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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5-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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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角六分,红烧肉两角。我那时不抽烟,每月仅花不到两元买洗衣粉、肥皂及牙膏。十四元全部吃掉,每日有四毛七分的伙食费。审查的那一个多月,不劳动,吃得也省。我一般早点吃棒子面粥及一个糖包或果酱包花八分,中午甲菜加四两粮食花两毛四分,晚饭还剩一毛五分。过得较优越嘛。每隔一天,我去买饭时,必有工友将我的饭菜钱付了。付得最多的是魏师傅和他的徒弟吴××——吴比我大两岁,肩宽腰细,五官如欧洲人,他家住武定侯胡同,我常去,因其院中有北方少见的葫芦枣,也见过他老右派的爹及小学教师的母亲。吴对我特好,也因我俩都是魏的徒弟,我俩似魏的哼哈二将。吴擅长笑谈,调侃不离口,唯一的缺点好像他的一只脚是四趾儿。吴的二哥结婚时,我去他家帮盖了东厢房。那天他好诗的大哥也来了,说有早就(文革前)订的《诗刊》——还能背出几句当年的好句子。 
  工人就是以实惠方式帮助一个落难者。我不能与任何人交谈,但他们可以在排队于我身后时与我耳语(具体的我忘了),意思是关心、坚持、别太倔什么的。 
  我在专案组面前丝毫不倔,也就比奴颜婢膝好一两个档次。古有“苦肉计”,我玩的是“苦脸计”——永远愁眉耷拉嘴,眼睛不睁大,像是这辈子的“政治生命”(文革用语)彻底完了。 
  有一天上午,专案组长及公安都来了。平常组长来看看我写的交代而公安不来。这次他们果然提出一个我早已预料却没说过的问题:你在广场上肯定有知根知底的同伙,这一点你一直隐瞒着。我矢口否认。他们说出了具体:那为什么你在广场上早晨和中午的衣服不一样? 
  我说:咳(我两个月前就编好了),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非要和我换衣服穿,于是我的蓝工作服就换成了他的浅灰夹克。 
  公安也不吃素的,大概说:夹克要花十几元买,工作服是发的,他不认识你干吗这样。我只好说:他可能觉得我太出众被盯上了不安全。公安又问:他没说什么时候再换回来?我说约好第二天晚7点在西单体育场(15年前已拆改为西单广场)再换回,但他第二天没来会我。 
  没想到公安非要我说出他的名字,我这次真是顺口诌的,说叫王德明。心说不可能有这个人,你们丫查去吧。 
  三四天后,他们又是全部上阵,说是今天给你一个立功机会,看看这些照片中人在广场上干了什么。大约三四张照片,我一个不认识。我不知怎么回事,将那几张照片摆在桌上,认真辨认——是想在心里回忆出些什么。我无意拿起一张照片(黑白一寸标准照),随手一翻,看见照片背面三个字:王德明。我心里啊呀一声,坏了,他们真的查出了几个王德明。 
  我还故作不屑地说:不是这个王德明。心里为这三四个王德明担忧,又一想他们没做过的事是不会承认的。 
   
