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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浪传奇-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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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浪随手招架,拆解数招,心道:“这厮刀沉力猛,身法矫健,下手狠辣。当真在战阵之中,倒不失为一员猛将。但他凶残成性,虎狼之质,有这种本领,决非后乌国百姓之福。”

言念及此,忽地右手倒持长剑,左手横臂突肘,却是流星神拳中的一招“月落星沉”,闪电般抓住弯刀刀背,喝道:“撒手!”

黄袍人顿感寒意袭来,手中猛地一空,自己的弯刀竟已莫名其妙的脱手自去。霎时之间,他身子酥了半边,痛得泪水鼻涕齐下。抬头望时,却见江浪好整以暇的拈着自己的刀背,冷冷的注视自己。

他大骇之下,倒也精乖,急忙退后一步,向江浪鞠了一躬。

既然二人功夫悬殊,当真不可以道里计。若不此刻鞠躬认输,更待何时?

火光之下,江浪冷眼相睨,见黄袍人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满脸阴鸷之色,神情极是怨毒。显然,此人决不会当真诚心悔改。

霎时之间,江浪脑海中又闪过仇大海一家惨死之状。他哼了一声,将弯刀投在足边,左手挥处,啪啪啪啪,连打他四个耳光,随即一把抓住他后颈提起,如稻草般抛了出去。

众武士和兵士但见江浪出手如风似电,将那黄袍人掷飞的一瞬之间,左手一翻一勾,已将他背后的大号铁胎弓挟手夺去。

但听得蓬的一声大响,数声惨叫。却是那黄袍人远远跌落在三丈之外。只是雪厚地滑,他屁股着地,又撞在另外的几名伤者身上,滚作一团。几个人齐声惨叫,犹似杀猪一般,声势倒也蔚为大观。

一干武士见江浪持弓而立,漫天飞雪之下,越加神威凛凛。众人尽皆为他气势所慑,哪里还有一人再敢妄动?

江浪自左而右的扫视一遍,神色冷然,突然双手将长弓一拗,喀的一声响,一张镶金嵌玉的大铁弓登时断裂成数段。

众武士和兵士均知自家主人的这只“穿云弓”乃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神兵利器,百步穿杨,一弓三箭。弓身更是上等精铁所制,坚固柔韧。不料在这位东土来的白袍少年手中,一下子便即硬生生的拗断,宛如孩童玩具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无不动容。

江浪将断弓往地下一掷,伸手作个驱逐的手势,虎目一瞪,喝道:“滚!”

他这句话虽然没有翻译,但在场一众后乌国官兵仿佛豁然开窍,发一声喊,当即携了那黄袍人和一干倒地呻吟、或死或伤的同伴,你推我拥,连滚带爬,牵了马儿,仓皇离镇而去。

片刻之间,前来夜袭小镇、烧杀劫掠的后乌国官兵走得干干净净。

江浪伸手抱起芳芳的尸身,呆立大雪之中,心中充满了悔恨和悲痛。

过不多时,镇上已经多出不少乡民来。这些人大多为哈萨克人,也有几户汉民和草原上其他部族的百姓。

众人望着江浪,你一言,我一语,脸上均露出激动之情。只是各人所说的均是西域当地土话,难以听懂半个字。

江浪听出一个老人说的是汉语,微一点头,向那老人道:“大叔,我是从中原来的汉人,不懂西域话。他们都在说些甚么?”

那老人大喜,走上前去,上下打量着他,笑道:“啊,太好啦!原来你当真是汉人!小老儿姓赵,便住在镇子后头,就那间拐角处的小木屋里。我是卖面饼过活的。年轻人,这次多亏你打跑那些后乌国的狗贼,我和镇上这些邻居才没有遭殃。大家都非常感激你!”

江浪一声苦笑,望着怀中的芳芳,对那姓赵老者道:“赵大叔,坏人都走了。大家也就不必再担惊受怕啦!”

赵老者回过身去,向众人大声说了几句哈萨克话。众人纷纷点头。又有人问赵老者,江浪是甚么人,现下该怎么办,敌人还会不会再来。

江浪听了赵老者译出的言语,心中一动,望了望镇头的几间着火的房屋,对赵老者道:“赵大叔,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当务之急是大家先救人救火,你看如何?”

赵老者点头道:“不错。救人救火,别的事,先放在一边!今夜能捡回一条命,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罢!”

