,从各个侧面对那家公司进行了暗访,结果正如预料的那样,公司不仅拖欠工资,毒打工人,所用的建筑材料,有很大一部分也不是通过正规渠道来的,而是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收购的劣质产品;这是修的一家商厦,如果修成之后投入使用,后果不堪设想。 
  那篇稿子发表的第二天早上,陈其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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