  十、隔离审查期间我写了一尺多厚的交代材料 
   
  我大概被隔离审查了一个多月。大部分时间是在不停地写交代材料和思想认识,那一个多月我写了一尺多厚的稿纸。 
  除了交代事实,我肯定也无数次地写过如下认识:我对不起党和国家,犯下了严重的反革命罪行;我上了坏人的当,成了他们反革命的工具;我冲击小楼、当谈判代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爬上纪念碑浮雕是反革命的跳梁小丑;我不听政府的话,赖在广场,起到了破坏和捣乱的作用;我念《告工农子弟兵》,是把矛头对准了毛主席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我半道换衣服是想蒙混过关,但人民警察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要低头认罪。 
  我肯定也写了不少求饶文字:念我还年轻,请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我本质上是热爱党和毛主席的,不是故意犯的错误;我有技术有文化还可以为国家干很多事情;我要接受教训,抓紧思想改造。有一次我甚至假惺惺地问孟书记:以后我若特别努力的话,我还能入党么?孟给我的是蔑笑,他说:你先不要考虑那些事了,先交代好罪行再说。 
  总之,那一个来月,我把报纸电台上的极左语言用了好几遍。说空话大话谎话已经很顺嘴顺手了。那么多令我恶心的文字出自我手,后来我都不太相信,可当时没觉得什么,只是希望早点结束审查——我的骨头也实在缺钙呀。那时我的思想更是灰溜溜的,混一天算一天,尤其是想起很多人都在监狱中受苦时,我有时特惭愧地认为:他们在替我蹲监狱,我替他们在牢外清闲——每天能吃肉,每天不挨揍,买饭时照样能看见靓丽的女工,我真对不起他们,我真是小人、胆小鬼、软骨头——幸亏我不知什么有价值的地址,否则高压之下我当叛徒也说不定呢。想深了,我就自卑起来,肯定是一副甫志高(小说中叛徒)的表情。 
  我们组的工人尤其组长和哥们儿赵×对我特好。有几次赵组长、赵×偷偷地给我送来好吃的(好像是酱肉和点心)。我劝他们快离开我的小屋,他们不在乎,还说:就算来做你的思想工作,让你快些认罪。他们当然表示了:大家都希望你早些能自由,回车间,谁也不会拿你当反革命对待的,还说车间不少人挺佩服你的。 
  最出格的一次是朱师傅来找我,当时我已被审查了一个月,专案组不怎么来了,孟书记也不天天盯着我。朱师傅说:你肯定特想游泳,我带你去。他告我他提前看好了那孟书记去公司开会了。我出小屋时虚掩上门,仿佛我去厕所了。我俩是跳墙出去的。久违的游泳池,久违的自由泳,太美了。一个小时后我悄悄返回,无人察觉。我继续以写检查来练钢笔书法。 
  我小学时练过欧体一年多,进工厂后爱临黄山谷的字。至于硬笔书法我在青工中可能是最好的。艺无止境,我在那一个多月,练习悬肘写钢笔字(即肘部、手腕皆不伏案)。这样写字特挥洒自在,但没练过的人极不适应。到后期时我的检查,有时以《兰亭序》的笔意写,有时以怀素和尚的正楷写,但不敢使隶书,怕他们以为我在玩,也不学张旭,怕嫌认罪态度草率(草书与草率一个姓)。 
  魏师傅有一次给我偷送来一瓶酒和花生米,让我晚上闷时喝一点。我隔离的小屋边有几间青工宿舍。我能听见一个工友李××(家住西单,父是转业军人)每晚拉提琴。拉得一般,但旋律毕竟有美感。他拉当年比较抒情的小提琴曲《我站在金色的炉台上》(盛中国首奏),可惜他只能拉前面比较简单的部分。我想起我们一起喝酒、听黄色故事的快乐时光。他脸胖身不胖,大家叫他小胖子,人随和爱文艺。他比我大两岁。他跟我讲过一个漂亮姑娘追他,可她太矮。当时有工友还嘲过一句:高呀矮呀就那么回事,还不是两人中间找齐。 
  同进厂的工友魏×也来小屋看过我,还给我带来了小说。他那时开大卡车已经很熟练,可他刚开时撞车碎了髌骨,我们陪他去医院的。魏也爱小提琴,嗓音高却不爱唱歌让我嫉妒。我与魏进厂前都是玉渊潭中学的,我俩都是红卫兵,我还在初三入了团。他是校卫队的,专门管小偷流氓以及坏学生。他跟我讲过我们中学的不少风流事:某校宣传站的老师把我班某女生的肚子弄大了,后被判了刑;×××偷看女厕所被他们抓住;某女生是一“圈子”(文革用语,指女流氓),在哪儿乱搞;校防空洞总能逮到正在搞的流氓。 
  真不好意思,我在隔离期间,还做了几次朦胧的流氓梦并且“放了水”。梦外我是反革命,梦里我是流氓。那个年代,青工做春梦还是有羞耻感的。白天也是,有时写着写着“我的罪行”,裤里就翘了起来,那家伙比笔杆还硬呢。我们中学根本没上过“青春卫生”课。女性的那个部位一直是个谜,虽然也偷看过《农村医疗卫生手册》中的线描图,但仍不得要领——并且我也觉得图上画的那玩意儿也太难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爱情就与这种龌龊的东西有关吗?不可思议。 
  由于白天从事的是脑力劳动,是“文字”工作,觉就睡不太好了。失眠时想得更多的是厂里漂亮女工,今夜想这个,下夜想那个,每晚都是挺专一的。想得比较多的还有我们旅行的情节,比如我和榆次籍的李师傅、江西籍的方师傅以及青工陈××去大连玩的事:在黑石礁生吃小螃蟹,在星海公园下海,在旅顺遇一善良妇女免费请我们吃饭,在陈××的亲戚家老蹭饭惹人冷落,在海鲜饭店吃一碗最便宜的海鲜面是两元(小馆普通面也就一角五分),为省钱(花两元)坐大连到烟台的又臭又热又响的统舱。 
  隔离审查快让我烦了。毛主席什么时候才能发个最高指示,饶了我们这些青年呢。 
   
