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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浪传奇-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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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即令故人相见,我只须照例在脸上贴一副假人皮,她也仍然猜不出我就是长孙无垢。哈哈!”

说着大笑不止,甚是得意。

阔孜恍然大悟,大拇指一翘,笑道:“老爷,您老人家才是高人。属下佩服。”

江浪直听得喘不过气来,万万料想不到,连冰莲仙子、苦因大师等人也均不知长孙净和长孙无垢竟然便是同一个人。而自己与花小怜约定之事,此人似乎早已猜到。

阔孜陪着笑了几声,又道:“老爷,这个姓江的小子,却是怎么回事?”

长孙净一笑,摇头道:“想不到阿依汗那个傻丫头竟会嫁给这么一个山野村夫,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镖头?唉,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看来宗元和解宏哥儿几个把她从中原带回来,倒也及时。”

阔孜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合不拢来,过了片刻,才怔怔的道:“老爷,难道这小子便是大小姐去年在中原下嫁的那个乡下佬丈夫……”

江浪听到这几句话,恰如晴天霹雳,惊得呆在当地,做声不得。

他至此方知,自己魂牵梦萦、念兹在兹的爱妻“鲍小昙”竟然便是长孙无垢之女“阿依汗”。

阔孜走近一步,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又将江浪细细打量一遍。

长孙净哼了一声,道:“你不必看了。阿依汗在中土所嫁的,确是这小子。那日宗元带她归来之后,曾经向夫人和我详细禀报过这件事情。这姓江的小子生长于马陵山下,土里土气,武艺低微,怎配得上阿依汗这等‘草原第一美人’?只怪鲍东来那个八蛋,若非是他这般高手保护,阿依汗那小丫头又怎会过得草原大漠,万里迢迢的逃到中土?唉,我只道她去中原探寻生母,认祖归宗,没料到她竟然嫁给了这个乡下小子。这一切不用说,一定都是鲍东来所出的主意!”

过了片刻,又道:“‘剑底游魂’鲍东来是点苍派的首席弟子,剑术通神,连‘飞天魔’高岩当年也只不过险胜他一招半式而已。幸亏宗元的刀法已得我真传,这才在盐城郊外将其就地正法。不过就这般杀了这厮,其实是偏宜了他。哼!”

二人的这一番对答,江浪直听得轰轰入耳,雷鸣不绝,霎时之间,脑海中仿佛是一片空白。

阔孜沉吟道:“老爷,后……大小姐本来一直在宫中闹个不停,连昆弥陛下也束手无策。倘若让她知道他中原的老公来寻他了,岂非……”

长孙净哼了一声,道:“阿依汗是你看着她长大的。你倒是说说,那小丫头当真是好好的后娘娘不做,定要彩凤随鸦,跟着这乡下佬受苦不成?”顿了一顿,也不知想到什么,又道:“不好,今日这后生来得蹊跷,我得和夫人好生商量。阔孜,你立即去旅馆把那个小姑娘也抓回来,我要亲自审问。这个姓江的后生不足为虑,我只担心水天教的家伙和那个冰莲仙子。”

阔孜道:“属下明白了。”

长孙净又道:“本座所以对你说这么多,便是希望你明白,水天教的高手和冰莲仙子极有可能都在城中。宗元现在宫中当值,宏儿又被杀,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快去罢。”

阔孜道:“请老爷放心。属下一定将那个小姑娘带回来!”

说着转身快步而去。

长孙净在屋中踱来踱去,过了片刻,走近江浪,伸手拍拍他肩膀,笑道:“适才我二人那些话,你都听明白了罢?阿依汗,也就是你妻子鲍小昙,她现下贵为后乌国后。年轻人,你们这次西域之行,根本是毫无意义。还有,公孙凤那个女人一切是枉费心机了!哈哈。”

但见江浪呆呆站着,脸色惨白,更无半点血色,口中翻来覆去的喃喃道:“鲍小昙便是阿依汗,她做了后乌国后!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自刚才听到鲍小昙便是后乌国后阿依汗之后,犹似五雷轰顶,全身发颤,浑浑噩噩,宛若患了失心疯一般。

长孙净甚是得意,对那二人道:“押着他跟我走,去佛堂!”