当下众人纷纷提水投雪救火,安顿被打伤的乡民。差幸除了最先着火的几户人家之外,后来的几家火势并不大,抑且这夜虽下着大雪,却没刮风。各处屋顶积雪甚厚,却也不虞火势蔓延。

忙了好一阵,火势终于扑灭。

江浪出手却敌之时,后乌国一干官兵入镇不久,刚刚开始入室劫掠,尚未大肆纵火,因此,除了仇大海一家及镇头的三家计二十四口哈萨克乡民遇害之外,黑水镇大多数百姓及财物俱得以保全。

江浪带着众人一起安厝好仇大海等几家受害百姓的遗体。

众乡民望着被惨害的邻居遗体,不禁怆然泪下,脸上均有悲愤之色。

赵老者低声跟江浪商量了一阵,意思是大伙儿都担心后乌国的强盗官兵去而复来,不敢回家。希望江浪暂时别离去。

江浪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一凝思间,说道:“我就住在孙家客栈,暂时不会走。赵大叔,你让大家先回去罢。外面冰天雪地,别冻坏了身子!”

江浪跨进孙家客栈大门之时,一望之下,不禁吃了一惊。只见那盏“卫”字红灯笼兀自悬在门前,但是院内及大堂等处却一团狼藉,显然也曾发生过恶斗。

担架上的那个伤者仍然躺在原处,只是已经昏迷过去。沙吾提等几名卫士死伤过半,或坐或躺,围着火盆取暖,神情甚是狼狈,显然都与人动过手。

至于客栈掌柜孙宏和店伙等人,却不见踪影。

江浪心中嘀咕,不知道店中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沙吾提见江浪进来,脸现喜色,一跛一拐的迎上,说道:“勇敢的中原少年,听说贼人都被你打跑了,真是太好啦!”狂喜之下,却忘了江浪听不懂自己的哈萨克语。

江浪见他右腿裹着纱布,皱眉道:“啊,你怎地受了伤?孙掌柜人呢?”

两人各说各的,却是谁也不听懂对方的话。

沙吾提叹了口气,伸手指着一众受伤伏在桌上的哈萨克武士,摆了摆手。

那两名年轻猎户马立克和木依丁对瞧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来到江浪身前,同时跪拜下去,叫道:“师父,教教,我们,徒弟!”

江浪一呆,皱眉道:“你们干甚么?”

马立克一面磕头,一面说道:“师父,打强盗,好本领!”

木依丁也大声叫道:“师父,打强盗,好本领!”

江浪见二人额角青肿,脸上丝丝血痕,衣服破烂,似乎刚刚跟人打过架一般。这二人不会汉语,说来说去,也只有“师父”、“打强盗”、“好本领”这三句,显是刚刚跟人学来的。

第42章 大红灯笼(一)

四十二、大红灯笼(一)

江浪将二人扶起,摇了摇头,心道:“我是来西域救我妻子的,可不是来收徒弟的。再说,以我的年纪,如何能做你们师父?”呆立不动。

马立克和木依丁垂手肃立,也自不敢作声。二人均拿不准,面前这位中土来的少年英雄会不会答允收自己为徒。

沙吾提忽地眼前一亮,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马、木二人,对江浪道:“中原少年,救命,救命!”拉着他手,指着担架上的伤者,一脸焦虑与惶急的神色。

江浪心想:“看来这个伤者情形不妙,该不会死了罢?”走上前去,俯身查看伤势。

他伸手在那伤者鼻息一摸之下,竟似没了呼吸,不由得一惊,皱眉道:“怎么,怎么会死了呢?”

沙吾提垂头丧气跟在他身后,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的主人,死了,敌人,来了,他不活了!”

江浪侧头想了想,又将手伸入毛毯,在那伤者胸前摸了摸,只觉他那颗长偏了的心脏仍自微微跳动。

他心中一动,取出一个青花小瓷瓶,拔出木塞,倒出一粒绿油油的蜡丸。那正是姬凌霄所赠的“碧灵丹”药丸。

他将药丸放入那伤者口中,随即右手握住他左手,将一股至纯至正的混沌神功缓缓送入他体内。他双手捏成剑诀,掌心向下,两手分取那伤者牙关紧咬处的“颊车穴”,力透指尖,真气到处,那伤者张开了口,缓缓将丹药吞入肚中。

沙吾提在旁瞧得呆了,半晌摸不着头脑,迟疑道:“中原少年,你,你……”

便在这时,那位躺在担架中的伤者忽地咳嗽了两声,又大口大口呼了几口气,胸口起伏不定。须臾,慢慢睁开眼睛来。

江浪淡淡一笑,说道:“终于能开口了。你的命倒是不小,刚才差一点便断气没命啦!”