  原载《西湖》2007年第3期 
  原刊责编赵健雄 
  本刊责编王虹艳 


 
  。
  。19:47
  

有我,有你,有他
[俄]维多利亚·托卡列娃 


  岳萍/译 
   
  1 
   
  安娜等着已成年的儿子回家。 
  已经夜里两点多了,安娜的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事情。也许,儿子和一个金发美女留在宿舍过夜,而那女子却是个艾滋病毒携带者。病毒正在进入毛细血管,一秒钟的工夫就侵入到血液循环系统。病毒平稳地移动着,扩散着。现在,她的儿子因缺乏免疫力而面临死亡。他不断地消瘦,变得越来越苍白,像蜡烛一样渐渐地熔化。她将要为儿子举行葬礼,还要隐瞒死亡原因。哦,上帝呀!还不如当初让他结婚呢!为什么,为什么两年前要阻止那场婚姻!但又怎么能不阻止呢?那女子来自马里乌波利,比他大6岁。这还不是全部,她有孩子,却不要孩子,交给孤儿院养到3岁又送给了别人,自己却呆在莫斯科钓金龟婿。而儿子这个傻瓜昏了头,竟然要去婚姻登记处登记,安娜藏起了他的身份证。她不想听儿子的解释,自己也不想多说,她去了教堂,双膝跪地向上帝祈祷,终于拆散了这一对儿。 
  她胜利了,换来的却是等待。 
  安娜神经紧张。“够了,”她对自己说,“不要再瞎想了!为什么会在宿舍?哪里来的艾滋病?也许他并没有和女人在一起,而是与朋友在一起,在某个朋友的厨房里喝酒呢,结束之后就会回家的。” 
  要是喝醉了突然打起架来怎么办?他打了别人,自己也挨了揍,躺在地上打滚,流着血。也许,他被扔出窗外,面目全非。上帝呀……要是他还活着,他会打电话的,平时有什么事情他总是打电话回家。没有打电话就说明他死了。 
  安娜慌忙走近电话,拨通了09,询问了意外事故管理局的电话。 
  “喂?”意外事故管理局那边传来了充满睡意的声音。 
  “对不起,请问你们那里有没有见到一个年轻人?”安娜问道。 
  “多大?” 
  “27岁。” 
  “穿什么衣服?” 
  安娜开始回想,“他穿的什么?”听筒里的声音很不耐烦,“你在搞什么名堂?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起来喝点茶?” 
  安娜想:“人家发生了不幸的事情,他们却还想着喝茶!”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安娜扔下话筒,跑向门,打开。她所想象的第一种和第二种可怕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儿子和女人在一起,而且喝醉了。是的,他活着,笑着,旁边是金发女郎。安娜没有仔细看,只是用眼角留意了一下,虽然只是眼角看了看,却也发现,这是个美女,完全可以去参加选美比赛。 
  “妈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伊拉。”阿列克醉醺醺地勉强挤出这句话。 
  “很高兴认识你。”安娜说。 
  当着伊拉的面给自己的儿子一巴掌实在是不太妥当,但是安娜真想这么做,手都痒痒了。 
  “伊拉能在咱们这里过夜吗?她们的宿舍进不去了,大门锁上了。” 
  “宿舍?”安娜想,“看来,又是一个外来户。” 
  “从哪个城市来的?” 
  “斯塔夫罗波列。”阿列克代伊拉回答。 
  前任女友来自马里乌波利,这个来自斯塔夫罗波列。 
  安娜闪了一下身,给年轻的一对儿让开路。两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酒气,他们走进阿列克的屋子。屋子里传来沙发床陷下去的声音,安娜了解这声音。接着又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搞得像是狂欢节似的。 
  有个儿子实在是让人操心。儿子小的时候,安娜担心他从窗户上掉下去,就换到一楼;他到军队服役,又担心老兵欺负新兵会让他受伤。现在长大了,成年了,照样操心。 
  安娜睡不着,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怎么就数起马里乌波列、斯塔夫罗波列有几个字。马里乌波利——5个字,斯塔夫罗波列——6个字。这又能意味着什么呢?曾经要是她稍微丧失理智,她就会有两个孩子。她不想要第二个孩子。她与丈夫平和地生活,所有的人都羡慕地赞叹“多幸福呀!”但只有他和她知道,这一切是多么脆弱。安娜向往新的爱情,而且在等待着。若是再有一个孩子就会剥夺这种爱情发生的可能性。 
  安娜在屋里走来走去,凝视着丈夫的遗像,似乎在审视现有的幸福。 
  一切瞬间就结束了。丈夫去上班,一个小时后安娜接到电话,丈夫死在了研究所的走廊里。安娜是坐急救车陪伴死去的丈夫来到停尸间的,丈夫躺着,像是睡着了,也许他不知道自己死了。安娜毫不掩饰地凝视着他的脸,试图读出他最后一刻的感受。安娜盯着他的腹部,腹部正是显示生命活力的部位,如果这个部位不动了,就意味着他确实死了。 
  有一天,安娜做了一个梦,梦到丈夫坐在她面前,微笑着。 
  “你已经死了!”安娜很惊奇。 
  “事实是我爱上了别人,”丈夫解释说,“我离不开她,但我可怜你,于是就假装死了,其实我活着。” 
  安娜醒来就哭了。她当然知道丈夫已经不在了,但这个梦却道出了一个事实。丈夫好像是爱着某个人,但又不敢逾越这个家庭。就这样死了,还不如他离开这个家呢。 
  丈夫死后安娜就剩下一个人。42岁,但看起来只有35岁。安娜有许多追求者,但她没有再婚。这些男人都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让你喂他吃,喂他喝,哄他睡,最好什么都替他做了。当然,安娜有过一段恋情,怎么说呢?这是一个古怪的人,有点像契诃夫笔下的维尔希宁:整洁,不幸,妻子性格怪异,当然,也很穷。不过这是改革(1985—1991年苏联进行的改革)之前。改革之后他进入合作社工作,每个月赚2000。这时候警示灯亮起来,他忙得根本不像人,而像一条赛后的狗,累到了极点。他没有时间去感受疲劳和痛苦,各种各样的事情充斥着他的大脑。工作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他一副幽怨的样子,好像受到了什么委屈。看来他也想把他们之间的爱情化为乌有。 
  在一个美好的日子,安娜明白了,她曾经拥有过一切。那一切都是真实的:丈夫,孩子,房子,家庭。现在丈夫没有了,剩下的是孤独,最真切的联盟就是与寂寞的联盟。 
  女人不能没有一个心灵的依靠,安娜的依靠就是儿子。他聪明,帅气。而儿子现在内心的寄托却是从斯塔夫罗波列来的伊拉。斯塔夫罗波列——6个字。马里乌波利——5个字。现在安娜还有什么?只能数数了。 
   