从暖阁到佛堂并不远,一路之上,相府中自是风景如画,但江浪眼中瞧出来一片白茫茫地,恍若未见。

尚未近前,佛堂中传来木鱼之声。

佛堂门外站着侍候的两名婢女忽见相爷一行人前来,急忙拜伏行礼。长孙净问道:“夫人还在诵经么?”一名婢女道:“是。”

长孙净点一点头,背负双手,缓步入内。

这座佛堂并不甚大,陈设甚是简陋。桌上放着木鱼、钟磐、念珠,还有一叠佛经。

一位身披缁衣的中年美妇跪在一个蒲团上,左手拿鱼,右手拿椎,正自轻轻敲击。

长孙净双手合十,向佛像微微躬身,并不跪拜。

那美妇将木鱼和鱼椎轻轻放在桌上,既不抬头,又不起身,淡淡的道:“你来做甚么?”

长孙净微微一笑,道:“本来我也知道,夫人诵经之时,一向不喜外人打扰。只不过,今日之事,颇为特殊,我不得不来。”

那美妇哼了一声,冷冷的道:“甚么事,说吧?”

请假几日,父亲去世三周年祭,须回老家料理。

第78章 白痴千金(三)

七十八、白痴千金(三)

长孙净微笑道:“今天有一个客人上门,我把他也带来了,现在佛堂外的院中等着见夫人。”

那美妇淡然道:“我已多年不见外客。后乌国上至昆弥,下到牧人,一概不见。你岂不知?”

长孙净微笑道:“夫人乃万金之躯,自然不见俗客。只不过,外面这个小伙子,相信夫人一定很感兴趣。”

那美妇闭着双目,左手握了一串念珠,轻轻拨动,隔了一会,突然睁开眼睛,问道:“莫非是公孙凤那个贱女人的手下?”

长孙净摇头笑道:“还是夫人聪明。虽然不是那位公孙教主的手下。却也差不多。”

那美妇阴沉着脸,道:“你别卖关子了。说罢,到底是什么人?”

长孙净笑容立敛,缓缓说道:“不知夫人还记不得记得,去年十月初八,宗元和宏儿一行人将阿依汗从中原带回之时,曾经向你我禀报过关于她的详细情由。那小丫头跟着鲍东来逃回中土后,已擅自成了亲。当日她所嫁的丈夫,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乡巴佬儿,在一家镖局里做事,名叫‘江浪’。”

那美妇微微颔首,道:“我当然记得。你的两名高徒精明能干,这件事也查得清清楚楚。你跟我说这个做甚么?唔,难道那个姓江的小镖头找上门来了?”

长孙净一笑,道:“不错!这个后生虽然功夫平平,却很有种,间关万里,不辞辛劳的前来西域,定要迎回自己妻子。”顿了一顿,又道:“我料想,他是奉其岳母公孙凤之命,誓不空回!”

那美妇脸色一变,左手急速拨弄念珠,隔了片刻,缓缓道:“宗元不是说,公孙凤和阿依汗母女并未相认。这个乡巴佬又是如何认那个贱女人做岳母的?”

长孙净摇头道:“人已带到。夫人何不亲自审问他?”

那美妇眉头微皱,沉吟不语,又隔了片刻,道:“宏儿那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听说数日前你让宗元派他去张记客栈杀了郝丰师徒二人,结果他自己也横尸街头,莫非华山派另有高手来了西域?”

长孙净冷笑道:“据我所知,华山派近年来每况愈下,名头早已无复当年之隆。现任掌门人岳百川根本就是个尸位素餐的废物。华山派一干门人想要杀我爱徒,还没这资格!”

那美妇冷冷一笑,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宏儿的死和华山派无干,却与阿依汗在中原所嫁的这个小镖头有干系?”

长孙净道:“不错!好教夫人得知,这姓江的后生所住的旅馆,与前些日子在大礼拜寺门外候人的那位白衣姑娘主仆三人是同一家。我猜测这小子必定便是她所等候之人。”

那美妇一怔,道:“听宗元说,那位白衣姑娘不但美貌动人,而且身手也不凡。你不是曾经得到过密报,说是中原水天教的总管极有可能来到西域了么?这位姓花的总管据说是那贱女人手下第一爱将,听说她也是一位闭月羞花的美女。哼,江湖中人都说,当年公孙凤是‘天下第一美人’,有绝世之姿,想不到连她的手下大将竟也是一个绝代佳人。”

长孙净叹了口气,道:“因此我怀疑那位白衣姑娘就是那位姓花的水天教总管。”

那美妇默然,隔了一会,问道:“那位花总管突然又不见了,难道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长孙净又叹了口气,道:“我在后乌城中各处都安排了人,却连一点儿线索也没有。我也很想知道,那位白衣姑娘究竟去了哪里?”