那伤者又咳嗽了两声,喘息道:“多谢江英雄,救,救命之恩。其实,我,我还是能听到动静的。无论如何,你又救了我一命!”

江浪脸现愧疚之色,望着手中的香囊,缓缓摇头,黯然道:“你别谢我。我,没能好好救人。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不少人!”原来他脑中又想起了那小女孩儿芳芳,想起了那本该好好生活的一家人。

便在这时,忽听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问道:“你明明救了全镇的人,为何要这么说自个儿?”

江浪一惊回头,却见两个人从内堂缓步而出,一人是客栈掌柜孙宏,另一人正是适才发射银针相助自己的那位身穿紫袍的虬髯汉子。灯光下只见他满脸含笑,悠然自得的摸着胡子,显然便是问话之人。

奇怪的是,孙宏稍微落后于那虬髯汉子半步,神色间十分恭敬。

江浪站起身来,躬身抱拳,强笑道:“多谢这位兄台适才援手之恩。在下江浪,请问尊驾高姓大名?”那虬髯汉子微微一笑,抱拳还礼,说道:“不敢,在下姓苗,单名一个飞字。忝为大雪山观止峰‘卫八太爷座下师爷’,前日收到此间孙掌柜飞鹰传书,才知道江兄弟到了黑水镇,这才专程前来相晤。”

江浪越发吃惊,想起先前的那张字条,问道:“难道,那副字条是你,你……”

那虬髯汉子苗飞点头一笑,道:“苗某不怎么识字。那幅字条确是苗某托小妾代笔的。江兄弟,你乘的是千里马,却差点行了两个月之久。看来你是兜了老大的圈子啦。在下奉命在这周遭两千里一带恭候大驾多时了。哈哈!”

江浪又惊又喜,听此人言下之意,对自己的行踪殊不陌生,显然便是岳母安排在西域的自己人。

他正要接话,一瞥眼间,忽见那担架上的伤者缓缓坐起身来,强忍痛楚,又挣扎着要待站起。

沙吾提和一众武士忽见主人醒转,无不大喜过望,纷纷上前搀扶。

那伤者推开众人,缓步来到江浪身前,不住鞠躬称谢。

灯光之下,江浪见那伤者年纪较自己稍长,约莫二十四五岁上下,生得浓眉大眼,相貌甚是英俊。只是他重伤初愈,脸色苍白,神情委顿。

那伤者行礼已毕,这才抬起头来,望着江浪。不料他目光乍一看清楚江浪的面容,登时身子一震,两只眼珠睁得圆圆地,脸上露出错愕之极的神色,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

江浪奇道:“怎么啦?”

那伤者惊愕之下,强自定了定神,伸手揉了揉眼睛,又细细瞧了瞧江浪,缓缓摇头,喃喃的道:“太像,太像啦!”

江浪更加摸不着头脑,又问:“太像甚么?”

那伤者不答反问:“你,你可曾去过后乌国宫?”

江浪微笑摇头,道:“在下是初次来西域,从未离开过中国。后乌国在哪里,我可没有去过。”

那伤者缓缓点头,叹了口气,皱眉道:“或许,或许我看错啦!那几幅画上的男子……真是太像啦!”凝视着江浪,怔怔不语。

苗飞显然已从孙宏口中得知那伤者之事,哼了一声,叫道:“喂,你这人胡言乱语,好生无礼。你别忘了,你的小命乃是这位中国少年所救。按照你们哈萨克人的规矩,这位江少侠便是你的恩公和主人,以后你要唯江少侠之命是从!”

那伤者点了点头,胸膛一挺,昂然道:“不错。若是没有江英雄仗义出手,我哈克札尔早已死掉啦!”顿了一顿,向江浪躬身行礼,大声道:“江英雄,我……在下名叫哈克札尔。蒙你救了我这条性命,哈克札尔在此起誓,今后甘愿听奉恩公命令,不敢有违!”

江浪摇头道:“我刚才说过了,你别谢我。其实我也害死了不少人!”长叹一声,嗒然不语。

哈克札尔、苗飞、孙宏等见江浪眉目间难掩伤痛之色,左手中握着一只香囊,轻轻抚摸。苗飞奇道:“咦,怎地又有人送你香囊了?该不会是小姑娘的玩意儿罢。看来你身上的‘定情信物’当真不少!江少侠,原来你这么多情多义啊。”

江浪脸现愠色,狠狠瞪了他一眼,叱道:“苗兄,这是一位才七八岁的小女孩送给我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这个小女孩适才无辜惨遭毒手,死于非命。你,你休要胡言乱语,冒渎于她!”