  2 
   
  伊拉醒来时是午后1点。在这之前阿列克已经起来,他做了早餐,吃过就去上班了,而且已经做了一个预约手术。安娜去了一趟超市,准备了鸡肉做午餐。现在她正坐在桌前工作。 
  学校的教学计划有了很大的改变,苏联时期的历史教材实际已经重新编写了,很多孩子都没有通过考试。安娜教的是法语,这门学科还是和从前一样:有我,有你,有他。出现了一些新的教学法:速记法、睡眠记忆法。安娜对此持着怀疑的态度,她认为这就像减肥——瘦得快胖得也快一样,肯定是记得快忘得也快。最好的还是传统的记忆方法:温故而知新。 
  终于,房间里有了声响,是赤脚走动的声音,接着传来浴室水流的声音。 
  安娜想,应该给她吃点东西,年轻人总是很贪吃的。于是她走进厨房,煮上咖啡。伊拉从浴室出来,穿着阿列克的睡衣。她看起来很漂亮,像昨天晚上一样,甚至更漂亮。光洁的额头,奥菲莉亚(《哈姆雷特》剧中哈姆雷特的情人)式的直发,明亮的蓝眼睛闪烁着青春的光芒。安娜在设想,如果奥菲莉亚在哈姆雷特那里过夜,早晨出现在哈姆雷特的母亲——王后面前,那会怎么样?安娜不太理解,为什么奥菲莉亚要溺水而亡。然而眼前的这位是不会投水的,就算周围所有的人都投水了,她也还是坐在那里喝着咖啡,抽着香烟。 
  “早上好!”伊拉打招呼。 
  “中午好!”安娜说。 
  伊拉坐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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