那美妇哼了一声,愠道:“倘若当真是那个贱女人所派来的人,所谋者无非是我的性命和宫里的小丫头而已。她是不可能会轻易离开的。现下一定还在城里。宏儿虽然死了,你手下高手可不少,想要追杀一个小姑娘,岂非易如反掌?郝丰师徒和鲍东来不也一般都尸骨无存了罢?”

长孙净干笑两声,道:“罪过,罪过。佛祖金身在前,夫人何必提及这等血腥之事?”顿了一顿,叹道:“更何况宏儿也被高手杀死了。”

那美妇神色木然,嘴角边挂着一丝冷笑,却将手中念珠拨弄得更加急了。

长孙净柔声道:“夫人莫急,只要寻到那个白衣姑娘,证实她便是水天教总管,我一定信守诺言,将她交给你处置。”

那美妇哼了一声,愠道:“这些年来,你倒是信守诺言!只不过现下人都藏起来了,却到哪里寻得着她?”

便在这时,室外院中又是一阵快步飞奔之声,随即门口人影一闪,一名簪花少女冲了进来。她手中的布娃娃已缺了半手半脚,似乎是被刀削剑斩一般。气喘吁吁,头发蓬乱,叫道:“妈妈,妈妈!救命,救命!”一下子扑进那美妇怀中。

来人正是先前那疯疯癫癫的相大禄府二小姐。

那美妇脸一沉,推开自己女儿,皱眉道:“又怎么啦?”

那少女满脸惶急,举起手中布娃娃,连连摇晃,一叠声的叫道:“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说着又伏在美妇怀中,抓紧她双臂,身子籁籁发抖,似乎吓得不轻。

那美妇见女儿埋头不动,抓住自己死也不肯松手,摇头叹道:“相府之中,焉有危险?古丽夏提怎会吓成这个样子?唉,咱们的这个傻闺女,好一阵,坏一阵,她这一辈子,怕是也好不了了。”

长孙净也叹了口气,显然也对自己的白痴千金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忽道:“夫人,那姓江的后生既敢公然找上门来,自投罗,也是他命苦。此人是杀是留,一凭夫人处分!”

那美妇目露凶光,咬牙道:“既然跟公孙凤那个贱女人有关,岂能容他?杀!”

长孙净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吩咐赵刚一刀宰了那后生!”转身欲行。

那美妇忽道:“且慢!”

长孙净回过头来,并不作声。

那美妇一面伸手轻拍女儿背脊,一面缓缓道:“让那姓江的小子进来罢。我倒要瞧瞧,阿依汗那小丫头连堂堂一国之君也不肯相从,定要自行出嫁,她的夫婿,究竟是何等人物?”

于是江浪又被赵刚、赵强兄弟押入佛堂之中。

他虽被当今后乌国后阿依汗便是自己娇妻鲍小昙之事惊得不轻,一时间不免六神无主,方寸大乱,但这时已神智渐渐清醒,连适才那相府二千金发疯也似的从自己面前奔过,也已瞧得分明。

赵刚和赵强二人放下江浪,一齐向那美妇躬身行礼,道:“参见夫人!”

那美妇略一点头,一双凤眼却须臾不离僵立不动的江浪,连赵氏兄弟又悄悄退出,也不理会。

她向江浪凝目注视良久,忽道:“长孙无垢,你不是……你不是开玩笑吗?”。

长孙无垢苦笑摇头,道:“若说开玩笑,那也是咱们的后娘娘在开玩笑。”

那美妇蛾眉微皱,道:“这少年相貌平平,充其量便是个小镖师,能有多大出息?这倒奇了,阿依汗那小丫头自恃美貌,眼高于顶,连宗元那般英武不凡的神刀堂高手也不肯嫁,连后乌国的末振将子也不肯嫁,甚至连一国之君的昆弥也是逃婚在先,虽然后来又被捉回后勉强入宫,迄今为止,仍是不肯让昆弥进入自己寝宫一步。我只道她会嫁给一个潘安宋玉一般的美男子,哪知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乡下小子。这,这又从何说起?”