苗飞一怔之下,情知自己误会了江浪。他伸了伸舌头,忽地伸手按住嘴巴,转过头去,低声咳嗽了一声,显得甚是尴尬。

江浪、哈克札尔等见这位形容粗陋的虬髯汉子居然做出这般孩子气的动作,不由得微微一呆,均感好奇。

哈克札尔问江浪道:“江英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这么说?”

江浪叹了口气,便把自己与仇大海一家人结识的原由说了,黯然道:“我们本来约好,明日中午我到仇大哥家中喝酒的。如今却……只怪我,出手得太晚了。是我,是我害死了芳芳一家三口!”

说着又是一声长叹,到底意难平。

众人想起后乌国官兵令人发指的残暴罪行,俱各默然。

苗飞伸过手去,微一迟疑,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粗声粗气的道:“江兄弟,其实仇大海一家的遭遇和镇上其他百姓的都一样。此事须怪你不得。你也别太自责啦。你既出手打退了那个‘黑面苍狼’末振将,便是救了全镇一干人性命。说起来,大家还得感谢你。如果你不在这里,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江浪黯然不语,隔了半晌,摇头叹息。

苗飞又劝慰了几句,见他终难释怀,眼珠一转,已有了主意,便道:“江兄弟,你心里若然当真觉得过意不去,便好生想想,如何应对末振将那厮。此人乃草原上的豺狼,这次铩羽而归,颜面扫地,多半会贼心不死,卷土重来。你若不能挺身而出,再想应对之策,多半还会有第二个芳芳,第三个芳芳任人宰割,惨死于屠刀之下!”

江浪心头一凛,正色道:“不错。绝不能再让贼子再来逞凶!”顿了一顿,皱眉道:“啊,对了,刚才那个黑脸黄袍汉子,难道便是甚么‘黑面苍狼’末振将么?这狗贼果然不是善良之辈。早知他贼心不死,真不该这么轻易便放走了他。”

苗飞撇嘴道:“你这人婆婆妈妈,妇人之仁。现下后悔,晚矣!”

哈克札尔缓缓说道:“末振将是后乌最喜爱的儿子。此人狼子野心,意存跋扈,日后他若做了新后乌,连我们哈萨克人也必受其欺侮。适才江英雄所说的仇大海一家人只是寻常百姓,想不到他们竟然也不放过,真是强盗行径!”

孙宏伸手在大腿上一拍,叫道:“不错!大海兄弟夫妇和芳芳侄女真是死得太惨啦!唉,早知道,我应该把他们一家人叫到客栈来住。”

哈克札尔和苗飞同时横了他一眼,齐道:“假惺惺的!”

孙宏脸上一红,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哈克札尔冷笑一声,说道:“孙掌柜,适才后乌国的武士抢进来,根本不理会灯笼,照样对我们的武士们大开杀戒,连马立克和木依丁这两个本地的猎户也差点被杀死。照我看来,你这盏‘卫’字大红灯笼也用处不大,最多也只保住你自己和你的客栈罢?哼!”

第42章 大红灯笼(二)

四十二、大红灯笼(二)

孙宏老脸一红,恼羞成怒,怫然道:“红灯笼能保住十几名店中客人和小店八人周全,那,那已经不错啦!哈克札尔大人,请你别忘了,那些后乌国的官兵本来便是追杀你们这些哈萨克武士才找到小镇来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我,我孙某早说过了,卫字红灯笼只能保证孙家客栈和客人们,可管不了官兵的事情。哈克札尔大人,你也别忘了,你身上的七八处箭伤,可是孙某医治的!”

哈克札尔冷笑道:“不错。只可惜你只能治病,不能救命。适才敌人来犯之时,你仗着这盏‘卫字灯笼’明哲保身,这也没甚么。后乌国的官兵要带我走,你可没有拦阻,还说甚么两不相帮,又让沙吾提和他们一对一的公平比刀解决。明明我们人少,贼人势众,何谈公平决斗?孙掌柜,用一句你们汉人的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哦,对了,你这叫做‘为德不卒’!”

孙宏本欲反唇相讥,转念一想,眼前的这位哈克札尔乃是哈萨克汗国的钦差大臣。自己的客栈终究还是在汗国境内,对这位官员,还是不宜过分得罪。

他眉头一皱,向苗飞躬身行礼,说道:“苗三爷,其实哈克札尔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这盏‘卫字大红灯笼’乃是五年前卫八太爷所赐。在这西域一带,无论黑白两道,哪个国家和部族,谁见了都会给几分面子。今夜您老人家大驾亲自光临,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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