长孙无垢苦笑道:“夫人有所不知。其实现下后乌城中,私下里都叫阿依汗‘处女后’。昆弥若非忌惮我这个相大禄权倾朝野,只怕早就动粗了。”

江浪听得二人对答,心念一动:“处女后,处女后,旅馆老板的话原来竟是真的!唉,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连哈克札尔大哥都听过的这个后乌室传说,竟然是我妻子鲍小昙的事情。”

本来他乍闻鲍小昙亦即阿依汗的后身份之后,又惊又怕,又慌又乱,当真是思潮翻涌,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但这时那美妇的一番话,却令他心中隐隐约约存了万一的指望。

至少,阿依汗(鲍小昙)是心甘情愿嫁给自己的。她因不肯听从长孙无垢夫妇的安排,甚至不愿嫁入宫,毅然从西域逃至中原。虽然后来又被捉了回来,却迄今不从后乌国主,始终守身如玉,显然浑不以后乌国后之尊为念。

霎时之间,他一颗心怦怦乱跳,栗六不安,想到妻子并未背弃自己,精神为之一振。

那美妇将江浪上下细细打量一回,转头问道:“长孙无垢,适才你是说,这少年是自己上门来见你的,却是何故?”

长孙无垢微微一笑,道:“夫人言下之意,本座身为位极人臣的大人物,怎会见一个无名小卒是罢?”当下将苦因和尚写信相求之事说了。

那美妇接过书信和那副佛珠手链,点了点头,道:“原来你是冲着苦因和尚的金面,才肯接见这小子的。哼,那个苦因和尚忒也不知好歹,竟然也多管闲事。”顿了一顿,问道:“你让赵家兄弟点了这小子的穴道了吧。先拍开他哑穴,我有话问他。”

长孙无垢摇头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赵氏兄弟压根儿便没有点他哑穴。这少年脓包得紧,一听说自己的老婆做了后,登时面如死灰,吓成了现下这个样子了。”

第79章 母女相残(一)

七十九、母女相残(一)

那美妇将手中佛珠手链丢在地下,哼了一声,道:“阿依汗那小丫头居然将我随身佩带的手链留在这小子身边,倒是聪明得紧。嗯,让这位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给他做了三天的新娘子,也不知这姓江的小子前世敲穿了多少个木鱼呢!”

长孙无垢笑道:“不错。说来这小子能得阿依汗垂青,实在是艳福不浅。当然了,相比之下,夫人您能委身下嫁给我这等粗人,我长孙无垢的福气也决计不在这后生之下。哈哈!”

那美妇木然无语,抬起头来,望着佛像金身呆呆出神。

长孙无垢向她偷眼相瞧,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真是傻,明知你始终忘不了律天南,却每日里自己欺骗自己。事情都过去快二十年了,律天南也早已不在尘世,你、你还没忘情于他么?”

那美妇听到“律天南”三个字,脸上肌肉猛地抽动,欲待发作,一句话本已到了口边,不知想到什么,又即强行缩回。

长孙无垢见夫人花容变色,微微一惊,忙不迭的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夫人,是无垢不对,一时失言。当初我答应过你,不再提那个人。我不该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惹您不快,请夫人大人大量,别跟无垢计较!”

那美妇摇首长叹,眼眶一红,珠泪欲滴。

长孙无垢神情越发惶急,又道:“夫人,您别这样!是我不对,是我该死!想当年你在莎车城允婚之时,我曾向你立过重誓,今生今世只要能得夫人为妻,我长孙无垢从此洗心革面,不再做强盗山贼,一切唯夫人之命是从。这些年来,若非夫人你在背后出谋划策,运筹帷幄,我又怎能建立赫赫功业,纵横草原大漠,开创这后‘乌孙国’大好基业?现下西域诸国人人都说,是我‘长孙净’辅佐昆弥统一乌孙部族,还将这‘摩天城’收入囊中,易名为‘后乌城’,堪称丰功伟绩。甚至还有人将我当作西域的诸葛亮和姜子牙。其实,只有我知道,这些全是夫人之功!”

那美妇冷冷的道:“你能说出这些话,还算有自知之明!指点江山,开疆拓土,这些本是你们血性男儿该干的事情。当初若非你对我言听计从,不似郝丰、鲍东来、钟无天、谢守信等人一般冥顽不灵,我又怎会舍众人而嫁你?”

长孙无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住价的点头,直是陪笑,却哪里像个威仪棣棣、位高权重的相大禄大人?

那美妇又道:“你现下在这后乌国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权势熏天。何必对我这般低声下气?哼,我也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因此也曾让小柔代我物色了不少美人儿侍候你。长孙无垢,你若然再提那个人的名字,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长孙无垢连连点头,唯唯答应,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气。

江浪在旁看得呆了。

那美妇板着脸训斥了一番,取帕拭泪,只听得怀中女儿鼾声大作,竟自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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